何谓男宠
这世界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呢?他张开眼再闭眼,无论多少次都是一样。眼前的景色都是一片灰蓝。那是一块灰蓝色的布条,此时正紧紧的不留空隙的束缚住他的双眼。
不知道是日出还是日落,只能感受着那从布料中穿透过来的微薄光线。身子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可怕,特别是下身的那个地方。似乎还在被人粗暴的贯穿着,只是一动,很轻的力道都足以让他晕厥过去。
他的手仍然被绑在床头的栏杆处,身体感受着锦被柔滑的触感。他没有穿衣服,只是一丝不挂的躺在上面。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凌乱铺了一床的长发,惨白的面容,赤裸甚至仍然带着青紫印记的身体躺在大床上,毫无反抗之力单薄的盖着金色华丽的锦被。
淫秽,羞耻,痛苦......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抽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开始感受到意识的模糊。在那片灰蓝愈加模糊的时候,门开了。吱呀的一下,轻轻的,是绿水。
空气里弥漫着鸡汤的香气,绿水痛心的碰着碗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汤吹冷送到墨染的唇边。可是那苍白干裂毫无生机的唇只是紧紧的闭着,既不拒绝也不是接受。
只是无言的抗拒。
心的痛楚一寸寸的蔓延开来,绿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揪得一点不剩了。她很痛,因为她知道他很痛。连日的不吃不喝,即使勉强接受也少得可怜。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的不堪,伤口尽管用上来最好的药也只能阻止恶化的可能,并不能痊愈。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
长发因为生病和没有好好调理的缘故,一头的乌黑开始变得干枯。就像是盛放的花朵,就算用再纯净的水养着,也只能看它一日日的枯萎,渐渐的失去最先的颜色,直至变灰。
"算了吧......"没有声音,嘴唇艰难的颤抖着临摹出几个字的形状。
绿水放下手里的碗,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多么的希望,她的墨染少爷能再次像从前一样在花园的百花丛中笑着喊她的名字。她明白,只有墨染少爷能亲口向主上说出屈服的话,否则即使再流泪也是无济于事。
"少爷......认输吧,不要再倔强了!"她擦着自己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企图能说他。
"不......"几天没有喝水,他的声音异常的嘶哑,可那坚定的语气依然让人无法忽视。墨染--他就像是骄傲的天鹅,宁愿死,也决不低头。
他不是不愿认输,只是不甘心--他恨所有的欺瞒。
为什么明明已经这样了,我还是不恨你?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会这样恨我自己。所以想死,那种不知名的情愫,如果我不在了,它也会随之消失的。
对吧?
"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您知道吗?主上其实,其实......"绿水咬着唇,哽咽着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她的头扭过了一边,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地上很凉,彻骨的。
眼泪很多,止不住。
墨染沉默着,不再接话。如果绿水现在解开那块缚在眼帘上的布一定会发现,那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只是绝望的张着,没有一丝的感情。
除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可是为什么恐惧?他说不出来。只是安静的躺着发抖,尽管身体疼得已经连话都说不上来,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颤抖着。
就好比是关入鸟笼的雀儿,关上了那道小小的门,就会比折断翅膀更加的痛苦。就算是被活活的掐死,他也不想再继续着这种近乎窒息般的禁锢生活。
华丽的大床,午夜辗转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冰冷的位置,凉得心发寒。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被禁锢得太久而渴望自由,所以才会那么贪恋一个人的体温。那个人偶尔会来。不动声色的掀掉身上的被子,然后被带着剧痛进入。可是尽管疼得受不了,疼得只能张着嘴无力的喘息,他仍然庆幸着。
开始的时候如背锋芒,因为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于是他整日整夜的不敢闭眼,怕被痛醒。可是慢慢的,他贪心的想要更多,贪心的希望那个人身体能抱暖自己冰凉的身体。
他很庆幸,庆幸那抱着自己的人有着炙人的热度。
紧紧相贴的两具身体,再也无法分清彼此。这个时候他会想起小五。小五的额头还会不会是那热的吓人的温度?他蜷起身体不说话,这样能减轻痛楚。
身体很痛,可是心更痛。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小五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虽然绿水说阎王除非取走了灵珠,否则永远的不老不死。但他一想到小五那日在树下苍白的脸颤抖着微笑的样子,心里就像被抽了一鞭似的,疼痛难当。
那日他走的时候曾对小五说过会去看他的,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呢?如果小五又在外面等怎么办?再一次病倒了怎么办?
除非他愿意说出永远的与小五断绝关系再也不见面,否则惩罚'才刚刚开始。
以后还会经历怎么样的惩罚'呢?
他真的不敢去想......
这是他欠下的债,他谁也不怨谁也不恨。秦广王说得对,他不过是连下人都不如的货物罢了。当初就许下了无论要做什么也愿意的承诺,那为何现在又来责怪呢?
不过是欺瞒了一些事情而已啊。不过如此而已。他为什么生气?他凭什么生气?果然......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么?
一厢情愿的以为那个人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会这样吗?他太久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暖过了,所以把那个人当成了哥哥了吗?
那个人不是哥哥,他现在明白了,清醒了。
那个人不是,那么他自己呢?
他是谁?他是墨染。墨染是谁?
从前墨家最得宠的二少爷,墨老爷最疼爱的儿子。
如今......第一殿阎王秦广王的......男宠。
男宠?宠?何谓宠?
有宠必有爱。
有爱必有恨。
仅此而已。
初夏已至
把我的命拿去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了。
干净的托盘,几乎完整的被如数捧了出来,秦广王看过绿水手里的东西。只是少了两口粥,他皱着好看的眉头,心里无名的火把猛的燃起,窜动着心脏,急躁的不知该如何熄灭。
烦躁的的搅动几下满碗的汤,忿忿地扔下汤匙踢门进去。他用力的抓起床上人的发丝,将那人大半个身子拉出床外。墨染吃痛的握紧了拳唇一张一合无声的抗议着。他的满腹怒气却在看见那如同枯萎的叶子一样失去色泽的发丝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余下的,是巨大的恐惧。
不敢相信似的,他靠近着去看。摆在眼前的是墨染一副消瘦地样子。
原本红润的脸颊如今深深的凹了下去,曾经那艳红甜美的让他近乎疯狂也不惜掠夺的唇,现在更是苍白干燥得可怕,几道小小的红痂,想必定是因为夜里疼痛难忍无法舒解才咬上去的。
有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每天晚上来居然都没有留意到这人已经气弱游丝的状况!每次他来,都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他不敢来,他怕看见那不屈的眼神。他怕,如果再次看到那不屈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决不会心软。他只会--狠狠的将它毁掉!
不,他不能这样做。
他不舍得。所以只有在夜晚,夜得连五指都看不清的夜晚,他才敢来。那时候的他会悄无声息的看着床上的人,然后一次一次的回味着那具柔韧的身体诱人的滋味。再然后,无法自制的扑上去将那人用力的揉在怀里。
爱到极至,就会恨到极至。他恨,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这人明明是自己的,自己却又要小心翼翼的闪躲着畏惧着担忧着?!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知道的......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有些东西,一但开始了就无法回头。
他不是不想回头,只是不能。他没有那个决定的权利,那个唯一的,仅存的能让他们三人继续存活的机会,握在墨染的手里。
只要他愿意放手,谁都好过。
可是其实真正不愿意放手的,是谁?
即使是他秦广王秦夜时,即使是五殿王五殿主上,怎么也不会是墨染。
这样柔弱却坚韧不屈的墨染,从头到尾,这个人都是受害的那一个。从最先的利用到后来无法自拔的深爱。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呢?是相知相熟,还是相依相守?
其实最错的,是相遇。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所谓的相遇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墨染会继续留在奈何桥边继续着他的等待,他秦广王会继续在一殿,小五也会安分的留在五殿不会三天两头的偷跑过来。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没有所谓的相遇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们都会无奈却坚持的好好过自己自己必须要过的日子。
是谁的错?谁都没有错。
错就错在,不该爱上。
爱,那么轻,那么重。没有足够干净虔诚的双手不要去捧它;没有足够宽容广大的心胸不要去装它。
墨染感觉得到那个人熟悉的气息。那个人粗暴的扯住他的头发却安静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温热的让人面红耳赤的鼻息就这样不稳的喷撒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不是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可怕,他一定会心跳得喘不上气的。
那么近的距离,连彼此的气息都一清二楚,了解的让人恐惧。
不要这样......不要再这样了。
把我的命拿去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真的......支持不下去了。
墨染轻声的说着,发间的手一下子收紧,唤醒了他渐渐散涣的意识。
看着墨染因为痛苦而蹙紧的秀眉,他轻轻的将那小小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肩窝上,用力的搂紧了怀里的人,怜惜的一下一下吻着对方的发旋,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话。
虚弱着喘息的人听到他的话后身体猛的一颤,被蒙住的双眼修长的睫毛在不断的颤动着......
他说......
"如果你想让一殿所有的下人陪你一起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那个人,一殿的王。用着最温柔的语调在跟自己说话。那么温柔的,轻轻的,分明是跟情人才有的呢喃。却说着最刺人心的话。
多么的可怕。
如果你想死,我就让他们陪你好了。
这样的话,你还会想死吗?
活着吧,不想成为罪人的话,好好的活着。
"还是说,你想你的哥哥......"男人低沉的声音此时沙哑的笑着,分不清意味的,"还是说,你想你的哥哥也像你一样死后沦为我的玩具,像你一样的肮脏?"
他明白了,这是新的处罚......
"你不知道吗?你很脏,真的很脏。"那人冷笑着他他耳边说着,热热的舌头柔软的缠了上去,熟悉的情欲从下身绕了上来。
他喘息着,呻吟着,努力的将身体展开到最大的姿态。
他不再反抗不再挣扎,对,那个人说的对,他很肮脏。可是他一个人脏就够了,不需要牵连其他的人。
反正,他一直都很脏,未曾干净过。
他浮起自己的腰一点一点的含入那个人的坚挺,幼滑的双腿缠了上去,那个人渐渐粗重的呼吸和无法自制的抽动,给他带来的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那个人笑着将自己埋的更深,强撑着一丝理智抚摩他只剩下骨头的脸颊:"这样肮脏的身体,你觉得自己还配得上五殿的王么?你在他心里是那么的美丽,就像池塘里的白春莲,干净不染一点尘埃。可是事实上你自己是怎么样的你清楚,不需要我说的对吧?需要我来告诉你么?嗯?"
意味深长的一个字,拉得长长的音调,似乎是嘲笑般的不停息的在他耳边盘旋盘旋不断的盘旋。
初夏似乎已经到了,窗外愈加明媚的阳光透过眼前的灰蓝色布条刺痛了他的眼睛。
眼睛酸涩的很,连眼泪也无法抑制的一串一串的快速滑落......
划策阴谋
细密的吻顺着墨染尖尖的下巴,昂起的颈脖一路滑到前胸。墨染大敞的衣衫,秦夜时低着头温柔的噬咬着,一双大手时不时仔细的抚摩着那张愈加消瘦的脸。那张愈加消瘦的脸一日比一日的苍白,唇一日比一日的润红,眼睛一日比一日的明亮......只有最寂静的夜,才能看到那样的明亮。
虽然明亮,可是没有神采,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身下的伤口,秦夜时并没有碰他,只是安静的爱抚着,不舍的吻了一遍又一遍。秦夜时将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墨染拉到自己怀里,褪去衣衫抱进浴池里。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而近乎透明的肌肤,氤氲的雾气冉冉升起,模糊了视线。秦夜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三个月来怀里的人从不曾和自己这样亲密的接触过。
每每他靠近墨染,得到的不是绝望的眼泪,就是恐惧的眼神。他已经累了,看到墨染这样,他也很痛。只是......
他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将墨染抱得更紧,在墨染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不想亲手毁了你......"
"要我将你送给那个人,我宁愿亲手毁了你......"
墨染抬起头去看他,累极了似的眼神。秦夜时见了将他小小的头颅按在自己的肩窝上,墨染闭上眼,由着那人替自己清洁身体。那个人--总是这样,虽然强硬的禁锢着自己,可总是这样温柔的照顾自己。让人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门外又响起了青年焦躁的声音,隐约中带着因为疼痛而隐忍的低声呻吟。
沙罗扶着因为大病了一场而愈加清秀的小五,冷眼看着这一切。沙罗不明白,这个拥有至高无上地位和权利的第五殿森罗王,为什么会始终不死心的几个月来每日每日的来就是为了见那个叫墨染的人一面。
可是这样不就是他想要的么?沙罗冷哼,这样的结果,不就是他处心积虑想要达到的么?只要森罗王得到了墨染,就没有人可以跟他抢秦广王了!
"你就让我见见他吧,我只是想知道小染好不好......"小五虚弱的让沙罗搀扶着,一脸哀求的看着挡在门前的绿水。绿水瞥了他身边的沙罗一眼,恭敬的猫着身子回答:"五殿王,少爷身体不舒服不宜吹风,还是请回吧。"
"小染怎么样了,病得重么?你就让我见见他吧!"
"大夫说了,要好好修养。"
淡漠的语气,沙罗竟觉得那话语里透着一丝不难察觉的讥讽。沙罗抿了抿唇,笑着说:"五爷和墨染是熟人,如今只是想见见他,一殿的王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好歹五爷也是五殿的王呢。"
"谁不知道五爷是五殿的王呢?"绿水说着,一双圆润的杏眼瞥了他一眼后又低下眼帘,"五爷,主上会把少爷照顾得很好的,请回吧。"
"我求你了......就让我见一面,一面就好!"卑躬屈膝的哀求,小五在门外似乎很难受的不停咳了起来。
看着五殿的王一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样子,绿水没由来的一阵心痛,她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眼里噙满了泪水:"如果您真的有哪份心意,绿水求求您了,放手吧!"她顿了顿,摇着头说:"少爷并没有您想象中的坚强!"
沙罗和小五同时被绿水忽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退了几步,小五捂住自己的嘴,诧异的问:"什么意思?"
"少爷没有您想象中的坚强......"绿水哽咽地重复了一遍,"如果您还想在将来看到少爷活生生的出现在您的面前,请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