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问,淑宁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倒不是她不知道队伍走到哪了,而是,她该如何说呢,黎殊的心
里在想什么?他不该如此云淡风轻啊。
“皇姐?”见淑宁不回答,黎殊又叫了她一次。
“哦……好象,已经到罗安了,不出五日,该进京了。”
“是吗!”黎殊喃喃,还有五日了。
之后,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淑宁打破僵局,两人才有天南地北地聊起来,由始至终谁也没再提和亲的事。
黄昏时候,黎殊送淑宁出门,德仁宫门口,淑宁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黎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趁着你们还没有拜堂……”
“我为什么要反悔?”黎殊淡笑,“结婚生子,总要有这个步骤的,皇姐你不是也嫁给了姐夫,生下了
茨儿和钦儿吗!”
“可是,你和晏澍呢?要怎么办?”
“我和他……没有结果了。”在晏澍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拂袖而去的那一刻,就没有结果了。
黎殊仍然是带着淡淡地笑容,只是嘴角勾动而已,眼里,一片冷然。
“黎殊……”淑宁感到鼻子发酸了,她眼眶红了,看样子是要哭了。
“皇姐,这样也很好。”活着就好了,只要活着就好。
淑宁不再多言,含着泪,她离开德仁宫。
她,南苑国淑宁公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过,她实在不该劝说黎殊和亲的,不该的……
晏澍醒来的时候,后颈疼得厉害……该死的南宫铎之!
他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蒋少乔与南宫铎之已不见踪影。抚着疼痛的后颈,晏澍也打算离开
。唤来伙计要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蒋少乔临走时已付了帐。
心里想着这小子还算够义气,晏澍离开了天香楼。
在街上晃荡了一圈,他不想回家。他不想一个人,他不想让自己静下来。
他想开心地笑,他想洒脱地笑,他想一切都风轻云淡,他想世事都顺心如意……他去了乐凤楼。在那里
他就是皇帝,想要谁就要谁,没有人能反对!
坐落花丛,寻欢作乐,左拥右抱,笑语盈盈。
一连三、四天,晏澍都这么过了。早朝,军营,乐凤楼,他再也没去过德仁宫。
送亲队伍进京那天,他正坐在凤英阁里饮酒作乐,怀里抱着花魁晴晴。
锣鼓声震天响,隔了一条街的这里,也都听见了,呵,真是招摇啊。他身体一僵,随之便在晴晴脸上亲
上一口。
不就是成亲吗?成吧,成吧,他还有很多人,不差那一个!
是吗?真的不差吗?有一个声音这么问他。他原本带笑的脸,逐渐阴霾。
差了又怎样?那个人,不属于他了。没有这桩婚姻,他们还可以与世俗斗争,一起为他们的将来努力。
可是有了这桩婚姻,一切都变了,别人婚姻当中的第三者,他不屑充当。
破裂的心补不上了,那就继续裂开吧,反正,痛着痛着,就会习惯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婚期也越来越近。晏澍过的日子却是一成不变。
这天晚上,他回到家时,淑宁正等在浊影楼。他一身的酒气与女人的脂粉味,让淑宁不悦地皱眉。
原本想训斥他一顿,转念一想,他也够痛苦的了,心里终是不忍,于是作罢。
“明天就是黎殊大婚的日子。”淑宁道。
“哦。”晏澍应了声,便要回房去了。
淑宁见他如此反应,心里不免有些怒气。
“晏澍,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在你生气之前,请你先考虑一下,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为了另一个人
舍弃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与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成婚,他的出发点究竟是什么,然后再气也不迟!”淑
宁一口气把话说完,而后调头就走。
晏澍站在原地,埋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知道的。可是他没办法不生气,想到以后黎殊的身边躺着的是另一个女人,
他就嫉妒得发狂。他们爱着彼此,他们互诉衷情,为什么最后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女人!就算是为了他,
他也不能释怀!不能!
“在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蒋少乔。
回头看他,却发现还有一个南宫铎之。两人间的气氛似乎不似那日的剑拔弩张,已经缓和了许多。
“你来干什么?”这是问南宫铎之。他现在极度痛恨东昱国的人。
“我可是来给你送证据的。”南宫铎之笑得无害。
证据?晏澍皱眉问:“什么证据?”
南宫铎之丢给晏澍一包东西,道:“自己看吧!”
晏澍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书房。蒋少乔与南宫铎之跟在他身后。
书房里,晏澍打开那包东西,里面是一堆信件。拆开来看,竟是黎夜与南宫铎之之间的通信来往。这些
信的内容足以让黎夜死上一百次。
“喂,最重要的是这一封。”蒋少乔拿起一封递给晏澍。
晏澍接过那一封,拆开来看,才看了前面几行字,便发疯似的扑向南宫铎之,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大有
要把他活活掐死的意思!
“你这个混蛋!居然搞出这些事情来!我被你害得连死的心都有了!”晏澍一边骂一边掐,南宫铎之死
命挣扎,蒋少乔坐在椅子上当看客。
原来蒋少乔拿起的那封信上的内容,正是关于和亲的。
和亲,就是南宫铎之与黎夜之间的计划。东昱举兵来犯,南苑出兵应敌,战局僵持不下,东昱提出和亲
。所谓的东昱公主不过是南宫铎之培养的杀手,她的任务是每天在黎殊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让黎殊的
身子一天天的衰弱,最后不治而亡。晏澍还没有看到后面,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计划毒害黎殊的事。
蒋少乔却捻起信笺,叽里呱啦把那封信给念完了。
晏澍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掐住南宫铎之脖子的手也就更加用力了,“混蛋,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掐
死你……”
“我说,晏澍,你最好先留下他一条命,等过了明天,解决了黎殊的婚事,再把他往死里整也不迟。”
蒋少乔优哉游哉地道。
闻言,晏澍考虑一番,放开了南宫铎之。
而听到蒋少乔这么说的南宫铎之脸都绿了一半——这个蒋少乔,典型的过河拆桥,不,河都还没过呢,
他就开始拆桥了。
“留你狗命!”晏澍恶狠狠地道,然后收起书案上的那一堆信就往外走。
“你去哪?”蒋少乔明知故问。
“进宫!”
近日黎殊常常失眠,所以兰月这几天都吩咐厨房熬了参汤,让黎殊在睡前喝下,以帮助睡眠。
黎殊其实很想告诉兰月,他这是心病,喝再多参汤,睡不着还是睡不着的。不过见她每日不厌其烦地端
来,他也就不忍心开口了。
今天,兰月算准时候,也端来了一碗参汤。
黎殊如往常般接过碗,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空碗递给兰月。
兰月见他喝了汤,嘴角擒着笑,道:“王爷今日就早些休息吧,明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呢!”
黎殊不语,只是淡笑着点头。兰月离开后,淡笑也就成了苦笑。
大喜,有何可喜?
躺到床上,黎殊告诉自己,睡吧,睡吧,别想其他的。可是他越是这样对自己说,脑子里就越是要钻进
来一些东西,过去的,现在的……越来越清醒。
他睡不着。
“黎殊。”门外有人在叫他,是晏澍。他能听出他的声音。他倏地坐起来,考虑着要不要去开门。
这个时候,他还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不稀罕吗,不是说了宁愿死吗?还来干什么?
“我睡下了。”黎殊坐在床边上道。
“你没有,黎殊,我知道你没有的。”晏澍站在外面,房门上印出他的影子,“开门让我进去吧,不然
被巡逻的逮到就麻烦了。”
黎殊皱眉,想说‘既然怕被逮到就回去吧’,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音了。咬了咬唇,他最终还是去
为他开了门。
晏澍进房后立刻关上门,而后面对黎殊,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久久没有开口。
“这么晚了,有事吗?”黎殊的语气颇为冷淡。
“我有东西给你看。”无视他的冷淡,晏澍把信拿给他。
黎殊看他一眼,接过信,拆开来看,原本平缓的双眉,却是越来越纠结。
我无害人心,人却算计我。
“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上?”
“南宫铎之给我的。”
黎殊曾听晏澍提起过南宫铎之,傻傻的,笨笨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重要的证据?
“他就是信中的那位东昱国的皇太子。”晏澍好心提黎殊解迷。
黎殊着实吃了一惊。那个晏澍口中傻傻笨笨的人,竟然是这和亲事件的策划者之一!
“那小子一直在演戏,害我们以为他只是吹嘘而已,想不到他真的是太子!”
“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呈报皇上,请他取消明天的婚礼,依法惩治黎夜那个混蛋!”
黎殊点头,表示赞同。
“正事说完了,接下来该说私事了。”
“恩?”
晏澍把黎殊手中的信抽出来,放到桌上,用茶杯压着。然后拉起黎殊的手道:“黎殊……我想你!”
之前他努力对自己说,会习惯的,会习惯的,可是当他知道和亲是一个骗局之后,思念终于爆发了。他
不用再隐忍。
“谢谢。”黎殊故作镇定道,想抽回手却被晏澍握得更紧。
晏澍见黎殊想甩开他的手,眉一皱,把脸凑过去,与黎殊额头相抵,手一揽将他拥进怀里紧紧抱住,道
:“我真的好想你……”
前几日泡在乐凤楼里,男男女女,他抱过不少,可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感到满足,他的心里始终是
空荡荡的。果然还是要抱着黎殊,才有真实感啊!
“不是不稀罕吗,还想什么……”黎殊还是在意的。他不是没有思念过他,想他,心疼,不想他,心更
疼。如今知晓一切都是骗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酸,心疼,庆幸,欣喜,满足,幸福……样样
都有……
“黎殊,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要娶妻时,我嫉妒得都快发疯了!”晏澍拿鼻尖轻点黎殊的,嘴唇在他
的嘴唇上摩挲,“我不能忍受你身边有其他人,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人躺在你身旁,我的心都碎了。
”摩挲着的嘴唇终于贴合在一起了。
黎殊想要挣扎,却被晏澍抱得死紧,“你放开……”努力扭着身子,始终逃不开他的钳制。
“我不放开了……黎殊……”晏澍柔声道。
黎殊脸一红,立刻别开头去。
晏澍轻笑着将黎殊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欺上去,将他压在身下。
“你想干嘛?”黎殊红着脸问。
“黎殊……对不起!”晏澍将头埋于黎殊颈间,鼻息扑在他的锁骨。他知道那日他所说的话伤到了他。
“……”黎殊咬着唇,不发一语。
“别不出声啊,黎殊!”晏澍抬头,在他的下巴印下一吻,“原谅我好不好……”
“为什么要原谅?反正你都不稀罕了……”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黎殊的口。
“我稀罕,就是太稀罕了,才会那样的口无遮拦!”晏澍道,“黎殊,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黎殊眼睑低垂,道:“我讨厌你说宁愿战死。”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晏澍俯过身字,吻着他的唇。
黎殊回应着,两手攀上他的间。
接着晏澍扯下他的腰带,掀开衣襟,黎殊白皙却瘦弱的胸膛映入眼帘。
黎殊羞得全身都红了,他挣扎,“晏澍,放开我!”却并未得到预期的效果。
晏澍才不会放手,反而开始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埋首将他胸前的那一点突起含入口中,先是舌尖卷过,然后用牙齿轻咬;一只手抚弄着胸前的另一点
,揉捏轻扯,感觉着它在他的爱抚下挺立。
“恩……晏澍……别……”黎殊双手推着他的肩。
“黎殊……别抗拒我……”另一手滑到他的下腹,再往下来到那早已肿胀的地方。
晏澍直起身子,褪去衣衫,而后再度俯下。两俱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唇舌在彼此口中进出。
“恩……晏澍……”黎殊呻吟着,火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扭动身子。
“叫我宁凌,莫然……”
此刻他们不是晏澍和黎殊,他们是宁凌和莫然……
激情过后,晏澍问怀里的人,“还痛吗?”他记得刚才他眼角的泪。
“有一点。”黎殊红着脸道。
“下一次……不会痛了……”晏澍吻他的额头。
“……”黎殊红着脸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第十九章
翌日,婚礼照常举行。整座皇宫都沉浸在喜庆之中。当然,看到那些火红的喜字,还是有人满心郁闷的
。比如南苑国的威远将军晏澍。
傍晚时分,晏澍与淑宁来到德仁宫。根据南苑国皇室习俗,成婚时,新郎要与亲人、好友相偕前往新娘
住所迎亲,表示这桩婚姻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虽然知道这只是走过场,但是他的一双眼睛仍然死瞪着
德仁宫大门上的那两个喜字,仿佛要连字带门一起瞪穿!
见他如此,黎殊只能无奈摇头。
吉时一到,迎亲队伍出发,前往佟翠阁——新娘入京后被安置的地方。
南宫铎之以东昱国皇太子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佟翠阁。晏澍见到他就是一肚子的气。这个始作俑者
居然还敢在他面前笑得那样的花枝招展!他使着蛮力将南宫铎之拉到一边,“不是说好等皇帝传唤你再
出现的吗?”
“我早点出现,免去传唤那一道程序,方便!”
“你……”
“啊,这位就是黎殊吧?”南宫铎之打断晏澍的话,来到黎殊面前,“恩,不错不错,是个美人!”
“你……”
“嘘,黎夜来了!”南宫铎之再度打断晏澍的话。
南宫铎之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作揖道,“想必这位就是晏将军吧,失敬失敬!”
失敬个屁!晏澍恨不得立刻咬死他!
“哪里哪里,太子殿下言重了!”南宫铎之,你不进演义圈真是可惜了!晏澍在心里暗道。
黎夜已在边关多年,惩罚也够了,于是黎宸特准他回京。此刻他正朝晏澍与南宫铎之这边走来,看到的
是两人相互奉承的画面。
黎夜脸上挂起令晏澍作呕的笑,打算加入了奉承行列。
好在此刻宫女出来传话,说新娘已准备好,迎亲队伍可以进去了。
晏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他和这两个人阿谀奉承,干脆要了他的命。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黎殊,忍不住轻笑。
在迎亲的过程中,晏澍终于知道南宫铎之为何会那么早就出现了!
按习俗,迎亲时新娘由宫女带出来交给女方长辈,再由长辈交给新郎。离开前,新郎新娘分别向女方长
辈叩拜道别。而现在,整个佟翠阁里,有资格接受叩拜的人,就只有身为东昱太子的南宫铎之!见南宫
铎之一脸‘你家黎殊向我跪拜行礼了’的得意表情,晏澍就感觉自己全身燃烧着熊熊怒火。
“那个混蛋!”晏澍气得咬牙切齿。
“算了,好歹他也是个太子。”黎殊悄悄拍了拍晏澍的背以示安慰。B4072B126後:)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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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晏澍牙齿咬得咯咯响。
黎殊垂下手,衣袖将手掩盖,他轻碰晏澍的手指,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回到德仁宫就好。”
晏澍别开脸,啐了一声,衣袖下的手与黎殊的十指交握。
淑宁来到两人面前,低声斥道:“那么多人在呢,你们给我安份点!”
晏澍这才不爽地放开黎殊的手。
接到新娘,众人随十二人抬的花轿一起返回德仁宫。
德仁宫前,已聚集了众多官员,一片热闹场面。花轿落地,淑宁上前打开轿门请下新娘,再将一打成同
心结的红绳带交给新郎新娘。
眼巴巴地看着黎殊与那个女人牵着同心结跨进德仁宫,晏澍又是一阵不满,有一种冲上前去把她踢开的
冲动。
当所有人都踏进德仁宫,宫门突然关闭,好几队御林军手持兵器自暗处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