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仿佛为了回应这难得的迟到的银白,一夜之间,广林城内外无论是天然所成还是人工修饰的所有的梅花全部开放,梅花那淡淡的幽香流散到了所有人的气息之中。
不过,不论是夏的官员或是广林城内普通的百姓,仿佛都失去了这欣赏这银妆素裹之象,因为,自安平王成康遇刺以来,到这场迟到的瑞雪到来之前,广林,乃至大夏都发生了过往不曾遇过的变故,整个广林乃至大夏全境无论显贵世家甚或是布衣百姓,全部陷入了慌乱之中,局势的不明朗和漫天的血腥之气,如鬼魂一样的潜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要改朝换代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都想到却不敢明言的话语,事实太清楚了,就算是不知为官之道,谋略之术的寻常百姓也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一场场的血腥杀戮,是某个本就对杀人情有独锺的人为了报复所展开的。
工部尚书曝尸街头,刑部左侍郎暴卒家中,左领卫将军猝死荒郊,令侍卫内大臣被强灌鸩酒,与新纳的小妾在方才置办的的新居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等等的这一些,如炮弹一样的炸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这些高官显贵,一个个平时作威作福的大人们,在不到七天的时间里,竟然有三十多位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调去了阎王老爷那里做官去了,明眼都看的出来,这个事情就算不是安平王爷亲自动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因为死的那些大人们全部都是太子的亲信或是近人,而市间早有传闻,成康遇刺重伤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皇太子秉元……
虽然所有的人都清楚这一系列被载德称呼为“丧心病狂”的杀害朝廷官员的行径虽然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是谁的意思,但是却没有一丝的证据显示是成康所为,而现今的形势也可以说是一边倒……
不但大夏内部的官员大量遇刺,甚至就连原本在东线与硫东作战的有“战王”之称,可谓百战百胜的太子的亲弟弟,载德最为信任和器重的四儿子,十四岁就受封肃亲王爵位的秉乾(成岚)的军中也发生了震惊朝野的事情------十万大军的原本可供应一月之久的粮草,一夜之间付之一炬,远征大军因缺粮而进退不得,催粮文书每日如雪片一般的落到了载德那因病而颤抖的手中。
而原本陈留国主成风承诺并已经运至了广林的大量粮草,却因成康遇刺,陈留国主勃然大怒而拒绝交付,面对虽然急调了市集粮草但却只够一周之用的东线大军和绝无通融的陈留王成风,载德进行了一场有生以来最为困难的谈判,而事情也终于在宁远大将军王罕的手中算是有了一个暂时的解决,成风退了一步,提供给了载德大约够东线军中一月之用的粮草,而载德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平日的三倍之多。
而最令夏人惊讶的还不是这两件事,毕竟除了是官员亲属或是家中有子女在军中之外,官员被杀或是军中缺粮都和这些百姓无关,但是对于大同皇悔婚,把本应婚配于太子的弟弟信家,改嫁给了安平王成康,而离皇对夏人的交代只是一句[朕之御弟应配集天地之灵气者,岂可妄配杂草哉],短短的十数字却引起了朝野之间的震动,话中明以成康比做集天地之灵气,而把原本应做龙做凤的太子毫不客气的说成了杂草。话中之无礼,态度之傲慢,对夏之轻视昭露无疑……
而综合这几件可以算是天大之事的结果就是,载德旧病复发,卧床不起,朝务已然无人打理,集市之上人心惶惶,民心混乱之急,小儿口中也已传出了[元瑞雪,未兆丰,八大王,改元急]之言……
不过,这之中却不包括那些对于情势看的很清楚的,对权力和财富看的很重的老爷们,大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们做了很明智的选择,全部借着成康迎娶大同公主的机会带着厚厚的重礼,到了加强了十倍防御的安平王府去找门路去了。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见到传说中重伤未愈的安平王成康,不过却也见到了代表成康操办婚事的玄家二世子玄茶,虽然他们自始至终,从头到尾连这位二世子的面都没有看清楚,虽然这个玄茶世子始终是冷嘲热讽,话中带刺,不过深于事故的老爷们也清楚,自己确实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至少,从玄茶世子的话里话外可以听出,安平王府失去了对自己的项上人头的兴趣,自己可以保住自己那吃饭的家伙了,没准还能更进一步呢……
不过,在整个的广林城都笼罩在不详的烟雾之中时,有个地方却是喜气迎迎,红绸满处,宾朋满座,客无虚席,人人尽欢,那个地方就是虽然防守严密,但却人声鼎沸的安平王府,应邀甚或暮名而来的宾客几乎将成康那华丽的新府邸挤破了。
以大皇子秉泞为首的所有的皇子,乃至陈留王和离皇特使,甚至连理藩院中各国的使者尽皆到场,更不用说那些怕死的官员和世家显贵,场面的宏大程度远远超过了五年前太子秉元迎娶的前太子妃,甚至不亚于载德的立后大典。
除了卧病在床的载德,太子和他的亲信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到场,那就是,婚礼的新郎官成康,而代替成康行拜堂之礼的依旧是以代理人身份出现的玄茶世子。以至于,在宾客散去之后,安平王府的内怨茗香阁中船出了这样的声音……
[可恶的兄王……啊呦……小月儿……啊呦……你倒是轻点呀……疼……疼呀……]一声声的可以算做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由正扒在床上,面目依旧被长发所挡的玄茶正在接受身后那眉间印有淡兰色美人痣的逝月的推拿,口中不住的牢骚道,[竟然叫我代替他应酬……啊呦……轻呀……他又不是真受伤了……对对……就是这里……用点力……累死我了……呼,好舒服……继续……继续。]享受着逝月独家的推拿,玄茶舒服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正坐在床边专注于为自己推拿的逝月,[我说小月儿呀,你说兄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你想说什么?]连头都未抬,逝月随口冷淡的问道。
[我是说,他与那个什么宁远大将军互赠礼物的事情。]玄茶边说边露出了回思的神情,[那个王罕也真是奇怪,兄王大婚,不送彩贺就算了,反而送了一件白裘一个羊脂玉如意,都是白色的,哦,小月儿,你说他到底懂不懂……啊呦……]话未说完,后腰忽然传来的一下巨痛使玄茶不禁叫了出来。
[我帮你正了节骨。]停下了动作,逝月离开了床边,坐到了矮几之上,依旧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玉者,国之大器也,太子所应对之星辰之名便为玉子,羊脂玉如意色尚白,全无暇丝,乃玉中之最;至于那个白裘,王罕派来的使者不是说了‘穿之方显真意’吗?裘色白,兄上承王爵,白居于王之上,念个什么字?你是真个不明白,还是在这给我装糊涂。]
[不是很确定,找你确认下子也省得以后不小心坏了兄王的大事。]玄茶手捂住后腰,空闲的一手轻盈一撑,身子立时就依在了床边,[所以兄王回送了从陈留王那抢来的‘河川入海图’表示王罕的前程富禄只会如海般无量。是不是这样?]
逝月没有出声,而是露出了少有的动人情形,白了玄茶一眼,似乎在说,知道你还问。
[别生气,小心一些总不是坏事。]玄茶见逝月的举动之后,连忙赔笑似的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赔笑了一会后,见逝月不再见怪,玄茶方继续着自己的牢骚,[不过说真的,兄王这次也真是出了格了,杀了这么多人不说---反正他杀的人多这些也不多,少了也不少;最过分的还是平日找我代替他见那些无聊的客人也就罢了,竟然连拜堂成亲都找我代替,而且把新王妃丢在新房独自发脾气,自己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会是连洞房花烛也找我代替吧,这可不成呀,我的腰还没好呀。]
[你倒真能想,我的二世子。]逝月没好气的瞥了玄茶一眼,心想,真不知道玄家是倒哪辈子霉,生出了这么个东西。
[亲历亲为不成,落个心猿意马总还可以吧。]玄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拉过了逝月的手,说,[小月儿呀,真可惜了你这如花如画的脸,跟着那个‘凶王’在一起,连你也变成了冰雕了。]
听出了玄茶故意加重的‘凶王’的真意,加上玄茶那似真似假的话语,逝月索性回了玄茶一个淡淡的笑容,心道,也省得被人说成是冰雕。
[我的苍生天呀,小月儿呀,你笑起来才真算是个倾国倾城,绝对比兄王那故做的假笑要美的多,若是能成日的看到你的笑容,就算让我变成你身边的小草我也心甘情愿。]见到了逝月那可谓的天人一笑的玄茶不禁看的有些痴了,赞美的话语不由得脱口而出。
[啐,亏你还是个大家的世子,满口子污言秽语的,再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那骗人的嘴。]嘴上虽说着斥责的话,但逝月反而被玄茶逗的笑的更开了些,坐回了床边,对玄茶说,[别闹了,快趴回去,我再替你推拿一下。]
见逝月下令,玄茶立时如先前一般的趴了回去,而不论是逝月还是玄茶都没有想到,也正是逝月这不经意的一笑,最后竟然使得玄茶在后来竟然义无返顾的背叛了自己的家门和自己一向崇拜的离皇,毅然而然的站到了成康这边……
而在距离着茗香阁不远的石泉池那华丽的用大理石砌垒而成的华丽的温泉中,在池边的石阶之处,两个赤裸着身躯的人影亲密的纠缠在了一起。
[啊……哈……哈……]令人痴迷的呻吟之声由身下之人的口中不断的传出,而在上方的成康不时的亲吻着身下人的那因情事而泛红的身躯,不过却也用那和亲吻并不相符合的略带粗暴的动作进攻着身下人的下体……
[啊……]
终于,在身下人一声愉悦的叫声之中,结束了这场激烈的情事。
[呵…呵…死小孩,没想到你还真不赖呀。]在成康退出了自己的身体之后,身下那有着一头美丽的银发的男子方才用绝对可令所有男人痴迷的诱人犯罪的声音对移到了自己身侧的成康说,[死小孩,你不是巴依德(禁欲)主义者吗?]
[我从来不是巴依德主义者,我不喜欢在彻底消灭了淫乱的同时也消灭了本应美好的合欢之事。况且……]成康顿了顿,看向银发男子,宛然一笑,说,[如此互利的快乐之事,又怎么好距之千里呀?是不是呀,巴力毗珥阁下,或是…小皇兄?]
[哎呀呀,看来还真是万事不能开这个头,原本的巴依德人一瞬间变成了个小色鬼。啧啧]借助投湖自杀的成峤的身躯依魂的巴力毗珥,向成康妩媚的一笑,右手搭上快乐成康的左肩,顺势一动,附在了成康那赤裸的胸膛之上,[不过,在新婚之夜,丢下可爱的正妻独自在房中落泪,却把前来道贺的‘亲哥哥’拐到了这里巫山云雨。啧啧……你还真是善变呀……]
[是强占了我‘亲哥哥’遗体的掌管淫欲的恶魔。]成康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并推开了成峤(为方便起见,以后就如此称呼)的身体,双手一撑,跳了起来,刚巧落到了自己衣服的旁边。
[怎么,死小孩,你‘吃’完就要走?]见成康已经穿上了内衣,成峤略带温怒的嗔道。
[我的大皇兄呀,你不是刚刚说了么?今个儿可是小弟的洞房之夜。]成康连头都未抬,继续的穿将中衣也套到了自己的身上,边穿边说,[不论怎么样,我也要为娇妻留下一些精力呀。]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峤那异乎常人的妖娆的脸上露出了不解之色,已入了人体的他,在得到了寻欢作乐的条件之后,也失去了探索人心的能力,可算是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所得也必有所失。
[你说呢?]已经正装完毕的成康向成峤诡异一笑,略带嘲弄的声音悠悠的说,[当然是为了确认一下,现在我可以确定不会让娇妻“不悦”了。]
说完,不待成峤回神,成康的人影已经飘然的没入了树木之中……
[啊……死小孩,你拿我练手来了……]
在成康已经到了距离来处近百步的地方之后,一个带有怒气的声音勃然的从成康的身后传来。
哑然一笑,成康并没有回身,继续的向自己的新房走去……
并没有特意的加快脚步,也没有因为冷落新人而刻意的放慢脚步,毕竟,成康和正信(也就是前面的信隆)都十分的清楚,这场令人出乎意料的联姻也不过是各自的利益的结合而已,正信需要一个倾大同的夏皇,用以稳定大同境内唯一无战事的西北方,这对于正在对昭南和荆弘同时展开战事的正信是非常重要的,而前皇后之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的母亲恰恰是荆弘的公主,而对昭南也是眉来眼去的,所以,正信才不得已和自己结成这个脆弱的同盟,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又个潜在的危险的敌人。而自己也不希望正信借这个机会大举的干涉夏的内政,或许,在很多人眼中锦衣玉食的傀儡皇帝也要强过普通的百姓,不过在生于现代的成康却不想做另一个异时空版本的汉献帝,要死要活全在别人心情的日子,虽然成康只过过不到一周,却也不想再次尝试了。
虽然心中对这个风评极为风流的大同公主心中极为厌恶,甚至以伤重的原由避开宾客,和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实际上已经被巴力附体)在温泉鬼混,也不愿意和他拜堂,但也因为这个原因,成康还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准备仿效亨利四世对玛格丽特王后的态度,待之以公主之礼,敬之若上宾的态度去和这个风华公主(信家的封号)圆房。
穿过了长长曲折处处雕龙刻凤的池边回廊之后,成康骤然的来到了玄茶所居的茗香阁前,也意外的看到了,如自己所想本应被累的蒙头大睡的玄茶和应在颂晚课的逝月。虽然被长发所阻玄茶的面目依旧难以看清,从面颊上所滑下的汗水可以看出,他的心中十分的紧张,而被玄茶拉住了左手的逝月则面带不解的看着玄茶,等待着玄茶的解释。
[兄王(兄上)]猛然惊觉有人出现的,回首一望,当看到来人是一身五爪四足九团盘龙吉服的成康时,两人连忙跟成康打了个招呼。
[你们在做什么?]眼睛一直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成康面带坏笑,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兄上,你来的正好。]因看到成康所专注的目光,逝月连忙装做平静转过了身,不着痕迹的甩开了玄茶刚才放松了力道的双手,边向成康走去,边说,[方才月儿在房中惊觉有一人影掠过房上,向新房方向掠去,我怕他对兄上不利,正准备追去,不知为何,却被他拦住不放。]说着,一指仍然站在原地的玄茶,而从逝月的口中,成康也第一次听出了一丝的不满,这是一直一付出世态度的逝月所从来也没有过的世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