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不要离开我。”淡晴的声音有点哽咽,手中的力度加大一些,几乎箍得溪若发痛,“只要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你,有我。就已足够。”
溪若听得心跳加快了半拍,看得出云淡晴很爱这具躯体的原主人。
只是,这份感情,不属于自己。
溪若定神:“晴,以前的事情我全不记得,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现在……”
“怎样?”淡晴警惕地问。
“能不能……”溪若欲言又止,“能不能……”小脸红作一团。
“说。”淡晴不敢再看他的脸,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弄碎了粉雕玉琢的美人。
“帮我找份差事?”溪若小狗般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揣摩淡晴的表情,心想这也算面试求职吧。
淡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看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在家里呆着不好么?”
“不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是男人,不想过被人豢养的生活。”溪若正色道。
淡晴突然生出玩心,低下腰,把他横抱在怀就朝大床走去。
“你干什么?”溪若用力挣扎。
“不是你自己要做事么?”淡晴咬住他的耳朵。
“啪。”溪若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我不是鸭。”
淡晴硬生生地接下他的巴掌,脸上依旧保持调侃的迷人笑容:“那你说你能干什么?”
溪若马上开始背诵毕业时写的求职简历。包括什么过了英语四级,考了公务员之类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听得古人哥哥一愣一愣的。
最后,淡晴说,你会算账是吧?
溪若忙点头,心想总算发现我的闪光点了。
“那你帮账房的张掌柜先做一个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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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
溪若的鼻子当场气炸。好歹自己也在老妈的千人国企做过实习会计,现在居然屈尊到去一个每天只有一两把菜刀出库的小铺记账,而且还是当没有实权的兼职助理……
不过,人在屋檐下……
等着大跌眼镜吧,云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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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礼拜后,溪若把十年的坏账呆账全部整理出来,并且融入西方会计的精髓制定出了一系列完善的财务制度,被张掌柜敬为神人。因为老张从来没见过阿拉伯数字。汗。
厚厚的账簿摊在面前,淡晴吃惊不小。
“老板,我的工作怎样?”溪若一脸得意。
“需要什么奖励吗?”
溪若托了腮帮子,心中算计:薪水涨不涨都无所谓,反正吃的用的都是淡晴的,福利好嘛。现在关键的就是放假了,于是试探道:“什么都可以?”
“当然。”云淡晴认定世上没有能够难倒自己的事情。
“真的?”
“真的。”淡晴扬起嘴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禁止插播高露洁广告)。只要是和溪若在一起,他的表情比平时暖得多。
溪若抓着淡晴的衣袖道:“每礼拜放两天假,让我出去玩好不好?”
淡晴的脸顿时白了,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头了:“只有我在旁边的时候你才能出去。”
溪若的小脸顿时在阳光下耀眼地展开微笑。
淡晴的内心也随之轻松起来,莫大的幸福感席卷全身,如果能一直伴着自己的水儿……
6
轻柔的阳光。
拥挤的建筑。
热闹的街道。
熙攘的人群。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街?好像来过。”溪若简直以为到了影视城,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嚼着糖葫芦还不停地问淡晴要各种特色小吃。
“当然。”淡晴爱怜地掏出手帕为他抹去脸上的糖渣,“是我们长大的地方么。”突然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立即住了口。
溪若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大队身着朝服的人马黑压压地从南面移来。
“回避。”淡晴一把拉住如脱缰野马般的溪若。
“怎么回事?”溪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出小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皇上回宫。”淡晴的脸色很是不好。
溪若奇怪于他的激烈反应,暗下狐疑:难道晴是朝廷钦犯?正要问个究竟,人已被云淡晴抱起,奔走于屋檐之间。
……凌波微步?溪若吃了一惊,原来真的存在轻功这种东西啊。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把他的发丝和淡晴的缠到一起,二人不均匀的呼吸也渐渐混作一团,溪若不由得心口酥麻。
“放下我。”他要摆脱这种异样感。
没有反应。
“把我放下。”
还是没有反应。
静了片刻。
“嗷!”
“哎哟!”
淡晴的手背被咬了一口。溪若跌坐到地上。
“你在躲什么?”溪若揉着摔成两半的屁股,挣扎着站起来。
“从今以后,你不能出门。”淡晴压低了嗓音,答非所问。
溪若怒道:“你不守信用!”说罢提腿就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淡晴慌忙挡住他去路。
“让开。”溪若推他。
淡晴纹丝不动:“跟我回家。”
“我没有家。”话一出口,所有思念和忧伤涌到嗓子眼,溪若鼻子一酸,眼泪顺势做自由落体运动。
淡晴说不出的心痛,正要拥住他,谁知几只飞刀呼啸着迎面扑来。
“呵呵,云淡晴,很久不见。”
在淡晴闪身躲开的同时,一个白衣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溪若。
“放开他!”淡晴大喊。
明晃晃的剑架在溪若白皙的脖子上,映出他惊慌的面容。
淡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拳头紧撰,任点点鲜血沿着手心往下滴,却不敢轻易出招。
白衣人冷笑道:“云淡晴,真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不过现在师傅让我把他带回去,不然现在我就让你看他的尸体。”
“浮日现在已经失去记忆,你抓他也没用。”淡晴说。
浮日,浮日……很熟悉的名字,他是谁?溪若的大脑突然混乱起来。
“这我知道,所以你也必须跟我走一趟。”白衣人笑道,“不过让你的功力不能让我放心。”
淡晴皱眉道:“你想怎样?”
“挑断手筋。”白衣人扔过一把匕首。
淡晴害怕中了白衣人的计谋,反倒拖累了溪若,便拖延时间道:“你保证不伤害浮日?”
“罗嗦。”白衣人不耐烦地用刃压了压溪若的脖子,红殷殷的血便爬上了剑身,“挑还是不挑?”
那一刀比割在自己心头还痛几万倍,淡晴看着溪若那呆滞却依然美丽的眸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住手!”俯身拾起匕首就往自己左手砍去。
一时血花四溅。
淡晴的衣服变为红色。
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白衣人的冷笑永远地凝固了。
淡晴呆呆地跪在地上,匕首不知何时已被打掉。
溪若的脸上满是鲜血,手中握着前几秒还属于白衣人的剑。他淡淡地笑着,眸子的颜色深不见底,小巧的红舌意犹未尽地舔噬起嘴边的血丝。
“水儿……”淡晴的眼睛充满了悲伤,“不,浮日。”
“师兄。”溪若走到他面前,沾满鲜血的双手抚上面前俊朗的脸,“我想起来了。”
虽然交换的只是灵体,但是潜藏在浮日大脑皮层中的已经固化成记忆的潘多拉魔盒再次被打开。
谁也不会想到,这副美丽绝伦的瘦弱身体里曾经包裹着一个最善良又最凶残的顶级杀手的魂魄。
也许真正的浮日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骗他来到这个世界吧。
要活下去,就要不停地践踏他人的尸体。
这是浮日告诉他的哲理。
7
自体内的记忆苏醒后,溪若的性格开始紊乱起来。
以各种眈美情节为基础,按照现代的科学观点进行综合分析,即使是灵魂交换,穿越者自身的人格应该不会发生变化。但是溪若本来就很敏感,加上浮日的每一滴记忆都是以情感为线索的,于是各种感伤和痛苦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叫嚣着要将他蚕食干净。
一个人的心原来可以那么绝望。
浮日的生活中没有一丝阳光。他只是向往,无尽地憧憬,自在的生活。
溪若把自己锁在屋里,两天滴水未进,身体已经脆弱到极限,但是还是拼命地抵御着脑中的负面情绪。
他在发抖,也在抗争。
他是宁溪若,不是浮日。
“水儿,你出来吧。”屋外的人声音显得异常疲惫。淡晴一直守在门前,没有离开半步。
水儿。溪若无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是浮日唯一的美好回忆么?
……
北方的冬天,阳光好得没话说,洒到身上却温度全无。
七岁的浮日正在河边练剑,突然头被小石子击中了,疼得嘴一咧。
“有种的给我滚下来!”浮日觉得被人暗算了,于是抬起头生气地大叫。
藏在树上的漂亮男孩则笑嘻嘻地盯着他:“我还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是个男人婆,不同你玩了。”
“谁是男人婆!”浮日怒道,“你给我下来。”
“你上来。”男孩一脸的痞相。
“你……”浮日急得直跺脚,他不会爬树,轻功也不到火候。
“这样吧,看你长得不坏,只要你叫声相公,我便下来。”男孩看他皱眉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这么小就懂得占人家便宜了,汗)
“你做梦。”浮日狠狠地瞪着男孩。虽然他不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但认定不是好事,于是撇过脸去,嘟着红红的小嘴,用小小的脑瓜费力地思考对策。
这时,对岸依稀有人过桥。
浮日立即识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大喜:“师傅。”
“呵呵,原来你只懂告状和撒娇哦,羞羞。”男孩一边学着他的声调,一边挤眉弄眼,“师~傅~~~”
士可忍孰不可忍。
浮日气血上涌,马上用刚刚学的步法踏上树枝,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男孩。可惜他功力不够,小孩特有的肉腿也未长长,拉不开步幅,于是踩了个空。正当他害怕地闭上眼等着亲吻大地时,身体却悬停住了,原来男孩已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放开!”浮日赌气道,“我不要你救!”
“我不救你,谁做我娘子。”男孩的手中已满是汗水,眼里却写满了决心。
浮日笑了。
阳光穿透他浅浅的眸子,勾出稚气的美丽脸廓,让人心神荡漾。
男孩呆了一下,滑了手,两人都掉落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救命!”男孩被激流越冲越远,一边呛水一边用尽所有力气大叫。
浮日则奋力向他游去。
……
一刻钟后,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水淋淋的小家伙低着头,跪在身着黑衣的绝美男人面前。
“师傅,对不起。”浮日紧紧地抿着发白的嘴唇,“徒儿错了。”
“不,爹,是我的错。”男孩却抢先磕了个头,“不怪水儿。”
浮日诧异地看着身边的男孩,爹?
“淡晴,他叫浮日,不叫水儿。”男人纠正道。
男孩说什么都不愿改口,他认定浮日就是水精灵。
溪若苦笑,这份回忆对浮日来说这么重要么?就算后来他遇到那么多事情,还是小心地保留着它。
忽然,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继而伸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原来是只雪白的猫。溪若见小东西小心翼翼、探首探脚地朝自己走来,一股爱怜感油然而生,心情也平静了许多,于是抱它入怀,将脸轻轻地靠上那小毛背。
美人宠幸,小猫却不知艳福,胡乱挣扎。绑在它腿上的纸条掉落到地。溪若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我饿了。”于是慌忙下榻,冲到门前。
淡晴瘫坐着,面色憔悴,看到他后却马上起身,强打精神,温柔一笑。
“笨蛋。”溪若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地方被击中了,全身的细胞都开始颤抖起来,声音也哽在喉头。
8
溪若满足地看着面前的人狼吞虎咽地打扫饭菜,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盯着我做什么,吃这么一点东西就饱了?”淡晴一面往自己嘴里塞鸡腿,一面往溪若碗里添了块琥珀豆腐,“水儿,你的身子还要多补补。”
溪若的心顿时冷了下去:“我不是水儿。”
看到他闹别扭,淡晴马上紧张起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叫你水儿的么?”
溪若想了半天,也不爽了半天,最后说:“从醒来的一刻起,我就是宁溪若。”
淡晴似懂非懂地点头:“重新做人也好。”
过了两个时辰,某人终于酒足饭饱。
“我回去睡觉了。”溪若打了个呵欠,正要拂袖离去,却被淡晴拉住。
“别走嘛。”大狗狗撒娇。
“可是我困了。”溪若道。现在他终于摆脱浮日的记忆阴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跟我一起睡。”大狗狗继续撒娇。马斯洛老先生说的不错,人类的温饱满足后,需求就立即上升了一个层次。
“不行。”溪若的脸立即变得通红。
“一起嘛。”淡晴委屈地说,“我吃多了,没有人当抱枕睡不着。”
溪若心想这是在变相责怪我要我负责么?
“以前明明帮你洗澡都不害羞,现在居然这么生疏了。”淡晴不满。
一提过去,溪若的火噌的上来了:“我叫你胡说!”说罢,捏住淡晴的脸用力往两边扯。直到淡晴疼得告饶才气呼呼地撒手。
“溪若,你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么?”淡晴捂住变形的俊脸,带点哭腔。
溪若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名字立即转怒为喜,嗔道:“以后你再惹我,我还用十成功力呢。”
淡晴苦着脸:“还是你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好,又温柔又可爱。”
这话受用,溪若的心情顿时飞上天堂。“和过去比起来,你比较喜欢哪个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八婆,简直像个醋坛子。小小,对不住,我可能有点弯了。
“真的要听么?”淡晴小心地问。
“当然。”溪若发现自己有武功后,说话时不但昂首挺胸,连口气都横了几分。
“不许动手。”
“嗯,快讲。”溪若竖起了耳朵。
“从八岁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虽然回答在意料之中,溪若的心还是一紧,难受得像千万只蚂蚁从身上爬过。
“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淡晴慢慢地说,“知道你要去行刺皇后,我很害怕,于是跟在后面……但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这件事情,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溪若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各种无端猜想,继续听下去。
“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变得快乐一些。我爹欠你的东西实在太多,让你离开应该是最好的办法。”淡晴顿了会儿,“但是当你醒来过后。我却产生了一个很自私的念头:不能让你走。”
“因为那时候我突然发现你的眼神是那么清澈透亮,那么……纯净。”淡晴的声音不大,但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击在溪若心里最为柔软的部分,搅起一圈圈涟漪,并很快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处。
原来,话也是可以让人醉的。
“我爱你。”淡晴的眼里已经盛不住满腔的情意。
“溪若”,淡晴把他拉入怀中,用下巴尖蹭着那黑绸般秀美的头发:“我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现在才来爱你,你会不会怪我?”
溪若恍惚地摇头,如坠梦境,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云淡晴至始至终只爱他宁溪若一个!他不知道怎么接受和适应这份近乎惊喜的幸福,只能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淡晴结实的胸脯,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大口大口地呼吸吐在耳边的温热气息。
淡晴的喉头被溪若的发丝撩得发干,于是本能地低下头,寻找那片柔软的红唇,稳稳含在口中,细细品味其中的甜美。
溪若缩了一下身子,红晕爬上玉颈。
淡晴随即撬开他的贝齿。火热的舌长驱直入,时而轻触他的舌下,时而挑逗他的牙床,更多的时候剧烈搅动他的整个口腔,控制着他的所有味蕾。
溪若哪见过这种架势,大脑马上开始缺氧,纤长白嫩的手指紧紧抓住淡晴的肩头,如同掉入水中的人攥着稻草不放。
淡晴把唇挪到他的脖子,印上自己的标记。
溪若只觉得心快蹦出了胸腔。和人肌肤相接竟然是这样的美妙。体温的融合让他不禁战栗出声。微微起伏的喉结上面隐约浮起点点细碎而晶莹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