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人归(穿越时空)————囍囍[上]

作者:囍囍[上]  录入:04-05


一刻钟后,马车载着一口棺材缓缓停在庵门,胡总管远远走来满意的绕着马车打了个转,挥手示意两人跟上。

轻扣两下庵门,胡总管低声道:“诸位夫人,大太太示下,老爷丧期未过,六夫人又逝,对外不便张扬,吩咐先把人运去宗庙,请各位夫人移驾后厢。”

杂沓的脚步声过后,胡总管方领着朱大二人入内,只见右边一排厢房,靠里一间房门虚掩,料定必是这间,遂推门而入。

庵堂的厢房本就谈不上华丽,一张低矮的床上斜挂一幅年久退色的布幔,胡总管近前揭开一看,只见一女蓬头垢面发丝凌乱的仰躺在床上,汗水湿湿的浸透了长发,一缕缕纠结着,重重叠叠遮挡住女人的脸,哪里能看出原本是位娇媚的美人儿来……腹部高高的聋起,衬着娇小的身材越发的触目惊心。


“你们两个……请六夫人入棺吧。”没有起伏的声音吩咐道。

朱大、赵平两人面面相觑,绝无人色。

“还不抬,要我亲自动手不成。”不悦的瞪视两眼……没用的奴才,白白长的彪悍魁梧,谁知没有半点胆色,一具尸体吓成这样,若依先前的打算,还不得活活吓死么……


颤巍巍抬起尚未僵硬的手脚,仿佛后面有什么追赶似的,两人健步如飞,快速将人抬入棺内安置好。

“驾”一声,马车向后门疾驰而去,不多时便出得纪府,一路向北而去。

夜色依旧深沉,更鼓分明……不过子时。

同赵平并排坐在马车前面,想着身后的棺材,朱大吓的不住絮叨:“六夫人,咱们素未打过交道,小的也从无亵渎之意,今天实在是为了让您入土,不得已……千万见谅……不要来找我啊~~阿弥陀佛~~~~”


骑马随行的胡总管扬声骂到:“看你个熊样,你还怕死人爬起来找你算帐不成……”话未说完,便隐约听到有阵哭声从棺内传出,入这三人耳,却如阎王催命一般,顿时吓的屁滚尿流,腿下一软,慌乱间,朱赵二人翻下马车,捣蒜般的不住跪地磕头。


胡总管也是一惊,硬生生从马上栽了下来,这……强压住恐惧,从地上爬起,向棺材靠过去……没错……听的分明,确实是从棺内传出,难道说……不知打哪里生出来一股子力气……胡总管一把推开棺盖看去。


青绿色的婴孩哭嚎着躺在女子腿间,原本凌乱的衣衫沾染了暗红的血色,就着昏暗的月光,阴森森的骇人异常。

“是鬼子……六夫人居然尸产鬼子~~~~”尖锐的叫声从他口中狂吼而出。

随着叫声,宛如回声般,又一道哭声重叠响起……

胡总管觅声看去,从半敞的中衣下摆和那哭泣的婴孩间,赫然又伸出一双小手,溺水般的凌空虚抓……

这次……胡总管终于无声的……倒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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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困而出,眼前渐渐有了一点光亮,费力而贪婪的张口呼吸,耳边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身子异常沉重,连抬起头来都是很艰巨的任务,只能微微转动眼珠,朦胧中,果然看到一个婴儿在身边。


……不是吧……这什么状况……贩卖婴儿+贩卖孤魂?

一阵寒风吹过……好冷……该死的,怎么可以把一个不着片缕的婴儿就这么放在外面,冻死了你们还拿尸体卖肉钱不成……真是有够蠢。无力起身,又耐不住心中怒火,张口便想喊人,好歹贩卖绑票也该有点职业道德吧。啼哭声又起,诧异的看向那个早已经冻到闭嘴的婴儿,再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XX的……不至于是……我的声音吧……谁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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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胡总管倒在棺前,朱大、赵平惊惧异常,两人连拖带拉把他移到路边。这可如何是好?六夫人的棺盖大开,除了尸体还躺着哇哇大哭的婴儿,以前也曾听闻过尸产的奇事,不过是听听罢了从未到心里去,现在真遇到了才知是如此惊心胆寒。从尸体里爬出来的孩子历来被称为鬼子,是大大的不吉利,家人在不惊动四邻的情况下,通常是悄悄随母就地掩埋,若被人知晓,数年内是断无人敢同他们往来的,就怕招惹祸灾。只是这……老爷家人丁单薄,说不得夫人顾念……况这夜里城外,又无人经过,只不传出去,家里添丁喜事一桩,或许还能得几两赏钱呢!想到钱,赵平两眼放光,大着胆子向棺边挪去,探头向内一看,居然是一胎双胞,且都是男孩,脸色……天……陡然会意过来,这天寒地冻的,莫说两个初生婴孩,即便是自己这样体魄的强壮男子也经受不住,一时心怜,忙脱下自己贴身的夹袄,将两个孩子从棺内抱出,用袄小心裹好。


这边的朱大掐着胡总管的人中许久,终于听到他一声呻吟,半睁开眼,清醒过来。

献宝似的,赵平赶忙抱过两个孩子递到胡总管眼前:“您瞧瞧,是两位少爷呢!”

胡总管眦目看向两个孩子,面无人色,心道这状况大大出乎所料,少不得要重新谋划一番。就着朱大的搀扶站起身来:“你们二人还是照吩咐先将六夫人随棺送去畦皇山上,不许同守庙的胡乱说,速去速回,我这就带两位小少爷回府,你等返回后直接来聚福苑见夫人,此事不得声张,办的好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两人喜笑颜开,将怀中少爷递给胡总管,便重新盖棺,驾上马车直奔畦皇山而去。

掉转头打马向城内方向刚走了一半,胡总管突然想到,这两孩子原本照大太太的意思就不应该存在,如若现在冒失将他们抱了回去,万一路上被人瞧见,以后处理起来反到捆手束脚多有不便……不如……又一转念……此事只向大太太禀报六夫人腹内婴儿未能诞下便难产而亡,如今棺内尸产,半路生变,少不的还要大太太重新给拿个主意,自己分身乏术,又不能带上两个孩子进城,这可如何是好……放目四顾,远远见到路边一座茅草房子矗立,驱马上前敲开门扉,见是一对年轻夫妻所住,遂放下一锭银子,只说家中事急,请夫妻二人代为照顾一夜,日落前必来接回,如此这般便告多谢,放心返城向大夫人请示去也。


只是天意无常呀~~~~~~胡总管这厢刚刚离去,就见屋内的夫妻拿过早已经打点好的包裹,怀揣着胡总管给的银子,手抱着胡总管托付的孩子,门也不关的沿小路扬长而去。


这对夫妻说来也是奇人,双双好赌不说,而且还是十赌九输,输光裤子不回头的主,是夜,债台高筑到卖了全部家产和自己两个大活人外加二亩薄田也无法偿清的地步,夫妻二人商量来商量去,只商量出一个字……逃……


正在打点包袱的当口听得外面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债主夜半逼债来的,谁知是送上门的财神,一锭银子正好当路费,两个男孩卖掉也能换些盘缠,天高路远,翻过几个山头谁还认识谁~~~~真是无事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呀~~~~~!


于是……我和现在应该改口称之为哥哥的那孩子……很惊险的在即将被大太太处理掉的当口,成功的逃出升天……以处理价卖给了人牙子……呃……算是喜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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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以后的某天,突然想起这事,实在不知该痛哭还是该大笑三声的好,当然……也忘不了在娘胎里就给我窝心一脚的‘哥’,有你小子的,此仇不报非君子……那时就在潜意识里牢牢记住了。


贪吃的恶果

明媚的阳光下,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的驶过,幽暗的车厢里仔细看去,塞的满满都是人,壮年男人、双髻少女、无知孩童乃至襁褓婴儿,足够组成一个家族旅行团的阵容。


一颗光亮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半吊在车沿外面享受着阳光和新鲜空气。

“喂,我说小魄,你能不能放开我的脚,抓的很疼呢。”原本想趁着好天气,把梅雨的潮气给晒晒,顺便补补眠,偏偏有个不识相的捣乱。我伸出左脚扒拉了下坐在车厢右侧的瘦弱小孩,对方却完全无动于衷的依旧牢牢抓着我的右脚……


旁边的两个女孩子咯咯的笑看着,年轻的样貌张口却说着三姑六婆的碎嘴八卦。

“你看你看,就是他们呢,我娘说方圆百里实在是没人会买下他们了,所以这次专门找上李大娘的马车,看看带到外省去能不能找个好人家。”芝麻饼的圆脸说道。

“就是他们五年里换了十七户人家?长的不难看呀?莫非有残疾?”绿豆糕的方脸上写满了惊讶。

‘啐’你才有残疾,少爷我好胳膊好腿的,恶狠狠的一眼瞪过去却因为阳光太过晃眼,眯成一条缝,结果根本没收到任何效果。

不服气的爬起来,蹬蹬右腿,终于,那双抓住我好久的小手放了开去。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准备随时采取下一步行动。干什么,我又不是笨蛋……坐个马车我还能掉下去不成……小小年纪这么爱操心,知道的咱们俩是剃的光头,不知道的还当是忧思过度的少年秃呢。你秃你的就好,可别捎带上无辜的我,忍不住心头火起,伸手在那张没什么肉的脸颊上重捏一把报复……叫你没表情。


说来也倒霉,自从被那对夫妻转手卖掉,连续经过四家牙婆的倒买倒卖,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官宦商贾轮番卖了个遍……我们这对可怜的哥俩现在仍旧身在人牙子的破马车上颠簸。照理说男孩子不难卖呀,特别是年纪小的孩子尤其容易出手,不必担心有着对生父母的记忆,完全的白纸一张,画山水画鱼虫全看买家的喜好,是龙是凤全凭后天的调教雕琢,再加上是一对样貌讨喜的双胞胎,莫说排队购买,至少不会沦落到被退货吧……可惜……我们兄弟愣是一步步的沦落到今天这地步……卖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被送回……隔3天就被剃一次秃瓢,归根到底,就因为一脑袋的红毛。


但凡买婴孩的人家,躲不过是无儿无女,需要孩子养老送终,百年后也好有个披麻带孝早晚供奉的。不求后继有人,但至少不能辱没家声玷污祖宗吧,若是弄回俩个一眼看去即知不是亲生的,无疑是在明面上给自己戴顶大大的绿帽子,譬如说我们兄弟这样明显的……打从被第一家退回后,缺德的许牙婆苦思三日,终于想出个剃头的法子,也怪难为她的。那时候我尚不到半岁,一把剃刀搁在脑门上,自然是不敢乱动半分,见我这般老实,她还只当是咱们这对兄弟乖巧异常,剃完我的胎发,举刀移向小魄想来个依葫芦画瓢的结果是差点毁坏了货物(小魄),差点把自己弄成了断指……等到近一岁终于把两个陪钱货脱手的时候,许牙婆的剃头手艺高超到几乎可以改行了。


被退回、被转卖……一代又一代的牙婆们发挥出绝对的默契,在找到买主前坚决让我们兄弟俩脑袋上寸草不生。于是我们就一直秃了五年。这五年里本县的大城小庄被这对剃过头的红毛兄弟骗卖了个遍后,终于机警到拒绝接受任何光头小孩的地步……于是乎,本着不亏本原则的牙婆集团把目标放到了外县。


懒懒的伸伸胳膊,一歪身靠到小魄坐的笔直的身上挂着。这小子才五岁的年纪,像是被霜打过似的,满眼风尘,每换一户人家,眼底的沧桑就更重一分,从小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多少有些于年纪不符的成熟吧。拉过他的手细细的数着指头,刚晒过太阳浑身暖洋洋的,就好心分点给他,别说我不仗义。


“小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时感慨,轻若无声的说着。

背后的身体一僵,硬硬的靠着一把骨头,实在是袼的慌……知道他必是听见了方才所言,回头看去,一只小手却在同时揽住了我的脖颈,光光的一颗脑袋从后面埋入我的肩窝。


唉……果然是没有安全感呀,拍拍他的腿,无声的安慰着。

马车在不平整的土路上一路颠簸,渐渐的驶入夜色中……

夜凉如水,咱们这样的队伍决计没有住宿客栈的可能,男人们天黑后燃起篝火,并在几棵树间搭起了简易的帐篷,马车分给随行的女孩子,像我们这样半大不小的孩子是三不管,只要不跑出视线范围,睡在哪里根本没人计较,只要夜晚别被狼叼走就成。


可是……好饿……硬的可以防身用的玉米面饽饽想靠我这张缺了门牙的嘴咬开吞食进去,完全的天方夜谭,捂着咕噜噜的肚子,灵活的眼睛不住的四处扫射。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悄悄闪身跑入不远的灌木中,我翻~~~不信找不到些山莓野菌什么的。


“小魂。”言简意赅两个字。

不用回头也知道,除了俺那兄弟没有别人……无奈的向后招招手,却被小魄就势握住……这小子专喜欢抓住我。

只的由他牵着,我猫腰在低矮的灌木中摸索。

“咦?”一个音刚出口,后面一股力急急一拽,倒霉的我便被带到地上,屁股摔成八瓣。

“做什么你,很疼的。”想开骂,但是碍于不远处的人群,只得吞声忍气,被发现就没消夜了,我可还饿着呢。

“当心有蛇。”一使劲将我拉了起来,那小子毫无半点歉意。

起身摸回刚才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布包从草丛中被我翻了出来~~哦耶~~有好东西~~!!!

拎着布包,返身回到篝火附近,就着远处的篝火微弱的光亮,我急不可耐的解开。

一件儒裙、一件外衫、一条亵裤……一个肚兜……=
=///……越翻越觉得自己像个急色鬼……拜托,出门除了衣服都不兴带上食物吗?人家小说里随随便便也能有个肉干什么的果腹吧……你大姑娘到好……抬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向后扔去,一扔之下,有个黑色的小匣子从包袱中滚出。捞过来,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微微有些沉,估摸着不是金银一类,心里不禁有些失望。挑开铜栓,盒内只有两颗果子,一青一红,核桃般大小,两指轻捏起放到鼻下一闻……李子味……再细细一闻……还是李子味……XX的……二颗李子你包成这样,戏弄饥饿群众简直。抓起一颗红色的塞进嘴里(俺怕酸~~!),没嚼两下便被泛滥的口水冲下肚去,连核也忘了吐。


一旁的小魄眼巴巴看着我吞食下肚,完全忘记了反应,看吧……有吃的连冷心冷情的孩子也傻眼,可怜见的,一时不忍,把已经抓在手里的青李子塞进他嘴里,什么叫兄弟爱~~~~我就是典范。


蹲身将那扔在地上的包袱皮捡起,尤不甘心的抖了又抖……终于在明白折腾不出任何玩意后,拍拍手,迈步回到篝火边,拣了个舒适的位置,倒头睡下。

柔和的轻风吹拂,燃烧的松木发出怡人的香,以前从来没觉得露宿是如此惬意的事情,好梦正酣,一股令人窒息的重量压上我瘦弱的身体,烦躁的伸手一摸,毛绒绒的一条属于男人的腿横跨在我的腰间。脑子刹时清醒过来,反手狠狠一拧。


“嗷~~~~”高昂有如狼嚎般的声音划破宁静的夜空。

这一声将大部分的人从梦中惊醒,却无一人起来察看,蒙头翻身继续睡他们的大觉。这种烂戏码基本上只要隔几天就出现一次,上路这半月来,大家早习以为常,以牛宝奇差的睡相遇上众所周知的混小子,身上没留下瘀青那才是咄咄怪事。


恼怒的递过去一双刀子眼,警告过他无数次了,这么大的个头偏偏娘们似的怕冷,专喜欢和五岁的孩子抢夺篝火边温暖的地盘,这种恶劣的举止……可千万别传染。

支身爬起来,摸摸左侧,小魄果然蜷身睡在旁边。悄悄从他身上跨过,挪到他的左侧躺下,却比刚才的位置离篝火远了些,拉过他的手臂,毫不客气的闪身窝进小小的胸膛,真好~~要是能有床席梦思外带床上四件套就更完美了……浑噩的胡乱想着,即将沉入黑甜的梦境……一缕粗重的鼻息带着如火的温度吹拂在耳际……天……摸摸小魄裸露在外的手,好烫,回身将头凑过去,只觉得额头一片灼热。


自打出娘胎过的便是不停奔波的日子,这样的成长环境逼迫着即使幼童也要有自己的生存办法,更何况是我这样人生经历‘丰富’的‘孩子’。起身四处打量,所有人已经睡的深沉,豪无意外的没有见到任何可以遮盖的多余物件,这可怎么好……一闪神,突然想起睡前扔的那堆衣物,以成年女子的身形,所着衣物想要遮住才五岁的孩子,根本不是难事。眯眼分辨了下方向,小心的掂脚走了过去,在黑暗的灌木中摸回扔的凌乱的衣服,拍拍灰尘,顺路拎起脚下的包袱皮,一股脑抱回原地。

推书 20234-04-01 :青风骤起乱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