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知道?”
“……儿臣不知。”
颀嘉听他以儿臣相称,登时怒了,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抱起颀相思,甩了一句:“都退下!”便穿过纱幔,将相思重重的摔在了宽大的龙床之上。
颀相思瞬间清醒了,刚才那股困劲已经被这一抱一摔给吓醒了,现在自己又躺在床上,怎样看,都应该很紧张啊,不知父皇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慌忙的就要往下爬。
颀嘉伸手挡住了颀相思正在爬行的路线,扯着手臂将他翻了过去,成熟的男人声音伴着难掩的怒气响起:“你夜夜笙歌,倒是将你的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难道就不怕别人耻笑!”
相思定在原地一般,眼睛瞪到了极致,看着颀嘉瞬间靠近的脸,同时感受到对方紧紧贴着自己的唇……
“父……唔……”想要说话,却感到对方的舌头滑了进来,身体被重重的压着,一震毁天灭地的搅动,还有粗糙的呼吸声音震动着耳膜,直到他呼吸不济,眼前眩晕范黑才终于得以呼吸,脑中迅速消化着这惊人的状况。
如果父皇生气,他为什么要吻自己?从来不知他有这种发怒的表现。那么,是为什么?
直到怀中没有挣扎,颀嘉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却在看到颀相思迷蒙的双眼才如遭电击一般松开了钳制他的两只手,理智瞬间回笼。
我做了什么?我刚才……
颀嘉心疼的看着相思,手轻颤着抚上略微红肿的嘴唇,“相思……”
颀相思撇开头道:“父皇,儿臣要回府。”
颀嘉又回复成高高再上的君王道:“朕要你今晚就睡在这!”
相思不想再待在这里,他怕会发生不敢想象的事,手忙脚乱的要下床,要走,头上的人说:“难道民间父与子不可以在同一张床休息么?”语气中是深深的无奈。颀相思听到他这么柔软温和的话,心里也是一软,不知下步要怎么做了。民间也许可以同睡一榻,可是民间的父子不会接吻啊。
“父皇,这,于理不合。”
“合情即可。”颀嘉一个动作将颀相思剩下的话给噎了回去。
他抬手轻轻揉着颀相思的膝盖,边揉还心疼的说道:“疼了吧。”
全身僵硬,道:“不疼”
“相思,你到底是真的无知还是……”聪明至极。我宁愿你是前者。
“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
“如果晚上不想待在王府,就来这陪父王。”
“朕说话,你竟敢不答?”
“……是”颀相思像冻鱼一样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感觉自己手心已经出汗了,这回脑袋真成浆糊了。原来真是因为自己去清华楼惹父皇发怒,大不了以后不去,可是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父皇要是发怒自己还可以理解,但是之前的举动怎么才能将他归为怒气的一部分?
不要怪我太聪明,也不要怪我思想不健康,因为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太可怕,太可怕……
他在一遍又一遍重复中终于不安不稳的睡下去了。梦里还看见颀嘉和蔼的摸自己的脑袋,半夜翻身转醒时吓了一跳,自己竟然真的在这睡着了,可是看着旁边平整的被席明显是没有人睡,心下诧异,果然是自己思想不纯洁了么?但是心还是放不下来,刚刚那种接吻的感觉并不是假的,怎么办?
原本认为他越来越像自己的爸爸了,甚至模模糊糊的感觉长的都很像,那种被他捧在手心的幸福感觉是那么相似。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穿过来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呢?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也许自己被假象蒙蔽了,也许他们两人不能做真正的父子了。想到这里,相思有些难过。
次日上朝倒是省力了,走几步路就到了。这几日皇帝应该都在斟酌到底派谁去,太师现在是有些倾向于颀肃清了。在外人眼中,无论他支持谁都是应该的。太子是他的外孙,而颀肃清是他孙女婿。
于是朝上出现了一半对一半的局势,这些人说太子德才兼备又是一国之储堪当大任,应该趁机出去磨练一番;那些人又说二皇子擅行军布阵治下严谨,况且战争这种事本不该是储君亲战的。一来二去,谁都不让,朝堂之上吵成了一锅粥。
颀相思在下面静静的听着,没想到颀肃清的势力已经可以和太子抗衡了,看颀鸾鉴脸色果然不是很好,没想到自己养了一个祸害?不是。没想到蔡太师倒戈?也不像。
颀相思一步站出,旁边各大臣还在掐架,并没看到平时朝堂之中从不发表意见的清王爷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颀相思尴尬的咳了一声,只听颀嘉在龙椅上轻声却充斥着极致威严的声音想起:“都住口吧。”示意他说。
“玄国军防,意在犯侵,其五万精兵已驻边陲木瑜,若是再调兵数万,则我国戍守边陲兵力定然不敌,此事不能再拖,儿臣愿与二皇兄共同赴边抗敌,请父皇下旨!”
也许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平时一言不发的皇子,今日突然说要领兵抗敌这么重大的事件,一时朝中之人竟无人反对。颀相思只是紧张的等着皇帝下旨,这件事就可以一箭多雕了。
可是决策之人却丝毫不犹豫的给否决了,“朕,不准!”
颀相思在回潇湘殿的路上遇到颀肃清。
玉灵适时离开,剩下两人。
颀肃清将他推到一颗粗树下,困在自己双臂中,仔细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看穿,直接看到后面那颗大榆树。这几日他真是逍遥,夜夜在清华楼歌舞升平不说,昨晚竟然在皇帝的寝宫过夜。听到属下报这个消息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颀相思,你厉害!
颀相思见挣脱不开,只淡淡的看着他,看来所有人对自己的行踪都了解的很呐,是自己身边鬼太多,还是有人在暗地里监视?
见他根本不专心,颀肃清单手掐着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不要妄想给我搞破坏!”
相思不解,早朝上的行为,明明是在帮他,他怎么又恶人先告状了?
“若是你一意孤行,想要打这场仗,那父皇必然会派鸾鉴去。”
“为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愿意与他同行。”早就从皇帝眼中看出对他的贪婪,就一定不会放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今日之举虽说明为帮着自己,实则正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颀肃清玩味的看着他,突然邪邪的笑了:“相思,我发现你待我真是与众不同啊。”将眼前人眼中的慌乱之色尽收眼底,这几日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附在颀相思耳边,暧昧的吐着湿热的气息轻拂早已殷红的耳垂,“所以,乖乖的待在皇城之中。”然后貌似很轻松的走开了。若不是知道他在清华楼并没有与无尘发生任何关系,若不是知道昨晚在皇帝那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今天一定不能放过他。
颀相思一直待在树下,想着刚才颀肃清那奇怪的举动,他不想自己去前线,是怕自己遇到危险,可以这样理解么?
下午,颀嘉就在呈案最明显的地方发现了颀相思的奏折,这孩子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呢,打仗不比儿戏,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去涉险呢?这张奏折,无论如何都不能通过。
颀相思则是趁着下午的时间偷偷溜出了宫,其实不过是翘班,可是今天有特别的事,而且严肃来说还要抗旨了。
将谭无尘请到了清王府,两人坐在院落里就着夏末剩下最后几瓣海棠边品着无尘自制的桂花酿边等待狐狸上钩。
一杯清凉爽心的桂花酿快要见底时,听到管家来报福兮银庄的钱老板前来拜见。
两人相视一笑,“请钱老板进来吧。”
钱程进来就看到他的前情人和情敌正品酒品的开心,言笑晏晏。心中有气却不便发作。他已经忍的够久了,竟然砸了那么大一笔银子都没能挽回伊人的心,就不信邪了,那个颀相思有哪点比他好,长得像个女人不说,话语极少的一个闷葫芦,今天就要把无尘抢回来,喜不喜欢先不说,事关男人的颜面。
颀相思与无尘均是知道钱程其人。嚣张跋扈,偏不服输,尤其对待身边的情人,只要认准了,还从没有到不了手的,即使花费一定代价也在所不惜。当然颀相思看上的就是后者,这‘一定’的代价,才决定与无尘演了这么一出‘伉俪情深’的戏码。
无尘摆动他那迷人的腰肢,桃花灿烂的笑道:“钱老板又来啦。怎么办呢,清王爷好像还是蛮喜欢我的,他不会放人的,放心好了。”
钱程拉着无尘转了半圈就搂进了自己怀里,紧紧环着,看向颀相思语带不屑道:“王爷,今儿无尘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了,您要是不让呢,我就来硬的,您要是同意了,就给我开个条件,可好?”看着颀相思抬头,露出酒后微微透红的脸,眼睛亮晶晶的,他的心脏竟然有一瞬的停滞。
果然是痛快的聪明商人,颀相思开口,“只要日后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即可。”
“好,一言为定。”说完搂着在怀里扭动不安的谭无尘走了。
他都不问是什么事?这个人真有趣。不过即使他问,自己也未必能答出来,只是觉得以后也许有用的上的地方,一件事少么?那就赖皮的告诉他,这一件事中包括三件事不就好了?颀相思刚要开开心心的周了杯中酒,突然想起皇宫中还有一滩烂事,片刻不敢耽误,赶了回去。
一路上,相思都在研究怎样才能说服父皇让他同意自己去战线呢,当然昨晚的事,既然想不通,就先搁置好了。
第二十章:出行
翌日,早朝。
颀相思据理力争:“儿臣上食百姓纳粮,下穿百姓织锦,吃穿用度均是取之于民,从未用之于民,却在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时躲在百姓血肉之墙后静眼旁观,儿臣情何以堪!请父皇准许儿臣为国效力,为民除害,儿臣虽无德无能,只愿凭己之力,振我齐国声威!”
说完重重的跪在地上,无畏无惧的看着颀嘉,这场战争,自己是去定了。
众朝臣也被他的气势折服,又出现了昨日静谧的场面。父子目光在空中交会。颀嘉气急怒视,相思却毫不动摇,不避不闪。
最后还是颀嘉妥协了,这个儿子长大了,自己罩不住了。下旨:“命明王颀肃清为镇西将军与清王颀相思副将带领精兵六万赴木瑜镇操兵演习。”
颀相思松了一口气。
只要父皇能够答应他的请求,那么配对去的定然是颀肃清,自己也安心些。
他原本没把握父皇能够恩准。可是现在好了,一箭四雕。其一,挨近玄国,也许有机会找到蛊笛救玉隐;其二,帮助颀肃清取得太师手上的兵权,至于以后归属,就不得而知了;其三,削弱了太子的势力,长了颀肃清人脉;其四,可以暂时离开父皇……
当然,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一想到昨晚的事,颀相思便会下意识的回避,无论如何也不想触及答案。
颀嘉看了眼慕容静,仿佛有些疲倦道:“朕允了。静儿难道不担心?”不担心?如何能不担心呢?慕容静尽量使自己笑的平静,笑的温柔,安慰道:“相思早晚都要出去历练一番,皇上既然宠爱他,就应该让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啊,况且二皇子会照顾相思的。”
看着皇帝焦虑离开的背影,慕容静有一瞬的晃神,他什么时候对相思关心至此了?隐隐的觉得已经超过了父对子的关爱。慕容静嘲笑自己想的太多,命人拿来一个小火炉,转身将首饰盒最后一层抽出,打开隔层取出一封信笺,投入火炉之中。
相思,虽然母妃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既然你已经向我保证了你的安全,母妃定然一如既往的信了你,千万要平安凯旋啊。
颀相思回府,好好的安排了事宜,将玉隐送到了玉阳宫嘱咐人好生照料,自己准备带着玉灵和莺儿歌儿两个侍女,玉箫则是在暗中行事,以防不测,并且还给自己令配了两个高手——玉朴,玉宇。
出行军令紧急,因为已经为谁带兵的问题耽搁了时日,因此一定下来,两日后便出发了。
出发前日,玉箫来报,太子震怒,想这件事不会善了了,路上也许会有些许波折。
颀相思看着眼前比他腰似乎还要高的雪白色的马,有些汗颜。这是颀肃清特地为他准备的宝马,因为他从不骑马,府上也没有一匹好马。可是颀肃清难道就没考虑自己从来不骑马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会骑了呢。
颀相思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不要逞强,乖乖的说了句:“我不善骑术。”颀肃清面无表情的将他打量个遍,道:“你在朝上那一番豪言壮语说得激情,本王道你定也不是个弱的人物,没想连马都不会骑,那你如何上路?”
颀相思回头示意玉朴,立时一辆宽伐的马车驶了过来,相思慢慢行了过去,回头对颀肃清道:“我坐马车可好?”
颀肃清似乎早就料到,缓和了表情。两位王爷,一位潇洒的骑着黑色鬃毛泛着亮光的壮马,一位坐在两匹血红色俊马拉着的马车中,领着六万精兵,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颀相思并没想到他的这种行为看在别人眼里变成了享乐主义。因此行了一天驻扎后,无意中听到别人说他身体娇贵,恃宠而骄,不能与士兵吃苦同乐等等的话时,才想到,原来自己百密一疏了。
行军第二日,颀相思让玉灵坐在他的马车中,算是对女士的照顾,自己则在那匹一直空着的白马旁打着转。这马要怎么上?上面这奇怪的皮子就是马鞍么?应该哪只脚先上呢?
玉灵看着不忍,道:“殿下还是坐马车吧,骑马危险……”
颀相思郑重的看着她:“骑马危险?难道他们不危险?”说完指着后面一队一队的骑兵。玉灵闭嘴了。可是殿下你根本不会骑,当然会危险。
终于在玉朴玉宇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背,全身出了一层汗,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着汗。彼时,相思认识到,原来不是他犯懒没有学会骑马,而是自己对这种四掌高壮的生物也有恐惧。
颀肃清组织人启程就看到骑在白马上那个瘦弱的人影,似乎还颤颤巍巍的,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清王不是不善骑?”语中略带嘲讽。却在看到颀相思泛白的面色后,退了表情。
颀相思垮着脸,懒得回答。全身虚脱了一样,轻轻的甩了甩手中的缰绳,马撕了一声,开始踏地打鼻响,颀相思彻底蒙了,不知不觉松了手中的缰绳,待马轻轻走了两步,相思只觉头脑中一片空白,好像,身体失去了平衡,失了重心。
颀肃清发现马背上的人马上就要折了下来,立刻运气跨上了马背,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楼在相思腰间,皱眉问道:“你怎么了?不要骑马了。”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好久以前曾经经历过一样,是了,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自己也是在他怀里,所以当时才没有畏惧的坐在马背上么?颀相思摇了摇头,咬牙道:“我不想搞特殊,我要骑马。”
颀肃清想劝他回马车,对方却是倔的说什么都不肯,最后他只得妥协,与他同乘一匹马吧。
在马背上,一跑一颠的,大腿内侧磨得生疼,他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克服这个问题的,他只能忍着,因为倚在颀肃清怀里的感觉远远比腿上的疼痛要好很多,鱼与熊掌岂可兼得?颀相思选择忍受。
颀相思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是疯狂,放着舒适的王爷日子不过,偏偏要吃苦受罪的跟着行军打仗。感觉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原来是前面的路上会有颠簸,忍着疼痛抿嘴笑了,这苦也许吃的值了。
这一天走下来,颀相思是腰肢酸软,浑身乏力。反观颀肃清,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看来这马不能两人一起骑了。夜晚看着自己腿间两块磨成红红的地方,心中叹气。怎样才能不成为包袱?
林子的夜晚湿气较重,好在守夜的士兵们士气高涨,三三两两的堆在一起说话,才不显得寂寞。相思将玉灵赶了出去,自己开始涂抹药膏。算了,明日不逞强了,还是坐马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