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无言,律家三人全用一种专注到可怕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读出可以让他们马上杀人灭口的大罪证来。令我莫名的感到心头阴风阵阵。
“你应该知道,就我们现在的处境,要找援手并不容易。”半晌,律测之才开口,但他眼中的深意却让我有种被考量的错觉。
我眼花了吗?
“这倒也是。”我沮丧的点点头,的确,我那个另找他人送药的方法目前是天方夜谭没有错。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有这种人的存在,就算真的有,在时间上或地域上就不一定能达到配合了。
呜!本来还想说如果真的有人可以代劳的话,我们几个再按照原先的行程回翔龙社,以便将所有人马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一起好让送药人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地头,沿途能清除多少不利人马就清除多少,也好为日后可能会有的恐怖袭击扫除一些障碍。最好带上一小部分的血参作饵,如果“不小心”被一方人马给夺走了,那一些针对血参而来的江湖人士也就不一定会只认定咱们几个了……
“好狠啊你!借刀杀人?!”时小弟突然怪叫一声跳起半天高,指着我的鼻子嘶吼,“你这样足以引起一场大风波啊!”
咦?我说出来了吗?我还以为我只是想想,原来嘴巴一个不小心给泄露出去了啊?好吧,就算是这样,但我的方法真的很狠吗?不至于吧,起码我不这么觉得啊!无毒不丈夫不是吗?我们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凶一点应该的吧!
“拜托,现在的江湖就已经很乱了好不好,再加入另一波动荡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再说了,这也不过是个二分法而已,差别只在于承受围攻的主体不同吧。让那些只为血参而来的亡命之徒互相残杀好了,分散了一部分阻力对我们只有好处不是吗?何必大仁大义的奉献自己来调和这个混乱的生态啊!”你们想牺牲自己故做伟大的调和这个变态的江湖,也要看时机对不对嘛。
“舍公子此前隐居雪山实在是太埋没您的旧越才识了。”时羽向我拱手,语气似贬似褒。
是说我良心太坏吗?唉,恶人从来只能由恶人来磨的嘛,我不想再自诩神佛转世、博爱世人了不行吗?从步入江湖、挫败了第一批敌人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注定了弃明投暗的悲剧命运了好不好?你再嘲讽也没关系。再说了,我的计策不是不能执行吗?那我说来做做梦、过过干瘾也好嘛!
“埋没?太客气啦!我现在不正在兴风作浪吗?”和你们这群刀口子上舔血的风云人物混在一起,想单纯也难吧!还是说我的“江湖经验”太精典了,精典到他这个混了二十来年的老江湖都不得不佩服了吗?呵呵呵,也许事实就是这样也说不定嘛!看来以前迷恋武侠小说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助益的不是?慷他人之慨嘛,我不介意分享哦!
可惜,理想与实际是有差距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个遗憾……
“舍隐,你很适合这个江湖。”律测之此时终于开口,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在将我弄得一头雾水之后,他才发表自己对我的计划的看法,“这个方法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不可行。只是那个送药的人选有些难缠。”显示了他此前也动过类似的念头,只是因着某些原因而不得不暂时放弃。
我精神为之一震:“谁?”
真的有这种人的存在?那干嘛不直接找上门去嘛,为难别人总比为难自己幸福得多,不是?
“少主所指之人,莫非是……”时羽眉一挑,神色有些不太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少主,您说的,不会是我们想的那个吧?”时小弟一付活见了鬼的表情,只差一点就要呕心沥血给我们看了。
“没错……”律测之沉着眉点头。
“谁?是谁?”拜托别打哑迷好不?我这个新入行的菜鸟对这个江湖可不太懂耶!能不能好心一点给我解一下惑?
“无为棋士……非他不可吗?”时小弟鬼哭狼号的低叫着,一脸的苦瓜相。
“无为棋士?”谁谁谁?很有名吗?很厉害吗?我拼命朝律测之眨眼,希望他好心好意的为我答疑。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不错。除了他,只怕很难找到其他更适合的人选了。”律测之淡淡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自嘲。表情与时家兄弟一样,透出无可奈何的疲惫。
喂!起码来个人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嘛!干嘛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这个所谓的“无为棋士”是个很难搞的别扭家伙吗?居然能让律测之露出除了淡漠外的这一号表情。但无解!他们显然因为这个事实而大受打击,神智已然飞到了天外天,没一个人有心情理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急着寻求答案。
事情看来已如我所愿的有了转机,那我的使命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吧?极缓的舒了一口气,我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终于抵不住高温和睡神的双重勾引,陷入黑色的梦镜中不醒人世。那个找人的难题,留待当事人自己去克服吧,小爷我要装死了…………
小番外——撒娇
“我好难过……测……!”床上的人儿翻开覆在身上的被子,略显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原本清亮的大眼困顿的半眯着,呈现出一付足以诱使僧俗犯罪的妖媚神态。若不是撅着的唇正低低抱怨着身受的苦,若不是原本精致的脸上正满布着抹不去的委屈,若不是眼眸深处蕴着的不容错辩的哀怨,只怕任是谁都会无法抵挡那种无心的撩人体态而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犯下人神共愤的大案子了吧?
幸好那股惹人怜的委屈表情让人实在不忍逞起兽欲,只想好好搂住这个病弱佳人轻声温言软语一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因为病中的人儿口中只唤着一个人的名:“测、之——”
“哪儿难受,嗯?”一双大手握住他胡乱挥动的手,律测之的眼眶下有着疲惫的阴影,但俊朗的脸上不见丝毫不耐,只有藏不住的温柔与疼惜泄漏了他的心情,淡漠似乎在一夕间散去,使他的俊脸越发的令人难以移开双目。淡淡的笑缀在他的唇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心里很轻松,因为至少这一次隐没有叫错人,让他想想,上次在雪山上他高烧神智不清的时候口中叫着的是谁?……
“妈咪”?是妈咪没错吧?那个死搂着他、靠着他、要他疼、要他爱的男人直抱着他错以为是的叫着“妈咪”……
“头好痛……肩膀也痛……身上也痛!哪儿都疼!……”刷刷,因迷蒙而呈现出异样媚态的眸中逸出两串晶泪,身受高温与创伤之苦却无能为力的舍隐懊恼的直想在身上抓出好几条红痕来一解难耐的折磨。好委屈!怎么都没人来抚慰?!
“你别乱动,我帮你。”微叹口气,律测之接过一方冷帕敷上舍隐的额为他降温,另一手则轻巧的按抚着他肩胛旁的肌肤舒缓他的痛楚。
“嗯……”被服侍得舒服多了的舍隐惬意的低吟一声,紧接着将未受伤的右臂向上滑腻的勾缠住律测之的颈,脸颊亲昵的蹭着他胸前的衣襟,“好多了呢!”抬起头,绽出一个迷蒙的甜笑,瞬间释出几十万伏的电压,在整个空间噼哩叭啦的乱窜一通。
“那么,该喝药了。”没空去理会造次的手,律测之将药端到他的唇边,打算趁他开口的空隙诱使他喝下去。可惜,他忘了某人对药物之类出奇的敏感度与绝对的抵抗心理——即使他正在神智不清的当口也一样!
只见舍隐唇一抿,眼一闭,抽回勾缠在他颈部的手就一言不发的躺回里侧,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好像这是一碗穿肠毒药似的另他嫌恶不已。“我没听到!”不喝!才不要喝那种难吃至极的墨汁!绝不!
“隐……”无力!以手拧住眉心,长年以往的淡漠宣告正式破功,病中的舍隐比平时更难搞!从他突然“昏迷”(说昏迷却偏偏能对答如流,只是醒来会忘得一干二净而已!这绝对是特异功能!)开始,每天的每天,他都想尽办法的逃避喝药,他早该习惯才是。
“别闹了,隐!乖乖喝药,喝完了再睡好不好?”深深的叹过一口气,律测之放软口气,以一种对待小孩子才有的口吻诱哄那个双耳暂时处于“失聪”状态的二十五岁大男人。
“不喝!”背对着他的身子蠕动了一下,拉紧被子蒙住头,打定主意不上当,消极抵抗。
“喝完了给你吃糖。”天啊!他几岁了?居然还得用这种幼稚到不行的招术!自学丢脸不已的律某人早已抑不住的微红了双颊,可惜现在的舍大猎人只适合这种程度的诱骗!
“哧!”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闷笑,想也知道是谁。律测之没回并没有,注意力仍停留在床上的鸵鸟身上。
“隐,乖啊!”高难度动作,绝对挑战!对一个习惯以淡漠来修饰人生的江湖中人而言,要哄“小孩”实在是很不伦不类。不过,他难掩的温柔与不自察的宠溺却足以掩盖任何突兀之处。
“我不要喝啦!”刷的掀开被子,双眼迷蒙的舍隐噙着泪岂望能搏得同情以避过喝药的命运。从来老妈都会吃他这一套,就算为了他身体好而强迫他吃药,也不会找这么难以入喉的东西来谋杀他的胃!一直以来就讨厌一切与医药有关的字眼,好讨厌好讨厌!
“羽已经去烤兔子了,你不是最爱吃烤兔吗?喝完了药才有得吃。”小人招术使出来,难道他还能不中招?
又一阵窃笑传来,间或伴着某人即将抓狂的低喃:“天啊……杀了我吧!……天啊!”鬼哭狼号!
不理会他们,律测之再度将舍隐捞起,将碗凑至开始有些软化的人儿口边,意味明显。
纠着眉心瞪着眼前泛着药草气息的汁液,心中在天人交战。是烤兔重要还是坚持原则重要?……
“那……你们都出去,等我喝完了你们再进来好不好?”烤兔真的很重要,该想个办法先将药毁尸灭迹才能心理事成!啊!香喷喷的烤肉啊!等我哦!
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烤肉的浓郁香气,香得几乎连药草的怪味儿也掩了下去。可惜,只是“几乎”而已,他依然无法坦然接受!
“很好!烤兔没收!”他的花花肠子有几根,律测之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他想做什么他又岂有不知之理?不合作的病人最不可靠!如果舍隐是清醒的,他还可以用自己一贯的漠然威胁他喝下去,可惜……冷漠对病中的人是一点效果都不会有!作势起身,律测之准备将逐渐冷却的药端出去热一下。
“等……不要走啦,我喝就是了嘛!我喝、我喝啦!”还以为他真的要剥夺自己的合法利益,舍隐马上展开手臂勾住他的颈项,柔腻的摇着他:“不要走嘛!我就要喝了嘛!”
为了烤兔,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不过耍赖而已,没关系!当他之前没拒绝过就是了嘛!
无言的将只剩微温的药送到他口中,可惜某人只喝一小口,将苦着一张脸哀怨的抬眸望入他的眼:“好苦……”
闭眼,忍耐!……很好!律测之再张开眼,眼中的温柔再度成功的掩去无奈与叹息:“大口喝完它,就不会这么苦了。”长痛不如短痛,一样都是苦,还不如一次苦个够!虽是如此想,他却开始考虑下次该为舍隐炼制一些抑制热病的药丸才是,起码那样就不必看到他这么苦恼的可怜表情了。
虽然十分惹人怜惜,但他不忍见那张原本充斥着醉人笑靥的脸如此悲苦。
只是……难道连血参也不能挽救他奇异的热病吗?
“那你亲我一下!”嘟起唇讨着甜头,舍隐期待着他为自己平抚口中“回味”无穷的苦涩。这是以前老妈最爱的一项游戏,而他也已经习惯这种举动了呀!只是隐隐想着,也许那个亲的人换成是律测之会不会有所不同?
“隐!”这是他病中的小怪癖啊,喝了药就要他亲吻,美其名曰:去味!不想和一碗药计较太多,虽然心理真的有些不太平衡。
“你都不亲人家……我不喝了!”烤兔子也不要了!推开碍眼的碗就要故伎重施的躺回床里去忍受高烧的折磨,没有那个足以抚平一切的亲吻,一切都变得好痛苦!
“天啊……告诉我!他现在几岁?!”不是第一次受打击,但仍是被一下子击垮了的时翼有些精神混乱的一把抓住一直窃笑不已的家伙,一脸快抓狂的渴求对方能吐出一两句中听的言辞来让他得以解脱。
“大概十岁吧!”他不是很确定!早忘了自己十岁以前的模样了,想不到今天能重温旧梦呵!看起来文文弱弱有若十五六岁的少年书生轻拂雅致的袖口难掩又溜到口的笑意,声音略带沙哑的十分具有磁性。总算不枉费他抛开一切“杂事”跟着进来看热闹,这个躺在床上坚拒喝药的人儿果然不是普通的有趣。
难得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撒起娇来也能如此可爱,如果换上自己的皮相,恐怕也只会有相得益彰的效果吧?!那清醒时的他呢?又会是什么模样?开始有点好奇,因为实在很难想像!
“我不活了!”大受打击的时翼一把甩开他的手,直直的往墙边奔去。砰的一声,他直接贴在墙上感受云里雾里的虚无缥缈去了,逃避现实的不想去面对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变成十岁稚龄儿童的十足打击。
没空去理会散漫的灰尘,律测之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又向他索吻?不想在病中欺负神智说清不清的人儿,可是不照做的话这药永远也不会有喝完的一天。摒住杂念在他额际印下浅浅一吻,却更换来舍隐的嘟囔与抗议:“不是那里,是唇啦!我要测之亲我的唇啦!”
深吸口气,果然还是不能蒙混过关。好吧,依他!俯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果然看到他马上破涕为笑的满足表情,他的心中仍有些感慨。如果隐是清醒的,现在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你真好!我最爱你了!”心甘情愿的就着他的手喝着药,还不时的喝一下吻一下,将他的唇当成加了蜜的糖,喝药变得不再令人难以忍受。一碗药见了底,在他的使坏下,在律测之的放任中,小啄变成了亲吻,然后越吻越深,逾吻逾炽……
不行了,空气似乎也燃起来了……
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嗯哼!律少主,时间差不多了。”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热烈亲吻,少年书生微挑眉开口示意。从来以为能拥吻的只有男女,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在他面前上演这一课。若说之前的小啄只是为了诱哄小孩,那么现在是什么状况?这种程度,该是有情人间才会有的亲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