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剪到与手指头一样平的指甲仔细的搓圆搓光,这才满意的放下指甲挫。
昨天那陌生男人说明天来看我,当然,他看的是广琏,不是我林广宏。
这是个很难得的清静上午,照平常的日程安排,我应该在巡房。一想起医院里那些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漂亮护士,我的身体就不由得发紧。像我这种钻石级的王老五,在花花草草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每天的日子不晓得多滋润。
算了,目前的形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男人到底来是不来?让我待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不把我憋死才怪!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轻轻一声响动,进来的正是昨晚那个男人。
我老实不客气的转过头去盯着他看,放肆的目光让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这家伙个头挺高的,估计在一百八以上。平常我不计较,好歹我林广宏也是一百八一族的;可如今这广琏的身体,顶多也才一百七,就实在让人心烦了。
一身正经到让人乏味的黑色西服,难道他从昨晚就没换件衣服?
皱着眉头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我将注意力重新投回到指甲上。
将脸上的错愕收拾干净,男人将房间门关上,缓缓走了过来。
「手上的伤,不要紧了吗?」他开口问道,声音里难掩关怀之情。
可惜关怀的对象错了。
「这点小伤口,死不了人。」我随意的甩甩手。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罗太太发现及时,搞不好你已经死了。」男人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倒是,那一瓶安眠药可够要人命的。我收起手指,不以为然的挑挑眉。
「以后别做傻事了,这样做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可能引起郭先生注意的。」
郭先生?哪个郭先生?在梦里和广琏纠缠的男人?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这小地方让我闷的慌。」我问他。
「目前不可以。」他低下眼皮,脸色微沉。
「为什么?怕我再去死?别开玩笑了!死过一次的人是不大会再去死一次的,这滋味可不好受。」再说了,如果我想让这广琏再死一次,也绝对不可能靠这禁闭就能阻止的。我在心里想着。.
男人沉默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我看,满眼的疑惑和不解,觉得我似乎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是当然,我本来就是他不认识的人。他要想认识我,得先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再送我这儿来医才行。
「广琏,郭先生让我来接你。」男人的眼帘微微垂了垂。
嗯?这突然的转折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能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了。别再想些无聊的事,好好伺候郭先生,别再惹他生气了,不然他会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的。郭先生对惹到他的人,—向毫不留情。」
「这是不是表示,我可以离开这房间了?」我问。
「当然。」男人似乎不大习惯我。
这自然,我也不习惯他呢。
——等一下!伺候那姓郭的?不妙,这不是要我林广宏给人当女人使吗?这绝对不行。长这么大,向来是我上人,哪里容得人上我。
「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男人站起身。
走还是不走?当然只有走了,留这儿也不是个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再说了,我现在虽然顶着这娘娘腔的身体,可骨子里还是百分之百的林广宏。到时候,还指不定谁上谁呢。
呿,我怎么想起这有的没的?我只上女人;男人?还是省点力气。这儿的一切全是广琏的,不是我的。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人去就成。
我站起身,拉开门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主屋里的人三三两两的,两个女仆仔细的擦拭着家具,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指挥着他们。.
这地方对我来说陌生又熟悉。其实正确的说是陌生,但广琏的记忆就像是本说明书,我的眼睛看到哪儿,他就跑出来给我说明。
烦人的娘娘腔,我将他的记忆忽略掉。
看到我们来,男管家微微侧了侧身,那两个女仆也停下手中的活,微微的弯腰。
「潮海少爷。」他恭恭敬敬的招呼着我身边的男人,对我却毫不理睬。
我是没感觉。反正广琏这种娈童一样的存在,换成我,也是不会理睬的。
「大少爷在书房等您。」管家说。
「嗯,我马上去。」郭潮海点了点头,迳自走开了。
那我怎么办?算了,跟着他再说。
我立马跟了上去。
「广琏,你跟我来。」管家平淡的叫住我,客套中难掩不屑。
这我该跟谁呢?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是听话点,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地盘。
于是,我听话的转过身,跟在他身后。
我被分配到的第一项工作,是将药片和开水送到书房去,给那个拿广琏当女人使的姓郭的家伙。
这还真是种不同于往常的体验。扮演着另外一个人,真有些刺激。.
我竟然有些感兴趣起来。
要换成平常的我,这么傻傻的端着托盘等在门外简直就是个奇迹,不是让我这么干的人傻了,就是我傻了。
我被人嘱咐现在不能进书房去。在郭潮海没有出来之前,我得乖乖在门口做木头人。唉,重要人物的重要会面,岂是我这小人物可以打扰的?
等就等呗,还怕了他不成。
无聊的低下头,看着这一身的服饰。那管家让我穿着佣人服,还围着深蓝色的围裙。要不是我对这个游戏有了兴趣,照我的个性,谁想让我穿这么可笑的衣服,非打断那家伙的牙齿不可。
其实,男人系围裙也没什么,方言青在做菜的时候也系围裙。但我是个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家伙,个性和气质也与围裙格格不入,就实在是对它没好感了。不过,广琏这娘娘腔倒是挺合适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郭潮海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被突然出现的他吓得不轻,手上的托盘差点就朝他头上扔过去。
一脸目瞪口呆的我想必看起来傻透了。他也在看我。
「进去吧,办事小心些。」郭潮海的眼睛闪了闪,垂下眼帘匆匆离去。
小心些?里面难不成是杀人狂魔?哦,是该小心些,里面是个玩男人的变态,而我不巧正是他的玩具。
我干笑几声撇撇嘴,打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光线很充足,一整片的落地玻璃窗,绝对好的采光。
那姓郭的背对我坐在皮椅里。我走上前去,将托盘放在书桌上。
那男人突然就这么转过身来。条件反射,我也抬起头看着他。
好,好苍白的脸!还泛着紫气……这家伙看起来病的不轻。以我的经验来看,他差不多该死了。
啊,我明白了!难怪刚才就觉得托盘上的药挺眼熟,那本来就是我最常开给别人的药嘛!全是些抑制情绪激动,降低血液浓度,减轻心脏负担的药。
这家伙该不是有很重的心脏病吧?我看他绝对活不久。瞧这一脸的紫气,严重的供血困难。
唉,可怜。要是平常的话,我林广宏还能给他看看能不能治;如今我附在别人的身体里,身不由己啊。
「看起来很奇怪吗?」男人突然开口说话,一双锐利的眼睛刺在我脸上。
我急忙低头垂首,扮绵羊。
老实说这眼神对我没用,我又不是他的那个娈童,装绵羊是给他面子。看到他现在这样,连那最后一点担心也离我远去了。这家伙病得只剩一口气了。像他这种情况,多走些路都能要他命,是绝对没办法上我的。
他的眼神还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的。
他看我,我看什么?只能看这房间。
一书桌的文件直让我皱眉。他也太会折腾自己了吧!我要是他主治医生,立马就烧了这些文件,看他是要命还是要文件。
哎,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一句话:他少爷要是能撑到我回到自己的身体,算他运气,拿钱来,我给他一条小命;要是很不幸撑不到,那也只能算他倒楣了。
「广琏。」他大少爷突然又开口了:「把手给我。」
我不解的看他一眼。看他目前这副模样也没法咬我一口,就给了他吧。
我伸出手腕递到他面前。他苍白瘦长的手轻轻抓住我的手腕,将它反过来,那条割腕的疤痕呈现在他眼前。
这伤口浅的可以。广琏是个孬种,死都死得不痛快。倒是他抓着我的手,指甲上那么重的紫气。
「哼。」男人冷冷的轻笑,用手指抚摸着那条伤痕。
「你以为用这种把戏能引起我的注意吗?广琏,你在我身边多久了,难道还不了解我吗?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别做些让我不耐烦的事。
你是郭家从小买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处理你自己的任何事情,明白吗?即使是死,也要我说了算。」男人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我。
这家伙的嘴够毒的。这算什么,人口买卖?想不到阳光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抿着嘴一语不发,低垂着的眼睛不去看那姓郭的,只是盯着书桌上的文件。
「明白了吗?广琏,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二遍,我想你并不想知道广美去了哪里。」男人冷冷的声音刺进我的耳朵里。
我才没兴趣知道你们家的事。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明白了。」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
他似乎不怎么满意我的表现,但也没再为难我,只是那锐利的眼神依然紧紧的盯着我。
这像是要看到我骨头里的锋利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使劲瞪书桌上的文件,正巧看到摊开的卷宗上一个大大的签名。
那是个挺正规的签名,不像我,随便扭几下就当成是自己的签名,大半时候像鬼画符。
由于写得比较工整,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了那几个字:
郭潮龙。
这名字叫着怎么这么熟悉呢?
哎呀,我想起来了!他是飞龙集团的现任龙头老大,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郭氏的现任当家。更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就是那个该在今天和我会面的可怜病人。
真惨,瞧他摊上了什么倒楣事哦。
第二章
这日子还真是比电视里演的,小说里编的还出人意料,离奇古怪。我竟然还能在这种稀奇古怪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病人。唉,这老天爷算是看得起我林广宏的了。
见我绵羊似的半晌不吭声,郭潮龙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活像个吸血鬼,隐隐透出的紫气却又使他看起来像个怨鬼。
他的紫玵现象十分严重,以致一张帅脸恐怖得像是三流鬼片男主角。.
我是很抱同情心的,医者父母心嘛!可是你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救人先救己。
「广琏。为什么要死?」他突然开口问我。
我沉默不语。我怎么知道这广琏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我又不是他。
「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他缓缓的说。
嗯,那是当然,你快死了当然就觉得生命重要啦。
「要是生命可以像输血一样从一个个体转到另一个个体的话,我就把你的命抽干了输到我身体里,反正你是不想活了。」他呼呼的笑了几声,由于缺氧,没笑几声就咳个不停,整张脸涨成紫红色,别提多难看了。
我忙拿起一旁的药递给他。不是我有多好心,实在是这家伙也太不识好歹了,他以为他自己什么身体?还敢笑得那么起劲。要就这么一口气憋死了,还不是我受罪。
他喘了几口气,接过药塞进嘴里。
这些扩张血管减低心率的药物根本就救不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