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琴吧,还算不错。上辈子幼稚园时学过鸭子歌,长大了虽然五音不全失恋的时候也去卡拉ok吼过。这琴不需要嗓子,也就学了。当然,旌爹听了总叹气,我爹总说要人命。还有刻薄的,在背后说什么连猪听了都作呕。这个我可不管,这是现代人与古人的鸿沟,他们不懂欣赏我高深的艺术。
再说书吧,难到是不难,可就是得持久。古人写毛笔字跟现代人写钢笔字可不同,讲究肘不挨桌。刚想偷个懒,把手撑在桌上,我爹却说,成何体统!旌爹微微瞄我一眼,言儿在身后轻笑。得了,宁愿要面子,都不要里子。兄弟我丢不起这个人!还能说啥。于是一写就是几个小时,我可怜的爪子!
再来说这画吧,用我的话来说,这是抽象艺术,不是知己他看不懂。用我爹的话说,就是鬼画桃符,浪费笔墨。言儿劝慰我说,这石头还不错。可天知道我画的可是只黄莺。旌爹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无语。我想,要是毕加索在,应该,可能,大概…能看懂吧?
最后,说这棋。要是在那个时代,说到它我就高兴。有一段时间,我是天天晚上熬夜,就为研究这棋。可惜,我研究的不是围棋,而是飞行棋。我郁闷。旌爹带我去棋室,我一看那黑线白格就头晕,拿着棋子专往空格里填。有名言曰:填坑是真理!谁让我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唉!
后来,旌爹终于放弃了。只让我在四下无人时弹弹琴,在练功完毕后写写字,其它的都免了。于是,我终于摆脱了抽象艺术和棋室填坑症。
而现在,旌爹旌大人,竟然要我到棋室去见他?!难道,他对我下棋天分的期望,死灰复燃了?不要啊!
我面如土色地往外走,三步一停,五步一坐。
言儿说:“快走吧,快到午膳时间了,旌先生不会讲很久的。”
我长出口气,说得极是!当下脚步轻快。
回头一看,言儿,你在笑什么啊?
到达棋室,钰儿乖乖兔又出来了。
“旌爹。”我甜甜地喊。
“恩。”旌爹坐在桌旁,手里拿个棋子,对我点点头:“坐。”
我乖乖坐在一边。
放下棋子,他转身对我说:“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我点头。“但凭旌爹吩咐。”
旌爹顿了顿说:“你今年也已十三了。”
我说:“是。”
他又看了看言儿:“言儿也是吧。”
言儿点点头:“是的,言儿比钰大一个月。”
“恩。”旌爹说:“钰儿六岁精通医毒,七岁筑基,十岁便已小成。如今,已经可以出师了。”
“真的?!”我喜出望外。
要知道,这些年钰儿我是怎么过的啊!起早贪黑,每天不停地转,比头驴子还凄惨暗淡。终于,今天我苦尽甘来了。哇哈哈哈哈!
我决定了,明天开始,我要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膳就带言儿去看戏听曲,吃过晚膳就跟言儿一起去喝花酒嫖娼,然后去赌坊,赌到半夜才回家。
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旁白:此人性格偏差,勿学!)
“不过,”旌爹说:“在此之前,你得通过出师考核。”
“是什么?”我满不在乎地说。
“杀掉陈嘉禄。”
什么,杀南武林泰山北斗的陈嘉禄?!!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出师任务!!
当今武林,分南北两派。
北边是以曾唯仁曾前辈为首的北武林。曾唯仁虽名义上退隐,但谁都知道北武林是他说了算。
南方则是以陈嘉禄为尊的南武林。同样的,陈嘉禄也是跺一跺脚,南边地界就得抖三抖的大人物。
你说说,让我这么个黄毛小子去杀这样一个身边随时围着一大圈人的老江湖,不是让小钰儿我这只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吗?
我看看言儿,再看看旌爹。
言儿看看旌爹,再担忧地看着我。
旌爹谁也不看,低头喝茶。
“旌爹!”我抗议。
“怎么,不想出师,想下棋?”旌爹淡淡地说:“来,来,跟我下一局。”
我投降。
“旌爹最好了,派这么好的差事给我。”我打哈哈,拍胸脯,献媚着说:“这个陈嘉禄,也太嚣张了。钰儿我早就想教训他了。这事交给我,旌爹你放心,包管完成任务。”
旌爹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陈嘉禄,字子杭,苏州人氏。生于富商之家,幼年体弱,师从乙玄门堂主沈南。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少年时便得到沈南真传,是个不世的天才。这点跟钰儿倒是很像。”
我撇撇嘴,不屑道:“他怎么能跟我比,哼。”
旌爹居然附和着点头,说:“的确。钰儿是个心地善良,重情义的孩子。陈嘉禄,根本不配跟你相提并论。”
我感动。旌爹啊,虽然你老人家从来不夸我,可没想到,你怎么一夸就夸到点子上去了。小钰儿我,还真就是这么个人!
旌爹微笑地看着我,摸摸我头,说:“江湖上人人都说,乙玄门是个一流门派,可在我们圣门看来,顶多算个二流货色。”
我倒。咱圣门就是圣门,没白起这名字,看人看事都是这么与众不同,高人一等。强!
我说:“一个二流门派的堂主的徒弟,竟然能够当上南武林的盟主,这个陈嘉禄,还真有两把刷子。”
旌爹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这武林盟主这么好当的。没背景没靠山,没有上流武功,任他是个盖世英才,也在这江湖上站不住脚。”
我纳闷:“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面有猫腻?”
旌爹点点头,说:“一门二流末段的武功,要把它改进成一流顶层的武学。钰儿,如果是你,要用多长时间?”
我眨眨眼,想了想说:“只是改进的话,差不多要一年。若是要练熟,至少要两年。总共得三年。要修正完善到一流顶层的水准,没个十年八年的,恐怕达不到。不如直接去找个一流武功来学,要不了三五年,就能达到熟练精通,再花个两年来修正,加起来也才六、七年。实在吃饱了没事做,那就抛了这种垃圾武功,自己创造好了,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总的来说一句话,垃圾武功,一文不值。
旌爹叹口气:“不错。然而江湖人都说,陈嘉禄陈盟主,仅花了三年时间,就把一流末段的武功改成了顶级的绝世武学。”
我问:“这是为什么?”
“陈嘉禄的武功是顶级的没错,这点别人不知道,我们圣门却很清楚。”旌爹沉声说:“因为他用的,本就是我们圣门的武学。”
哦,原来如此。
看来这次是除掉个偷师学艺的败类啊!不过,人家勤学苦练数十载,这样也太…
我看看旌爹。
旌爹一笑:“钰儿觉得不该杀他?”
“恩。”我点头:“废掉武功就可以了,没必要杀了吧?”
“的确。”旌爹说:“如果只是偷师,没人会要他死。可是,整个圣门里,我这辈的师兄师姐,没一个不想杀死他,除了一个人。”
我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旌爹和师伯们杀不死的人。为什么他们都想他死?那个不想他死的人又是谁?面对这样的人,我又怎么能得手。
旌爹啊,你越说小钰儿我就越烦恼。越烦恼,我就越没信心。有什么你就直说吧,不要再绕弯子考验我的智商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旌爹不悦地说:“你以为凭陈小子那点本事,我们会杀不了他?”
“那是为什么?”我怀疑地问。
“我们都答应了那个人,绝不会动手伤他。”旌爹沉着脸说。
哦,是承诺啊!古人就是守信,哪像那个时代,人人都把发誓当放屁,说过就忘。
“那个人?”我问。
旌爹拉长脸:“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得,不问就不问。
“那,旌爹。”我说:“你干嘛要我去杀他?你不是答应了那个人吗?”
旌爹奸笑说:“我不杀他,我徒弟就不能杀他了?笑话!”
好强!旌爹真是太聪明太厉害了,佩服佩服!
原来我一直看错旌爹了。我总以为他是只美丽高傲的猫,没想到他是只披着猫皮的狐狸。爹,儿子为你默哀。你这辈子,被压定了!
爹跟家里说我要去杭州参加南武林大会。一府上下全来送行。
旌爹说:“言儿这些年也跟你学了不少吧,让他跟着也有个照应。”
这话我爱听。就是旌爹不说,我也要拉上言儿。
爹说:“出门可要注意了,别太欺负人,欺负了也别自报家门。让人找来,麻烦!”
这话说的,好像他儿子我是什么祸害似的。
我娘眼眶含泪地说:“出去了要注意身体。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别急着赶路。”
当我是只猪。不过,娘,钰儿知道你疼我。您等着,钰儿我这就出门替你物色第二春的好对象。
大姐在旁哼哼,二姐满眼羡慕。大哥板着脸,二哥冷着脸,三哥桃花脸,四哥傻脸。
其他众人背地里私语:“终于要走了,脱离苦海了。要是小少爷能一辈子不回来,那该多好啊!”
我回头看看言儿。
他还是沉默着。只用那对阳光下略显金黄的眼,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在这世界上,我就是他的全部。
转身,握了他手,向前走。
叫化鸡!!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我坐在路旁的石头边上,愤愤地想。
“起来吧,再走一段吧,前面有树荫。”言儿拉我衣袖说。
“我不。”我嘟嘴抱怨:“都是言儿的错,明知道我走错路也不提醒我。”
“我也不知道你不认识路啊。”言儿在旁解释。
“谁说我不认识路了。”我抗议着说:“我只是不小心走错了。”
言儿笑着点头:“是,是。你不小心走错了,我没提醒你。是我的错。我们走吧。”
我磨蹭着起身,圈着言儿的右臂,把重心放在他身上。
“我走不动了,你扶我。”
这叫能吃豆腐的机会,全都不可放过。----摘录于钰儿吃豆腐秘籍。
两个时辰前,在杭州附近的淳安县,我和言儿吃了早膳便问路离开。
后来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明明是画了图,标了字的,照着走就行了,怎么会走错呢?这一定不是我的错,那就是言儿的问题了。
我回过头对他说:“言儿,都是你不对。所以我们才迷路的。”
言儿点点头:“看来中午到不了城了。”
我傻眼:“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是你。你忘记买干粮了。”
“不是你负责…对,是我忘记买干粮了。”
惨了,现在快到中午了,还没看见半个城的影子。没吃的,得饿上一顿了。可怜的肚子!
言儿看着我笑。
我扁嘴,瞪他一眼:“好啦,是我不好。不认识路还乱走,又忘记买吃的。现在我们只能饿肚子了。”
言儿扬眉一笑:“我怎么可能让你饿肚子。放心吧,会有吃的给你。”说着生火做饭去了。
我看着他的笑,有些恍惚。这,是我的言儿吗?那个怯生生的、温顺无措的言儿,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信而可靠的了。
恩,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有本少爷这个完美榜样在身边,言儿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才变得这么帅,这么美型。恩,就是这样没错!
而且,这样的言儿也没什么不好。看着言儿忙碌的身影,我想。玩我娃娃这项用处,从我七岁那年起,就没用过了。暖炉抱枕现在也能用。咦?突然发现,言儿又多了一项功用了!我的厨房!嗯嗯,好像不止…
“在想什么?”言儿走到我身边坐下。
我眨眨眼,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我在想,你越来越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