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过神儿,摇摇头,暂且压住纷繁的思绪。
当晚。
外国传教士洪若翰快马赶至圣帐。
立诊于上。c
断病名,寻病因,解病理,着西方奇药,令帝安。
翌日,晨。
微弱的阳光透过帐门悄悄钻进来,我掀开帘子,感受白日的美丽。
今日已是第三日了,正是皇阿玛毒解之日,圣上召见众臣商议攻打噶尔丹之事。
迈步向圣帐走去,身边不断有人过来搭讪,皇上面前的红人柳生,谁人不愿亲近?听着周遭大臣们讨论圣上病情的声音,口气里隐含着对西方科学的敬佩和好奇,我嘴角弯了起来。
不愧是惯用心计,手段老辣的皇阿玛,竟然用了这一招。
现今我处的时代是清朝,别看皇阿玛那么热心于西方的科学,还把具体学科着眼于我们皇子的教育,事实上,朝野上下,对于外来的金发黄毛还是有着深深的芥蒂,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仇视外人,根深柢固。若非皇阿玛是皇上,且邀了几位传教士作了老师,那几个外国人,在中国也许根本混不了多少快活日子。
这次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居然被个众人眼里的‘蛮夷’给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在群臣心里震动定然佷大,也让皇阿玛那在未来日子里的一些举措更加顺利实施。
“我听那药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一个人得意洋洋的卖弄着。
“什么?果子?”
“有这等神树!”
“叫什么名儿啊?”
“长哪儿的?”
众人好奇的发问此起彼伏不连断,若机关枪扫射一般,让在近前的我头脑发晕。
“各位大人稍安勿燥。”那人慢条斯理的仰了仰脖子,看其他人模样,都是急得恨不能上去抽他两下,却不得不忍着。
我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实在制止不住的笑容。
“听说那树叫金鸡纳树,那药就着这名儿,也就叫金鸡纳霜,都是从那蛮夷之地不远万里运来的。。。 。。。”
脑袋里被这个人的话刺激的立刻闪现出这段史事。
苦笑,历史,总和事实表面相似,皇阿玛此举既掩饰了自己无药而愈,又让人渐渐接受西方的物事,一箭双雕?
“。。。 。。。我还听人说,”这位包打听又来上阵,“皇上许给了那洪大人位居京城里最大最好的一幢住处。”
底下唏嘘一片,羡慕之色泛在那些渴望的脸孔上,我看着,鸡皮疙瘩直冒。
“不过,那几个庸医可没那么好运了。”
我一惊,竟然称太医为庸医!看来那些御医已是凶多吉少。
“那些个庸人,平日倒是神奇,整日横行,多少宝贝都落到他们手里。”听他这么抱怨,众人皆露出无比赞同的表情。
“医术不精,令皇上圣体迟迟不得安康,失责也。听说皇上本没染什么大病,也就是疟疾,几千年前,华佗就能医好了!这几个人不是不能,却是不敢,置圣体于无物,还不是怕医不好,怕死?”
旁边的人不住的相互议论着御医们悲惨的未来。
“这下好了,全遣回去留于刑部严审了。照鄙人看,定是要了命,还不如当日好好诊治。。。 。。。”
他说得快乐顺口,我听着觉得慎重不凡。
这些御医就是那些平日仗势欺人的庸才?其中一个姓赵,那天碰到摔倒的人,现在想起,皇阿玛曾说于我听,这人勾结了宫里的哪个人,毒死了一个无辜的答应,我清楚,这由不得皇阿玛在不在乎那个女人,而是御医们的草菅人命已经威胁了皇权,今天他们能害一个小小的答应,明天他们就能把主意打在皇子身上,后天,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
扭头看看仍在一旁说得面红耳赤的那位‘包打听’大人,再看看前方不远的金黄大帐,我暗叹一口气,心底止不住佩服,皇阿玛此举可真是一发三贯焉,一箭可不止双雕啊!
第 129 章
于土喇数日,每个人都在急切的等待着西路军的到来,担心之余,更是加紧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其他兄弟几人对五哥布的军阵提点了不少,使得原本让人看好的阵法更加完善。
我日日都能听到兵将们努力的操练呐喊声,挥舞剑仗声。
虽然身份暴露给了皇阿玛和五哥,但表面上却和原先相差无疑。皇阿玛身上的毒解了,便下了圣谕:
谕领侍卫内大臣等:“若果噶尔丹来近土喇,扰害喀尔喀,我军有可乘之机,将军等相度而行。倘我师未至之先,彼已过而前进,则从后袭之。”
吩咐了若遇突发状况时的对策,他立刻投入纷繁复杂的政治里,压了好几天的奏折连带着不断从京城里运来的,够他忙活一阵子了。
论起五哥,整日见不到他的影子,听说,操练场单门儿被划出了一大块儿,不知道作什么用,只见得几位皇子整日在其中出出进进,想来必是在反复推敲那军阵。
看大家伙儿都忙着,自己倒悠闲了起来,人说松了气最易露馅,我又怎敢真掉以轻心?一招错来步步差,自己是断然不敢忘记身份处境。
终于。
五月初四一大清早,西路费扬古率众精兵拼死赶至土喇,中,西,东,三路大军至此历尽艰辛,终于汇合,兵将士气高涨冲天,势不可挡。
费扬古等众途中之遇,与我那日在议事厅内所估分毫不差,奸诈的噶尔丹果然把注意打在了草原上,幸好西路事先有所防范,否则,大军汇合之日必要一拖再拖。
得知费扬古顺利赶至土喇,皇阿玛令其稍作休息整顿,下旨出发,前往噶尔丹的老巢。
战事纷纭变幻,晚一日行动,对方就多一日侥幸。
目的地是土喇河畔的昭莫多,地图上看似不远,但脚程要花上不少日子。
战前准备时段,正是奇谋奉上之时。
当五哥自信的对着皇阿玛和将领侃侃而谈自己琢摸数日的军阵时,我发现周围臣子脸上流露出的是钦佩,是尊敬,是希翼,交织在一起,让我仿觉自己已是观者一般,在旁边欣赏着不容错过的景色。
皇阿玛一声轻咳让我从沉醉中醒来。
看看他蕴含不满的眼睛,我不禁为自己的短暂失神而羞愧不已,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是雪亮眼睛集中的议事帐!不过,想想他一直在关注着我,提醒着我,心里就充满温暖,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表面上仿佛是赏识五哥的表情,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那位瞬间脸色变差的,可以猜他是在吃味儿吗?我窃窃的对自己说,虽然他很快恢复,但确信自己没有错过那神色。
五哥说完后,几位哥哥又补充了些,待退回座位后,好计策立刻得到众人的追捧。
“胤祺,你们兄弟几人想出的计策确是良策,军阵,就照你们说的,今日己已时,摆于众将参看,尔等甚少参战,胤禛你们几个也都是头一次上战场,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万不可骄奢急躁。”皇阿玛就是不爱表扬人,我心里嘀咕的厉害,这么好的计策也不鼓励两句,反倒让人戒骄戒躁了。
“儿臣多谢皇阿玛教诲。”几人连忙行礼。
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感激欣喜的模样,心里感叹,皇阿玛教育的真好,估计,只有我是让他最头疼的一个吧。
“皇上,臣有一言。”出乎意料,一直喜欢大声嚷嚷的小小武将盆楚克刚才沉默的一言不语,现在却站出来,状似不太同意的口气从那直爽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准。”每个人都非常好奇他会迸出什么惊人之语。
“五阿哥所策军阵的确厉害,令小将佩服。诸位阿哥把如何抓那漏网之鱼的计策都想好,更让盆楚克一介武夫打心眼儿里服。”
“盆将军少年英雄,切莫妄自菲薄。”八哥声音依旧透着些春意,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点头。
“八阿哥,”他饶是少年,脸皮薄些,众人的认同立刻让那古铜色的皮肤映出些许红色,“请教――若那噶尔丹贼人落逃必经此处,唯一小路,别无他法,那处是否就在这儿?”盆楚克向前迈了一大步,指着那摆放端正的地图。
“正是。”八哥点点头,这埋伏之计,断后之策恰是出于他。
“昨日探子来报,接近昭莫多的地势重新被探察一番。”
“哦?难道地势有变?”七哥眼角闪过焦急的光芒。
“非也,此处的确两头高,中间低,可作埋伏之地。可那处树少了些。”盆楚克说到这儿,停了嘴。
众人面面相觑,皆展露忧色。
“树丛稀少,不易埋伏,这点我们兄弟几人倒没想过,多谢盆大人提醒。”三哥道了谢,随即也皱眉沉默。
所谓埋伏,必是在隐秘之处布置兵力,伺机出击,可既然盆楚克手下的探子来报消息是树少,那两旁的山坡定然是像五哥那日所说的是微微隆起,想想大军那鲜亮的军服,能伏的住才怪!
这个消息以前定然是不被众人所闻的。
众人皆是一声不吭,渐渐,八哥脸色挂不住了。
这次几位哥哥同心协力来合计了这个谋略,五哥划出框架,设计中心,四哥置北,三哥置东,大哥置西,七哥置东,八哥断后。东西南北中四角儿构成大家口中的好阵,断后埋伏之计却受到了置疑,若提出此计的是自己,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大家都一样,谁不想做出点儿样子?男人不都是注重面子的生物?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真想不出来,还是不愿意在此时支于援手,屋里静悄悄的,竟然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此时,一个谋士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只见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个子矮小,让人见着就不由退后三尺。
不听他说话,我就开始厌恶此人,听了他的话,我便开始恨起他了。
“皇上,几位阿哥合计出来的阵法如此巧妙,臣觉得,噶尔丹贼子定逃不出恢恢天网。”
他这么说,正面是阿谀逢迎,和着几位阿哥,实际上,就是明褒实贬,讥笑八哥多此一举。
这话一落音,已经闷了不久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八哥脸色变得发青。
人道,宫中阿哥数十位,仅此一人母为奴。
幼时就见有人当面直接欺负八哥,原想着大了点的人,必定不会再像过去般受人欺辱,可被人含沙射影,还是头一次遇见,而且是在群臣众将面前,那人轻蔑的神色早已流露出来,我看着,心里的震惊,愤怒纠缠在一起,忍不住狠狠瞪住那出言不逊的恶人!
岳升龙,岳参将,四哥麾下的一名正直的中年将领也看不惯那人,在我想迈出脚之前,替小阿哥打抱不平:“曾大人此言差矣,虽然岳某人是武将,但也知道,这世上也有那么一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那个曾小人立刻哑了嘴巴,再没出言说什么。
帐子里的气氛一点一滴的尴尬起来,还没蔓延开,皇阿玛开口了:“这事儿先放着,下午继续来议。事不宜迟,胤禛,下去准备,朕与众将己已时观阵。”
“儿臣遵旨。”四哥躬身,退了出去。
十五岁的八哥,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稚气未消的脸上满是忿恨和失望,遮不住,我看着看着,心一痛。
“众爱卿也都回了吧,己已时聚至阵前。”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尾随众人离开。a
八哥并没跟着众人一同行走,放慢了脚步,一个人落了单。
听五哥说,这埋伏之计只是断后的一部分,却是关键一步,八哥想了许久,大胆用了全歼敌术――十里埋伏。
这是在没有完全取得信息的情况下的计策,后来知道的树少不少,和八哥之前所作决策又没什么关系,信息不同,角度不同,八哥,八哥,这是你第一次献计,我支持你!埋伏也不是单纯的伏击,你不也布下了阵术吗?如此好计,一般人想不到的蜿蜒逶迤,为何听那人费言?出身不好又怎样?是皇阿玛的错,又不是你的!我握握拳,倒忘了,回去定还要找那个人好好算算。
跟在他身后,看那弥漫着点点颓废的背影,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八阿哥。”
“柳大人?”他转过身,见是外人,脸色牵强,不愿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真实,我垂下头,给他时间调整心情。
“柳大人有何贵干?”
“八阿哥严重了。”我抬头看他时,他早已恢复成那无懈可击的温润如玉,“柳生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柳某有法子克那树少之地。”
第 130 章
“柳大人刚刚闭口不言,为何此时却对本阿哥出言相帮?”八哥一听我的话,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即,便有些愠怒。
也难怪,在众人面前他手足无措时,我没献上良策,在他被人旁敲侧击讽刺时,我也没开口,现在说了,乍想想,谁都会生气。
可是,我有我的原因:“臣是真的想帮八阿哥您啊!”我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看向他不解的眼睛,聪明人,无需让我多说,你自会明白。
果然,从不解到了然,他眼睛弯了弯,感激的说:“多谢大人,还有半个时辰,柳大人请!”
“八阿哥,您先请。”跟着他,走向那从未踏至的帐子。
在军帐里,之所以一直忍着没发言,是因为,我明白,一旦我开了口,也许当时就能解了八哥的燃眉之急,但,说出的一切都不能算是八哥的,而且,皇子解决不了的难题,一个无名的谋士出来凑了热闹,摆明了,就是和那个曹小人一般,不把八哥放在眼里,让人们都觉得那个皇子的想法还真是可由可无了,要真正帮上忙,就只能让八哥一个人来说,刚好,时机一会就来,军阵结束后,八哥就可奏明皇阿玛,至于解释方法的事情,就留给我了,无论如何话,我是绝对不忍心看兄弟受人嘲弄,从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