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上部)下(穿越)——尤微澜

作者:尤微澜  录入:02-25

  恍惚间,仿佛有男子温厚的声音在耳边低切的萦回盘绕:

  “来吧,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自由,我可以给你永恒!”

  “我等你,不论你给我怎样的答案,我等你,只等你!”

  “求你……再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啊!我只是想……只是想……只是想让你再看我一眼!难道,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懂你!你明明是了解我的心意的,你明明……”

  “你会后悔的,我相信,你迟早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决定后悔!”

  “无论轮回千百年,无论生死几重天,九黎族后裔永远都要做‘逆天灭世’的噬魂之妖!凡有炎黄族人的地方,九黎族人必灭之必杀之!”

  ……

  伤痛欲绝的跪倒在浑浊的河水中,黄帝涕泗俱下,“赢得了天下又如何……又如何呢……”他终究,错过了自己最重要的……

  第四十八章解:千头万绪的乱麻(中)

  黄帝成为天下共主的翌年,炎帝残部联合其他曾经被黄帝降伏的妖孽余障,打着为蚩尤报仇的旗号,大肆兴兵作乱,试图颠覆黄帝的统治。失去了蚩尤的统帅,他们顶多就是些乌合之众——所以,这次以炎帝的完败为最终结果的战争,异常的短暂。

  幽闭且潮湿的地牢里,黄帝隔着牢门与靠墙而坐的炎帝遥遥相对,手里依旧握着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画卷。

  蹙眉望着形容狼狈却目光犀利的炎帝许久,黄帝终于沉声道:“你……究竟为何叛变?”这一直是他想不透的事情,自从炎帝率部归顺于他,他自认不曾亏待过他,不是吗?

  凌乱油腻的黑发披散在宽阔的肩上,遮去炎帝沾满血污的额头和眼里浓重的戾气,“身为姜族的王者,我不愿偏安一隅、俯仰由人!”他,有自己的骄傲。

  “就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是……吗?

  浓眉一挑,炎帝笑的恣肆,“不然呢?”

  黄帝沉默。他知道炎帝在撒谎,他甚至还知道炎帝撒谎的原因,但是他却没有立场去揭穿他的谎言,完全没有。

  “轩辕,”冰冷的视线细细的掠过黄帝沐着皎洁月光的俊逸脸孔,炎帝龟裂的唇角扯起一个虚无的笑,“战争,你赢了;天下,你得了——可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执着画卷的手蓦地收紧,黄帝面无表情,嘴硬依旧,“我很满足。”

  “哈哈……”歇斯底里的大笑出声,炎帝几近癫狂,“是吗?你确定?那么,你的脸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空洞的神情?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嗯?”

  黄帝一震,深瞳中残存的光华迅速敛去,“信不信随你。”

  语毕,黄帝决绝的旋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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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帝一生共有四妃十嫔,除了嫘祖和嫫母,他对其他的女子没有留下丝毫的印象,他甚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不近女色,德性双修”,是不明就里的人们对他的赞美。

  虽然身边不停的有人来来去去,黄帝却始终是寂寞的。谁都触摸不到他的内心,包括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在黄帝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段他永远无法忘却、惨痛到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会轻易去碰触的悲伤回忆。

  正是这段过去,封闭了黄帝的情爱和欲望,让他像苦行僧般的清远孤傲,只一心为他的“天下”辛苦忙碌的活着,笔直的走在他想走且必须走的那条路上。一个人。

  为了得到改变和驱策天下的权力和野心,为了登上他所希冀渴慕的那个顶点,他可以舍弃男欢女爱的欲望、儿女孺慕的天伦!黄帝一直自信的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直到蚩尤在他脚下颓然的死去,他还是固执的坚持着这一点。

  或者说,他不得不坚持。

  因为他已经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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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帝被处决的那日,时值盛夏,正是鸟叫蝉鸣的热烈季节。

  然而,炎帝在从地牢到刑场的那段路上留下的凄厉狂笑,却令在场的所有人如坠冰窖、刻骨铭心。那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笔直的伫立在灼烫刺目的八月骄阳下,手脚皆为锁链所束缚的炎帝淡定从容,薄情的嘴角扬起讥诮的浅弧,“轩辕啊轩辕!待我一死,偌大个天下,便再没有能解你心意的人了!”

  喃喃的自语着,炎帝的眼光深邃而辽远,“这,算不算……是对你的一种‘报应’呢……”惩罚你的冷酷无心,惩罚你的自欺欺人?

  “嗳!”满身横肉的刽子手粗暴的把炎帝推倒在地,黝黑的脸孔堆着狰狞的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嘟囔些什么?!”

  就着跪倒的姿势,炎帝缓缓的回头,锐利的视线冰刃般的直刺向刽子手。

  只消沉默的一眼,便瞪的那无知莽夫手抖脚软、汗出如浆。

  散发着暗蓝光泽的明亮眼珠转了转,炎帝动作迟缓却优雅的垂首闭眼,任凭漆黑如瀑的发丝掩盖了烙着细碎伤痕的脸颊。

  至死,炎帝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黄帝站在人群之外的山坡上,他手里的画卷,已经被他攥的变了形。

  他看着炎帝的头颅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高高的飞起,

  他看着炎帝脖颈的断裂处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暴土扬尘的刑场,

  他看着炎帝用那样一种身首异处的姿态在人前狼狈的死去,

  全无一点昔日的骄傲和高贵。

  “你,的确是我的敌人……”平板的声音出自轻颤的唇,说的,却是无助和沉痛的句子,“不过,你,也是我唯一的知己……”

  只有你,真正懂得我的痛悔和绝望。

  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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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帝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安静的死去。

  凛冽的寒风在石洞外呼啸盘旋,隐隐能听到风刃切割、摩擦巉岩的粗糙的动静。

  艰难的靠坐在嶙峋的石壁上,黄帝已经虚弱的感觉不到骨骼与石头相抵的尖锐痛楚,就着黯淡的火光,他伸手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描摹着那头毛色艳红的狮子,以为早就干涸的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溢出,纷乱的坠落在雪白的虎皮被面,发出“噼里啪啦”的钝响。

  因为在之前,黄帝便对自己的死亡有了清晰的预感,所以他支退了身边所有的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自私一些,不愿再与外人分享。

  少年时,一直倔强的以为,“天下”足以代表世上的所有,只要得到了天下,他就能成功,他就永远是处在巅峰的那个人,他——就会满足。然而,当他真正得到了天下,真的登上了只有他才能上去的巅峰,潮水般汹涌漫溢而出的孤独却生生的将他灭顶!

  他忘掉了自己如此顽固坚持的原因,忘掉了自己身边喜乐悲伤情绪各异的人群,也忘掉了自己曾经拥有的、甚至远胜过女子的绝代风华。

  然而……

  他记得,在冰雪初融的早春,那头美丽的雄兽站在渭河边,遥遥注视着他的深切眼神;

  他记得,在他忧伤迷惘的时候,它温顺的匍匐在他的身侧,不着痕迹的挡去深夜的风雨;

  他记得,在碧叶凝露的森林深处,他骑在它宽阔有力线条优美的后背上,飞一样的奔驰;

  他记得,在他第一次冰冷的吐出残忍的字句的霎那,它眼里迅速泛滥的绝望冷光;

  他记得,在他生辰的那一日,它冒着被“天惩”的危险,拼死抓了一条小小的龙给他,讨好的笑容痴傻的令他心碎;

  他记得……

  他记得……

  他记得……

  他记得和它在一起时的一切一切,却终于在人前用倨傲和矜持伪装起自己的动摇和懦弱,狠狠的伤了它!听着它立下那样深刻和恶毒的誓言,看着它在他脚下带着无法消释的怨怒愤恨死去,他恨极了自己的胆小恨极了自己的胆小。

  是的,他不是不懂它对他的好,但是——

  他是人,它却是兽啊!

  如此泾渭分明的界限,要他怎么迈过去?怎么能?

  他是轩辕氏的骄傲,他是轩辕氏里最被期待的孩子,他没有犯错误的资格。而诱惑他堕落的它,就是那个必须消除的“错误”……

  所以,在得知野心勃勃的炎帝求得了它的支持,妄图颠覆轩辕部落的统治的消息时,他毫不犹豫的请来风神与河伯,带着五百面闪着磷光的夔兽皮制成的兽鼓,将计就计的前来剿灭根本就不是他对手的它。

  他本不想杀它,但是他的冷漠绝情却断了它最后的一丝希望……

  说到底,还是他逼死了它!

  怅然的叹口气,黄帝抬手挥去眼底的泪,清癯的脸上挤出一个凄惨的苦笑,“如果有来生……我,拿命来还今生欠你的债,可好……?”他可还有机会呢?

  苦涩的泣音在空旷的石洞中幽幽的响着,犹如被投进细小石子儿的深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清浅涟漪,漾了又散,散了又漾……

  永无止尽。

  第四十九章解:千头万绪的乱麻(下)

  数千年来,因为蚩尤死前的那个毒誓,罹族和轩辕氏始终处于某种很微妙的制衡关系中。敌对的两族一直没有停止各种“纷争”,互相对彼此的了解也在时间的涤荡中越发的深刻。

  在聚集了足以与轩辕氏相抗衡的能力之前,罹氏一族很安静。而自从鸢珞作出那个惊人的预言,罹族就在心无旁骛的等待双生噬魂的诞生,等待“灭天”的契机到来。

  轩辕氏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向罹族寻衅滋事,虽然黄帝的子孙们根本不知道他死前的种种懊悔憾恨,但却本能的提防着罹族的动静。

  两族表面上的和平,在罹嗔和罹昊的出生那刻彻底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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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枭凄厉的鸣叫和着女子尖锐的惨呼,穿越染着明媚月光的苍莽森林,为深浓如墨的夜色平添了几许渗透人心的冰寒冷意。

  一袭灰蓝长袍的罹千帆,煞白的脸孔漾着个薄冰似的笑,漆黑的浓密发丝凌乱的留下宽阔的肩膀,身上有强烈的酒气。踉踉跄跄的走出焱淼居,他远远的抛开身后喧哗的人声。

  “哥……!”难以置信的低喊从罹千帆的脑后响起,他还来不及转身,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你,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是罹远风。

  费力的睁大迷蒙的眸子,罹千帆从弟弟的怀中抬起头,象牙色的修长指腹无意识的轻蹭着他俊美的脸侧,“风……”抿抿唇,他蹙着眉咕哝,“我好累了,真的好累了……”他的妻子正在生产,可是他却不要命的逃开了,因为……因为……

  “哥,”反握住罹千帆的手,罹远风在他冰凉的额顶心痛的轻喃,“你醉了。”如果没醉,你永远都不会在我眼前露出这样柔弱的神情,也永远不会这么温软的唤着我的名字。

  “嘘……”罹千帆醉态可掬的瞅着弟弟,坐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无赖的拽住罹远风的袖子滑坐到地上,他仰头命令道:“坐下!坐下来!”

  垂首看着醉醺醺的罹千帆,罹远风没辙的笑了,只能乖乖的顺了他的意思,同时还不忘揽他入怀。有时候,面对着罹千帆,他会有种他才是哥哥的错觉。

  斜斜的靠着弟弟温暖的臂膀,罹千帆抓住他的手指细细的把玩着,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起来,“风……你记得鸢珞的预言嘛?其实……”紧紧的握住弟弟的手,罹千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暗了眸子,“其实,鸢珞还留下了一个预言。”一个只有他发现的预言。

  “是什么?”难得粗心的罹远风没有察觉哥哥的不对,却也不忘配合的问道:“鸢珞的另一个预言,是什么呢?”

  “呵呵,”傻傻的笑着,罹千帆挪挪臀部,背对着挤进罹远风的两腿间,“‘契机’——只有双生子的诞生还不够,如果真的要‘灭世’,如果真的要杀掉轩辕氏的所有人,双生噬魂必须完全的觉醒才行哦。”而那个“契机”,就是他的死。

  “那么,”舔舔忽然干燥不已的嘴唇,罹远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凝聚在哥哥浓长的青丝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敏锐的察觉到弟弟的退缩,罹千帆扬着唇角咽下欲坠的泪珠,更紧的握住他的手,失温的掌心密不透风的贴住他的暖热,“这是秘密哦。”尤其不能对你说的秘密。

  “哥……”你到底怎么了?

  在确定罹远风不会发现他的异样之后,罹千帆迅速的转身,柔韧修长的胳膊搭上了弟弟僵硬的肩头,“风,你爱我吗?”

  “哥……”微愕的瞪着眼前浅笑盈盈的男子,罹远风说不出话来。

  自从两兄弟察觉对彼此的心意,这是第一次,罹千帆主动的提起这个被他自己列为“禁忌”的话题——即使,他和他都深深的明白,他们之间流淌的,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弟情谊。

  “你爱我吗?”固执的重复一遍追问,罹千帆借酒壮胆豁出去的道:“风,你爱我吗?”

  “哥……”喉咙里溢出苦涩的哽咽,罹远风近乎粗暴的把罹千帆拽进怀里,“我爱你……我爱你……爱你!”这融合了一母同胞的手足情的强烈爱意,恐怕只能在哥哥醉酒的状态下才能说出口吧!

  “那么,”绽开一抹绚烂如深白彼岸花的笑靥,罹千帆突然发力,直愣愣的把弟弟压倒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抱我吧。”用你全部的爱,抱我。

  罹远风凝视着罹千帆俯下的湛青眸子,心脏急促的鼓动着,失去了既定的调子……

  和焱淼居不过相隔几百米距离的树林里,间或有秋虫的唧唧和着模糊的呻吟声响起,契合的犹如情人间的低喃,美好的令人动容落泪。

  蕴着浅蓝水光的半圆月下,一只原本栖在树梢的黑羽长尾的奇异鸟儿,斜斜的掠过寂寞苍凉的夜空,向着不可知的远方飞去,飞去,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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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刻意与现代社会保持距离的罹族,轩辕氏的后人们却散落在世界各处,以与时代完全同步的节拍成长着、生活着、进步着。

  历代以来,轩辕氏的五位被称为“皇子”的少年,在成年之前都是完全没有联系的。说白了,身为护天使的灭、破、消、残、末除了性别和姓氏,再没有其他的相同点。

  不同于经历了一辈又一辈轮回的罹族,轩辕氏的护天使因为受灵力的限制,都是在上任护天使的遗骸中诞生的——虽然其中过程无法详言,但是打个比方的话,就像凤凰涅磐一样。

  也就是说,护天使的生命是崭新的,记忆却是在千百年间不断累积起来的。

  而与罹嗔姐弟同辈的这一代护天使中,轩辕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如果单看轩辕破的外貌,或者许多人会误以为他不过是个莽夫,然而实际上,轩辕破是作为轩辕氏“谋者”存在着的——换言之,他是能够堪破一切的军师。

  轩辕破的性格沉静锐利,属于标准的“人不烦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凭他天生的缜密心思,他早猜出了数千年前深埋的某些秘密,但却始终隐而不发。

  然而,在冥冥中,苍天却自有它的安排——在罹嗔和罹昊出生后没几天,轩辕破找到了轩辕消,那个有着一双邪异的冰绿色瞳仁的寡言少年。

  可是,就在破与消相认的隔日,消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五十章择:恩怨纠葛的渊源

  “简单说来,就是你们——”湛青的眸子一一掠过在场的每个人,听完所谓的“解释”后,罹昊脸上显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用那个‘为了我好’的借口,封印了我的记忆,对吗?”连带着,还改变了他原本的性格。

推书 20234-02-27 :反受为攻,谈何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