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都(下部)下(穿越时空)BY:尤微澜
第七十八章分:爱怨难辨的执着(下)
轩辕别墅的地下室。
光线幽暗的空间里,摆放着许多蒙着白布的木质家具。
空气里弥漫着微潮的霉味儿,细微的灰尘因人的走动而纷乱扬起,带着某种静谧的萧瑟
。
轩辕灭一手牵着沉默的轩辕消,一手缓缓的扯掉那些厚重的白布,献宝似的微笑,“消
,你快看看,这些东西都没有变哦!如果你喜欢,今天晚上就可以把它们摆进你的房间
里哦!”
轩辕残是个很有心的人,知道轩辕消是个很念旧的人,所以自从他走后,他所用过的家
具和物件便被好好的放置在了地下室里,只为了等他回来。
轩辕消安静的瞅着活泼到不可思议的轩辕灭,脸上有种悲悯的神情,“灭,我们回不去
了。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们都回不去了。”
“可是……”急促的回过头,轩辕灭脸色蓦然间雪白如纸,“可是,你是我的哥哥啊,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我们……我们……”他想说,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所以没
有什么不能原谅的——然而,嗫嚅着嘴唇许久许久,他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轩辕消低低的叹息,空着的一手缓缓摸上身旁雕刻着蟠龙图案的檀木桌子,“灭,你该
知道,自从五年前我选择离开,我就已经放弃了。”
“消——!”轩辕灭惊恐的瞠大颜色妖异的瞳孔,失控的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不要—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除了你以外,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我……”
“灭。”毫不为他令人怜惜的慌乱而有任何的动摇,轩辕消唇角的弧度温柔却冰冷,“
我没有说要离开,你可以不用这么紧的抓住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再属于任何人。
”
轩辕灭迟滞的松开自己的手指,单薄的肩膀筛糠似的抖着,“难道……难道你还是不肯
原谅我吗?消,其实,我……我……”难过的咬着嘴唇,他泫然欲泣的瞅着自己的兄长
。
“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轩辕消摇头,往紧闭的木窗走去,“何来‘原谅’之说呢?
”仔细的端详着依然生锈的铁质把手,他决定用手把窗户整个掰下来,“更何况,你那
时候也被蒙在鼓里,我就是要怨要怪,也轮不到你的头上啊。”
轩辕消说着话,两手技巧的微用力,“砰”的一声轻响,把整扇窗子生生拆了下来!
霎那间,淡白色的阳光落进狭窄的屋子里,照亮了阴暗的空间。
轩辕灭愣愣的凝望着轩辕消的背影,压在心头的话脱口而出,“消,‘她’……‘她’
……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不管重不重要,”轩辕消倏地转身,阳光下的冰绿色瞳仁深邃如古井,“我都已经失
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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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街头。
正是上班的高峰时段,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向四面八方涌去。
奇异的是,汹涌的人群却对十字路口处相互对峙的一群男女视若无睹。
斑马线上,一袭黑衣的沣岸沉默的站在罹钺的身边,狭长的眼睛极其锐利的注视着对面
的两男一女,垂落在腰侧的手掌中握着一柄精巧的匕首。
“沣岸,我们得有将近十年没见了吧?”
眉宇间与姳裳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直面沣岸近乎无礼的逼视,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懒
散,透着股玩世不恭的雅痞气质。
“洺殇,我没想到真的是你。”紧绷着瘦削的脸颊,沣岸沉声道:“你真让我失望。”
那么淳朴的一个孩子,居然会……
“失望?哈!失望?”不屑的歪头啐口唾沫,姳裳的双胞胎弟弟洺殇玩味的咧开嘴,“
抱歉!我从不认为你们在我身上寄托过‘希望’!”
“洺殇——!”
“沣岸。”罹钺冷淡的开口,截住沣岸未竟的话,“洺殇,我问你,你跟姜家什么关系
?”
“你说呢?”古怪的挑起一边的眉毛,洺殇敛起面对沣岸时那种浅浅的友好,“堂堂的
罹族金长老,不是向来最鄙视我种‘生在阴沟里的老鼠崽子’的吗?”
罹钺闻言一哽,竟然被洺殇不加掩饰的问题噎得说不上话来。
“啧啧,我说魑(chī)啊,”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忽然大笑出声,抬手便搭上洺殇
的肩膀,“罹族的人都这么可笑吗?他竟然敢这么骂你?”胆子忒大了吧。
“是啊。”洺殇轻声的应着,脸上漾着一抹令人遍体生寒的笑意,“那时候我太小,又
是个罹族叛徒的儿子,被骂被打被虐待都是活该的。”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着就不
错了。
“是吗?”男人的表情一僵,倏地瞪向罹钺,“那我们不是该好好款待这位‘贵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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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嗔腰部的伤口又裂开了。
罹嗔咬着牙忍住烧灼般的疼痛,笨拙的为自己包扎着,眼底漫上浓重的水汽,模糊了她
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痛到没有知觉的心绪。
罹嗔颤抖着双手撕开沁着血色的绷带,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赐……你知道吗,
我好痛……我现在真的好痛……”脆弱的对着根本不存在的那个男人哽咽的倾诉着,温
热的泪珠大颗大颗的从她的眼角坠落,摔碎在火红的丝绸被单上,泅洇成绮丽的花朵。
“我总是说昊是个白痴,”短促的喘着气,罹嗔往渗血的伤口上撒着止血药,一边还在
神经质的念叨着,“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白痴……赐,我已经活不久了……瞒了你
那么久,你知道了会生气吧?呵……呵呵,可是……可是我不能不这么做啊……我不能……
”
罹嗔是在酽赐第三次为她换药那天,敏锐的察觉自己的伤口完全无法愈合的。
自那时候起,罹嗔就做出了要在伤势进一步恶化前找个理由把酽赐从身边赶走的决定。
却没想到,这个“理由”,竟然是酽赐送给她的。
罹嗔是个骄傲且敏慧的女子,她不想让酽赐看到自己死前因为痛苦而狼狈哀嚎的样子,
所以即使她很明白他坚持留下来的原因,她还是选择用那种伤人的态度把他赶走——只
为,保留自己在酽赐的记忆里能有个美好的模样。
“赐……”屏着呼吸把绷带狠狠的缠到腰间,罹嗔细嫩光滑的额角渗出一层冷汗,“每
到这种时候,我……我就特别的想你……”有酽赐陪着,她总是特别的安心和温暖,“
……你不在,我觉得很冷、很寂寞……”也格外的软弱和无助。
自嘲的扯起嘴角,罹嗔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成功的把绷带扎了起来。长长的舒出一口
气,她崩溃的仰卧进柔软的床铺
——在她紧闭的眼角,依稀有模糊的水痕再度闪烁。
第七十九章光:金阁古寺的魅影
沣岸死了。
就在东京的街头,就在罹族与姜家的冲突中,为了保护罹钺,沣岸被一击致死。
姳裳脸色煞白的冲进房间,嘴唇咬得泛出深红的血痕,说出令人震惊的噩耗。
其时,文绣槿正在罹远风的床边,弓尧则在山里采药。
文绣槿面无表情,异乎寻常的冷静,“姳裳,罹钺……呢?”从齿缝中挤出森寒的疑问
,她兜手甩出藏在袖口中的薄刃,柔白的指尖无意识的磨蹭着闪着利芒的刀刃。
向来胆识过人的姳裳,此刻却敏锐的觉察到文绣槿的不对劲,求救的看看神情僵凝的罹
远风,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木长老……”
“姳裳,去请土长老过来。”忍着胸口翻涌的不适,罹远风缓缓的从床上支起身子,一
手状似懒散的搭上文绣槿的肩膀,“快去——!”小槿的想法他很明白,只是现在还有
太多的事情需要顾及,绝对不能妄动。
姳裳领命,动作俐落的转身离去。
文绣槿茫然的抚摸着自己从不离身的匕首,语无伦次的呢喃道:“……远风,小岸死了
……小岸死了呢……我姐姐家最后的一个孩子……到底还是死了!我就说不该让他去的
……你们都不同意……那孩子也跟我拧着……非得去参加‘甄选’……这下怎么样呢……嗯
?这下怎么样呢……”
文绣槿的姐姐姐夫曾经是罹族前任族长的左膀右臂,后来因意外不幸死去,沣岸是他们
唯一的孩子,也是文家最后的一根血脉。沣岸在成为罹远风的影御之前,一直是跟文绣
槿生活在一切,所以他俩之间的感情一直非常的好。
沣岸的死去,对文绣槿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小槿……”心疼的把难过到哭不出来的文绣槿拥入怀里,罹远风沉痛的安慰着,“我
真的没法劝你‘节哀’,因为我跟你一样难受……但是,我想请你保重自己,好吗?”
除了千帆,沣岸和姳裳是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下一秒,神色中难掩惊慌的弓尧闪身进门,不由分说就
从罹远风的怀里把文绣槿“抢”了过去,“槿……”
文绣槿抬起头,泛红的眸子愣愣的看向弓尧
——许久许久,她才终于在爱人的怀里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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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一声,轩辕消手里的青花瓷杯摔到了地上,嫩绿色的滚热茶水流淌了一地。难
以置信的瞪住眼前似笑非笑的轩辕残,他的嘴唇蠕动半天才发出声音,“残……?你刚
才说什么?谁……谁死了?”
傍晚的市郊,黯淡的夕阳渐渐自山顶垂落,橘红的余晖为白墙蓝瓦的欧式别墅筛落下朦
胧的影翳。身形修长的轩辕残站在这片巨大的暗影中,神情奇异的重复着自己刚刚得知
的消息,“沣岸——也就是罹远风的那个‘影御’,他死了。”
“谁干的?”沣岸死了,族长和木长老会很难过吧,那么嗔儿……
“应该是姜家的人吧,他们似乎起了什么争执的样子。”好整以暇的在沙发里翘起二郎
腿,轩辕残眯着金色的瞳孔,“消,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跟罹嗔,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
“残!”不赞同的蹙起眉,轩辕灭微怒的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
轩辕消头痛的扶住额角,惆怅的苦笑,“残,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我跟嗔儿之间已
经完全不可能了。”那个倔强的女子,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毫无转圜的余地。
轩辕残冷哼,“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根本就没这么想过呢?”
“残!”见轩辕残越说越不像话,轩辕灭气极,“你别再说了!”没见消难过吗?
“他是你哥哥,不是我哥哥。”轩辕灭对轩辕消的爱护让轩辕残很不是滋味儿,本来就
吃软不吃硬的他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更何况,我也是就事论事——罹族和咱们本来就
势如水火,不共戴天。”而消居然还爱上了罹族的噬魂女巫!
“你……!”轩辕灭急怒攻心,正要说些什么,一丝腥甜却抢先溢出他的嘴角,“唔…
…”本能的抬手捂住双唇,他灭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指缝中迅速有鲜红的黏稠液体滴落。
轩辕残肝胆俱裂,变调的声音已经不能用“嘶哑”来形容,“灭——”
轩辕消悚然瞠目,“老天……!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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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金阁寺。
已经是深夜了,偌大的金阁寺里静谧非常,竟有种邪异的鬼魅气氛。
留着黑色短发的俏丽少女站在幽静的走廊中,远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忽然打了个呵欠
,“逆鳞,你真的很不够意思呢,明知道我最近无聊,还不带我去玩儿。”不仗义的家
伙。
“拜托,是你自己说不要去的好不好。”被叫做逆鳞的青年古怪的一挑唇,噌的跳上走
廊的栏杆,稳稳的伫立其上,“再说了,你不是很讨厌罹独爱吗?那干嘛要去?”
“切,她不过就是个傀儡,我犯得着跟她计较吗!我只是觉得,你跟东麓都杀过罹族的
人啦,”不服气的皱皱鼻子,少女学逆鳞的样子,也跳到栏杆上站着,“可我到现在还
没‘血祭’过呢。”
“怎么,等不及了吗?”逆鳞摸摸她软嫩的贝耳,“妙心,你是咱们几个人里最小的,
我和寂光不想让你太早沾上那些东西。”不舍得你被玷污。
“说真的,逆鳞。”妙心叹口气,哀恳的凝视着青年深邃如古井的眸子,“我十七岁了
,也该学着帮你们做些什么了。”总是被保护着,她永远也长不大的。
“如果不是生在姜家,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罹族和轩辕氏,”逆鳞皱眉,“你的生活应
该更加单纯无忧。”十七岁,正是女孩子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哈!老气横秋的逆鳞!”妙心夸张的大笑,借以掩饰涌到眼底的泪意,“你又来了!
你还是学学知恩的豁达吧——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那就接受它,适应它!你我命
中注定,要跟那些家伙斗,要跟这个不公不正的老天斗!”所以,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那么,你选好你的‘猎物’了吗?”心知再也无法说服这个固执的小丫头,逆鳞最终
选择妥协,“除了……”
“我当然不会选那对双生噬魂!”飞快的接上逆鳞的话尾,妙心得意的挑起细致的眉睫
,“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动不了他们。我呀,”轻盈的在纤细的栏杆上转个圈儿,她
冲身后的青年调皮的鬼脸,“我选择罹·远·风!”
“妙心,”摇摇头,逆鳞无奈的笑道:“你不会是为了洺殇才这么做的吧?”
妙心喜欢洺殇,早就是姜家公开的秘密了。
“我……”孩子气的嘟起蔷薇色的嘴唇,妙心嫩薄的脸颊染上清浅的红晕,“才不是呢
!”
“不是?真的不是吗?”戏谑的男声技巧的介入两人的对话,体格魁伟的俊朗男子从隐
身的墙角处缓缓走来,“心心,你不是好孩子哦。”竟然学会撒谎了。
“寂光哥哥!”待看清来者的模样,妙心兴奋的尖叫起来,纵身扑进男子温暖宽厚的怀
抱,“呵呵,欢迎回家哦,寂光哥哥!”
妙心是姜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姜家唯一的女生,可是能让她叫“哥哥”的,却只有这个
一走就是五六年不回来的寂光——姜家的精神领袖。
“嗯,我回来了。”寂光低声的应着,牢牢的环住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抬眼看向泪流
满面的爱人,“逆鳞,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逆鳞闻言,终于有“寂光回来了”的真实感,于是他哭着笑了,“光。
”
第八十章夜:冰火交加的折磨
一束浅蓝色的天光透过山崖的缝罅处,落在一具遍体鳞伤的男性躯体上。
气若游丝的男子侧身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石洞里,脸色因大量的失血而显出不正常的灰白
。缓慢的喘着气,他僵硬的四肢以古怪的姿势扭曲着,偶尔有轻微的抽搐。
在距离男子不过十步远的地方,五官俊逸深邃的青年软趴趴的靠在高背椅中,正笑眯眯
的瞅着他,眼底深浓的杀意咄咄逼人,“我说金长老啊,”轻挑的勾起好看的眼角,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