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魄——色如空

　　不是开玩笑，他本能地感到身边的这个男人对自己有著某种程度的了解，他应该知道些什麽。
　　哼！可雷啸皇并不合作，懒散地躺下去，双腿一翘，悠哉悠哉的样子，你的过去关我屁事？我要知道那些干吗？
　　你......霁凌麒很想扁他，可现在不是时候。
　　眼见两人之间的口角越睁越厉害，一旁的同学们的视线都不禁向他们俩飘来。
　　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一手一罐冰可乐走近两人，然後一下子将可乐罐贴至他们的脸颊上......
　　冰！过低的温度让他们不禁叫出了声。
　　回头一看才发现，阻止这场战争的是学校的第一美人──学生会会长杨勋。
　　有你们两个在的地方真的很热闹呢！他笑著将可乐递过去，然後在他们两人中间坐下，有什麽事情让你们那麽兴奋呢？
　　杨勋给人的感觉就是春天温暖的和风，无论面对什麽事情，他都是一张柔和的笑脸，也因此，旁人根本不能猜测他所想，就是所谓的深藏不露。
　　没什麽......雷啸皇看他一眼，淡漠地回答，然後继续闭眼休息。
　　唔，没事。霁凌麒也不再争执，往後靠上了树干。
　　杨勋还是一副老好人样，笑眯眯地指著湖边，那里很好玩哦，你们不去吗？
　　不去！又是难得的一致回答。
　　诶？那你们不想要奖品吗？杨勋好奇。
　　不想。同样懒散的口气，同样不屑的答案。
　　敢问......你们到底是来干什麽的？杨勋的笑脸有些抽筋。
　　霁凌麒好心指指在湖边玩乐的小黑和矛盾，陪他们来的。
　　倒是会长你，不去玩吗？雷啸皇完全把这看作一场闹剧。
　　杨勋朝殷鸣那边撇撇头，我也只是陪小鸣来玩玩，我身体不太好，容易著凉，所以这里坐坐就好。
　　哦。原来如此。
　　传言学生会长的身体一向不佳，脸色也有些苍白，看来不假。
　　他们三人就这样坐在树阴下，看著为了拍摄水怪的众人忙碌的身影，也没有要加入的意思，而一旁组织这次活动的殷鸣部长也任他们去，嘴角挂著笑意站在湖边......
　　结果一天下来，大家均无所获！
　　水面平静地宛若水镜，不要说水怪，连鱼都少见，等待了一天的众人失望而归，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吃晚饭的兴致都没有，以至於原本热闹的餐桌上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霁凌麒一窝人当然包括在内，他们根本就是出游来玩，也提不上什麽失望。
　　晚餐结束，各人回帐，霁凌麒与雷啸皇什麽都没说。可回到帐里，霁凌麒拉开了自己的睡塌，将两人带的行李和包囊放在中间做间隔线。
　　原来你那麽在意早上的事啊？雷啸皇好笑。
　　霁凌麒白他一眼，闭嘴，以後每晚都这样！
　　随便你！雷啸皇自顾自换上睡衣，然後盖上被子睡觉。
　　有了间隔的防御，霁凌麒放心不少，至少不会出现今天早上的情形，於是他也安心地睡了下来。
　　半夜，大家都昏昏进入梦想，可也许是过於闷热的缘故，霁凌麒没有平日睡得那样沈，而隐约中，他感到帐门被掀开，窗外柔和的月光射进来，星星点点地撒在他身上。
　　有人？可是深更半夜，是谁？
　　眼皮很重，他想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可是却不能，不久，身边又传来一阵唏唆声，然後是脚步声......
　　是姓雷的？他要干什麽？

　　11
　　时至深夜，一直沈睡的雷啸皇忽然醒来，睁开眼睛，不同於往日的黑瞳丹凤小眼，而是如琉璃般剔透的海蓝色的美丽眼眸，由於眼睛的变化，使得整张脸的美感也瞬时上升。
　　唔......他捂著头，闭目聆听，从帐外似乎传来了什麽声音，原来是你......
　　雷啸皇自言自语，蓝眸望向身边的霁凌麒，他正背对著他，看起来睡得很沈。
　　现在离开应该没有关系吧，这麽想著，雷啸皇站了起来，静悄悄地拉开帐门走了出去，可谁知，就在他离开後不久，霁凌麒也爬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随即也跟出去，一探究竟！
　　看著雷啸皇一路走到湖水边，停下脚步後左顾右盼，湖边没有其他人，反而有几台摄像机正在录影，他叹了口气，然後一个弹指，只听喀一声，摄像机上的红色光点忽然停止了闪动，也就是摄像机停住了。
　　霁凌麒躲在大後方，因为距离很远，所以也没有被发现，可是距离也使得他不能看清雷啸皇到底在干什麽......
　　好了，现在没人了！雷啸皇对著水面道，然後将手指放置嘴边，吹出了一声奇怪的口哨声，咻！
　　声音嘹亮清脆，霁凌麒也听得清晰，他正感奇怪，突然前方的水面有了动静，如镜的湖面居然从水中央开始泛起了层层涟漪，而且水花越来越大，水声也越震越响......
　　哗啦！伴随著一阵波动，一条青龙直起而上，出现在他们面前。
　　霁凌麒惊呆了！
　　青龙龙形矫健，色泽光亮，在月光作用下，表面的鳞甲闪闪发光，大而圆润的双目正炯炯有神地看著湖边之人，甚至目中已射出了那人的影子。
　　雷啸皇却丝毫没有畏惧，而是简单地伸出手，过来。
　　青龙非常听话地将头靠了过去，下颚先碰上了他的手，雷啸皇绽露难得的温和笑颜，温柔地抚弄著青龙下颚，被他这麽一逗弄，青龙像猫咪似的闭上了眼睛，舒服地享受著这样的触摸。
　　你这次又闯祸了。雷啸皇边抚边道，快点变过来，不然又要被人察觉了。
　　唔唔唔......青龙发出了呜咽声，然後就看一道白光由水中起，渐渐包围了青龙庞大的身躯，然後光团又逐渐缩小，然後缩到孩童般大小之时才慢慢退去......
　　直到光团全部消失，霁凌麒发现，之前的青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攀住雷啸皇双腿的赤裸男孩，那小男孩似乎很伤心，无论雷啸皇怎麽劝都不肯放开他。
　　怎麽......可能？霁凌麒诧异地出声。
　　什麽人？雷啸皇震惊地回头，却在那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了！
　　怎麽......可能？霁凌麒再次重复，他又一次呆住了。
　　刚才距离太远，如今被发现，他便直走上前，可是在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时，他还是愣住了。
　　一样，和那个人完全一样！这时，悠的话在耳边响起了：同一个人生活在不同空间，却有著相同容貌，相同波长......，如果是真的，那麽这个人就是......
　　是你？雷啸皇看见他的真面目时，也怔住了。
　　两个人就这麽站著，谁都不曾言语，可是没过多久，趴在雷啸皇腿上的孩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而他的反应就单纯多了──更加抱紧雷啸皇的大腿，然後哽咽地问：你......你是谁？也是来抓我的坏蛋？
　　我对你没兴趣！霁凌麒的眼睛直直盯著雷啸皇，倒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怎麽回事？
　　哎......雷啸皇叹息一声，然後抱起小男孩对他说，这里不是地方，回去说。
　　三人一行回帐，雷啸皇拿出毛巾和衣物让男孩先套上，然後开始了对霁凌麒的解释。
　　好了，你想问什麽？雷啸皇先声夺人。
　　霁凌麒也不输他，立刻开口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认识龙族？还有......为什麽会和他有同一张脸？
　　龙族的事，你已经从那个世界了解了不少，你说能靠近龙族的会是什麽呢？雷啸皇好笑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也是龙族！？
　　龙族从不靠近异族，而如今小青龙那麽粘他，那他也一定是！对了，所以他才需要每天固定的水份补充。
　　不准对白王不敬！小青龙一反刚才的懦弱样，擦干眼泪对他吼道。
　　白王？姓雷的？霁凌麒不太明白。
　　这小鬼，又是谁？霁凌麒指著那孩子问雷啸皇。
　　雷啸皇笑著拍拍男孩，我的一个远亲，你不会把刚才那事说出去的吧！明明是问句，可那语气却是肯定。
　　你那麽自信？霁凌麒皱眉问。
　　当然！他又是一个笑颜，使霁凌麒都看呆了，我有这张脸不是吗？
　　什麽？他果然知道，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他？糟糕！
　　话刚出，霁凌麒就察觉了自己的失言，立刻捂住了嘴，往旁边一瞧，那人果然用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对著自己！
　　不要藏了，就是因为这样，那个世界的我才不喜欢你！雷啸皇往後一靠，对了，顺便告诉你，现在他正和那个蕲斡漩打得火热呢！
　　你怎麽知道？他闻言又是一惊。
　　雷啸皇瞥他一眼，那神情让霁凌麒不能动弹，仿佛曾经遗失的美好又重现眼前。
　　我可是龙族，透析另一个时空怎麽难得倒我？他笑著凑到霁凌麒耳边低喃，我们可不像人类那麽无知迂腐，而从见到你开始，我就通过与你的触碰了解了你的过去，包括你是如何对待那个我的......说完还在耳蜗那里轻吐了口气。
　　......！霁凌麒慌张地捂住耳朵逃开，面颊也有些微红，你......！
　　哈哈哈哈！他的害羞让雷啸皇觉得过瘾极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在这个世界，要好好调教你！

　　12
　　你、你......霁凌麒被刚才那番露骨的话刺激地不轻，你这个变态！
　　这是他头一次运用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也头一次觉得居然有人这麽适合这个词语。
　　没你变态！雷啸皇一个斜眼，你对那个我干的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要我全都说出来吗？
　　可恶！霁凌麒面对他，完全没有反击之力。
　　白王。这时，被忽视的小青龙拉住雷啸皇的衣服，插进他们之间道，这个人类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为什麽不消去他的记忆？
　　而雷啸皇在对上这个孩子时，神色有了变化，一转刚才的恶劣态度，微笑著摸了摸他的头，小景乖，这人是个傻子，不理也罢。
　　被唤小景的小青龙懵懂地点点头，哦。
　　可悲的霁凌麒，听见自己被称为傻子，真的很生气！可偏偏那个人顶著那张脸，用於那个人同样的声音与表情说出这话，火气怎麽也爆发不出来，认载咯！
　　看他那想气又气不起来的可笑表情，雷啸皇笑出了声，霁凌麒给他一个瞪眼，可惜没有什麽威胁作用。
　　雷啸皇还是把注意力放到小景身上，不解地问：小景，前些日子被人拍到是怎麽回事？
　　小景有些脸红，正襟危坐地回道：那个是我在洗澡，没想到会有人在拍照。
　　洗澡？雷啸皇有些受不了，你家在地球的另一边，你跑这儿来洗澡？
　　呜......感到被训斥的小龙立即变得眼泪汪汪，那是因为......人家跟哥哥吵架了，所以离......离家出走啊！
　　哎......闻言的雷啸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为他擦了擦泪水哄道，不要哭了，你已经快到成年了，成熟点好不好？离家出走？亏你想得出来。
　　哥哥总是抢我的玩具。
　　那你抢回去不就好了？
　　哥哥总是吃我的点心。
　　那你也去吃他的呀！
　　哥哥总是骗走我喜欢的小雌龙。
　　那你也去骗他喜欢的！
　　可他喜欢的是红娘。
　　那你去找月老拆散他们俩。
　　......好主意！小景忽然恍然大悟，拍拍手，不愧是白王。
　　......霁凌麒听著他们的对话，脸部越来越抽，他更加确定面对的是两个非人类生物。
　　哈哈！小青龙一反方才那丧气样，活蹦乱跳地站了起来，朝著雷啸皇鞠了一躬，白王，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我这就走了，再见！
　　说完，衣物一下子从他身上滑落，帐门被一阵大风吹开，弄得霁凌麒睁不开眼。只是在隐约中，他又看见了那光，不过这次是由光团变成光束，青龙原形重现，一下子冲了出去，划入空中，形成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当风停静止，一切都已恢复原样，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就这麽走了？霁凌麒指著外面问。
　　唔。雷啸皇开始整理被褥和散乱的衣物，随便回应了一声。
　　霁凌麒放下手，眼睛注视著他，似乎想继续问，可却不知该问什麽，最终还是放弃了。
　　雷啸皇没有看他，却注意到他在看著自己，收拾完後，他双手往後一撑，潇洒地问：怎麽？迷上我了？
　　谁会？嘿，脸色又红了！你不是叶磐源！他撇开头不去看他。
　　呵！雷啸皇诡异一笑，慢慢爬近他，最後甚至将整个人与他贴合在一起，他就是我！
　　暧昧地挤挤眼，让霁凌麒膛目结舌。与深爱之人一样的容颜，少了几分高傲，多了几分风情，却散发著难以言喻的魔魅......他不能动了！
　　你......
　　嘘，这种时间，就请你闭嘴吧！雷啸皇双手捧起他的脸，手指在他皮肤上不住摩挲，很滑......倒也是，蕲斡漩;可是受众人宠爱的天之骄子，你也算捡了个便宜。
　　身体完全不动弹不得，从未有过的感觉让霁凌麒浑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四起，喂！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说过了......闭、嘴。将最後两字清晰吐出，两人便四唇相叠，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13
　　自入宫以来，叶磐源每天都会定时到宫门口散步，而霁凌麒也算准了时间，一如既往地在暗处看著他。
　　他在想什麽？霁凌麒心中总有著疑问，甚至偶尔会有冲出去问个明白的冲动。然而，那时候，那个人既哀伤又向往的眼神会让他止步不前，他在看著那高高的宫墙，用那种眼神！
　　他想离开吗？不要，他不要！
　　霁凌麒希望他留下，希望他能看著自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所以他不允许，不允许他离开这里......
　　唔！霁凌麒睁大双眼，看著那张与自己几乎零距离的俊美容颜，他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身份，甚至──忘记了呼吸。
　　雷啸皇的蓝眸也一直看著他，可不同於霁凌麒的讶意，他的眼中充满了调侃之意，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说这是他对霁凌麒的测试！
　　恩......看霁凌麒脸红地快要喘不过气，双目焦距也开始有些涣散，他意识到这个测试结束了。
　　雷啸皇嘴角一抬，身体轻轻向後退去，嘴唇顷刻间离开了霁凌麒，可没想到两人分开的一刹那，霁凌麒用手紧紧拉住了他的双臂，朕不准你走！
　　......！这一声吼让雷啸皇有些暗惊，而霁凌麒比他还要震惊。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简单的吻，居然将他藏匿於内心深处的话语给挖掘了出来，只是一个吻而已！
　　急喘著气，霁凌麒难以置信地盯著地面......雷啸皇的惊讶不过一瞬，马上恢复过来的他看霁凌麒这样，不禁失笑。
　　呵，想不到你那麽单纯。睨视霁凌麒的脸庞，看著他的表情由诧异转变为愤怒，如果那个世界的我知道你原来是个这麽好骗的人，我看你的江山早就不保了！
　　你！霁凌麒愤恨地一拳挥过去，却在触及到雷啸皇的脸庞之时，他又犹豫了。
　　无论眼前这个人多麽可恶、多麽恶劣，可是他也有著致命的王牌──与叶磐源相同的外形。
　　妈的，可恶！最终，这一拳还是转而打在了地上。
　　雷啸皇由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他不会上海自己一般，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两人安静地过了片刻，霁凌麒也稳定下了情绪，开口打破了僵局，喂，你既然是龙，来人类学校干什麽？他要转移话题，不能再被他牵著鼻子走下去。
　　而这一切也在雷啸皇的意料之中！
　　没什麽，来玩玩儿！他说得轻描淡写，我还剩下最後八十年的寿命，与其呆在龙族等死，还不如进入人类社会生活。
　　你要死了？霁凌麒听见死字，自然眉头皱了起来，龙族的寿命不都很长吗？
　　瞥他一眼，雷啸皇慢慢坐回自己的睡塌，对，我已经活了数百年，所以是时候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