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西河先是地动再是旱灾,饥民无数,伏尸遍野。凤天翔与黄十三刚进入西河境内,就看见无数的难民如潮水一般。大多数的难民都挤在城门口,想要找生存的活路。
凤天翔牵着马,和黄十三走过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骷髅似的人。
这里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凤天翔心想。他冷冷的注视着周着的一切。别怪他无情,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他不着痕迹的又闪过一双向他伸来的手。他身边的黄十三就没他那么斯文了,一脚踢开一个近身的难民,他不怀疑若是那人再敢近身,十三定会拔刀相向。那人被黄十三一脚踢翻,伏在地上咳喘不已。那些难民眼见黄十三的狠辣,再不敢轻易靠近。
黄十三紧紧的护着身边的少年。对那些妄图想靠近他们的难民,一脚一个的踹开,毫不留情。他狠狠地想着,反正他黄十三连母亲都敢杀,早已是禽兽不如。那些个悲天悯人的事与他黄十三沾不上任何边!
凤天翔与黄十三牵着马一个面露寒霜,一个眼色凶狠的走过洪水一般的饥民。对身边的哀号充耳不闻。
他们进了城,城内倒是没有那些惨绝的景象。但西河是一个蛮荒的国家,城内的景象到底还是比不上晋国,凤翼和东越的繁华昌荣。
这时已经秋末,西河城内十分的萧条,街上四分之三的房屋门上的油漆已然脱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远处一家客栈的旗幡飘荡在半空,门是半开着的,一个伙计恹恹的坐在门口,看来是没什么生意。
因为年年不断的天灾让西河的老百姓崇尚神灵。每一家几乎都供奉着神案,而且每年都会有两次春秋大祭。春祭时祭的是牛羊马畜,而秋祭时祭的却是活生生的人祭。
由于人人崇尚神灵,大祭司在西河的地位比西河王室还要高。每年秋祭西河王室会请大祭司在西河城内选出最圣洁的少年生祭神灵。
所谓生祭,是由大祭司亲自主持。被献上的少年先会斋戒沐浴三日,全身焚香。生祭的当天会由大祭司亲自为其换上白布麻衣,带其赤足走进神殿。少年会被人抬上神案,由大祭司亲手持刀挖出少年的心肝,点火焚烧,再由少年全身的鲜血流尽,便算是仪式完成。
对此凤天翔冷笑不已,当真是越落后的地方就越会有愚昧的人。
绝望是一颗毒药,能把人逼疯。绝望使得西河的人都成了疯子。若真有神灵庇佑,西河又怎会年年献祭,却仍然年年天灾不断?
再过十日,就是西河的秋祭,到时又将会有一个少年被选出生祭神灵。所以,西河城内的街道也很是萧条。不过,这些都他们无关,凤天翔心想。他们来西河不过也是路过而已。
他与黄十三牵着马,来到不远处的那个客栈,那个小伙计眼见立刻站起身来眉开眼笑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凤天翔一边把马缰扔给伙计,一边开口吩咐道,“一间上房,环境要雅致点。再给我们送两碟素菜,两碟荤菜,四个馒头到房内。对了,最好再来一壶清酒。”他又补充说道。
伙计的笑容僵住了,为难的看着他,“客官,上房有的是,只是这酒菜……”
凤天翔心想,这西河当真天灾不断,就算是这城里的客栈也拿不出个像样的食物。暗叹一下,看来他们只有忍忍了。便对伙计改口道,“那就换成几个馒头,一壶清茶。”
那伙计点头,眼见凤天翔样貌不凡,气质出众,心道是个有钱的主,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肥羊可不能轻易丢了,又瞄了瞄他身边的黄十三,对凤天翔又道,“客官,你们是两个人。为何不再要一间房,就不用和你朋友挤在一起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大响,黄十三狠狠的捶了一下身边的墙壁。伙计见状立即噤声。凤天翔淡淡的说道,“我这朋友脾气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伙计吓了一大跳,摸了摸额边的汗,偷偷又瞄了瞄黄十三,这么个瘟神怎么还能有朋友?
又听凤天翔回首说道,“十三生什么气,捶墙干吗?”淡淡接着道,“打也要打在别人的身上,你这样疼的是自己。”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身前伙计。
啊?伙计头上冷汗更多,难怪这两人能成朋友,根本是物以类聚嘛!擦擦汗,赶紧陪笑,“公子说笑了,小人这就带二位公子去你们的上房。”说着赶紧让出路,“公子们稍作休息。小人一会就亲自把膳食送来。”
凤天翔点头,顿了顿,又对伙计嘱咐道,“那两匹马你们要用心喂好。”握了握黄十三的手轻轻说道,“见谅了,我朋友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黄十三听闻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伙计连忙点点头,“小人知道。客官的叮嘱,小人会尽心办好。公子就放心吧。”说着便领着两人去他们要的上房。
凤天翔与黄十三随着伙计走进,客栈里十分清静。只余三两个伙计围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话着家常。因为店内太安静了,凤天翔听得分外清楚。
“我听说这一次的人祭已经选出了?”
“嗯。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是莲香公子?”
“莲香公子?那不是大王的娈……”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可这怎么行?人祭不是要最圣洁的少年吗?他一个……不行,不行!这是要遭天谴的!”
“大祭司的话怎会有错!”
“就是就是,大祭司说他是他就是!”
“哎呀,你们别吵了,争这个干吗?我只希望秋祭过后,神灵能眷顾一下我们西河。”
“哎……”
53
莲香公子。西河王。还有西河的大祭司。凤天翔暗想,看来西河的王宫也是错综复杂。西河王虽表面上是西河的最高统治者,但在西河,王权始终大不过神权。现在西河王连自己的一个娈宠都保不住。大祭司的话在西河当真是至高无上的吗?
凤天翔边走边想,正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马蹄声。他与十三相顾一视,愕然间,就见客栈被团团围住,从门外闯进一群铠甲军。凤天翔见状只觉头痛,真是他不想惹麻烦,麻烦却偏偏沾上身。只听领头的叫道,“大祭司在此,命你等交出莲香公子。”
这时,掌柜早被惊动,颤抖的起身说道,“军爷,小人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莲香公子。还请军爷明察。”
那领头的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身后跑来一个士兵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那领头的眼神一亮,整了整装,高呼一声,“恭迎大祭司神驾!”
声音刚落,凤天翔就见身边所有的人都跪下高呼,“恭迎大祭司神驾!”
他皱了皱眉,莫不要他和十三也得跪下?
还在犹豫间,就听那领头的喝道,“贱民,大祭司神颜岂容你等瞻望!”
黄十三暴怒,凤天翔暗中按住了他,对那领头的说道,“我兄弟两并不是西河子民。”
那领头的又细看了下他们的装扮和长相,却不是西河子民。但神权在西河是不容赎渎的。于是又说道,“但你们此刻却在我西河境内,进了西河就应守西河的规矩。”
凤天翔听闻眉心又皱了皱。正在此时,那将领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算了。”
所有的铠甲军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那男人走了出来。凤天翔一怔,没想到西河的大祭司竟然如此年轻。那男人大约三十出头,额心印着一个诡异的黑色图案,像是火焰又像是驱鬼的符号。男人长的并不多么英俊,脸色很白,高且瘦。整个人阴森森的,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袍服,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双脚竟是赤足而立,脚踝上套着两只金环。
这就是西河的大祭司?
那人走出来盯着凤天翔竟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掠夺的目光射向凤天翔的脸,“这两位不是我西河的子民,李将军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是。大祭司。”那将领立刻颔首,乖觉的像只猫。
“那麻烦李将军一间间的搜吧,人祭就在此间。”那人邪气的微笑。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让人奉若神灵?凤天翔不解。一个浑身邪气的人,就因为是大祭司,在西河人便能被人尊崇朝拜。人心果然是盲目的。
“是。”那将领应了一声,便对身后的铁甲军挥了挥手,喝道,“搜!”
铁甲军立刻四散开来一间间的搜,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每一个方都搜遍了。始终没有找到莲香公子。那将领无奈之下只得赶出所有客人,令其聚集在楼下让大祭司一一过目。
凤天翔见那人的眼在所有的客人里扫了扫,便走到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面前,冷冷说道,“你躲得掉吗?”
老人瘦小的身子开始发抖,“小,小老儿不知。”
那大祭司一把扯住老人的头发,森森说道,“莲香,做了人祭便得服命。”
老人的身子更抖,“小,小老儿不是什么莲香。”
大祭司反手一个巴掌打的老人嘴角出血,“莲香,你骗不了我的。”伸手扯下老人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比女人还要娇弱的容貌。这容貌再配上这身材,怎么看都是娈童的料。
莲香眼见瞒不住竟哭了起来,虽是也是梨花带泪,别样风情,但还是令凤天翔皱了皱眉。好好的男人哭有什么用。
莲香一边低泣一边求道,“加缪,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大祭司笑了,“莲香,太晚了。”说着揪起他的头发把他砸向了那将领。“看紧点,人祭要是丢了,神灵会怪罪西河的。”
莲香浑身一颤,似傻了一般,只知道流泪。喃喃的反复念道,“大王救我……大王救我……大王救我……”
那大祭司见状笑意更浓,“你的大王现在也自顾不暇呢。”
解决了莲香的事,他又指着凤天翔对那将领说,“这个人,带走。”
大祭司的话在西河就是神旨,人人都会不论缘由的遵从。那将领连忙对铁甲军挥了挥手喝道,“拿下他!”
凤天翔听闻大恨。他不走凤翼改走西河就为了避免遇到凤天宙惹上麻烦。如今倒是好!出狼窝又进虎穴!
黄十三听闻大怒,护着凤天翔就要拔刀拼命。
望着黑压压一片的铁甲军,凤天翔暗想,十三一人纵然是神勇,也敌不过千军。上一次与凤天宙交手得了一身伤痕又失去了舌根,如今,他不能再让十三冒险。只是可恨他们为何总是如此受制于人?!
“十三,不可!”凤天翔按住他的刀柄低声喝道。
又转首对加缪说道,“我兄弟两人不是西河子民,如有得罪之处还望祭司大人海涵。但如今祭司无缘无故要抓我却是何道理?”
加缪森然一笑,“在西河,我就是道理。”又道了一声,“拿下。”
铁甲军眼见就要扑上,凤天翔恨的咬牙,“你要的是我。”指着黄十三说道,“放他走。”
“当然。”加缪答得极为爽快。
黄十三当然不会答应。正准备拼命,凤天翔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十三,你不要冲动。阿凤不想死,更不想见你死。阿凤答应你定会平安回来,你等我三天,不,就两天。两天后,你见不到阿凤再来拼命。”
黄十三听闻瞪着他的黑眸似是要瞪出血来。
“答应我!”凤天翔低喝,“你想让阿凤陪你死在这吗?”
黄十三仍然瞪着他。
“答应我!”
……
黄十三终于妥协的点了一下头。阿凤,十三只等你两天。你要是死了,十三就杀到自己被杀为止!
54
颠簸的马车上凤天翔静静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莲香。难怪西河的娈宠是如此出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能生的我见犹怜。其实凤天翔的样貌本就是世上少有的清俊。但他性格孤傲,周身冷然,却是无半分女子的娇柔。而莲香却是真的人如春花。难怪是西河王的娈宠,想必西河王定是十分喜爱他。要不以他一个娈童怎能轻易的逃出西河王宫。
对面的莲香仍然在默默的流泪,嘴中不断反复的吐出“大王救我”这四个字。只要是人都想活着,人祭的命运太过悲惨,不怪莲香如此反映。他太害怕,却无法自救,只能期盼西河王能够救他。
不久后,马车驶进了西河神殿。
车身刚停稳,就见车帘被人粗鲁的掀起。加缪阴沉的脸立时出现在两人眼前。只见他毫不怜惜的拽起莲香的头发,把他粗鲁的拉了出来扔到车外,莲香无法抵抗,被扔在了地上。加缪残酷的说道,“再过十日就是秋祭,莲香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你跑不掉的,也没人敢救你。”
听着这话,莲香原本迷散的眼神却回了回神,他扑倒加缪脚边,颤声问道,“大王呢?我要见大王!”复而又轻声饮泣,软语哀求,“加缪,我求求你,就算是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让我见见大王。”
加缪听得更是一脚踢了过去,“贱人,你没资格求我!”然后喝令左右,“带人祭下去,好好安顿!”莲香被加缪一脚踢得半昏了过去,毫无反抗的被人拖了下去。嘴里无意识地念着,“让我见大王。”
加缪转身就见凤天翔已经自己下了马车,冷冷的注视这一切。望着那张俊容,他最爱容貌出众的男人,却最恨见别人两情相悦。他自己生活在地狱,也要把所有相爱的人拉进来。
他邪笑着望向凤天翔,“你看见了,吓到了吧。”他轻轻摸上凤天翔的脸,“其实莲香原来挺听话的,可惜,遇到西河王就变了。”
他说着又吻了吻凤天翔的脸,“我喜欢你这张脸,今后你只要乖乖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待你。”
凤天翔没有反抗,只是轻轻说道,“祭司大人好像现在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加缪笑笑,“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名字嘛,就叫含沙。”
“在下叫凤天翔。”
“啪”的一巴掌甩过去,加缪揪住凤天翔的头发说道,“我说叫含沙就是含沙。”
凤天翔侧过头,咽下一口嘴里的鲜血。没有说话。加缪见状又甩去一个巴掌,森森说道,“你最好不要倔,我有的是方法叫你服软。”
凤天翔沉默一下,隐隐握了一下右拳,轻轻一笑,“……含沙记住了。”
加缪见他服软,语气转柔,“含沙真是听话。”说着轻轻抹去他嘴角的鲜血,“含沙今晚伺候我吧。”
“……是含沙的荣幸。”
当晚,凤天翔沐浴焚香,坐在床边,红烛照着身上薄得不能在薄的纱衣。十三,你千万不要冲动。你答应等阿凤两天的。
不一会,加缪便走了进来,凤天翔的眼皮动了动,起身相迎。
加缪见他如此乖觉,很是高兴。一把搂住了他,吻了吻,眼神有些迷离,“沙,我真想你。”他缓缓地摸上凤天翔的脸,“你真漂亮。”
便俯身压了上去。
凤天翔的右拳又紧了紧,却是搂了上来,无言的邀约。香艳的少年右手在月光下竟泛着微微的寒光。加缪快速的扒去少年的衣物,月光照的少年一身玉骨冰肌。
少年的左手缓缓地摸上加缪的背,右手轻轻抬起,手上寒光荡然。一个反手,眼见就要成功。哪知加缪背后却是像长了一双眼睛,翻身一扯,抓住了少年握着短匕的右手,森森笑道,“我就说怎么原来冷傲的人能这么快就变了?”
跟着“啪”的一声折断少年的右手,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太愚蠢了,着实令我失望!”如此的剧痛,少年哼都没哼一声。瞬间又抬起左手,指甲上染着森然的乌光。可惜还是没有成功,加缪的反映迅速无比,转瞬间又抓住了少年的左手。
“愚蠢。”加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啪”的一声又折断了少年的左手。
少年冷冷的看着他,折断的左右手无力的搭着,还是哼都没哼一声。只有满头的豆大冷汗表示着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