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不敢,改日在下有空,定会过来。凤姐意下如何?"流云展颜轻笑。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凤姐当真只为学舞这一个目的接近他,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何况对方还是个如此聪玲的美女。
"自然是好,那么请公子日后多来捧场罗。"凤姐一扬羽扇,飘然离去。
呵,这女子倒精得很,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生意人呐。
这边厢,潋寒已然转醒,浑厚的内力让他很快恢复神智,却发觉身旁的温暖早已消散。潋寒望着空空如也的床畔。
他走了?居然敢就这样走了?
一瞬间的失神后,星眸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冰寒,眼底的冰凌渐渐凝聚,他的手下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的宫主发怒的前兆。
潋寒正欲坐起,下身却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比起昨晚,更胜千百倍,潋寒大惊,忙运功调息,却完全无用。他不知那是皮肉伤,调理内息自是不对症的。
就在他发誓要把那个云霄蠢货千刀万剐的时候,流云推门而入。就见潋寒仍一丝不挂,衬在床边,正欲下床。寒墨星眸在自己进门的一瞬闪过一丝光彩,冷峻的脸旁仍旧面无表情,光洁的前额却渗出点点汗渍。
看来自己昨夜真是很疯狂呐,流云看着潋寒硬撑的样子不禁有些歉然。上前扶住他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要摆酷,也先穿上衣服先,嗯?"
潋寒撇了流云一眼,并未拒绝他的触碰。
流云拉过已成"破布"的衣服,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只好退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他身上。不经意扫到他胸膛前零零点点的绯红,不自觉地往下看...忽然头脑一热,触电般跳开一丈远,强迫自己看向别处道:"还是潋兄自己穿罢...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的触碰么?"随便扯了个理由,流云转过身去,开始后悔自己回来。真是没有自觉,这更本就是诱人犯罪!
潋寒微微皱眉,自己明明是憎恶别人触碰自己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人例外罢。"...无所谓。"
"为什么?"流云心中一动,转过身挑眉望向潋寒,调笑道,"你莫不是也喜欢上区区在下了罢?"这张脸确实魅力无边,不过若是因为这个,眼前这家伙不如直接拿把镜子自恋得了。况且他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罢,其间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句。说喜欢,太假了,说是为了利益,流云倒还信些。因为,益比情好还。
流云意外的见潋寒半天没说话反驳,却见他的俊脸上泛起一丝疑惑:"喜欢?那是什么?"
"呃?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流云一顿,忽觉得眼前这个搅得武林天翻地覆的天绝宫主有些可悲,他的坚强总是让人忽略掉他也只不过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而已,又轻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懂。不过,不管那是什么或你是不是喜欢我都无所谓,因为..."流云用难得的正经语气道,"我不会喜欢你。"
潋寒心中一震,虽然他不知"喜欢"所谓何意,但流云这样的笃定,像在他心中扎了一刀的疼。他猛地抬起眼帘,盯的流云有些发毛。忽又想其什么,理直气壮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啥?真是败给他了。流云轻轻一笑,本想纠正他,又觉是越描越黑,只道:"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唉,小朋友,我不怪你没文化听不懂中文。‘我的人'是指‘爱人',‘喜欢'只能对‘爱人'说,明不明白?"流云见潋寒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只是星眸涌动着莫名的流光。
"....其是你,并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对你来说,我也许是个特别的人,就是所谓‘第一眼情节'这不叫真的喜欢。"流云淡淡道。他是在说服潋寒,何尝不是在说服他自己?
见潋寒仍旧沉默,流云只以为自己猜对了。本该舒口气的心,却一阵气闷。"昨天的事...忘了它罢。你我之间的约定,我仍遵守。我的身份想必你也已知道,一码归一码,别把我们的恩怨算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如果,你还要杀我,悉听遵便。"不过,杀不杀得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在现代社会浊流中成长流云一向是秉持及时行乐的原则,一夜情本是无所谓,但扯上情就麻烦了。何况,还有流霄....糟了,把他忘了....
不能再耽搁了,正事得尽快解决。流云望了潋寒一眼,深吸一口气,罢了,做就做的绝点儿吧。"水己备好了,出门左拐,回廊尽头。你自己看着办罢。后会有期。"
没有情话,没有温柔,甚至连清理也没有。流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这恐怕是他最没品的一次露水恩泽。
直到流云出屋很久,潋寒都未曾说一句话,没有流露一丝情绪。半晌,他喃喃道:"又没吃兔肉,为何会觉得苦....."猛然,他迅速穿戴好一切,顾不上下身的伤,跃出房门。
杀了他,就不会觉得苦了!
第二十三章 知己
流云离开『媚凤阁』,直奔逝辰的酒楼,得知流霄已然离开,只留下逝等在那里。不知为何,流云竟觉松了一口气。
"云兄预备就这样进宫?"逝辰手持蓝瓷杯,含笑打量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俊逸男子,顺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盏瓷斟满"暝薰",阵阵醉人的幽馨飘然而来,沁散在精巧的屋内,心旷而神怡。
流云大剌剌往椅上一靠,如绸的墨发被随意束起,散乱的铺在椅背上,流落丝丝缕缕的几撮扬在额际,
舞在耳畔,显然是匆忙中未曾留意。"怎么可能?所以我来找逝你呀,Show一下你的看家本领。"
"绣?"逝辰抬起眼帘,深邃的墨瞳映着流云略显慵懒的脸。
"..."流云神色一僵,不知不觉忘了在这只狐狸面前更不能放松,"呃,帮我再制一张‘脸',最好跟先前那张一样...另外,"流云只手衬着侧脸,一手端起蓝瓷盏一饮而尽,指尖轻弹,光滑如玉的蓝瓷杯精准地滑到逝的手边,流云嘿嘿一笑道,"再一杯吧。"说罢,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在温湿的下唇轻轻一舔。
逝辰一愣,生生将视线由他完美的唇线上移开,随即依言斟上酒,淡淡微笑道:"除此之外,云兄应该还需一件重要的东西罢。"
"哦?你又知道?"流云笑意更盛,将酒送至嘴边,轻呷一口道。
"呵,没有它,督察官多半不会信你。小离可是闹了半天别扭呢,云兄似乎又欠我一个人情呐。对了,云兄适才去了那间阁子吧?我猜你该是自有打算,所以自做主张劝霄兄先行离开。你不会怪我‘拆散'你们吧?"
"哈哈,知我者,逝辰也。"流云举杯,望向他的凤眸闪烁着欣赏的赞许,两人相视而笑,一起仰头饮尽。
"酒逢知己千杯少。"
"说得好,既然‘千杯少'该日你我同饮万杯可好?"
"太好了,不过只怕有人喝醉了耍酒风啊..."
"呵,试试看呐。"
.....
"这个时辰小离也该到了。"逝辰望望窗外,不知不觉,日已过午。
"我也该走了。对了,逝,叫你的伙计借件粗鄙些的衣服给我。"流云倚在红木椅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逝辰微微一笑,抛给他一个包袱,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流云毫不惊讶的接住,也懒得起身,全无忌讳的解开衣带就准备换。
"且慢,"逝辰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我还是先回避一下,这个‘责任',我可不敢负。"
"什么责任?"流云停下动作,挑眉问道。两个大男人还有何好回避的?难道这也算男人的"贞操"?开什么玩笑?那潋寒...不会吧...
"云兄莫不是连这基本的常识也忘了?被别的人看到身体,都会被视为‘不纯',无论男女,都必须对对方负责,这可是关系到名节尊严的大事,有很多人把这看的比生命还重。"
逝辰紧紧盯着流云有些失神的凤眸,忽而半开玩笑道:"若你是女子,我倒可以考虑娶你。"
"哼,最后一句奉还给你。"流云无所谓的笑笑,心中却已是千回百转。若说只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道德,那岂非是自己自作多情?哈,可笑。他本该轻松的心情却无由地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人哪,果然是虚荣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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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迅速在里间换好衣衫,却始终束不好发,这种细作他哪里会?流云嫌恶的扯开发带,索性不再理会。哪知出了里间,却引来逝辰的一阵轻笑。
"云兄这般‘蓬头垢面'的样子,恐怕还未揭下榜文,就得给侍卫轰走了罢。"逝辰打趣道,顺手从匣柜中取出一把槿木梳,"若云兄不嫌弃,由我代劳罢。"
"那就有劳了。"流云倒也乐的省事,对他幽邃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惊异也未曾留意。
逝辰勾起一抹浅笑,轻轻撩起流云墨黑的绸发,将两鬓的碎发梳起,用一条深紫的发带束住,简约而清爽,正合流云的心意。
槿木梳在青丝间一梳梳流落,谁也没有说话,皆悉不想打破这宁静而安祥的默契。
可叹天公不作美,一阵急促的步伐由远及近,随着"轰"的一声,青石门被粗暴地打开,随之响起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大哥,墨玉你要借多...你们在干什么?!"天哪!他的大哥居然帮别人梳发!而且还是这个....他疯了不成?
流云惫懒地睁开眼,不就梳个头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莫非这小鬼....呵,这倒有趣了。他抬抬眉,在逝家兄弟之间来回扫几眼,玩味地戏笑道:"你说呢?"
"什么!"暧昧的话语让逝离涨红了一张小脸,"你知不知道这代表...."
"好了,这也没什么。"逝辰收起槿梳,扬着招牌的微笑,顺利吸引过小弟的注意力,"墨玉呢?"
"哼,楼下。"逝离恶狠狠地盯着一脸坏笑的流云道。
流云戴好已经做好的人皮面具,若无其事地从小鬼身旁走过,忽又转头在他耳旁调笑道:"挺听大哥话的嘛,孺子可教也。呵呵..."轻松闪过他一记迅猛的劈掌,大笑着离去。
"可恶!大哥,你为何...."逝离朝流云消失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又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桌边,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地望着自家大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咬着下唇半天才嘟哝道,"大哥不是说,玄国男子,只有对成了亲的夫婿才能为其梳发么?"以前不管怎么求,大哥就是不肯为我梳发,这个家伙凭什么?!
逝辰微微笑道:"那自然是骗你的。"
"为什么?!"
"因为..."逝辰笑着刮了刮小鬼挺翘的鼻尖,"你的头发总是油腻腻的,摸着不舒服。"
"......"
从此以后,逝家的小少爷开始每日早晚各洗一次发,丫鬟下人皆以为奇。
秋意横波,金风瑟瑟,寂静的苑内,火红的枫叶四处飞舞,一处轻纱妙曼的亭台琉榭内,一男子靠在舒适的贵妃椅上,悠闲的品着香茗。扬起的青纱这主勒男子的面容,依稀只见一袭白衣胜雪。
顷刻,一红衫女子款款而至,步履轻盈而有韵律,显是武功不弱。女子朱唇皓齿,眉若黛柳,轻移莲步,在幔纱之外,单膝半跪,神色恭敬道:"凤瑶见过公子爷。"
"起来罢。他...可答应了?"悦耳的嗓音从幔纱内响起,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许。
"谢公子爷。"自称凤瑶的红衫女子盈盈起身,凝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启禀公子爷,他已经答应了。"
"可有怀疑?"
"应是有,不过...似乎并不在意。"红衫女子面露疑色,本以为要多废些唇舌,下写功夫手段,没料到那人竟应的如此爽快,倒叫人讶异了。
"哼,就是天塌下来,只要没砸到他身上,他都无所谓的罢。"帐内之人笑说,"你小心些,他不同于普通人,你...看着办罢。"他本想嘱咐她对那人别动阁子里那套心思,却最终没说出口。
"凤瑶明白。"红衫女子心领神会,舒颜笑道,"公子爷可要叫几个姑娘侍奉?"
"噗--"正在喝茶的白衣男子差点没把一口茶吐出来,"咳,咳,不必了,你下去罢。"他看起来那么欲求不满的样子么?
红衫女子一愣,随即应了一声,擎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退下了。
第二十四章 试马
流云刚下楼,小斑便有感知似的鸣叫起来,他轻抚着久违的伙伴,牵了小斑直往黄榜处去。远远就见那明黄色的榜文仍完好的贴在那里。他故意绕了个圈,漫不经心地走近,果不其然,片刻便有个侍卫模样的人上前询问,见了小斑,一番惊讶过后,便带了流云进去。
众人得知这匹野性难驯的灵马,竟是这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驯服,都大为惊讶,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有能力的师父起码也是经过几十年磨练的强壮汉子,这样一黄毛小子能有何过人之处?
更有不屑之人笑道:"这墨玉该不会是你刷黑了充数的罢。哈哈...."
流云不置可否扬扬眉,不予理会,只是暗暗观察着首座上的男子。只见他样貌清秀,气宇轩昂模样甚是年轻,约莫不过三十,身着一袭玄青官袍,显然官品不低,发冠上横插一根青竹玉簪,似是读书人。他正襟危坐,只淡淡的打量着流云,任其他人笑一阵,才开口道:"你说你叫云霄?这墨玉是你亲自驯服的?"
"正是。"流云微微躬身,拱手道。说罢,仰头与之对视。
"大胆!唐大人可是礼部侍郎,岂是你这等贱民可虽已亵渎?!"座下一头领侍卫模样的人叫嚣道。正是适才出言嘲笑的男人。
流云却也不恼,收回目光,一拱手道:"小人一介草民,不知礼数,还请大人恕罪个。"
那侍卫见流云低声下气,心中正大为得意,又听得他道:
"不过,草民与大人回话,自是应瞧着大人,以示尊敬,若草民瞧着这位大哥您,岂非说你才是大人?"
"谁让你看着我了?!低头看你自个儿脚丫子!"那侍卫一怒,立时口不择言起来。众人闻言皆悉皱了皱眉。
"草民的脚丫怎能跟唐大人相提并论呢?侍卫大哥莫要折煞了小民。"流云态度貌似恭谦,却是针针带刺。
"你!我....这..."
众人见平时张扬跋扈的陆头领吃瘪,不禁心中大爽,只碍于上司面子不敢笑出声罢了。
"好了。陆统领,你退下罢。"首座上的男子开口道。他本就一直看不惯这陆壬贾欺善怕恶的行事作风,
见流云毫不客气地予以反击,心下对他顿生好感,说话亦温和起来:"那你可否证明这马是你亲驯的呢?"
"这个自然。"说罢,叫人牵了小斑,与众人一道出了府门外。
就在他垮上马背的一瞬,余光却瞥见一个颇觉熟悉的黑影倏的窜出,转眼就掠至眼前。竟是潋寒!
流云一惊,不及细想,一阵强劲的掌风已至。流云本能闪身避开,却无着力点,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随着众人一声惊呼,流云左脚勾在马蹬上,双手反衬地上,稍运力一顶,便翻身稳稳回落在马背上。
围观之人才为其捏一把冷汗,又见那黑衣人复又反踢而来。
流云心中一凛,这家伙想杀我?!手下轻拍马背,向上跃起,潋寒扑了一空,流云在空中划过一个翻转,回落之时同他临空拆解几招。流云压低声音吼道:"你不要贡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