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琼已经被墨玉摁倒在地,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此刻他已经浑身僵硬,木然的看着我怀里的人,其实我很想告诉兰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付出的得不到回报自己还这么执着,他和童琼一样的傻,可是兰可却让我那么悲伤,仿佛看见他那天的舞蹈,那么绝望仿佛预示了他的命运,仿佛看到他那晚沐着月光,局促的问我要不要侍寝,仿佛看见了他望着童琼时的热切那么隐忍,就那么活生生的在眼前。
抱着他起身,走到童琼面前,平静的对他说。
"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和你在一起,他最后的愿望,你会答应他对吗?"
童琼的样子很呆滞,久久都没有反应,蹲下身把兰可交给他。
"就算你不爱他,但我求你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终于,童琼呆板的接过兰可,就再也没有动作,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我站起身,朝着火光冲天地宫外走去。
"翘楚,你要去哪?"
墨玉有些紧张的问,我回头笑笑。
"没什么,就想自己走走,这里就交给你了。"
墨玉想要追上来,欲言又止,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我走开。
我得心里是内疚的,真的,兰可会这样,我的因素是很大一部分,如果我没有出现,兰可就不会被鹿鸣送给我,不会对我下药,不会被我扯进来,不会被我利用他对童琼的感情,他的死虽然我知道,一部分是因为对童琼的绝望,但他却救了我,某种程度上是因我而死,什么时候我居然也会这么利用人的感情,我不安,甚至是害怕,现在我得心里会不安,那么以后,我会不会变得和那些上位者一样麻木不仁......
没有让墨玉跟着我,因为我在害怕,害怕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模样,真的觉得自己很丑陋......
迎着海风,望着大海的另一边,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前的那个梦境,父皇坐在高高的金殿上,重复着要成为一个帝王,一个强者,就要无情无爱,无法想象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那么墨玉他们会不会都一个个离我而去,被自己的无情无爱逼走,最后都像兰可这样......
不......,我不要,我要这天下,可是如果没有他们同我并肩站立俯瞰这个天下,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什么无情无爱,我偏不信......
那一夜,樊祭站在我身后,静静的陪我吹风,远处的喧闹眼前反而更加宁静,他说。
"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护得了所有的人,如果今晚兰可不死,死的就会是你或者鹿鸣,翘楚,你太贪心,你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但这永远也不可能,只要你身在其中一天就会有人不停的为你或者他人死去,今天你可以难过,但是你应该庆幸死去的不是你在乎的人,如果今天死的不是兰可而是墨玉或者鹿鸣,那么你就该庆幸事实并不如此,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翘楚,你也不可能免俗。"
樊祭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知道他是在帮我,站在他的位子上,生生死死应该已经司空见惯了,而我,的确,我还不够成熟,就算这双手本就已经沾满鲜血,我还是不能够像樊祭那样......
一直站了大半夜,走回皇宫时大家都在,却发现人人的表情都不对劲,尤其是鹿鸣,从我出现他就一直阴沉着脸,眼里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和受伤,让我不悦的皱了皱眉,墨玉走上前。
"翘楚,童钺来了。"
顺着墨玉的目光,我才发现童钺的身影,心里暗道,他的动作有够快,就等不及了,也明白了鹿鸣会这样的原因。海妖的人居然也都到了,人到的很齐,我的出现顿时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不想理会,走到鹿鸣面前,很高兴他没有避开我,只是眼里不易察觉的戒备让我有一种受伤的感觉,扶上他的肩,问他。
"相信我吗?愿意相信我吗?"
鹿鸣猫儿般的眸子望进我的眼里,似乎在确认什么,有些迟疑,有些犹豫,最后却是微微的点点头,他的信任顿时让我如释重负,只要他愿意相信我就好......
"既然今日各位都到了,那么我们所有人之间的恩怨便一起解决了吧。"
童钺首先说话了,语气很硬。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约定,楚隐公子能够遵守。"
朝鹿鸣的方向看去,他只是坐着,静静的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微微一笑,对童钺说道。
"如果我说我不能遵守呢?"
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倒是把童钺给噎住了,看那表情估计是因为原来想好的一切说辞被遇到我这么坦白的人,完全派不上用场。
"你......。"
"的确,当初我们是有约定,助你得到皇位和鹿鸣的命,交易给我的是你的势力和......传国玉玺!"
只见溱烈也不顾身上的伤,一下子站起来。
"什么?传国玉玺?!二殿下,此事是否属实?"
见我这么干脆的将交易内容说出来,童钺也是一惊。
"是不是真的?难道溱将军以为我堂堂庆国齐王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
童钺顿时苍白了脸色。
"你是庆国齐王?"
"正是。二殿下为了得到皇位,以传国玉玺为筹码,此事不假吧,传国玉玺一交出,那么也就是怡国承认自己是我庆国的附属国。"
只见溱烈猛的一拍桌子。
"二殿下,此等丧权辱国之事真是你做的?"
童钺指着我的鼻子,怒道。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是庆国齐王?有谁能够证明?!"
"我!"
樊祭踏进大殿,冲我微笑,接着双手抱拳,微微一揖。
"这位的确是庆国齐王,老对手老相识,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怀疑本王吧。"
"不论我是不是庆国齐王,单单二殿下为了登上王位不惜将传国玉玺交给他人,就这一条我相信你已经不具备成为怡王的资格,只怕怡王为了王位不惜将自己的国家出卖给别人这一条就不能使大臣和百姓对你诚服,更何况这个他人还是庆国齐王,怡国成为庆国附属国,就算你答应,在座的也不会答应!"
童钺愤怒的朝海妖的人走去,狂怒的对着那个纪先生。
"你不是说这个人绝对可靠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身份?"
只见纪先生冷然说道。
"二殿下,当初纪某愿意辅佐二殿下是因为二殿下是皇室正统,被国师大人陷害贬为庶民,同时也是希望二殿下继位便会为将军昭雪,但是不是让二殿下出卖怡国!"
此时不做好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洛翘楚无意于怡国的传国玉玺,庆国同样也不会觊觎怡国,本王此次前来只是希望可以同怡国进行通商,别无他意,各位可以放心,此刻本王本无意于传国玉玺,传国玉玺的归属似乎也不是二殿下能够做主的,那么也就不会帮助二殿下,这个约定翘楚也就不回再遵守,怡国谁坐帝位都是怡国的内政,翘楚身为庆国王爷,也不便再插手,今夜之事是因为受国师大人之托,助他平定叛乱,已经是翘楚僭越了。至于溱将军的事,本王相信,国师大人会给个明确的说法。"
将一切推托干净,才是明智之举,只见樊祭望着我,眼里噙着笑意,冲我微微点头。
"来人,童钺涉嫌卖国谋反,证据确凿,押至天牢,听候发落!"
鹿鸣冷声下令,这时溱烈站出来。
"国师大人,我有话希望可以和国师大人单独说。"
鹿鸣看了他一眼,最后摇摇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已经不想要知道了,过去的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
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我。
"从掉下悬崖开始,那些东西就已经埋在海底了。"
七年(补完)
夜未央,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股杀伐之气中,今夜注定了不会平静,当一切都已经结束,我却没有那种应该有的轻松,不想去看皇宫外的火光,不想去听人们惊吓中的哭喊,只是绕开,选择僻静的路走着,墨玉始终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不紧不慢的,停下转身,见他愣在原地,不解的看着我,我冲他笑,朝他伸出手,然后见他的脸变得柔和,坚定而快速的走到我面前,把手放到我的手心。
"玉,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樊祭说的对,我的确是太贪心了,坐在现在这个位子上,就注定了会有很多人因为自己或者别人的原因而死去,我护不了每一个人,可是,我保证我会用尽全力护住你们,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已经是上天给我的眷顾了,所以,我不会再让自己那么脆弱,虽然不能像古来很多帝王那样变得冷情冷心,但我决不会再在别人面前示弱。"
手心有着暖暖的温度在传递,一如墨玉给我的感觉,这样一个冷峻的男子,却总在无形中散发出一股热度包围着我,只有在看向我时眼里才会有被称之为温柔的东西,这样的男子怎么会不让人爱上......
那一晚,我们静静的依偎,本以为在经历了兰可的死,满脑子都是兰可生前的样子,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可是靠在墨玉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膛里的温度,居然让我安心异常,以往总是我习惯性的将他揽在怀里,今夜墨玉却主动圈住我的腰让我依靠着他,其实,偶尔放松下来,不再每天都紧绷着一根弦,每天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现的那么强势,也是会累的,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以后几天我都刻意的避开怡国的那些事,不为什么,只是单纯的相避开,就算是放一次假好了,我知道这是回庆国之前难得享受的平静了,暗夜的事经过玄逸的打点,再加上鹿鸣的作用,一切已经顺利很多,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需要我操心。鹿鸣也一直没有消息,怡国正在忙着新君继位,继位的是个皇室偏支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庶出,仅仅只有八岁,人是鹿鸣挑的,而他依旧做他的国师。童琼被押送到了兰可的家乡,和兰可一起,我知道鹿鸣会这么做是想让我心里好受一些,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对童琼是不会留下活路的,为了让我对兰可不那么愧疚,让他的愿望可以达成,让童琼永远陪着他。
樊祭却是比我先离开怡国,新君登基大典一结束他就离开了,想必熹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他,但我听暗夜的人说,他走的那日在码头上等了很久,似乎在等什么人,终究是没有等到,听过暗夜的回报,我只是静默,我知道他是在等我......
回程的日子定在后天,今晚皇宫中有人来,说鹿鸣要见我。
来人并没有把我带进皇宫,而是来到了海神殿,鹿鸣的寝殿,一入大门顿时觉得这里的布置果然适合鹿鸣,紫色的落地帘幕层层叠叠,夹杂着白色的轻纱,我一直觉得鹿鸣穿紫色的衣服是很好看的,虽然我基本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引路的人在到达门口时便退下了,只是恭恭敬敬的说国师正在沐浴,让我稍等。
掀开帘幕,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清香,是鹿鸣身上带着的那股香气,是风兰的味道,我曾问过鹿鸣,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的薰香,风兰,外表美丽而高贵,有一种神秘的诱惑,而埋在内里的却是让人上瘾的毒药,鹿鸣只是淡淡的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刚巧用了,便懒得再换,但我却觉得这种花简直就是为他而生,鹿鸣本身就是一株风兰,有着惊人的美丽却又是让人上瘾的毒药,引得无数人想要靠近拥有,欲罢不能。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回转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撩开帘幕,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因为刚刚沐浴过,原本很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长发湿嗒嗒的还在滴水,却更紧地包围着他纤瘦的身躯,薄薄的衣衫随意的系着,露出好看的锁骨,水滴顺着脸侧缓缓滑落,很是妩媚撩人。
微微皱眉,走到一边扯下根帕子,拉过鹿鸣坐下,轻轻擦拭那湿漉漉的头发。
"头发都不擦干就跑过来,虽然入夏了,晚上受了风也是不好的,等老了就容易头疼了。"
"不想你等太久。"
听着鹿鸣今夜格外轻柔的声音,心里甜甜的,但还是忍不住啰嗦道。
"也不差这一会,要是你生病了,我到宁愿多等。"
"多久都等吗?"
"嗯。"
低头细细的擦拭他的头发,鹿鸣的头发很好,黑黑亮亮的,很有质感,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梭,发丝就这么自行变得顺畅,擦干头发,有些贪恋那手中的丝滑感受,连连不舍的放开。
"好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自己要知道爱惜自己。"
鹿鸣往后一靠,整个人缩进我怀里,然后执起我的手,一串亲吻落在掌心,绵绵密密,不由得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许久他才抬起头看我。
"我不能跟你走,现在不能。"
原来这就是刚才他表现得这么依恋和不安的原因,以前的鹿鸣是不会这么解释的吧,其实我早就知道啊,他是因为不能在我身边而内疚吧。
"我知道。"
鹿鸣静静的看着我,说道。
"我以为你会开口让我跟你在一起,跟你去庆国。"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只见鹿鸣眼神有那么一瞬有些黯淡。
"我以为你会想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两个人相爱不一定就要在一起啊,既是相爱那么心意相通就便是好的了,鹿鸣,你要明白我不会打着爱的名义就想尽办法把你拴在身边,童琼用那条锁链锁住了你,但是我不会,我不会以感情这条锁链来拴住你,海鹰飞的很高,因为大海天空才是它的归宿,可是飞累了便会回家,我宁愿只做那个巢穴,你要是累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家。"
"家?"
"是,是家,所以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是海鹰总会一飞冲天,我不想要绊住你,但是累了的话就一定要回家啊,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看见鹿鸣的笑容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温度,我想那个对着我一脸戒备冷言冷语的鹿鸣真的已经埋葬在海底了,他想要的自由,被很多人以各种名义拒绝了,只为把他的美丽永远拴在身边,但是我只要他快乐,快乐就好......
鹿鸣主动勾着我的脖子吻上来,这一次不再是那时带着茫然和不确定,仿佛可以从那唇上轻柔的触感体会到鹿鸣此时的心境,能在他身上体会到如此不带一丝杂物的暖意,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一个吻轻柔而绵长,从细细的轻啄慢慢深入,可以闻到那刚刚沐浴后的清香,嫩软的舌尖轻轻的在我嘴里试探着,一点一点地撩拨,那么羞涩仿佛无心为之却成功的燃起欲火,当我回抱住他的时候,却察觉到他略微僵硬的身躯,顿时让我找回一丝清明。
以前鹿鸣有过那么多不快的经历,在做着种事时总会有心里阴影的吧,他今晚的主动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却偏偏还是那么逞强,是为了想我高兴吗......
分开时两人之间扯出暧昧的银丝,鹿鸣却仿佛很不满,不依不饶的搂住我的脖子轻啃。
"鸣,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就不用勉强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鹿鸣顿住,久久没有动作,然后贴上我的脸,轻轻蹭着。
"因为以前,那些记忆太糟糕,我的确不喜欢,就算是以前和童琼在一起,虽然是我抱他,但是还是很厌恶,觉得很恶心,若是平常人,我是断不能忍受别人的碰触的,可是你不一样,起码我不讨厌,有时候甚至希望你能抱着我,虽然还是会讨厌,但是我不想等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真正的在一起,那样我就真的能忘掉那一切了,只留下你的味道。"
从来没有想到鹿鸣是这样想的,他比我更有决心更加决断,一旦决定忘掉就真的可以放下。不再犹豫的捧着他的脸,从额头到眉眼一路密密的吻了,流连在他那樱花般艳丽的唇上,感受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溢出的细碎呻吟,柔软的身子渐渐无力慢慢的依靠过来,打横抱起他一起倒在宽大的床铺上,打落了系着床帘的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