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双的成长过程中,龙天乐严厉的教导以及欣慰的笑容替代了他梦想中父亲形象,而总是温柔的抚摩着他的额发,会哄孩子一般对他讲着奇妙故事的龙天音从某种程度上取代了他所渴望的母爱,比起父亲失望的眼神,象无双这样有些倔强的孩子更不愿意看到母亲的眼泪。
"你是我和天音的孩子......"谎言说了一千遍也不能变成真实,但是却能让人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双手搭在无双的肩头,绝美却总是清冷的如同笼罩在寒冰中的容颜上有着动容以及期待,清幽的声音感叹的说:"你也知道你爹他很迷糊,所以在你出生不久,就把你弄丢了......你也知道有人很不希望我们找到你,所以......"
不同与义父在自己胆大妄为之后狠揍了自己一顿然后笑骂着‘小兔崽子'却依旧宽厚温暖的怀抱,那人的怀抱带着甜蜜温馨的兰花芬芳,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刚刚对付良国军士顺昌逆亡的雷霆手段。
那华贵富丽的广袖抚在无双的背上,痒痒的暖暖的,清冽的声音低唤着:"宝贝儿......宝贝......"
似乎在他小的时候也有人曾这样唤过他,不由嘴角轻扬:"爹,爹爹......"
一家三口
看着眼前的景物一变,眨眼间又是一个天地,无双就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在柔情环抱的同时迅速用了法术将自己掳走,虽然有些担忧自己颓败失控的部下,但是就算自己还在,又能做些什么呢。出征最害怕的不是败,而是败后溃乱,那么这些士兵永远不会再有胜利的信心,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
想到此事因为终于找到亲生父亲而欢跃的心情变得有些黯然,好一会才从自顾自的想事情中清醒,开始观察周围,发现自己此时立足的地方竟然是一个有些破败的小亭子,四周的建筑似乎有些良国水乡福泽深厚的书香门第的味道,却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似乎主人家并不宽余。
而自己的父亲大人却也是锁起眉头,似乎在犹豫一些什么事情,脸上神色变换了几次,终究沉静下来,似乎做了些什么决定。
"无双,我带你去见你爹......"广袖华服,信步闲庭,沿着从亭子旁拐了几道的九曲桥带着无双走近了主宅。
无双随意环视四周,发现了一个奇妙的景象,这里一花一草一木的存在都极其怪异,怪异的是那花那草那木虽然都是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却永远保持在最美好的一瞬,繁花盛开、荷叶亭亭、落枫如火......这绝不是在一个季节会有的情形,而无双手边的一枝黄菊,虽然盛极微败,那所剩不多的花瓣却没有落尽的时候。
无双有些诧异,却对上巫凌羽见怪不怪的双眼,似乎带着几丝得意的味道,解释道:"这里的景致都是你爹曾赞美过的,所以我将它们最美好的时光留了下来......"
无双虽然能清晰的感到自己父亲的强大,心里却有些不屑--力量有能如此,再多的杀戮也换不来情人的微笑,而此时才知道原来被赐予强大力量的并非是为了给别人带来不幸,更多的是能给自己所在乎的人带来幸福......
似乎能完全的体会到父亲的心情,无双忍不住轻笑起来,是那种从心头一直舒展到弯起的双眼的笑,原来要变得更强的原因,不是为了王图霸业,只为了不让自己所爱的人再哭泣......
不需言语,就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父子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似乎又找到他们之间的相同点。
顺着不长的小路,穿过照壁,走进了后园,远远的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无双以及巫凌羽都没有在意,却没想到撞见了绝艳的一幕。
小池塘,碧波连天,白石环绕。c
一人露出极媚的笑容,眯着眼睛极其惬意的半卧在石上,一条雪白的手臂懒散不过的微微抬起,扶持着另外一人有些柔弱的肩背,而另外一人站在水中,垂着头将湿漉漉的发贴在对方肌体匀称的胸口,全神贯注的将手伸进了对方被掩盖在水波之下的双腿间。
无双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毛头小子,看那两人的动作表情自然知道那是云雨之后为接受的一方清理欢爱过的痕迹,顿时脸红了。
而巫凌羽绝丽的面容却瞬时黑了,快速的用宽袖掩住无双的眼睛,咬牙切齿好半天才骂出一句:"无耻!"
对方的反应也很迅速,瞬时水花四溅,遮盖视线,片刻之后两人就衣冠楚楚的重新出现,一脸激动的冲过来抱住无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的自然是刚刚从三伯伯转换为某爹爹的龙天音。
而跟在他身后一身嚣张艳色华服的人面对巫凌羽的辱骂只是悻悻然、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你不无耻,那小鬼难道是你自己一人生的。"
其乐融融
虽然龙天音被毒哑了的嗓子依旧没有什么起色的样子,只能‘咿咿呀呀'、比手划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那双温润神采飞扬的眸子却能将他心中的情感表达出来,迷茫、惊讶,更多的却是喜悦。
目光如水般柔和,笑容似玉般温润,虽然口不能言,眼神却能传达出千言万语,看到龙天音激动不已的看着巫凌羽,无双有些迷茫,因为同样是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情感,浅璃却从来没有如爹爹看父亲大人这样看过自己,一次也没有,偶尔间却能看到他眼睛里闪耀的如同最深黑的恨一样的东西......
安慰自己道--爹爹从来是把要说的话都写在脸上,而浅璃却深沉许多,个性不同,自然也不会......
好一会才释怀,无双心情却因此沉闷起来,却被眼尖的龙天音发现就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把搂住,好一阵乱亲。
有亲人的感觉真的很好,无双半跪着依偎在龙天音的腿上,同时不甘寂寞的慕容瑶也贴上龙天音的后背,似真似假的用有些腻味嗓音说:"......有了儿子就不要我了......"
而巫凌羽自从龙天音坐下,无双靠上去,神色间就有些不悦,因为无双所占据的位置一向是属于他的,虽然不悦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忍耐下来,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至爱、自己的亲子,偶然不咸不淡的插上几句,然后似乎兴致勃勃的拿出了好久没有弹拨的白玉琴,试了几个音,竟然没觉得手生的弹起了一支和乐融融的曲子,当然如果那个依在龙天音身后对他诡异无比的笑的人消失自然更好。
慕容瑶用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上唇,笑得诡异的低头,将还未酣足的唇舌贴上龙天音的后颈,缓缓的移动着落下一个一个缠绵的吻。
而龙天音好一会才会过意来,从喉咙发出的声音走调,与其说是惊叫更象是呻吟,同时将慌乱的将无双推下自己的膝头。
无双摔了个措手不及,还没等他转头回望,慕容瑶已经将龙天音打横着抱起,转身消失在连接外厅和内室的回廊深处。
无双惊诧的摔坐在地,而巫凌羽却如同没有看见一般连伸手去拉起他的念头不都曾在心中兴起,依旧沉静的坐在一旁平静弹着白玉琴,金鸣玉振,弦音丝毫不乱,无双总觉得那安静底下流动的着浮躁,无数的萤光在他身旁飞舞,映在他雍容华贵的容颜上,更显得清冷。
没事人一样弹完曲收好丝琴,只是在一曲罢后,掩在垂下的长袖中修饰整齐的指甲已经忍耐不住的深深掐进手心,嘴唇微动,告诉自己要去念止意--今天是属于慕容瑶的日子,要忍耐......忍耐......
外厅死一般的沉默下去,似乎刚刚的巧语嫣然、温欣和乐都是幻象一般、不复存在。
父子两人就这样诡异的一上一下的对坐着,好一会巫凌羽才如同刚刚从迷梦中清醒过来,张开紧抿着的唇,轻声道:"天色晚了,无双也去歇息吧......"
"哦......"完全弄不到状况的无双,被自己的家人这种诡异的相处方式给震撼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爹爹和他的两个媳妇儿的相处实在是够甜蜜够缠绵,但是以前因为是外人完全无法插进他们的柔情蜜意中,现在自己是他的儿子却依旧被抛之脑后,实在让他有些郁闷了......
看着巫凌羽如同一道灰白的阴影般在自己眼前消逝,无双才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父亲大人会穿着只有巫族皇族才能穿的紫金衣袍......
看着身为东君陛下的那位......
嗯......父亲的小老婆要叫姨娘,或许就要叫他叔叔......
那位从来不肯吃一点亏、有着诺大势力的叔叔和自己的父亲大人势均力敌的样子,看来自己的父亲大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也是世界闻名的人物......
想到和自己那个惹桃花的爹爹有绯闻的人物,似乎除了从来没有听说有这一号人隐蔽的很好的父亲大人和那位东君陛下以外,似乎还有那个权倾天下的巫帝陛下,所以能没有任何理由的杀死浅璃,将自己小小的幸福毫不留情的毁灭......
血泪
无双虽然心中有事,但是因为在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身边,因此睡得极其安稳香甜,一夜无梦。
早餐桌上依旧是龙天音稳坐主位,巫凌羽和慕容瑶一左一右的格局,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看着一摸一样的孪生侍从利落的收拾着碗筷,无双一直忍着在嘴边转悠的话终于能问出口了:"父亲大人,您可是姓巫......我们家可是巫国皇族......"他就寝前得出的结论就是同样有着紫色眸子的自己或许也有巫国皇族的血脉。
龙天音不能言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着笑,有些揶揄的对巫凌羽不停的眨眼,而慕容瑶的笑容就有些深意了,那微微眯起的细长凤眼里甚至有些冰冷的恶意。
而巫凌羽则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句,似乎是表达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的一种敷衍的意味。
无双有些不确定的再问了一次:"父亲大人的封爵是亲王么?据我所知目前还活着的巫国皇族只有一位亲王殿下了......"
慕容瑶突然阴森森的插嘴道:"据我所知那位唯一还活着亲王殿下早就十六年前就被某人杀死了......"
无双很严肃的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继续说:"难道父亲大人的身份是某位皇族的私......啊!"觉得自己似乎说出了犯上的词句,被‘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条条框框教育的有些死板的无双马上住嘴低头,下意识的伸出手心准备挨打。
但是被放在他手心的却是一个香喷喷的果子。
无双抬起头就看到龙天音笑眯眯交给他一个果子,而在他的身后尘土飞扬,碗筷齐飞,某两只又开始了饭后运动。
"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啊?"一大一小有些凄凉的避到了厅外,蹲在门槛上,咬着果子,爱钻研的小孩子再次问道。
不能说话的爹在袖子上抹了抹甜腻的汁水,在无双的手上写了一个‘巫'字。
"我知道父亲姓巫啊......"小孩子依旧没有开窍。
一点一横,一笔一划的写出了个‘帝'字,无双当即呆了......
没有看出自己儿子古怪的某爹继续写下了‘陛下'二字。
同时被忽略的还有浓重的近乎深黑的紫眸,身后升腾而起的死亡气息。
修长白皙的十指张开,狠狠的合拢,掐住了了龙天音脆弱的脖颈,慢慢的收紧,剥夺对方的生机。
龙天音或许是措手不及无法呼救甚至挣出性命,身躯随着掐住他脖子的手高悬,茫然的用那双温润的浅褐色眸子看着想要自己性命的儿子。
面前的人是害死浅璃的仇人的至爱,自己能轻易的如同摁死只蚂蚁一般杀死他,但是他为什么会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感到自己手中的人已经断气,身体都开始僵硬冰冷,无双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有着一种莫名的难受,看着那双已经失去了生机眼睛留下的血色眼泪,无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啊......啊啊啊啊!!......"
恕情
无双惊叫一声从不记得内容的梦中醒来,猛得腾身坐起,小脸煞白,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尽是恐惧之色。
"乖儿子,怎么了?"浑身冷汗的无双被闻声赶来的龙天音搂进怀里,一面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一面柔声问。
"爹,我不记得了......"睡眼迷瞪中,无双不知怎得突然就想起龙天音曾讲过的那个关于‘母亲的心'的寓言故事--年轻人爱上了迷人的女魔鬼,魔鬼却要吃他母亲的心。年轻人竟摘下母亲的心向森林走去。忽然,他摔到了,母亲滴血的心被抛出好远。这时,只听那颗心在问:"孩子,摔疼了吧......"
猛得睁大眼睛望向龙天音,自上而下的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将他从头到尾的审视了半天,见没有丝毫的损伤才将头靠到龙天音的肩头有些闷闷的说:"爹,你放心把,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不要撒娇了,都是大小伙子了,天还没亮,再睡一会......"龙天音浅笑着温柔地给无双掖好被子,起身,轻轻地关门退了出去。
无双想着幸好只是做梦,心头一轻,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当龙天音离开无双的房间,反手带上门之后,他脸色陡然一寒,冷眼瞧着一直放心不下等在门外的慕容瑶和巫凌羽两人,压低了嗓子:"不要吵到无双,回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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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客厅上没有多余的摆设,三人各占据了一张椅子,龙天音努力摆正坐姿,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威武些,但因为一直保持着青涩少年的摸样,还未长开的身形怎么也挺拔不起来,看起来有些古怪:"我的意思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谁也不要再提起......"
"那孩子做错了事,不接受惩罚,难道任他再犯一次......"慕容瑶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只要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一定动了怒,这表情是他要杀人的先兆。
"天音你根本就不该拦我......"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双眸微闭,长发随意的用一只荆钗挽在脑后,麻衣如雪,更显得脱出凡尘无限的贴近天地洪荒的意味,再也不曾有丝毫的烟火气,那种不染半丝尘俗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刚刚差点动手杀掉从自己的骨中骨、自己的血中血。
"我没有任何事,无双那种和你们一模一样要暴走了的表情一露出来,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马上做了准备,他杀掉的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有些恼怒,声音也提高了,龙天音其实心里是有些气愤的,虽然死去的只是一个由他制造的幻象,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被杀也不是什么能有好心情的事。
"可是他毕竟起了杀你的心,一旦起了心,那么再动手就不是不可能......"慕容瑶的话语淡淡的,却如同最寒冷的坚冰磨就的刀刃,一点点的割着龙天音对无双的信心。
巫凌羽没有再开口,但是那种看破了的无所谓表情更让龙天音担忧。
"无双想杀我都是因为浅璃......"有些犹豫却终究把那最后的窗户纸给捅破:"话说回来,似乎我们一家三口都栽在了他手上,璟御大人不愧是璟御大人......"
这次轮到慕容瑶吃惊了:"你竟然知道了!"
"你们以为我哑了,我只不过不愿再开口,这样你们或许在下次对别人下狠手的时候会记得‘报应'这二字......"抬起眼睛,那浅褐色的圆润眸子,竟也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了:"同样,很多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哼,你知道些什么......"巫凌羽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的开口。
"有些事情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一向认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们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否则家法伺候了!"笑着半真半假的说,那双俏皮的眨啊眨的眼睛里又露了特有的天真意味。
"呵呵......"慕容瑶呵呵的笑着想将这事揭过,柔若无骨的又贴到了龙天音身侧,却被突然出手的巫凌羽给扯了起来,丢得远远的:"你干什么!......"
巫凌羽自顾自将头依偎到龙天音的膝盖上,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