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知道能不能解放出来,就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不需要太多。
浪头已经落下来了,直奔奥德修斯及其随从,他们即将成为咆哮奔腾的千军万马蹄下亡魂,我不能袖手旁观,他们是我的朋友,亲人。
他们是我的朋友,亲人,求求你,给我一点,一点,不管是什么惹怒了您,请平息您的愤怒,请爱怜您的孩子。
我苦苦哀求默念着,不知道抱有怎样的希望,也不知道有谁在聆听,孤注一掷般,就那么站着不动,双手抱于胸前,伫立在暴风雨惊涛骇浪中,衣衫湿透贴在身体上,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骚动,心里一片平和。
强劲的风用蛮横的力量击打身体,海浪怒吼,像脱缰的野马凄厉呼啸在耳边。
心里一团一直在盘旋的温暖之物开始回应我,席卷着,席卷着缓慢流遍四肢白骸,然后形成一股即将破体而出而洪流叫嚣起来,我猛然睁开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上天空。
“我乃众王之王,万物的始祖,你是何人,坏我大地生灵,如此傲慢无礼?”
长身立于风口浪尖,我对后面仍在蓄势待发的海面温和问道,伸手轻轻一拂,把即将带给希腊营地灭顶之灾的一排风浪削去,再用右手释放浑沌之力把后面去势不可挽回的数排浪涛卷走,从而潜伏进大海。
“轰隆!”
“哗!”
眨眼之间喧嚣哄闹的海面归于平静。
再挥左手,晃动不已的大地呜咽着落下气焰,人们仍然惊魂未定尖叫哭闹。
我还站在浪头顶端,直瞪波涛翻滚挣扎不罢休的海面,下面有人,不!是神在操纵大海!
是谁?
波塞冬?
脚下形成一排挡风墙的波浪哗啦啦发出落水声,显然受了指挥,试图击溃我所站之地,但是下面海水立刻前仆后继不断涌上来。
我平静而耐心等待,那股浑沌之力没一时半刻不可能被他消散,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主人!”
正在考虑接下来做什么,时间老人钻出时空黑洞跪在我面前,后面复仇三女神也各持蛇鞭火炬规矩跪侍。
我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问:“下面的是哪位神祗?”
时间老人站起来低头看了一会儿,那里海面就像滚水一样翻腾不已,一个巨大的黑影被我放出的浑沌之力追逐纠缠住。
似乎很为难,时间老人犹豫了片刻,说:“是,大洋神俄刻阿诺斯。”
哦?
我扬眉,最古老的世界大洋神,怪不得波塞冬拿他无可奈何,当这个名字的所有信息在大脑里闪现时我不疑有他直接接受。
又问:“他不是最清静无为清心寡欲的泰坦巨神吗,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卡俄斯大神请明察秋毫,父亲并不是故意所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海神涅柔斯喊叫着慌忙从海里跳出来,身后跟了为数众多的儿女子孙。
涅柔斯帅众集体下跪,恭恭敬敬伏在还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一时间山呼雷动。
我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搞得跟中国古代君主专制似的,折煞我也!
连忙把老人扶起来,问:“您老说到底怎么回事?下面战斗的真的是您的父亲吗?”
涅柔斯毫不隐瞒如实点头,看我脸色一变,又急忙解释说:“不过他被控制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父亲几千年来一直处在沉睡中,突然醒来将海底宫殿摧毁浮上海面,我们没有能力阻止,请大神降罪。”说完又要跪,被我抓住。
这罪肯定是降不下来的。
而且看这群孩子焦急的模样肯定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俄刻阿诺斯放出来的。
正在为难之际,俄刻阿诺斯的女儿中最年长者斯提克斯(就是地狱五条冥河之一)突然站出来看着时间老人说:“是地狱之城塔耳塔洛斯城城主克诺罗斯指使的。”
她既然一直住在冥府,说的话当然值得相信。
我看时间老人,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时间老人低头沉默不语,我冷笑,说:“难道克诺罗斯把那纸合约书当儿戏,我是这么软弱可欺的吗?”
复仇三女神一听脸色大变,同时伏地趴下,说:“主人喜怒,神之父与此事无关,实在是——”
三人也为难对视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下面俄刻阿诺斯已经被捉住现出原形,果然是十二泰坦巨神之一。
只见他巨大如山峰的身躯露出水面,海水哗啦啦落下形成声势浩大的一场暴风雨,已经褪下的海潮再次涌上岸,不过已经无法造成灾难。
第12章
俄刻阿诺斯被浑沌之力缠成麻布袋子扭动身体仰面躺在海面上,灯笼般血红的大眼如炬瞪着我,血盆大口呼哧呼哧猛出气。
呵呵!好一场恶战,看得我都手痒痒了。
从眼神就可以看出,的确被控制了。
我飞身下去直接踩在他脸上(因为嗯哼,主角的身体娇小可爱*_*),问:“你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俄刻阿诺斯倒也听到了,深吸一口气,我差点随着风浪被卷进他嘴巴,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听见他说:“我们泰坦巨人要重返神界。”
“在谁的领导下?”我温和微笑,手支颐下巴,追问:“克诺罗斯?”
“不是,主人,神之父已经,已经被囚禁。”复仇三女神同时飞下来为克诺罗斯辩解。
“呵呵。”我笑起来,说:“难怪如此,你们的意思是地狱巨人已经全部返回人界?”心在下沉,不好的预感,塔耳塔洛斯地狱门口有三位独眼巨人看守,巨灵之战中宙斯也曾借用过他们的力量,那么谁有能力打倒他们呢?
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晚的海啸地震恐怕不止这一个地方吧?
伯罗奔尼撒,欧罗巴大陆,埃及利比亚,爱琴海各个海岛。
无一幸免。
脑海里把所要的信息全部收集给我看。
最为严重的,是,宙斯圣地,多多纳,得尔斐阿波罗神庙,帕德农雅典娜神庙,非洲腹地锡瓦圣地,以及各处神庙同时遭到攻击。
复仇三女神再次对望一眼,下定决心似的,低头说:“不,没有,他们,全部失踪了。”
失踪?!
我打个寒战,连忙问:“塔耳塔洛斯地狱全体泰坦巨人?”
三人头低得更低。
我深吸一口气把震惊压下去,希望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三天前。”
“三天?”我暗自揣摩,以他们的力量这三天的时间可以到达世界各个角落,问题的关键是——
谁帮助他们离开的,宙斯下的禁制应该不是任何人都能解开的吧?
先不想那么远,解决就近问题再说,转身看时间老人,问:“您有办法让他清醒吗?”
时间老人自知理亏,点头,来到我身边,掏出一个祛琅小瓶给我,我打开来闻了闻,是番红花香水,很醉人,酒宴上用来糊弄人的,不解看着他问:“这玩意儿有用吗?”
时间老人点头肯定说:“只要让他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好吧,就算不起作用我也没办法。
低头弯腰,对准俄刻阿诺斯大张的嘴巴把一瓶香水倒进去,时间老人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唉,主人,太多了,他会睡上好长一段时间。”
“呃!”好像来不及了,俄刻阿诺斯一吞下整瓶香水立马两眼醉醺醺,脸颊泛红,血红色自眼中缓慢退却,眼皮子缓慢搁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我拍拍他的脸,“喂,喂!别睡,我还没问完呢!”
不行了,浑沌之力从他身上消失,海水承受不了俄刻阿诺斯的重量,他人渐渐往下沉,我跳起来一把抱住时间老人,免得一块儿沉入水底,回头看海洋众神。
咳,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郁闷看着我,我顿时不知所措,解释到:“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算了,事情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办法,您看您是等他醒来再问,还是立刻动身前往其他地方施以援手?”涅柔斯立刻为我解围。
我皱眉,说:“世界各个角落都遭受莫名其妙的袭击,我如果要赶过去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行,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来找我,况且各处圣地神庙都由自己的保护神让他们自己操劳去吧。你们也回去吧,宫殿被毁需要时间修缮。另外,做好防御,现在是非常时期,千万别掉以轻心,泰坦巨神离开地狱,一场新的腥风血雨正在酝酿,希望不是另一场巨灵之战才好。”忧心忡忡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云开雾散的天空。
海面上众神点头应声离开,待他们全部沉入海底,我才从时间老人身上跳下来,笑着说:“接下来,时间老人,你是不是该老实交待了呢?”眼神冻结,我一步步走向他。
时间老人满头大汗,说:“我,我的确知道神之父克诺罗斯被囚禁一事,泰坦巨神离开也在预料之中。主人,可是,我人小力微无法施救啊。”
我冷笑,伸手扯了一把他的白胡子下来,放在嘴边吹散,欺身在他耳边低语,“我记得是你把我送回来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时间老人不知道的事吗?有时空的地方就一定有你时间老人的身影,别当我是傻子!”说完这一句估计他要消化一会儿,我起身站直身体,抱手好整以暇看着他说:“想好了没有,是谁发出的那则预言,又是谁,是这件事的幕后指使?目的我就不问你了,反正你知道也不会说实话。”
时间老人顿时汗如雨下,噗通一声倒在海面上,恐惧看着我,好半天才支吾看着我说:“我不能说,不能。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在监视你的?”
第13章
既然大家把话挑明了,时间老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目光如炬看着我问。
我蹲下来,保持最好的微笑,说:“因为啊,我对陌生人很排斥,轻易不会相信人,你以为能瞒过我?就凭你能在时空里来去自由,我就不会相信你。好吧,你既然不敢说,我们来玩猜谜游戏,好不好?”
时间老人低下头,他不可能拒绝。
后面三位复仇女神挥舞蝮蛇鞭围上来,他们是天神乌拉诺斯的子女,自然不会受时间老人指使,我就觉得奇怪,以她们的个性怎么会愿意跟在一个无名无分的老头子身后,那么整件事,除了时间老人,就是统治塔耳塔洛斯城的克诺罗斯知道了,因为他有权指挥复仇女神。
我抬头看了看天,嗯,天都大亮了,太阳高高挂起,历经一个晚上劫难的希腊人忙着收拾营地残局,战船和营房都要修补。
我拉上时间老人,对复仇女神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回去保护克诺罗斯吧,还有,请不要再叫他神之父,毕竟现在统治奥林匹斯的不再是他。”
墨该拉想反驳,被两位姐妹挡住,恭敬对我行个礼,说:“是。”然后振动黑色翅膀离开。
回到奥德修斯还算完整的战船上我推船舱门,看见破小孩和小九九抱成一团睡在角落里,不由温暖一笑,走过去把他们抱上床,捂好被子后回头,看见时间老人眼神复杂看着我。
我笑了笑,站起来,说:“忙了一个晚上,累了吧,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说。”
时间老人木然摇头,说:“你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总有一天它会冲破你的肉体,将你撕碎。”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然知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过去未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此刻。
还是客气请时间老人坐下,找了点能吃的摆上桌子,我自顾自的狼吞虎咽起来,说:“咱们开始说吧,从哪里说起呢?呃,先说该亚为什么派你来监视我?”
时间老人身形一顿,随后苦笑一声,说:“果然瞒不过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一开始吧,在奥林匹斯,你突然出现在我床前,既然当初你送我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我的身份,为什么那时要站出来,人们做什么事情总是有一定目的的。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不追查你的由来吗?”
“嘿,阿波罗殿下说得没错,你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事实上玲珑剔透,非常谨慎。还有呢?”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会草木皆兵,你不知道吧,后来宙斯派我到地狱,赫斯珀里得斯,阿特拉斯,你都在随时随地监视我,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可以在时空里穿梭,让我很没安全感,况且,你忘了,我是浑沌之神的灵魂,或多或少有一点本能吧。”说着,我皱眉,不喜欢自己这个身份,被操控的感觉很强烈。
时间老人终于不再挣扎,说:“确实是地母该亚派我来监视你的,从宙斯发现你的身份开始,她有意重新统治世界,而双方力量消长的关键就是你,卡俄斯,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毁灭对手。地母想先知道他们会利用你来做什么,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那么现在呢,她要动手了?”
时间老人顿了顿,说:“不知道,我,已经失去和地母的联系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她让泰坦巨人离开意欲何为。”
我心里一惊,一把抓住他,问:“你和地母该亚失去联系了?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天,事情超出预想了,如果该亚真的失踪,她要干什么?
不是奥林匹斯诸神,她的目标绝对不是奥林匹斯诸神——
“天空之神乌拉诺斯爱上了浑沌之神,为了惩罚他的不忠,地母该亚命自己的小儿子克诺罗斯杀死他。”
阿波罗的话突然在脑中闪过,我打个激灵,跳起来,阿喀琉斯,阿喀琉斯,她要找阿喀琉斯!
怎么办,怎么办,阿喀琉斯现在在哪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父亲已经派赫耳墨斯和狄俄倪索斯前去保护远在塞浦路斯岛的阿喀琉斯了,别着急。”阿波罗突然现身出来挡在我面前。
我抬头居然看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照着他俊美的面孔一拳挥上去,“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唔!该死!”阿波罗一时没防备被我打倒在地,捂住脸竟然站不起来。
时间老人惊讶站起来看着我们。
“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阿波罗吐出满口血水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擦擦红肿嘴角,带上微笑,问:“气消了没有?”
看他一向潇洒美丽的面孔一下子变扭曲,我愣了一下,恨恨瞥眼,没好气问:“你来干什么?”
“得尔斐出了点事,我本来想来找你去看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地母该亚失踪了,难怪大地和谐被打乱,昨晚我差点应付不过来,父亲的多多纳圣地也是一场浩劫。其他地方你都知道了吧。”
我点头,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进入地宫去确认地母该亚有没有失踪,以及地狱泰坦巨神的去向,他们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驾驭他们的。”说到地母,阿波罗毫无尊重之色,可能是世仇吧,他老爸登极路途不顺都是该亚在捣鬼,难怪他对自己的祖先没啥好感。
“我也去吗?”我小心翼翼问。
“随你啊,不过,我听说下面藏有非常古老的神话浮雕,说不定能找到你和阿喀琉斯爱情渊源的线索哦。”笃定般的,阿波罗笑着对我说。
我叹口气,看来不去还真的不行啊,可是又要走,阿喀琉斯万一回来怎么办,我都还没见到他的面啊,还有破小孩波吕多洛斯,把他留下我也不放心,人就是这样,有了牵挂做事就会犹豫不决。
“要走了吗?”奥德修斯带着满脸疲惫走进来,心疼看着我问。
我忍住眼泪点点头,回头去看破小孩,他睡得正熟,醒来如果发现我不在他会不会很失望?
于是看阿波罗,“能不能带上破小孩,我不能留下他。”
“不行,此行凶险异常,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碰上泰坦巨神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到时保命都来不及,还带个拖油瓶,你是去送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