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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十二月三日。
学校外,咖啡馆。
"你打算怎么办?"男生没有穿白大褂,一身休闲服。
"不怎么办。虽然他有这种嗜好很难让人接受,但是起码,这属于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我明白,这其实不影响他作为我的合作者和朋友。如果他坦然些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那样了。"
"不会主动坦白的。性格使然。"叹了口气,顿了顿,"结论确定?"
"确定。我查了足够的资料。"
"阅读付费的那种么?那要多少美金,你导师亏大了。"奎搅了搅咖啡,将勺子放到一边,没有喝。
"......"男生担心地看着奎,"你还好吧?"
"我很好,谨遵你的医嘱,正在戒烟。"奎微笑。
"哦。"男生听出里面的戏谑,无奈挫败地叹口气,看看手表,"我是为你好--算了,时间到了,我得去实验室。"
"去吧。"奎捻了个响指,冲招待喊,"一份牛排。"转头对男生解释,"我的午饭。"
"嗯。"男生起身摆摆手再见,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你真戒烟啦?"
"真的。"
露出一个不可理解而又欣慰的神色,男生走向门口。
牛排很快上来了,八分熟。
伸手在外衣口袋里抚摸着一张磁盘,奎注视着街景,良久没有动。
你自己的选择,没错,你自己也这么以为,什么事都闷着,朋友父母都不敢说,只会写点日记--还在临走前删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我知道你有这个习惯,若不是刀客摆弄电脑有一手,没人会知道你那些根本不是自愿的选择。年轻,单纯,爱了就爱了,被诱骗利用了却不自知。
真是夺命的初恋呵......
为什么怕拖累我,为什么不找我呢。
你以为,你看到了全部的我了么。
什么叫做阳光......
我会让你看看阳光的背面。
指上加力,磁盘正濒临折断,手忽然又松开。
而后,刀叉开动。
前世篇 下
2014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北美洲某城城郊,典型的别墅小区内。
"Allan,介意我来根DANNMANN么?"短发明媚的女子裹着白底鹅黄的被子半坐起身,反手够过床头的一盒雪茄,从里面取了一支。
"尽管随意,Jun。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它们的味道。"奎微笑,侧开些身找了个适当的距离,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身边二十三岁的华裔混血儿,在这暧昧流淌的节奏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照例点起一支雪茄,慵懒地享受她的宝贝。
"但你从来不来一根。"
"我戒了。没办法。"
"可怜的Allan。"Jun耸耸肩,皱起鼻子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而后带了几分炫耀,狡猾地撇了一眼奎,朝奎吐过来一个小小的烟圈,"好吧,当我享用它们的时候或许你能弥补一些遗憾。"
"你真好。我想,我或许能得到更多。"手指暗示地跳跃着轻点,爬上Jun的髋侧,奎眯起眼,"再来一根,恩?"
三个小时后。
客厅。
"一个月......"奎呻吟。
"哦是的是的,别这样,Allan,你让我为你伤心了。"Jun讨好地捧上一杯咖啡。
"上上上次抛弃了我辛辛苦苦去拍的是那些悲惨的抹香鲸,上上次是从来不刷牙的鳄鱼,上次是加拿大只吃生肉的狼,这回是什么?"奎翻动着一叠摄影带,夸张地翻了翻自己的双手,盯着自己的十指道,"嘿,Jun,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用这些带子来打发我,就这么把我扔给它们--"舞动十指暗示着露出张牙舞爪的表情。
"还是加拿大的狼,你知道这个季节--"Jun作了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手势,想起什么,一拍手,递出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给奎。"关于你说的,有这个!"
"真是不错的礼物,嗯?"奎扫一眼上面骚首弄姿的模特图案和旁边简单直接的说明文字,威胁地稍倾过身去。
"哦,你不喜欢吗?"Jun委屈兮兮地缩了缩,"Wll,别的选择也很多,我不介意,你知道的,但是你不想等待三个月的窗口期而后再等待一整套的检查报告,不是吗?"Jun再次露出了招牌的狡猾表情,"Allan,很难找到比你更好的情人了。"
"的确,你对我而言也是。"奎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抹得意,孩子气地嘟起嘴讨要补偿,在如愿得到一个香吻后仿佛自言自语般嘀咕,"好吧,去吧去吧。事实上,下下个星期,有一笔生意,是和魁北克POL的......"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欢快的惊呼,一个拥抱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雨点般的香吻打断。
二十个小时后。
同一张床上,奎翻翻眼,赖着没有起身。
"今天是周末!"
"对,周末。"
"一个人的周末......"
被褥间伸起一个绝望而夸张的手势,卧室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
睡不着的男人起身冲了个凉,下楼,随手拿了盒录像带播上,而后进厨房去为自己弄份简单的早餐。
客厅的手机发出了清脆的提示音,奎出来拿起一看,眼神一敛,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转身上楼进了书房。
在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十指流畅地敲击着,平静注视屏幕的眸子略略缩紧了瞳孔。
客厅里,电视上。
风雪中,三五只冬狼正从下风处接近一群角鹿。
画面忽然切换成一个近距离广角特写,并在头部停留了五六秒。
那是黄绿色兽眼。
平角大屏真色的超薄忠实地将真实再现--沾了冰晶脏湿的皮毛,飞面而过的风雪,都丝毫不曾减去青黄色映着一只前腿带伤的小公鹿的狼眼中,那抹沉静锐利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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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七月十一日。
北美洲某城,黄金地段商业用楼,二十九层。
"Wll don!"五十来岁的白人男子发出由衷的感叹,"So,ou a alwas NO.1 h。"
奎耸耸肩,微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Thank ou。"
"ut,你真的不考虑续约吗?"白人男子忽然切换成流利的中文。
奎呆了呆,歉意道,"So,John,不过还是那句回答,百善孝为先。"抬腕看了看表,扬扬眉,示意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Oh,别介意,我请你的咖啡还没喝完呢。"白人男子指指奎面前的纸杯,"我无法理解。ou know,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三个孩子,他们不在我身边,我们都过得不错。"白人男子摊摊手,支着下巴做了个困惑的表情,"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愿意和我来几场高尔夫的话,当然,在上海。"
"我明白了,你在想念我的红烧肉。"奎大笑起来,伸手,同时保证,"没有问题。"
白人男子满意地微笑,两人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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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七月十二日。
机场,候座室。
奎剥了个口香糖,丢进嘴里,目光随着前面走过的一双美腿停了一会,充满欣赏地上移到脸部,对上一双湛蓝的眸子。
被注视的女士眼里有薄薄的愠怒,却在奎的目光下停住了脚步。
"Ma I hav th hono to......"奎优雅地起身,开口。兜里的手机此时震动起来,漫不经心地掏出来,瞄了一眼,奎的神色变得郑重。带着明显的无奈中断搭讪,奎向面前的女士施礼致歉,快步穿过人流,走向窗边接电话。
他身后的女士耸耸肩,有些遗憾。
"喂?"奎按下接听键。
"为什么那笔单子给了他们?!"
"范先生,我很抱歉。我负责谈判的合同涉及的是公司利益,而日本、菲律宾、台北和中国南海的三方代表中,有一方给出的条件比你方好了很多,另外......"奎稍稍挪开一点手机,清晰有条理地回答。
"别跟我说这些,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HU这次的谈判还是你做代表吗?"
"我不知道。"淡淡的回答。
"什么意思?"挑高的尾音。
"你看,我的合同昨天已经到期了,人选应该是下周决定。"
"到期?难道你要我相信你会放弃你的职位回家养孩子?"
"咳,范先生,我还没有结婚。"带了笑意的语音。
一段小小的静默。
"你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以来我这里。"
"非常感谢你的厚爱,事实上,我不考虑再承担同等强度的工作。"
"我给你留着位子。"
"......"叹气声。
"就这样。"
"再见。"
奎透过单项玻璃,注视着外面的马路,一抹微笑爬上唇角。
很快就会再见的,范先生。
你肯定已经不记得那个男生了吧,可是我记得。
他和你拥吻,秋夜凉凉的风里,那么幸福。
冬季冷冷的白天,灰色的地面,暗色的血,灰白稠乎乎的浆体。
他从学校最高的楼上跳下去,摔得真难看。
惆怅地呼出了口气,走回原先的位子,奎忽然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位女士就坐在左边第三个位子。
迎上她的目光,他不由灿然微笑。
" It is a nic da to m,ma I......"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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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八月三日。
城市公墓。
"真热啊。"奎在一块石碑前停下脚步,忿忿地往照片下方几寸处踢了一脚,"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左右看看没有人,蹲下身,掏出一张小小的剪报,点燃,"喏,那个项目送某人去了荷兰,出了个诺贝尔,据说你当初那方向是基础之一,老校里热闹翻了,我给你送个消息。"
往地上的纸灰上浇了些水,确定没有火星,坐下来,抬头看着天,继续道,"要看技术细节,去找荷兰籍贯的某博士,反正也是老相识,总之别来问我。"抿唇,冷笑,"还有,那个人欠你的,就快还了。这几天他正鸡飞狗跳呐,有时间去欣赏欣赏。别给我捧着一叠资料错过了这台好戏。"
视线慢慢缥缈,渐渐眯起眼。
一拳捶上碑面,修长光滑的手被粗糙的石面伤到,渗出了血丝。
"你这个书呆子。"声音,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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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八月四日。
台北。
范氏大楼顶层。
"总裁,银行那边......还是不同意。"
"这不可能。"四十来岁的男人烦躁地解开领带。
"他们说......"
"出去!"
"是。"
第一秘书退出,欲带上隔音良好的房门,动作慢了一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倒吸了口气。
一楼前台。
一行西装革履的精干男子步入一尘不染的大厅。
"请问几位?"前台接待小姐有些不知所措。
"我姓方,请通知范先生,我们是来协助他进行资产清算的。"为首的女子回答。
话音落下,连日来的恐慌得以证实,厅里面的气氛低了好几度。
范氏楼外,一辆本田缓缓滑过。正当泊车小弟迎上去时,车子又加速,驶走了。
车内,后排坐了两个日籍男人。
"漂亮。"(日语,一下皆是。)
"这次我们公司保守估计能拿到四成。"
"五成,菲律宾那位慢了一拍。"
"是的,社长。介绍人的报酬?"
"按原来的付,交易约定中没有提及这种情况。"
八月五日。
报纸铺天盖地都是奥运会的消息。
一张开幕仪式照片登在头版,角度不错。
奎支着下巴对着了半天,叹了口气。抽出这张报纸,翻到背面,将上面一条新闻剪了下来。
竖排的八个黑体字,不大的标头:
范氏破产
总裁跳楼
"他因为你跳楼,所以--你也应该这么死。"
浅灰色铂质打火机吐出的火苗舔食了长方形的小小纸张,黑色的灰烬落在烟灰缸里。
你收到消息了吧。
保持不动的姿势过了几分钟,惋惜地瞥了一眼不再完整的开幕式照片,奎折起报纸,将这卷东西扔进纸篓里。
起身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看着帐户上的数字,耸耸肩,嘀咕,"高效而贪婪的日本鬼子。我还是比较喜欢菲律宾和大陆的。"
发了会呆,奎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一包开封了的烟,点了一支,吸了一口。
这包烟,放了这几年,味道还是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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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春季的一天。
上海,浦东,瑞安邸,三号楼十一层室。
客厅,一个白人男子快乐地看着面前的一桌中菜。
红烧肉,蛋花鲨鱼堡,什锦炒三鲜......
地道中式做法。
奎端上最后一道菜,落座,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So nic。"白人男子赞叹,忽然想到要入乡随俗,"太棒了,和你打高尔夫是最有好处的。"
奎笑着摇头。
"真的不考虑回来?"白人男子看了眼奎,一边小心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一分皮,两分肥,七分瘦,深红香郁--满足地重复着赞叹,"太棒了!"
"不需要保持身材?"奎故作狐疑。
"Oh!"瞪了一眼奎,知道对方是抱负自己的老话重提,举手作投降状,"Ok,Ok。我不说,不说。"
奎耸耸肩。
"我的小女儿就在杭州,下周过来看我。一起高尔夫?"
"John,你在从事中国古老的职业--媒婆。"奎喝了一勺汤,回答。
"我觉得你可以教她厨艺,我不干涉年轻人之间的发展。"白人男子狡猾地回答,夹了两块炒菜,"不过,你没有太太,不是吗?"
"下周我会在富士山。"
"你爱上了登山?"
"嗯。上帝说他把我的另一半也放到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
"从高处往四方看看,寻找我的太太。"
白人男子耸耸肩接受了奎委婉的拒绝,手中的筷子没有停歇。
两人安静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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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九月二十四日。
俄国,厄尔布鲁士峰,海拔5642的岩石上。
奎卸下行囊,看了看岩石,攀到最高处,原地一寸寸转着身,环顾四周。
尽管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俯瞰八方,仍然感觉到晕眩。
作了几个深呼吸,停下来,选了个方向眺望。
"奎!"伙伴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乌克兰女子喊。
奎侧低头看向她,平静的表情上露出一抹微笑。
不赞同地看着奎以过分大胆的动作跳下来,站到她面前身边,女子递过去一份餐品。
"你在想一个人。"(俄语,以下皆是)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应该是的。"奎略作思索,回答。
"爱人?"
"不知道。"奎耸耸肩。
"啊哦?"
"我没有足够时间搞明白自己的感情。"
"那现在你想明白了吗?"
"他已经不再自由了。"呆在方寸之间,无法移动。
"所以你的问题也就永远没有答案了?"
"是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去自找麻烦呢。"
"奎,你在害怕。"一个二十几岁的俄国男子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