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少爷一身短打打扮,头系一条白手巾轻手轻脚的钻出帐篷。
摇醒其他三人,一路轻功跟出去。
少爷的行为叫人费解。
只见他一路慢跑,边跑还边做打拳状,嘴巴里念念有词,好象是什么"望,途,水,佛。"四人相顾无言......
又跟了一会,离营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二少爷找了片空地,以双掌双脚撑地,上下起伏起来。形状甚是古怪。
起伏有数十次后,少爷又跳起身来做一种更为古怪的揉身动作。时而双臂平伸,时而曲腿跳跃,嘴巴里更是大呼小叫:"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罗笙到是不亦乐乎,观棋等四人却表情纠结。
飞鸟当机立断,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三两下把罗笙按在了地上,着弓藏为他号脉。
"难道是痰迷了心窍?"
罗笙挣扎两下未果,只能翻着白眼任他们折腾。
仔细诊察后,并无异样。弓藏仍不死心,叫不语以内力催动罗笙全身筋脉,仍旧无异。这才黑着脸扶罗笙起身。
罗笙除了气的跳脚也不好解释,只得说,这是在一本西洋书籍上看到的强身功夫。待到弓藏细问时又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这是锻炼体型的好方法,待明日你们与我一起练如何?"
四个人齐刷刷的摇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每天不外就是行军,安营,拔营,行军。
罗笙到不悠闲,或与孟将军畅谈兵法,或到其他翔龙卫帐篷里闲谈,但每天早上的锻炼是绝对不落的,日子长了,观棋等人到也不为怪,不过四人轮流陪伴晨练罢了。
第十三章
在此次一众翔龙卫中,罗笙与蓝将军的四公子蓝照影最为谈的来。
蓝公子通晓医理,为人亲和。更可贵的是他是唯一与罗笙一样住配发的营帐的公子。
其他公子们么,罗笙也没什么交恶。
一想可知,虽然都不是长子,但三品以上官阶府上的公子们难免都有些骄奢,偶有放浪些的,毕竟是在军队之中,也不能如何,更加上孟将军一向以军法严明为最,谁也不想还没到南疆就先失了面子。所以这一路到也算安生。
不过,确实有那么几个逐渐露出针对罗笙的苗头来的,其中又以范近亭,聿腾,左渊三人为首。
又是一日扎营。晚饭时候,罗笙端了碗菜饭直接跑到营火边与士兵边吃边聊。
士兵们起先对他甚是窘迫,不知该站还是该坐,但逐渐听罗笙言谈亲切,而且所用饭食与他们并无不同,不几日工夫就随和下来。
翔龙卫是按六品武官(营千总)标准待遇,出外行军虽有资格单开伙食,但罗笙偏要一路跟士兵同吃。弓藏观棋等人最近也被罗笙诸多异常举动磨的皮了,只好随他去。只不过天天弓藏迫着他吃下些强身的汤水药剂罢了。
士兵们难得遇见罗笙这样的武官,只听他言谈有物,尽是些他们平日听不到的道理思想,又不是做样子假亲切,怎能不喜爱?
一来二去,反而变成一见罗笙就都围过去问这问那。或追问昨日没听仔细的兵法,或嬉笑闲聊。
今日罗笙吃毕,拍拍手理论起功夫来,一众士兵更是兴奋。
男人凑在一起,难免互相起哄吹牛,说着说着急了的也有,动起手来比画比画也是常情。
罗笙看的心痒,忍不住也想下场一见长短。
"罗千总,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拳脚无情。"
"无妨无妨,既然我来了,就把什么官职都抛开去,不许缩手缩脚,也叫我看看大家的真本事,顺便也叫你们这群泼皮看看我的功夫,到叫你们心服口服才行,免得你们总把我当细皮嫩肉的小姐般对待。"
大家见他说的有趣不禁一起起哄,说好输了的明日要请大家吃牛肉。更惹的场下的小兵跃跃欲试,一直叫着:"老子可请不起,罗千总真金白银的带了一大车,今日可真是要痛打一番明日也好混顿牛肉来吃。"
一众士兵哄笑不止,气氛更是热烈起来。
巡营的孟将军等人一身便服,听到这边喧哗早就悄悄潜了过来。见说到此处彼此会心一笑,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模样。悄悄找了处背光的地方,忍不住也仔细关注起来。
罗笙也不含糊,着飞鸟替他拿着外袍,一身劲装下场。
众士兵见罗笙平日里着官服时纤细瘦弱,今日才看出原来他不过是天生容长身量而已。薄薄的布衣下,不难见体态健美,柔韧灵活。
刚才起哄说笑的小兵顿时注意起来,一派认真样子。
平日里罗笙的拳脚功夫以不语调教为多。不语此人真正是名如其人,虽是话少,教授功夫时却一点都含糊不得。对付罗笙这等喜好耍赖的少爷最是适合,这也是观棋为什么挑不语亲授罗笙的缘故。
飞鸟抱着袍子紧张的立在一边,他平日里也颇为稳重,但此时见罗笙已然与那小兵拳来脚去,两人打的认真,虎虎生风,心里还真是十五个提桶七上八下起来。又怕罗笙被打伤了,又怕罗笙真的打不过就地耍起赖来,太过丢人,一心盼着他赢,恨不得一拳就能打倒对方才好。所以连形象也顾不得了,竟然跟着众士兵们一起大呼小叫。
"二少爷!扫他下盘!"
"哎呀!好机会啊,怎么不攻他左肋呢?"
罗笙已与那小兵打了几十个来回不见胜负,众人更是声嘶力竭的加油助威,突然只见罗笙一趔趄,被对方脚下一绊顺势被人压倒在地,闹了个灰土满面。
众士兵不顾一切的欢呼起来,那小兵虽然胜了却先急着扶罗笙起身。
罗笙边笑边咳吐那满嘴的泥土,"好了好了,我输了,这位小哥功夫果然了得。说了做数,明日晚餐我请大家足吃他一顿牛肉。"
惹来士兵们更加高声的又叫又笑。
暗处的孟将军与另外几名偏将互换眼神后,神色复杂的盯了罗笙一会才又像来时般悄悄潜走。
第十四章
回到营帐,飞鸟还在罗嗦。
"刚刚那人这般打来,少爷应该攻他下盘才是。才那一路小擒拿手简直使的不成样子......"唧唧咕咕,唧唧咕咕。
罗笙不怒反笑,也不言语,只是耐着性子听他讲,一边甩开靴子,一边招呼弓藏拿套干净内衫来。
不语听闻罗笙跟人比拳输了,先是一副严厉面孔,但随后再听,面上神色竟然逐渐轻松起来,看罗笙的眼神更是异样光彩闪烁。
罗笙见飞鸟一时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突然拌了个鬼脸,叫了声:"我去洗澡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飞鸟愣在当场,左右环顾,只见观棋笑而不语,弓藏更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老样子。
还是不语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悄悄耳语:"少爷是故意输了,个中原由你要自己想不通就去问观棋。"
飞鸟一震。能做罗笙的贴身侍从也不是等闲人,不语一句提点,马上茅塞顿开。仔细又想了一遍罗笙比拳时的细节,果然如是。
"二少爷真是......"
"长大了。"观棋扬了扬下巴替他说完。
罗笙懒得麻烦司务官再预备热水,自己提了两桶冷水放在营地边一块大石上,沾湿手巾简单擦洗起来。
"以罗二少如此袅娜体态,参军可真是太可惜了。"油腔滑调的声音叫罗笙眉头一皱,回身望去,不是别人,正是范近亭,聿腾两人。
罗笙笑,"袅娜二字不敢当,范公子说笑了。"
"罗二少太过谦逊了,聿腾你不知道吧,有人可是很中意的。"也不言明谁中意什么,只是拿暧昧眼神上下扫视罗笙的身体。
"哦?聿腾驽钝,还请近亭告知才是。"
"哎,有些事是不可说,不可说,啊?哈哈哈~~"
罗笙眯起眼来。e
这范聿二人也算生的人模狗样,平日里看不出,光鲜的皮相下竟然如此龌龊下流。
心里反复思量几次,不愿生事,硬生生压下火来,自顾自的继续擦洗。
谁知这两个家伙非但不去,反而更是嚣张的在一边你言我语,全当他不存在。尽拣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调笑。
"有些王爷外表看去刚正严谨,实际也是一肚子情色绵绵。偏偏有些公子就着了道,给人平白玩了几年,最后随便配个小官打发的远远的,还道是王爷照顾,真乃可怜,可悲,可叹也。"
"近亭何必为这种人惋惜,按我说,到是活该二字也不为过。"
罗笙心里冷笑,拣什么也没有拣骂的,我偏不言语,看你们能呱噪到几时?
一抬眼看见观棋不知何时立在了不远处,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扬声道:"观棋,去端三盅茶来。"
范聿二人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观棋施施然去了,只一瞬,稳稳的托着只小茶盘又转了回来。
范聿二人更是惊诧。
"范公子,聿公子刚才怕我一个人在这么黑漆漆的夜里洗漱孤单,一直说笑话与我听呢。来来,快给二位公子奉茶。说了这么些个时候,口水费了不少吧。润润舌总是好的。"
范近亭和聿腾一脸鄙薄神色,好象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甩袖要走,没想观棋一个闪身拦了过去。
营火忽明忽暗中,只见他一脸诡异笑容。
"多谢二位公子对我家少爷的爱护,薄茶一杯还请公子不要拂了我家少爷的好意才是。"
"滚开,你是什么下流东西也敢来和我说话!"
罗笙神色一变,转眼又恢复。提着笑容也走了过来。赤裸的上身明显肌肉纹理清晰,一副修长手臂接过茶盘。
"奴才无知,还请二位公子不怪。既然公子能连说小半个时辰而不口干,恐怕是平日里经常与人八卦长谈,到是罗笙多虑了。"
范聿二人怎能听不出罗笙话里讽刺?但一来顾及天色已晚,太过喧哗难免惊动巡夜武官,二来也确实不好反驳,只能拿眼神做了番文章。
罗笙到是肚里憋笑,看着他们纠结扭曲的眼神几秒内数种变化也真难为他们了。
观棋恭敬的立在罗笙身后,对方眼神亦明了。玩兴大起,"二位公子早些回营帐歇息才是,夜路崎岖,虽是军营,难免有顽皮小人成心暗算也未可知。"
范聿二人此时的表情才叫精彩,罗笙只得假装咳嗽掩饰忍笑。
待他二人走的稍远,挑眉回望观棋,但见平日里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的家伙,已经五官错位,眉舞眼跳。
终于还是忍无可忍,齐声哄笑。
气的不远处范近亭、聿腾身型一僵,跺脚急去。
第十五章
路程已过大半,这期间李静扬曾特意差人给罗笙送来一副做工精致的手套,随附的信笺中寥寥几句思念和问候却足以让罗笙心情复杂起来。
今日扎营的地点风景极美,找个没人的地方,罗笙不由得又从怀中拿出手套摩挲。
静扬啊静扬,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好?怎能不叫我心生愧疚。
今日又收到端王一封信,端王历来好文笔,看的罗笙心里更为矛盾。
一时间心思混乱无比,长叹一声负手而立,口中呢喃着:"静扬,静扬,我该怎么对你是好?"
"罗兄为何神色如此?照影要是没看错的话,兄台好象甚是忧愁。"
罗笙一惊,匆匆折好信笺,挂起笑容看向来人。
蓝照影笑眯眯的立在身后。罗笙不由打心里赞叹照影之美。
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蛋儿上目若清泉,若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形容也不为过。看见他,心情想不好也难。
"是啊是啊,照影说的对,我是很忧愁啊。忧愁照影怎么就这么美呢?干脆做我的小老婆吧。"
蓝照影一听顿时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兄,兄台不要说,说笑。"
看他娇羞的实在可爱,罗笙邪念更起,突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把嘴撅的跟个鸡屁股一样贱飕飕的说:"来来,嘴儿一个。"
蓝照影更是慌乱起来,眼睛都要滴出水了,"罗兄,罗兄~~别,别......"
"哎哟~~好热闹啊。"阴阳怪气的声调不怀好意的在旁边响起。
罗笙只觉蓝照影全身刹那间僵硬起来。
不用回头也听的出,不是别人,正是范近亭那混蛋。自那夜之后,这范聿二人就没消停过,总是闲言碎语的,真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好!
松开照影,飞着眉毛一脸挑衅的回过头来,"怎么?范公子很悠闲啊。"
"那也不及罗公子啊,今日真是巧,你们的爷还没把你们凑合在一起呢,你们俩就先好上了。"
罗笙听他说的龌龊不明,又见蓝照影脸色煞白心里更是有气。
"什么叫我们的爷?什么叫先好上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拳头不认人。"
那范近亭也忒是气人,顾做姿态,笑弯了腰,指指罗笙,又指指蓝照影转头伏在聿腾耳边唧唧哝哝,随后两人更是笑做一团。
罗笙火起。
范近亭和聿腾怎么也想不到,这罗笙竟然下手如此重。不过当面两拳就打得两人齐齐蹲在地上,面上更是眼泪鼻水横流。
再补上两脚,把两人踢翻在地,照着肚腩猛踹。
"我踢死你个下流种子,叫你说!叫你说!满嘴喷粪!什么东西。"
蓝照影见罗笙打的实在过分了,忙跑过去拉,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拉的住,只能原地干着急,嘴里不停的叫着:"罗兄不要打了,再打怕要出事的。"
正无法之际,冷不防斜里飞出一条人影,再看时,已与罗笙拳拳相向。
罗笙打的正欢,只觉背后突然有拳风到,灵敏的跳到一旁,回身,正好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好身手!"二话不说,既然是来帮范聿二人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饼!暗暗调息,全神贯注起来。
待观棋等人赶到,罗笙和后来之人已经拆招近三十来回。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衣衫凌乱。
不语眼尖,看的出罗笙虽然挂彩,但还没处下峰。一路小擒拿手使的漂亮,间或腿上还使着莫名其妙的踢打动作。虽然乍看去像是豪无章法的踢打,但攻势犀利,动作简洁漂亮,不禁看的专心起来,连为什么而来都忘了。
直到孟将军一声怒呵:"给我住手!"
七八名士兵一拥而上,分别拉开了两人,后有两名偏将上去使了军队惯用制服斗殴者的手法,三两下把两人压制了住。
孟将军面色严厉,扫视了两人一眼,"绑起来!晚餐过后行军法!"
罗笙知道这次事惹的不小,也不挣扎。只恨自己太过卤莽,给哥哥丢人了。乖乖叫士兵五花大绑拖了下去。
蓝照影惊恐的缩在一边,看着孟将军鄙薄的对地上的范近亭、聿腾两人哼了哼,着军医来为两人包扎后拂袖而去。地上一张折叠起的信笺,伸手拾起展开一看,只看了台头一句,随即面色大变。
"笙儿吾爱......"
十六章
罗笙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让弓藏涂药。背后二十道鞭痕狰狞的裸露着。
观棋托着只盘子站在一旁,盘中只一碗清粥,两碟小菜。神色担忧的看着罗笙的伤。
弓藏涂好药膏,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罗笙还是听到了。
"叫你们担心了。今日是我不对。"
不语轻轻的把一件极薄的布衫覆盖在他背上,小心扶他起身。"少爷不会胡乱伤人,定是那些人欺负了你。不过少爷今次腿上的功夫使的漂亮。"
罗笙万万想不到不语竟然会夸奖自己,轻笑起来。心情亮堂了许多。
"腿上功夫使的是好,就是见机行事的功夫差了很多。"观棋一扭身坐在榻边,把粥递了过去。
罗笙早就饿了,一边吸哩呼噜的喝着粥,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囔:"怎么见机行事?说来听听。"
飞鸟阴阴的在一旁,"自然是面上不急,背地里问弓藏要他三四斤砒霜下在他们汤水里,毒死!"
观棋一个爆栗打过去,飞鸟乖乖的闭了嘴。
罗笙大笑,"还三、四斤砒霜呢,你给他们当饭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