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决定的呢?决定了什么呢?别无他法,然而这真能算选择吗?做出选择的真的是自己吗?难道未选择的道路前方,才有真正追求之物吗?
如此思前顾后之间,时间已经流逝殆尽。有与没有其他道路毫无区别,如果那时......如果那时......无论如何回首,都已一去不返,什么也无法改变。我们只能朝着看不见的未来前进。
古老废弃的教堂在夕阳的余晖下隐隐绰绰,变得模糊不真实。
再次推开那扇吱吱作响的破旧大门,被橘色阳光拉长的十字架直指脚下。
落了厚厚灰尘的座椅零零落落散布在教堂里,中间一条通道也散落着写破碎的模板。
"流漓。"我轻轻呼唤一声,没有回答。
"他不在这里,这里没有我们以外人的气息。"
"这里还有哪个教堂呢?"也许流漓去了另一个。
"没有另一个,这个荒废以后,还没有新的造出来。"
草灯走到前方,巨大的十字架阴影把他整个人覆盖在影子里。
仿佛马上就要被吞噬一般。
"草灯!"我一阵惊慌,连忙冲了上去,狠狠抱住他的腰。
"修,怎么了?"草灯连忙弯下腰,安抚我的背脊。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惊慌,这里似乎有一种让我害怕的力量。
[呵呵......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模糊的人影逐渐在半空中的彩色玻璃的华光中凝聚,整个发出淡而柔的光。
草灯连忙拉着我大步后退,把我护在身后。
[我等你很久了,loveless......]
光团缓缓降落,与曾经呼唤过的月之女神如此相似的感觉。
"你是谁?"我从草灯的背后探出脑袋,等那片光芒退去。
人影清晰了,在巨大的十字架下依旧看不清面容。
她走近,草灯愈加紧张。
等那面容清晰起来,我已震惊的无法说出话来。
"妈......妈......"
分别
那张面容,竟是青柳立夏的母亲!
我曾经无数次的猜测,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这片余晖中等待我,没想到哦啊会是这个人?!
难道之前的种种都假的么?不论是正常时对孩子温和爱护,还是疯狂时的歇斯底里,这个人在我们的身边演出了一场有一场的好戏。
即使没有血缘,在这个世界里,我唯一的亲人居然就是这样算计我,这不是我能忍受的范围!
"耍我们很好玩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不是的母亲。]她缓缓向我们走来,挂着与本尊完全相同的笑容。
[只能说这刚好是她的脸而已。如果你不习惯这张脸,我可以换一张。]
"那你为什么要挑这张脸?"我的心情稍稍平复。紧紧拽着草灯袖子的手也放开了。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这女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我嘲讽道,"你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就把我弄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要我承担这具身体留下来的名字,现在居然还要我感谢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呵呵,要不是我偶尔待在她的身上,你现在可不是站着跟我说话了;要不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你怎么找到这个男人?要不是我送你去见何泽柳,你还要自杀多少次?]
我没有说话,她说的都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这些作为打破我生活的补偿并不为过吧。"
[对。]
"那你可不可以现在告诉我到底这一切都算是什么?"
[呵呵,这些你不必知道了,因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你叫来,就是要送你回去。]
这样就算了?被利用完了就能丢了?
[算了算了......看你那张脸,不说清楚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女人满脸奸计得逞的笑容,似乎看着我的反应很好玩。
[青柳清明不希望他的弟弟接受考验,所以想找一个替罪羔羊。当然你就是那只羊羔,灵魂密度属性相似,用你代替他弟弟最合适不过。我不答应的话......咳,没什么。]
你在说书么......
[没想到你一来,不仅解决了立夏的问题,也解决了他的问题。]女人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草灯。[算是把他弄成了我们需要的正常人。]
他不是你们的玩具。
[为了方便完成任务,我帮助渚弄出了流漓和琉璃。你的成绩达标了,而且也绑定了草灯。你们之间的契约之力也固定了。]
玄幻小说......其实这个故事从开始就很玄幻。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解开了草灯的契约,让他脱离了名字的束缚,准确的说你让他的名字失去了作用。]
......
[$%&^*※¤‰◎§......]
好吧,后面的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了。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想尽办法我弄来了这个世界,本来是想让我做某件在她看来非常伟大在我一无所知的任务,结果本来一切顺利的到了这里我最后一个举动让她前功尽弃。然后她又发现这个事件的副产品流漓和琉璃突然符合了她的要求,所以......我可以滚回去了。
[明白了么?]
"非常明白,简而言之我的利用价值到这里结束了。"我走向她。
[没错,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那女人微微抬起下巴,仿佛给予恩惠般说。
"不行!"从开始就沉默不出声的草灯冲了上来,把我紧紧的抱住,"修哪里都不去!"
"草灯......"其实她说的我动心了,这不是我的世界,丫头在那里等我......
"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别再丢下我。"已经很少不安的草灯全身的颤抖连我都忍不住慌张起来。
"他跟我一起走。"我对着那个女人说。
[不行。]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里没有你提要求的资格。]
"......我留下来。"丫头可以没有我,草灯不行。
[你以为这里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么?待在这里只会乱了秩序。]
"秩序?哼,你把我弄来的时候想过什么秩序?"
[你没有机会的......]
女人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身影愈发模糊。
"修!"我听到草灯惊恐的叫声。
抬眼看他,从未有过的绝望之色在他脸上显现出来。
怎么了草灯?我不是在你的身边么?
为什么我碰不到你了?为什么你流泪了......
草灯,我答应过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我说过吗......我爱你。
脖子僵硬了,从桌子上爬起来,电脑的屏幕还在一闪一闪,屏保了。
明天又要去上班了,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因为我没有完成计划书炒了我。
今夜居然没有月亮,天好黑。
夜好冷。
除了脸上滚烫的液体,我不知道原来夜晚竟然这么冷。
呐,草灯......我爱你。
结局
向来以刻薄闻名的大老板居然没有因为我没有按时完成计划书炒了我,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最近没空,从日方来的总负责人马上就要来了,最近各个部门的精力有放在了迎接上。
回家重新拟定好计划书,坐在电脑前,我没有勇气打开那个黄色的文件夹。
Loveless......
打开,可以看到很多的草灯,微笑的,悲伤的,严肃的,温柔的......可是,那里没再也没有我了,他只是二维动画而已。
草灯......你在那里好么?是不是还留在七之月?我不在,藤井孝和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是吗?也许还有另一个青柳立夏吧......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还记得我,还记得曾经有一个人陪过你,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也可以,只要记得有人,曾经那样的爱过你。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打开那个文件夹。
那大概只是一个梦。
一个真实的美梦。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记着呢......你真是残酷。
宽厚的表带下,还有那条白色的痕迹,自杀未遂么......就算现在再这样做,就是成功了,我也见不到你,是不是,草灯?
走到公司大门口,看看表,没迟到。
希望这个总负责人不会太挑剔。
"抱歉,可以等一下吗?"(注:日文)
"......"我想,我在做梦。
"律......修先生。是吗?"
"是。"你在叫我吗?
"抱歉,您的名字非常难认。可以麻烦您告诉我XX部门在什么地方......"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或者告诉我,这不过是一个梦,快点醒来吧......
"律先生?"
"修,就可以了。"
"呃......抱歉,这似乎太失礼了。"他摇摇头,"而且,这个名字对于我有特殊的意义......"
"呵呵......呐,草灯,记得吗?‘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那双紫色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光彩,让天地失色。
"记得......记得,我的修......"
那天我走到老板面前,放下计划书就请了一周的病假,没等他批准就离开了办公室。
外面的阳光下有一个人在等我。
不过神奇的是老板居然还是没有开除我,似乎是草灯的关系。他是日方合作企业的总裁,对我老板说我被征用了,这个假期要带他熟悉中国的环境。
然后就是丫头的大惊小怪和暧昧的眼神,她的尖叫几乎把警察吸引过来。最终,她拍拍我的肩,说我终于为她的耽美事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而且还总算有了归宿,可喜可贺。
草灯说,一开始他认错了很多人,不管是因为相貌还是名字的关系,总之闹了很多笑话,也惹了不少麻烦。所以看到我挂在胸口名字的时候,根本就没敢往那里想。
我说要不是他提到了特殊含义,也许我也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只是一个长的很像的人而已。
我们俩相视而笑。
至于他是怎么来的,怎么成了那个什么总裁,我觉得没有必要说了。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了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嘛?
对了,草灯已经改名字了,叫长泽无柳。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介意柳的事。
他对我电脑里那些图片很感兴趣,不过不高兴那些图片里没有我们的合影,所以自从他把我调进总公司做助理以后,很多空余的时间就被他拿来拍照去了。
我说他什么时候有了立夏的怪癖,拍照。他说,现在他很明白立夏的心情了。
至于其他的空余时间么,自然是用来做爱了。虽然有时候他会答应让我一次,不过似乎我的技术让他极端不满,于是,翻身的机会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
啧,这怎么提高得了......
"修,在干什么?"
"嗯,回忆。"
"回忆做什么,过来睡觉了。"
"喂喂......睡觉而已,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睡觉之前当然要做一些运动才能让你睡得安稳啊......好了好了,别挣扎了,知道比你早丢掉耳朵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不论你怎么挣扎,今天被吃的人还是你。"
看,生活不是很幸福吗?
番外
"修......天还没亮,你怎么起那么早?"草灯半撑起身子,眯眼看了看闹钟,五点。
"今天要去一个地方,你......"我拉开窗帘,低头想了想,"你不去也行,接着睡吧。"毕竟那是我答应他的事。
"什么事?"草灯似乎瞬间就清醒了,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问。
"......今天是柳的忌日,我要去一趟。"我顺手从衣柜里找出那套黑色的西装,然后在抽屉里翻来覆去的找领带。
"我跟你去。"草灯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铺好床。
"诶?你不去没什么......"我从一堆领带里找到了一条黑底斜纹的领带,再一次声明。
"我一定会去。"草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况且我还有话跟他说。"
难得看到草灯这么坚决的态度,在我愣神的几分钟里,草灯迅速完成卫生工作,找出衬衣外套,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光鲜亮丽的站在我面前。
等我确认好家里的一切物品,带上一些水果,他已经连早餐都买好等在车库了。
说到我现在住的小区,应该算是很普通的住宅区。草灯并不介意他住在什么地方,所以当初决定买房子的时候就看中了这个离市区不远,交通、生活都比较方便的一个社区。配套的超市、小型医院门诊、娱乐设施都相对完善,而且这里离我自己的家不算远。
高档社区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惜我还是个工薪阶级,要是经常出入那样的社区总是不太好。草灯也乐得我们两家住的近,时不时的方便串门。
丫头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一听说我有一周要住草灯家,她恨不得带上摄像机蹲守我们的床边,还极力怂恿我"翻身做主"......这个想法在我告知草灯之后,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说只要我想,他不介意。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安安分分的固守现状,原因就不多说明了。
对于草灯的驾车技术我不予苟同,习惯了日本右边驾驶座的草灯不适应这里左边驾驶座的车子,多次尝试不甚成功后,还是将驾驶权交给了我,然后约定等我明年调职到日本之后他开车。
"怎么不买束鲜花么?"草灯看了看我带上的祭品,迷惑的问。
"嗯,柳说那些东西不实际,不如给他弄点吃的穿的用的。"我指了指后座的一包衣服、水果、零嘴......
"那些东西墓园里能放么?"
"不能,只能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带走,回家来烧给他。"
"警报器会响的......"
"是吗......那就捐给红十字会。"
等我们顺利到达墓园的时候,天际流出半边霞光。
半亮的天空让灰色的石碑朦朦胧胧,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不过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墓碑,那里留着一束鲜花,很显然有人来的比我们还要早。
"呐,柳,现在你还好么?"是不是还留在那个地方?是不是还跟骨头吵吵嘴?是不是......还在惦念着逝去的生命?
"对了柳,还没正式把他介绍给你。"我拉过站在一边的草灯,抚摩着石碑,"这是我妻草灯......呃,现在叫长泽无柳。他是那个......"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我们曾经许下誓言"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我们正式算是什么关系倒是难倒我了。
"我会一辈子陪着他,守着他。"草灯毫不犹豫的接口,"以后每年你都能看到我陪他来看你。"
虽然草灯说得很正经,我听着就像是......一种独占欲。
我说你跟死人争什么?
这个时候我们大概......不,是肯定看不到柳的表情的。
"啊!这小子!他在向我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何泽柳在墓碑上方气得跳脚。
"我要跟你单挑!"何泽柳直冲冲的扑向我妻草灯,恨不得咬上一口。
[喂喂喂......你别冲动啊。]骨头坐在墓碑上,摆着手。
"怎么能不冲动!那个混蛋!"
[他们根本看不见你,那么生气也没什么用......]
"啊啊啊,放开,放开!不准碰他!"何泽柳颤抖的指着草灯揽着律修的腰的手,大声吼道。
[他们也听不见......我说,我答应你让你来看看他们了,该走了吧!]骨头突然想起它答应这个小混蛋来这里的原因了,差点被他糊弄过去。
"啊啊!放开!"然而这个家伙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两眼冒火的盯着两个在他面前亲亲我我的人。
[走了走了!]骨头拽了拽牵着他的锁链,把他从两人面前扯了回来。
"别拽我!我要让这个小子见识见识......"何泽柳张牙舞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