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我吃痛地轻呼出声。
头顶上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陛下,你看他,好蠢的样子哦。"
"就是啊,陛下,他这个样子怎么能服侍你嘛。"
我皱起眉,最不能容忍别人说我蠢了,这些东西竟然还当着我的面说!还什么服侍不服侍的!
从地上跪坐起来,我抬起头。
面前是一张很大的软榻,两个女人伺候在软榻的前后,虽说长得确实还不错,但看那张嘴脸就知道是典型的小女人,爱说话的那种。
软榻上俯卧着一个人:长长的乌发,水蓝色的薄衫剪裁出他完美的身形,肌肤白皙到几近苍白,仿佛风一吹便会摔倒般令人心生怜爱。
尤其是那张脸,那张枕在双臂上很漂亮的脸,甚至还带着孩子才有的童真。
这就是曼朱口中脾气很差的陛下?!
见我抬起头,他挥手摒退了两个女人。
慢慢地撑起身,他坐了起来,像猫儿一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走下软榻,向我走来。
就像是一只黑色的波斯猫,高贵而华丽地慵懒着。
他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高傲地看着我。
我仍旧跪坐在的上,仰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你是谁?"我问道。
"我叫暄宁。"他高傲地笑着,"是这万药谷的王。"
他的声音很阴冷,让人很难与他那张漂亮的脸联系起来。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随即问道,"那你一定知道仙姝草了。"
暄宁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然后握住我的右手手腕将我提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想着他反正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在发现自己挣扎无效后便放弃了。
"很好。"暄宁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逼着我与他对视。
阴冷的声音再次在距离耳边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你的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
讨厌的味道?是指白草吗?难道白草以前得罪过他?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否定了我的想法。
瞪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恨意,他恶狠狠地用阴冷的声音缓缓地说道,"‘芳香公子'是你什么人?"
"芳香公子"?怎么会扯上他了?
我正在疑惑,下巴上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捏着我下巴的手渐渐用力,他低吼了一声,"快说!"
"我和他只见过两面!"迫于疼痛,我急忙说道。
"不可能!你的身上有着与他很相似的味道!"他捏着我的下巴靠近了一步。
身子已经完全与他贴在了一起,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又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暄宁似乎很满意我痛苦的表情,松开了捏着我下巴的手。趁此,我急忙向后退了好几步,"我真的和他不熟!你要是想见他就找他本人好了,干嘛要找我啊!我只是来找仙姝草的。"
暄宁抱臂站在原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忽然一挑眉,冷冷地道,"你和‘芳香公子'确实不一样。"
"是吗?"我如释重负,"我就说嘛。那你告诉我仙姝草在什么地方好不好?我拿了以后立刻就走,保证不再来打扰你们了。"如若我没记错的话,曼朱说过,之所以把我和白草抓起来是因为我们打扰了他们的生活。那这样说总该可以了吧。
"如果是‘芳香公子'的话,他会正大光明地站在我的面前伸手与我要。若我不给,他就会缠着我不停地撒娇,直到我同意为止。"暄宁自顾自说着。但是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处处不离那个"芳香公子"?
"你和‘芳香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你想知道?"暄宁慢慢向我走来,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到了手以后可以任意宰割的猎物。
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两个女人的话,服侍?!他是什么意思?我服侍他?!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你不许过来!"
"呵,不许?"暄宁把玩我的这句话,忽然弯起唇角,笑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的来,"那你也要有‘芳香公子'那样的本事啊。"
随着他的靠近,我不断地向后退去,退了几米后,忽然再也无法退了。
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浴池,好死不死的池子里全是冷水!
我对着暄宁干笑,"陛下,您好像很喜欢洗冷水澡啊。"
暄宁闻言,轻轻挑起一双狭长的秀眉,"冷水澡有益于修身。"
说完,他玩味着我的表情,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
我急忙伸手试图拦下他,"你别......啊!"
......好滑的地板......
冷水浸湿了衣服,钻入了发间,冰冷刺激着周身每一寸的肌肤。体内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被熄灭,我绝望地呼喊,绝望地在水中扑腾着。然而被激起的水花毫不留情地落在我的脸上,钻进我的眼睛。
恐惧顷刻间占据了周身的每一个细胞,浑身开始不听使唤,耳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呼唤,接着,我的眼前陡然一黑,意识失去了。
隐约听到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嘻嘻,这可是你自愿放我出来的哦。"
番外
我叫雅雷克。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大,只记得我睁开眼开始具有意识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焰破。
他穿着火红的衣服,火红而飘逸的长发无风自舞。
我在他绯色的眼瞳里看见了我的样子,有这一双如水的黑色眸子,长长的直到脚踝的乌发。
在看到我睁开眼时,他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苏里沫儿。"
我歪着头看他,食指被我咬在嘴里。
于是,我看见他的眼中有什么光芒消失了。
"雅雷克。"他说,"你的名字,叫雅雷克。"
"哦。"我乖巧地点头,然后天真地看着他,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焰破。"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他忽然将我压倒,吻着我的双唇说道,"你要叫我为破儿。"
"破儿。"
"恩。"
那个我刚醒来的夜晚,他将所有的激情宣泄在我的身上,直至天明,才放我沉沉的睡去。
很多很多天以后,和我同为焰破近侍的洛斯艾尔带来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个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牵在洛斯艾尔手里的小手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好。"我抚摩着她光滑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我叫雅雷克,你呢?"
"我叫隋......"孩子忽然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抬起头来说道,"我叫加百列。"
"真是好听的名字呢。"我笑。
"哦。"加百列轻轻应了一声,忽然低下了头。
我笑笑,缩回到桌子的后面继续吃我的樱桃。
几年后,焰破封加百列为水天使长,指派风天使长拉斐尔为搭档。
我在听到焰破的册封时只是简单地笑了笑,然后向他的怀里缩了缩。
这是当然的吧,因为焰破说过,加百列是水天使长的名字,这个孩子在一加入组织时就被赐予了加百列的名字。
加百列很高兴,拉着拉斐尔来同我玩儿。
然后我渐渐地和拉斐尔开始熟悉。
他有很多地方和焰破很相似,尤其是笑的时候。当他看着加百列时总会露出宠溺的微笑,每当这时,我总是仿佛看见了焰破在夜晚时对我绽开的笑靥。
这一年,加百列七岁,拉斐尔十七岁。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在焰破的要求下学会了保护。他说,我的这个身子是他最珍贵的东西,绝不允许受到任何伤害。
我点着头。然后努力地学习。
但焰破始终是不满意。
某一天的晚上,焰破在我高潮的时候猛地向我的体内输入了什么。
火热的力量在我的体内乱窜,犹如烈火炙烤着我的每一个内脏。我在床上渡过了痛苦的几天。
以后的日子,我便开始怕水,尤其是冷水,那种冰冷的感觉好像随时都可以将我弄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百列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变化。
很多人看她的眼神变了,但拉斐尔却始终都没有变,依旧是宠溺地默默地关注着她。
她也开始告诉我一些很难理解的东西。
她说,焰破是男人,我是女人。g
她说,爱情必须要是双方共同的感情。
她说,相爱是可以斯守一生的幸福。
我把这些告诉了焰破,他忽然发了火。
第一次,他发了火。他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浑身是火焰般地爆发着力量。
然后,他抱着随后进来的洛斯艾尔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我开始迷茫了,如果像加百列说的那样,我和焰破应该是相爱的,因为我们每天都会做只有情人间才可以做的事情。
但是,我总觉得害怕,害怕焰破会突然不要我。
因为他难受时,寻求的不是我的怀抱。
日子又开始变得平淡如水,焰破从那以后再没有什么异样,我们仍像以前一样地活着。
直到有一天,加百列叛变了。
她的身边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有着银色而高贵的长长的直发,一个有着金色而妖娆的长长的卷发。都是美丽的人。
他们应该是爱着他的吧,因为我看到了加百列自信而幸福的笑容。
而同时的,我也看到了拉斐尔痛苦的眼神。
我坐在高高飞起的堕天地狱兽的背上,静静地观看着下面的战事。
激烈的打斗,魔术相冲而起的波动。
我却犹如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眼前是焰破的笑脸,耳边是焰破的声音。
"拉斐尔是我的孩子,是我和苏里沫儿的孩子。"
灵魂与肉体因为莫名的干扰而导致了召唤的失败。于是,一个身体被造出,盛放了灵魂。一个灵魂被召唤,填补了身体。
洛斯艾儿是灵魂,而我,只是一个拥有着苏里沫儿身体的替代品。
为什么要我学会保护,是因为他深深爱着这具身体。
眼泪在堕天地狱兽的炽热下化为乌有。
我含笑跳下,伸开双臂挡在了拉斐尔的面前。
冰剑刺穿了身体,我却依旧笑着,因为我听见了焰破凄厉的呼唤。
他唤我,"雅雷!"
听见了吗,他唤的是我,是我雅雷。
呵呵,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所以,我为你保护了你的孩子。
然后,你一定要记得我。
...... ......
......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加百列,这首诗听起来很好玩儿,是什么意思?"
"恩,这是《诗经•国风•魏风》里的《汾沮洳》,是赞扬一个人很美,超然脱俗的样子。而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觉得他很美丽,甚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会觉得是很美的。"
"啊,好像我对焰破的感觉呢。"
"你呀。"
"真的呀,我是很爱很爱焰破的。"
......
...... ......
焰破,爱你,然后,再见。
......
..................
草逝情动心难强,伊寒遥来仙子样
模糊中,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在焦急的呼唤我。
"雅雷!雅雷!你醒醒!你看清楚!是我!是我!我是白草!"
白草?啊,是了,我告诉过他我原本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是白草。因为,我要杀的就是你!"
这个声音?!这是我的声音!怎么会?!可我根本没有说话啊!
"雅雷!你怎么了?!这到底是......唔!"
腥湿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模糊中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在向前倾,似乎在用力捅着什么。
但是我的意识好累,甚至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得到自己在动,在笑,在说话。
恩,就好像有另一个意识在控制着我的身体似的。
白草的声音传来,却已是很虚弱。
"雅雷,你怎么了?你......我......你恨我?为什么恨我?"
我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他爱上了你。"
"他?"
"对,他。我警告过他的,如果爱上了玉以外的人,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被他爱的人。很不幸,你就是那个人。"
明鸾!这是明鸾在梦里对我说过的话。那么,现在在控制我的身体的,是明鸾?!他果真存在在我的体内,是另一个我?!
模糊中我的双手猛地抽回,然后高高的举起,手中握着的东西就要狠狠地刺下去!
"住手!!"我不顾一切的大喊。
眼前的事物随着我的喊声一下子明朗,意识终于掌握了身体,但为时已晚,手中的剑已经深深地刺入了白草的体内。
"白草!!!!"
凄厉的呼喊从我的嘴里发出,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不断的回响。
剑尖直透心脏,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粗糙的地面上犹如绽开出绝美的红莲。
而他的手,直到死,都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不曾松开。露出衣袖的手腕上,细细的琴弦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眼泪在一刹那滑落,我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将脸深埋在双手之中,凄厉的喊声响彻云霄。
"不------"
护体火焰喷薄而出,大地一片炽热,所有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仿佛地狱修罗的红莲业火。
我抱着白草的身体,火焰将我的脸映照成血一般的颜色。
眼泪早已被烘烤焙干,我冷冷地看着满地妖娆烈火下的焦土,冷冷地举起剑,剑尖抵在胸口。
是明鸾,但亦是我。我要为你报仇。
剑尖刺入身体,但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里的痛早已麻痹了所有。
好容易想起我已对焰破说了再见,好容易决定要放开心的接受你,但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你被我亲手杀害的事实,你要我如何接受?你要我如何再继续活下去?
握着剑柄的手猛然用力。
忽然,一支冰蓝的冰箭自火焰深处射来,重重打去了我手中的剑。
"谁?!"我大声喊道。
在这个时候惹到我,我不介意在临死拉个垫背的。
没有回答,但有冰蓝的光团包围了我的周身,渐渐渗进了我的体内。我感受到了非常强大的魔力,接着,胸口的伤已经愈合了。
满地的火焰在一瞬间消失,甘霖自天而降,被焚尽的一切均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重生,很快,周围便已是苍翠依旧,蜂飞蝶绕。
这样强大的再生力,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这个人的念力强到我无法根本估量,是焰破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一袭白色而飘逸的薄衣,纯粹而干净的纤尘不染,仙姿丽颜,美得如天山雪莲令人不忍轻视,脱俗而不失妖娆。高贵而雍容,所到之处百花尽妍。
这个人我认识,他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夏伊寒。"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
夏伊寒温柔地笑了,看着我,柔声问道,"为什么要死?"
"因为......白草死了......"我用极低的声音回答,却猛然想起一件事,"你能救他的对不对?"
"是。"夏伊寒微笑着答道,"我能救他。"
"那求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会救他的。"夏伊寒柔声道,"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好。你问,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的。"我急忙答应道。只要能救活白草,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
夏伊寒看了仔细看了我怀里的白草,然后问道,"你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