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侧身挡住白衣女子看向小妹的目光,秋若谷诚恳道,"如果在合情合理范围内,在下必当全力以付。"
"那好,记住你的话!接住。"白衣女子忽然仍下一段锦绸,也不嫌脏的就地而坐,看好戏似的对着秋若谷轻笑道,"上来吧!绳子已经给你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还要我拉你上来吧!"
秋若谷不禁苦笑,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更何况从高处掉下来又引发了旧疾。现在别说是爬上去,连走路都是件费力的事。而且他也不放心小妹一个人在洞底。
"姑娘,麻烦......"
声音还没有落下,怀中的女孩就挣脱了自己的怀抱。小小的手用力抓住白色的绸缎,努力的想往上爬。
"水儿,你不要勉强......"秋若谷低呼。急忙上去拉住她。
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用你拉!白衣女子眼底的笑意,燃起了沈封淮心底的怒意。他甩开秋若谷善意的手,神色坚定的咬紧牙跟往上爬。
一步,两步......终究敌不过地球的引力,娇小的身躯垂直落下。
"水儿......"秋若谷急忙上去费力地接住他。
一把推开扶上来的手,沈封淮重新抓起白色的绸缎。再一次向上,一步,两步,三步......
落下。再来......
再落下,再来......
旁边的声音静了,白衣女子不再嬉笑,连秋若谷的劝阻声也停止了。除了一次次做垫底以外,他不再企图阻止,只是用一双墨色晶亮的眼睛深深地、紧紧地盯着她。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沈封淮毫不气馁!
他从来就不信邪,也不服输。这辈子他输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输不是因为他天资有多么的高,而是他从来都不怕输,也不怕吃苦,更有勇气再来一次。
"小妹妹,你今年几岁?"白衣女子惊诧的望着仍一脸严肃正努力向上爬的女孩。不由的生了敬佩之心。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不满五岁的小女孩竟然想独自一人爬出两米高的洞穴。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女孩的这份勇气,这份胆识也着实让她惊讶。
收了游戏之心,白衣女子挥挥衣袖轻松将沈封淮连带着秋若谷一起带到洞外。
"我叫雷子夜,今年十三岁。小妹妹长的漂亮哦!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做我妹妹好吗?"雷子夜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兴奋的想弯腰抱起眼前可爱的女孩。到上面才发现小女孩在阳光底下是那么美丽,那么耀眼,宛若水晶娃娃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就想摸一把卡点油。
急退两步,沈封淮抬头愤怒的看着笑眯了眼的雷子夜。
"女人,我不叫也不是小妹妹!更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可是我救了你耶!还顺便救了你哥哥!你不感激吗?"雷子夜一脸委屈,"刚刚还有人对我说感激不尽,现在就想翻脸不认帐了。呜呜~~~~~~~~~我好伤心,好难过哦!"
"我有让你救我吗?我有让你救他吗?滚开,别来烦我!老子烦着呢!"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沈封淮决定不在塔理这个疯子。
"小妹妹你好凶哦!"偷偷沾了点口水在眼角,雷子夜低头继续做哭泣状,她一把拉住沈封淮的袖子,不屈不挠的继续恳求,"小妹妹不要走,不要抛弃我!呜~~~~~不要~~~~~~~~~~~~"
抬眼瞥了一眼面有沉色的沈封淮,继续哭道,"呜呜......我好伤心,我对你痴情一片,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一定会乖乖的,再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她看好多女人求大哥时的样子,当时那些女子的哭泣哀求让她好玩的看了好久,现在有模有样的搬出来一用,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死命的去扳开身上的八角章鱼,沈封淮吸气再吸气,喃喃道,"我忍!"
雷子夜继续哭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这么狠心!?我跟了你三年......哦不,我对你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跟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的抛弃我......告诉我名字和年龄就这么难吗?求求你告诉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名字乱用的。顶多逼小弟娶你,让你做我的弟妹。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很有钱的,一定可以让你吃饱穿好,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什么也不用做。怎么样?去我们家玩玩把,我介绍小弟给你们认识。"哀求到最后变成了拐骗,假哭声中断已有很久而雷子夜却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被女孩纯净水灵的黑眸吸引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小妹妹眼眸的颜色好象变浅了......
"姑娘......"秋若谷上前拂开纠缠着小妹衣服的素手,挡在沈封淮的前面沉声道,"不用姑娘费心,家父还有能力照顾小妹。这次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秋若谷,小妹秋若水。先行告辞,以后若有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定当尽绵薄之力。"
说完便拉起沈封淮的手不曾犹豫的转头离去。留下一手落空的雷子夜还在狐疑的猜想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她好象看到小妹妹漂亮的黑眸变成银色的了。
秋若谷紧紧的跟在秋若水之后,年轻的脸庞若有所思。经过这么一天,他似乎和小妹更近了,却又似乎更远了。迷一般的小妹,迷一般的性格,让他有点理不清,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在小妹那娇小的身躯里蕴藏着钢铁一般坚韧的毅力,那股子劲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他答应过娘要好好保护妹妹的。再这么下去他一辈子也无法真正护卫小妹。他要变,变的更坚强,更成熟,让张开的羽翼能够真正的拥住在前头独自奔跑的小人儿。
死亡
暗夜,月沉无光。万物都进入了幽幽梦乡,喧嚣已不复存在,惟有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
是夜,突然火光乍起。熊熊的烈火在晚风的助势下,以锐不可挡之姿迅速的吞噬秋家大宅。
宅院内,云怀恋摘下身上的项链塞进秋若谷的怀中,"若儿,过会儿你带你妹妹先走。记住一直往西,去阙家堡找堡主阙浮岩,把项链较给他,他会替爹娘照顾你们的。"云怀恋望着心爱的儿子,美丽的容颜染上了深深的悲哀。
终究她还是躲不过!即使隐居小镇,远离了世俗,却依旧逃不开亲情的魔爪。
够了,这一辈子逃也逃够了!夫君的死让她万念俱焚,他要她是吧,可以!她就把自己给她,如果她不介意一具尸体的话!
夫君,你在九泉之下要记得等我啊!云怀恋想哭,却悲哀地笑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和夫君平平静静的在冥界生活了吧!这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娘,您和爹呢?"已年近十三的秋若谷低声询问,苍白的面孔沉重悲凄却没有一丝的泪水。他隐约地知道爹爹已经过世了,而娘亲是在与他告别,这一次离别也许是天人永隔,也许一辈子再也无法见面。但他不能哭也不想哭。因为她知道娘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无用的眼泪,而是他的成熟和坚强。
"你爹......" 她情难自持,很不想却还是红了眼,只为那颗死去的心,"你爹......他已经先走一步了!"
夫君的死不能这么就算了!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忽的,她起身离开身边的儿子,拉下机关的按纽,将儿子推进密道。以不曾有过的严厉盯着儿子早熟的眼,"若儿,还记得你对娘发过的誓吗?"
"娘您放心,孩儿记得!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即使牺牲生命也要护卫妹妹的安全!"秋若谷点点头,神情坚定而决裂。他不想成为爹娘的累赘,不想娘亲再担心,所以他走!他会听从娘的旨意带着妹妹一起走。
但是--舍不得啊!他怎么能够舍得就这样抛下生生父母而独自逃亡?!
再怎么故做坚强他也终究是个孩子,离别的一刹那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恳求,"娘,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会长大,以后一定能代替爹爹保护您的!我和妹妹都需要您,您不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好吗?"凄然的声音显露出压抑的痛楚和真切的哀求,早熟的眼底有着浓浓的不曾说出口的悲痛!
"好孩子,娘对不起你。"云怀恋温柔而略带歉意地轻抚儿子担心的脸,"快去吧。去找水儿,然后从密道离开。"
"娘--"秋若谷急忙抓住娘亲的手,惊呼。
"娘不走了,娘要去陪你爹!"云怀恋声音悠远而疲惫,语气里却带着深深的温柔,"若儿,你快走吧!娘是不会走了,娘舍不得丢下你爹一个人在那里!"眼泪终于禁不住夺眶而出,她拉下儿子的手,轻声道,"记得你出去以后,除了照顾小妹外,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娘--实在放心不下啊!"云怀恋清叹口气,随即挥开儿子的手,将其推入密道,"若儿,快去把!不能在耽搁了。"
合上密道的入口,听到儿子终于远去的脚步声。云怀恋从衣柜里拿出已放置了十五年的水波剑,起身走向屋外。
荒郊 野外
秋若谷拉着五岁的妹妹匆匆往前走,狂拥而上的悲痛让他无法言语,无声的泪水倾洪而下。心仿佛被人揪住用力的挤着,拧着,又仿佛冰冷的刀锋深深的刺进了心脏的最深处,疼痛无尽的扩张蔓延,然而比疼痛更深刻的是越来越加剧的寒意。好冷,明明还是初夏为什么他会这么冷!冷的他发抖,连牙齿也禁不住的打颤。
"妈的,你撞了什么邪,半夜三更的将老子从被窝里拉出来。又是钻地洞又是爬山坡的。你当我铁罗汉啊!我他妈的的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短手短脚的小女娃,(沈封淮自呕!)没办法遭受你的摧残!"
女孩子特有的甜美娇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即使应和着不协调的粗鲁叫骂词,却仍是唤醒了秋若谷迷离的神志。他蓦然驻足,猛地抱起身旁唯一的仅剩的亲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哑声喃喃道,"水儿,--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被猛的拥入怀中的沈封淮睁开刚才还在睡梦中的朦胧的眼,他终于察觉身旁的人的不对劲。仿佛受了什么打击而导致的疯狂和崩溃。这种反应是他熟悉并亲身经历过的。当年父母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如果没有妹妹的话,他估计早就不顾一切冲过去和那帮人拼了。
而秋若谷现在的情形和那时侯的他如此的相象!他回头看向远处被烈焰照亮的天空,再估量着现在的局势,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生养他们的秋家夫妇已经去了。
对于秋家夫妇的死,让他生出些许的不忍,但是却无法产生类似于身生父母死亡时的感觉。毕竟他在二十一世纪活了25年而在这里总共也不过活了不到5年。秋家夫妇对他不错,但是陪他更多的却是秋若谷。即使再不屑让个小毛孩子叫妹妹,却也不能否认这小毛孩子确实对自己的妹妹照顾有加。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回拥住即将崩溃的男孩,难得的生出一股柔情,泛出一种类似怜惜和不舍的心理。
半响,他推了推秋若谷,低声道,"走吧。再不走人就追上来了。你父母的死也就白费了!"
"水儿,你怎么知道爹娘已经--?"秋若谷一脸惊疑的看着沈封淮。
"我不是白痴!看你哭得死了爹娘似的,再看看后面火光印红的天空,再不知道我这几年就算白活的!"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脏话,沈封淮开始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留下来等死吗?那就把我放下来,我他妈的自己走!"
爹娘走了,为什么小妹一点也感觉不到悲伤。放下怀中的女孩,秋若谷将疑问压在心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命要紧,有事也等以后再问了。"我们走吧。"秋若谷拉起沈封淮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你们还想走到哪里去啊?"一声邪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秋若谷蓦的一楞,他知道是敌人追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回头看一眼也省了,他直接抱起小妹拼命的往前跑。
逃,他要逃,他一定要逃!即使他逃不了也一定要让小妹逃掉,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小妹,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让他伤害小妹!
"还想跑吗?"白伏鹰玩味的勾起嘴角,黝黑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微笑。
秋若谷一直不停地跑,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后面的人是不是跟了上来。他只知道还有50米,在过50米就到了"湍流"。"湍流"的水流急促,一般人根本无法涉足,他不知道后面的人可不可以,但是他知道小妹的泳技很好。只有到了那里,小妹就才能有一线生机。
"该玩够了吧!"邪魅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近距离地传来,带着冷酷的血腥气味。
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前。
还有十步,九步,八步--
"找死!"冰一般的声音,伴着一把冰一般的利刃冷冷地穿透了秋若谷的心脏。
身体麻木了,脚却伴着惯性继续向前移动:
七步,六步,五步--
终于身体不支的倒下,连意识也逐渐朦胧。
"水儿--快走--"看见小妹终于抵达了湖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秋若水往湖中推去,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睑。他终于遵守了对母亲的诺言,以生命护卫了年幼的妹妹!
一剑毙命!
在这种时候,如果是自私的秦岚月,他会丢下尸体直接往河里跳;如果是善良傻气的莫非,他会拖者尸体一起跳;可惜他既不是秦岚月也不是莫非,他是沈封淮,所以他只是低下头拂去衣物上的脏污,挽起过长的袖子抬起头笔直的走向黑暗中的敌人......
于是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出谷
十年后
当今武林风云再起,群雄争霸。
东有"阙家堡"战马横越五湖四海;南有"风淮楼"酒店银庄遍地生花,西方"慕容山庄"看尽武学秘籍;北方"天机门"机关天下难敌。
除此之外,东南有贩卖消息的"姬红院";西南有善使毒药暗器的"唐门";西北"幽谷"以医药而闻名;东北"雷家堡"火药威力十足。
更兼
海之霸主--"天龙帮";
暗之末裔--"刃血盟";
传说中"江湖第一人"隐居之神秘莫测的"飞凤轩"。
高山,悬崖。
冷风飕飕的呼啸着,在上千米的山顶徘徊。秋末的温度本来就低,又何况是如此绝顶。白雪皑皑的山上,烟雾缭绕,一片死寂,风成了唯一的流动的生命。突然,两条人影以惊人的速度跃上了悬崖。
"你已经决定了?"柳叠衣侧身担心地看着身旁的黑衣男子。
男子原本拥有一张优雅高贵的绝世容颜,却因右脸的两道疤痕而破坏了原有的美丽,使芙蓉丽颜里多里一丝煞气。然,再仔细一看,又仿佛这两道疤原就应该存在,它自然与黑色的秀发,白皙的肌肤合为一体,使眼前的身影跟显得更英挺,也更凛然而不可侵犯。
今天是他小师弟出谷的日子,他是小师弟的第一轮考验。
他很清楚今天的比试他必输无疑。这几年来,小师弟在"飞凤轩"练武就象入了魔似的,功力进展神速。师兄弟里唯一还能和他匹敌的也只有同样是"武痴"的大师兄了。但即使如此,他仍不放心任小师弟一个人去闯荡江湖,毕竟小师弟的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子而已。尽管小师弟本人并不承认,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花样年华的绝色少女。
他还记得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失踪了已久的师傅突然抱着一个年约十岁左右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回到了"风飞轩"。
女孩的左脸肤白若雪,细嫩无暇,乃着绝色之容颜,然而右脸却血迹斑斑,隐约可见猩红的鲜血底下两道触目惊心的十字刀痕。从眼角一直到下颚,从鼻翼延伸入右耳底下的云鬓秀发中。他不知道究竟是谁竟然忍心对一个才十岁的女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尤其是当他发现不仅仅是脸上,女孩纤细的胳膊上也满是伤痕。刀伤,剑伤,鞭伤,重击的淤青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导致的大大小小数十道伤痕。那一刹那,一向不喜发火的他由心底涌出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愤怒!他想杀了哪个人渣!立即!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