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轩轻而易举躲过一击,微笑着道:"前辈想必便是素有‘东方邪圣'之称的睚眦吧!我们并无夺丹之意,只讨碗水喝便走,成么?"
"小兔崽子,你还要狡辩,怎么?怕了不?想逃了?门都没有!要么你们俩各自留下一根手指然后滚蛋!要么留下那小子,你走!休要坏了老子多年的规矩!"睚眦狂妄地笑着,听得人胆战心惊。
颜梦溪看见那嶙峋的手指直直点着自己,眼神一阴。唐灵轩闻言面色一沉,冷冷开口:"这可不成,前辈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那男子突然衣袂一挥,微风中九百九十九枚喂毒的蛇钉连成一片,宛如一张弥天巨网,在掌风澎湃中向唐灵轩的门面猛扑而至!颜梦溪心头骤紧。
唐灵轩的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轻巧地身形微微一晃,只见青光骤闪,刹那间那张毒网钉便一掠而没。三尺之外,唐灵轩笑意盈盈扶手而立,背后的青玄剑纹丝不动,只有面前飞舞的落叶提示着睚眦唐灵轩方才的剑气。
倒抽一口冷气,睚眦怪叫:"你小子敢用障眼法,妖孽!妖......"‘孽'字尚未出口,睚眦猛然腾身跃起,流光电闪间,指肘齐出,辗转激回间猝然下扑,掌风似雷暴陨星般朝唐灵轩的腹间斜刺!
唐灵轩轻笑着身形陡转,粼粼寒光中宛若一抹流星划破苍穹,睚眦只觉眼前白光一晃,便全然不见唐灵轩的身影,怒矢般的掌刃竟徒然扑了个空,下一个瞬间背后寒气逼人,根本来不及回闪,睚眦背后已重重叫剑鞘猛地一击,顿时右半边手脚骤麻,动弹不得。勉强落地的脚下一阵踉跄,险些跌坐在地。怔怔地,睚眦盯着唐灵轩那张俊美异常却稍显稚气未脱的脸颊,不敢相信那笑靥如花背后的深藏不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19天竺山·神医冥鹤
淡淡的笑容爬上唐灵轩的嘴角,他平静地道:"我只是江湖一无名小卒罢了,名号何足挂齿?"
"小子,你、你休要狂妄,老夫今日这个跟头栽得莫名其妙,总得弄清楚栽在谁手上吧?"
唐灵轩目光扫过一旁快要晕厥的颜梦溪,神色陡转,严肃地说道:"既然小辈侥幸胜了前辈,那我斗胆向您老讨一颗‘九缳丹',不知可否?"
睚眦闻言气绝,捶胸顿足间也只得灿灿掏出一颗龙眼大小泛着赤红的丹丸,顿时,飘香四溢,淡雅天淳。"拿去!"叱咤间,丹药宛如离矢怒箭,破空而来!唐灵轩轻而易举伸手接住九缳丹,飞身上马,轻扯缰绳,骏马如风,扬起身后满地黄沙,残叶飞卷......
隐约间,睚眦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划破长空,强劲的内力直鼓耳膜:"天长水阔,前辈,后会有期!长空无垠,凤翥龙翔。鸿飞暝暝,濯足八荒......"
闻言,骤然间,睚眦感到血气凝固,呼吸不畅,仿佛身陷冰封之中,每个细胞都充斥着强烈的寒意,透彻心扉。口中木呐地喃喃:"枭霸......鸿飞暝......怎么可能......"下面的话已成一片呜咽......栗栗而颤......
另一方面,唐灵轩二人昼夜不停地赶着路,而颜梦溪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大。
"喂,你不是要喝水么?"递到眼前的水囊不知何时已被灌得满满的。他什么时候......
到了第二天中午,两人终于抵达了天竺山。虽然已是时过暮秋,却丝毫也不影响天竺山间的景致怡人。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沉沉雾气笼罩得阡柏林陌静谧而悠远,偶尔瞥见几只翱翔的秃鹫,映着苍茫的蓝天白云,山灵水秀。
沿着唯一的小径上山,神医方冥鹤的玲珑别馆赫然在目。正欲下马敲门,门却突然由里打开,一个年轻男子从屋中走出。约莫三十上下,精明的眼睛熠熠生辉。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方冥鹤!
一瞥见马背上脸色惨白的颜梦溪,方冥鹤目光陡然一转,神色凝重,朱唇微启:"方某救治向来不现于人前,这位兄台请在门外稍候。"话音刚落,唐灵轩已"咻"地一声把颜梦溪送到屋内,转眼间又掠身上马,动作快得宛如一阵疾风。
方冥鹤先是一惊,淡淡看了眼马背上那一脸天真笑容的唐灵轩,转身进屋。一语不发,双眉紧锁的方冥鹤在看到颜梦溪伤口后猛然一惊,目光骤然凛冽:"寒冰掌!"一抹浅笑爬上嘴角,"幸亏是他,要不然,你早就归西了。"语音刚落,颜梦溪口中就被塞入一颗药丸。
"嚼碎了。要不等会儿非痛死你!"一股幽香自口中蔓延,直沁到心底,渐渐地,感到身体失去了触觉,而意识却依然清晰。麻药!眼前突然寒光一闪,方冥鹤毫不犹豫地开始施术......
不过须臾,只听得他长抒一口气,颜梦溪缓缓转过头来,方冥鹤语调轻松地对他说:"小兄弟不用担心,假我方某之手的伤口缝合,还未有过留下疤痕的!"颜梦溪闻言平静地浅笑。
默默看着那张原本应是倾国倾城的俏脸,方冥鹤语气一转:"不过小兄弟,你这易容倒有些问题。"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那红印,方冥鹤若有所思地继续说,"怎么会去用守宫砂呢?"颜梦溪脸色骤紧,不动声色地听他喃喃有词,"守宫即是壁虎,守宫砂是用吃丹砂长大的壁虎捣烂而得的朱砂,点在皮肤上,经数日不洗,便可深入皮下,再难抹去,且愈加鲜艳。用之于处女,可验其贞操,可用于男子......"听到方冥鹤接下去的话,颜梦溪几乎晕厥,"可若用于男子的话,除非......于涂后半年内再与男子发生性事,否则,终身不褪......"
无言......
待麻药退去,颜梦溪深受打击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子,方冥鹤在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候于门外的唐灵轩。唐灵轩对他投以感激的笑容,拱手抱拳:"方兄此番鼎力相救,唐某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唐某定将全力以赴,这翻恩情,改日十倍奉还。碍于在下现有要事在身,在此就先谢过,方兄,后会有期!"
投以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方冥鹤望着骏马滚滚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长空无垠,凤翥龙翔。鸿飞暝暝,濯足八荒......鸿飞暝......唐灵轩......后会有期......"
20真相白·情愫朦胧
两人继而向北翻越了天竺山,便进入了邺城土地。此时已近黄昏,接连赶了五天五夜的路,两人已是相当疲乏,找了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便去投宿。
"小二,要两间上房。"不同于颜梦溪一路的神色凝重,唐灵轩一脸轻松地说着。
"啊,两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小店只剩一间房间了,倒也算宽敞,二位将就将就吧。这天色也快黑了,恐怕别家客栈也全满了。"颜梦溪闻言瞥了唐灵轩一眼,冷冷地叫店小二带路。心口一直像压了块石头,很难受......
一进入房间,颜梦溪就几乎不支地倒地,幸而唐灵轩及时将他扶到床边。然而,唐灵轩那张稚气未脱的俊脸突然染上一个凛冽的表情,厉声说道:"怎么每次见你,这身子的状况都大不如前?"
颜梦溪震惊地抬头盯着唐灵轩那张看起来涉世未深的俊颜:"你、你知道?"
唐灵轩微笑,一手轻轻抚过颜梦溪柔顺的头发,笑道:"你以为就凭这点易容术,骗得了别人想骗得过我?"真挚的笑容,让颜梦溪有股道出实情的冲动:"不是!我不是尹史枫。"不想再装下去了,也没有什么装的必要,"我......"
"我知道!"什么?反射性地回头看向唐灵轩。"我早就知道了。你根本就是假装失忆,其实你根本不是尹史枫本人!"
"骗人!你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尹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了。要不然,我干嘛没事去戏弄尹史枫啊!"唐灵轩神色有些怪异地掠了掠头发,继续说,"是你的眼睛,尹史枫根本没有这样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含江湖恩怨与杀戮。尹史枫那双眼睛,早就被仇恨与杀戮给玷污了!"
"你就凭一双眼睛......"
"当然不完全是,所以,我才做了进一步确认啊!"唐灵轩稚气的脸庞闪现一抹恶作剧的邪邪笑容,"还有你那时候的反应......我本来只想稍微确认一下,谁想到你......尹史枫他出了名的风流,花名在外,你那时的反应,根本就......也太......"
原来!哀叹......
"你到底是谁?"唐灵轩目光一转,严肃地问。
认命地抬起头来,颜梦溪幽幽开口:"或许很不可思议,我叫颜梦溪,其实,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说呢,我只能算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女鬼罢了。"
唐灵轩双眉一挑,催促他讲下去。
"机缘巧合,在另一个时空的我与尹史枫几乎同时遇害,阴错阳差间,我就进入了他的身体,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另一个时空啊......" 唐灵轩喃喃自语。
"你不相信我说的?"见他眉头紧锁,颜梦溪有些怀疑这个人的接受能力真能有那么强。
唐灵轩若有所思地说:"这世上什么事没有?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你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何况,你我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我也没有理由不信这个没什么破绽的说法嘛!"
"你和尹史枫不是朋友么?"
淡笑:"我与他只见过两次面,而且一次还是在一个相当尴尬的的时候。算不上什么朋友。"
"尴尬?"
"那一次,我俩都未以真面目示人,况且尹史枫连我到底是谁都不知道。"颜梦溪无法理解地皱起了眉。"三个月前,他去刺杀殊玉函失手,险些被擒,是我暗中出手相救。"
"你没有理由救一个陌生人啊?"
微微一笑,唐灵轩继续说:"因为,他与我有相同的目的。"
倒抽一口冷气,颜梦溪终于明白殊玉函当日的那一番话了。"尹史枫会武功?可为何现在......?"
"看你的情况,尹史枫应该是被人冲散了内力。"想起什么似的,唐灵轩突然从怀中掏出那颗九缳丹,纯真的笑颜爬上他的嘴角,"差点忘了这东西。颜梦溪,你把它服下,这丹药对增进内力有奇效!尹史枫的手脚经脉都还完好无损,只要有了内力,恢复武功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可是,你自己......"话还没有说完,唐灵轩就将药丸塞进颜梦溪正巧张开的口中,笑着道:"这东西对我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你倒正好有效。"
惊讶......好一个江湖奇人!口中芳香四溢,颜梦溪又问道:"唐灵轩,我很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唐灵轩童稚的脸上浮起一抹纯真的笑容,神秘地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早晚会知道的。天色也不早了,你刚服了药,早点休息吧!我四处转转,明早我们就启程。"说着,提起桌上那柄"青玄剑"便踏出了房门。
长空无垠,凤翥龙翔。鸿飞暝暝,濯足八荒......唐灵轩,你到底何方神圣呢?好特殊的一个人啊!颜梦溪心中暗叹......
21泣血仇·云游江南
邺城西面荒坡上有个小亭,荒芜偏僻,鲜有人至,月黑风高之时,一阵凌乱的马蹄打破夜的宁静,三人在见到亭中人之后立即下马,躬身行礼:"魁首,让您久候了!"亭中人微笑着和颜开口:"时间紧迫,无须拘礼。这次被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我们得抓紧了。袁陪,那边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那个叫袁陪的男子体格雄健,人高马大,人称"催刀"谭袁陪,听到首领问话,立即应声答道:"回魁首的话,此人现在江浙一带的‘大明河'靠近‘仙霞台'的‘云游山庄'藏身。"
"好,明天一早就出发!"
"魁首,那个人要怎么办?"另一个体格魁梧、面颊宽阔的男子声音有些担忧地问。此人是江湖中有名的"狂戈"裴空宁。这两人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却对亭中男子忠心不二。
男子闻言,略显稚气的脸庞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答道:"不碍事,就带着他吧!"
"是,魁首,我们这就去打点。"
望着那三抹风尘滚滚远去的身影,亭中人的脸在月光下露出一抹纯洁得宛如金童一般天真无邪的笑颜......
第二天清晨醒来,颜梦溪顿觉神清气爽,仿佛体内有股使不完的劲,九缳丹果真是奇妙绝伦。打开房门,唐灵轩已在那里久候,一脸的质朴与谦和。两人方一踏出客栈,颜梦溪就因眼前的景致而皱起了眉:四匹高大的骏马巍然站立,马背上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目光迥然,一见两人出来便恭敬地行礼,唐灵轩微笑着催一脸不自然的颜梦溪上马。
是他的手下么?看着唐灵轩那笑意盈盈的稚嫩脸庞,颜梦溪在心底不禁暗叹:谁能想象这天真的笑颜背后所隐藏的身份呢?
习惯了马背上颠簸的日子,颜梦溪的脸上多了份轻松自在,倒是唐灵轩一直惯于谈笑风生的脸庞却少了份悠然自得。"我们这是去哪儿?"忍不住地回头问道。
唐灵轩只淡淡地回答:"去游江南。"凝重的脸色与话语中的内容大相迥异。
知道他在敷衍自己,颜梦溪便不再多问。
这一路,风尘仆仆,众人的目光冷峻得可怕,眉宇间挥不去的抑郁与愤怒,一语不发,隐隐可以闻到仇恨的气息......
大明河只是扬州城近郊的一条小河,一到秋冬季节河水便枯竭了大半,周围的景致也算不上美丽,独独那云游山庄够得上一处景观,只是从没有人敢靠近罢了。云游山庄的主人游千刃,江湖上盛名煊赫的"千刃老怪",那把千刃刀使得出神入化,不可捉摸,令道上的人闻风丧胆,没有哪个登徒子敢贸然造次,即使偶尔哪个不要命的误闯也绝是无法活着出来。因此这山庄变有了"云游鬼屋"的称号。
不消一日的工夫,五人四骑便已临近山庄所在的仙霞台。那个使双锤的男子一见这华丽壮观的建筑,立刻谇谇骂道:"狗娘养的!那个贱人竟然和‘千刃老怪'扯得上关系!"
一旁的裴空宁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这家伙的底细,鬼面兄也不会被她给......"
"可恶啊!"谭袁陪也忍不住底谇。
唐灵轩只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稚气的脸庞露出了一抹阴沉异常的表情。一种无形的威慑与震撼令那三人不由自主地惴然恐惧,噤若寒蝉。他平静地道:"无论那斯背后有何等强大的靠山,鬼面的这个仇我唐灵轩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不要说是一个游千刃了,就是十个百个比游千刃难缠千辈的角色,我都要她血债血偿!"稚气的脸庞与眼底那抹凶光与决绝的神色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唐灵轩俊逸的背影此刻恍如一座巍然耸立的山岳般高耸入云、巍峨雄浑、无可撼动!
飘然下马,转头面对颜梦溪,唐灵轩此时的表情又如往常一样笑意盈盈,柔声说道:"一会儿你就的等在这里,千万别乱跑,知道不?"淡淡几句,无形中却有着不容相违的魄力。
颜梦溪静静点头,愈发对眼前这个外表看似天真、内心却如此高深莫测的男子迷惑不已,隐隐间却也猜到几分他真正的身份。
唐灵轩胸前的"照日"与背后的"青玄"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四人弃马轻功飞掠而去!奔扑中,转眼便来到阴森的"云游山庄"大门口。不越墙,也不硬闯,毫不考虑地唐灵轩带领三名手下拾阶而上。漆黑的大门缓缓开启,从里跃出八名相貌迥异的人物,呈八字排开,左右各四,背门而立。唐灵轩四人身后,亦被窜出的阵阵人墙给包围。唐灵轩的脸庞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温和地拱手道:"几位,我们想拜访一位叫愁叶凌的女子,不知可否劳烦通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