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曲（穿越时空）————樱巧[上]

他素手抚琴，有没有瞧向场中一眼？他琴意郁郁，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他眼神悠远，是不是在怀念远方的谁？
我全神贯注，将心意在举手投足间挥洒。琴声如流水，我舞如飘叶。飞扬的姿态，期盼的眼神，和凝，我只愿你看我一眼。
我轻盈灵动，如有神助，这一舞，舞尽风华，只为你。
琴止，舞停。我静立场中，众人沉默，随即热烈鼓掌，我只看他。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去。我站在原地，移不动脚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在眼睛里。看他，只是看他，把他刻到心里。
看到我呆呆站立，水蓝疾步下楼，追上去道："和凝公子是第一次到京城罢？不知住在何处？"
鸱儿道："我们公子刚到此地，还没有去找住处。"
水蓝笑道："南华公子家中甚是宽广，不如公子到他府中住上几日？"这时我已回过神来，跟到水蓝身边，他说完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鸱儿撇嘴道："才刚认识你就这样，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燕儿瞪了他一眼，道："就算有什么鬼心思，料想也没人有能耐害到我家公子。"
和凝淡淡道："多谢，如此就有劳了。小童多嘴，请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他这样说，我喜出望外。

 

同舟
把和凝与他的一众仆人安置好，我的心情仍是没有平静下来。他自称东渚国官家子弟，奉父命出来游历，我点头暗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出一趟门便带了这么多仆役。"他那些下人们个个训练有素，恭谨有礼，进退合宜，看来和凝出身甚高。
莫染尘本想给和凝他们一个单独的院子，我忙道："不如请公子和小童住在我的幽篁小筑，我那里倒还清净。公子是远客，住的近些,我也能好好照应公子。"莫染尘鄙夷地看了看我，没有作声，鸱儿古灵精怪地道："虽然你定是不怀好意，不过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我们公子，最爱这翠竹。"
和凝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多谢南华公子盛情，久闻公子剑舞双绝，舞技今日已经得见，想来剑术也是一样的妙绝。燕儿，把我们刚得的那把剑拿出来。"燕儿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把短剑，我暗笑："这燕儿倒像一个流动工具箱，什么都装。
和凝轻轻将剑自鞘中拔出，莫染尘惊呼道："流光剑！"我抬眼看去，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雍容而清冽，那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阳光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从容而舒缓。
莫染尘叹道："公子将这把剑送给这个笨人，真是明珠投暗。"我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把剑有多出名我不知道，但如此精致优雅，想来应是很名贵。
和凝微微一笑，道："这流光是旅途之中机缘巧合从山中得来，本是无主之物。我不谙剑术，如今赠与南华公子，正是适得其所。"他说着便把剑递给我。
我忙伸手去接，道："我叫尹谦雅，公子称我谦雅就行。"他的手指如玉清凉，我倏地收回手，不愿亵渎他一丝一毫。
我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赞我，原来那一舞，他看在了眼里。他在我心中如同天上云云间月，我仰慕于他，虽想与他亲近，可只是想想而已。得他惠赠，我已心满意足。不禁想起少年时读过的一句诗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和凝选的房间就在我隔壁，鸱儿燕儿毕竟年幼，莫染尘又拨了两个精细的丫鬟给他。那个房间离竹林最近，易见典雅俊秀的修竹之美，微风吹过，更是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看他露出疲惫之色，我急忙道："公子也该累了，谦雅告辞，若有什么事可以立刻到隔壁叫我。"
他立在窗前向外望了望，转头对我说道："谦雅真是个妙人，居所如此雅致。今日想必你也累了，明日我找你弹琴。"
我的心又砰砰跳了起来，看着他温和的面容，我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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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我坐在窗前，捧着流光剑傻傻地笑着，这是他送的东西，是他的手曾经触碰过的东西！我不禁把剑鞘贴在脸上。
莫染尘已经跟了进来，语气有些不高兴："谦雅，你不能如此迷恋一个素未相识之人。我已查过了，他的确是东渚国老丞相和观云之子，本来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两年身体好了起来，老丞相怕他在家里再闷出病来，就让他到各地游览以修身怡情。"顿了一下又语带疑惑地说："不过我总觉得奇怪，一个小国丞相之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琴和剑？谦雅，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你傻笑什么呢！"
我把玩着剑鞘，不在意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了？和凝公子琴艺高超，有上古名琴也是自然，至于剑么，人家不是说了是偶然得来。"
莫染尘坚决道："我会继续探查他的身份，我不能让你如此迷恋一个谜一样的人。说你好色成性，真是没错，离开王府才几天，你就又看上一个。"
我失笑，染尘，我不是迷恋，我自己甚至都不懂我对他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对他，和对小寒，对小叶，和对以前所有的情人都不一样。我在他面前时，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他走出我的视线，我的心里还是他。
我起身把剑仔细地挂在床头，问道："染尘你说我回什么礼物给和凝公子的好？这流光剑如此贵重，我也应该送份重礼。"
莫染尘哼了一声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自己看着办吧，想买什么直接到帐房支钱。你啊，真是可惜了这尊贵无双的流光剑。"说罢转身离去。
我苦思冥想，到底送他什么礼物呢？我对这个世界还是不太了解，应该找人商量商量。染尘是不指望了，小寒和小叶自然不行，难道让我对他们说：我要送件礼物给我心仪的人，你说送什么好？清鸿是小孩子，自然不懂；老福嘛，人长的那么俗气，想必也没什么好主意。对了，不是刚认识了个水蓝吗？他那么精明，定然什么都懂。
拿定了主意，也不顾已是晚饭时间，让下人通知了染尘我去百年酒楼，再仔细嘱咐了几遍一定要给和凝公子准备几样精细的饭菜，我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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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百年酒楼，我直接走到柜台处要求见水蓝。掌柜的是个很富态的中年人，他满面堆笑地道："这不是南华公子吗，您在小店的表演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我们老板已经说了，今年的岚就是您和那位弹琴的南华公子。过几日小店会有专门的礼物送上，公子还请多光临小店啊。"
我忙笑道："谦雅何德何能，不过是大家错爱，真是惭愧，和凝公子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请问你们的水蓝老板在不在？"
掌柜正待开口，突然有个体态轻盈的红衣女子打了帘子出来，一掌拍在掌柜的肩上，笑眯眯地道："周叔，原来这位就是你念了半天的南华公子呀。"说罢毫不羞怯地打量着我，歪头道："也不见得有多美嘛，不过我很喜欢。我是水蓝的妹妹水云，你有急事找他？"
这女子说话倒是毫不矫柔造作，颇似弦歌，我有些尴尬地道："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谦雅不过是个普通人。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请教水老板，倒也不是很急。"
她点点头道："你倒老实，不过我们可不姓水，我哥叫薛水蓝，下次可别喊错了。跟我来吧，今日幸亏遇见我。"径自抬起帘子，又走了进去。掌柜搓搓手朝我笑笑："唉，唉，我这侄女！公子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笑道："水云姑娘率性纯真，谁见了都会喜欢。"向掌柜的拱了拱手，疾步追了上去。
追到她身旁，她朝我笑道："听说你叫尹谦雅？那我就喊你小雅了，你们都那么斯文有礼，公子公子的喊着，我不习惯。"
我微笑，这女子真是个爽朗脾气，顿时对她生出亲近之意："那好，水云，不知你哥哥在做什么呢？"走到酒楼后院，我们穿进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两边花草摇曳，香气时时袭来。水云似是赞赏的看了我一眼道："哥哥有个朋友刚刚走了，正在房中生闷气呢。除了我，没人敢带你见他。"
看她邀功的样子，我忙道："还是水云厉害，多谢水云了。"
她嫣然一笑，倒有几分窈窕淑女的味道。
顺着长廊，走到一座古朴的木楼前，水云拉着我轻轻地走了进去，敲了敲最深处那间的房门道："哥哥，有客人来了。"
水蓝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不见！"
水云又敲："你不开门今天我就不走了。"
房间里"轰隆"一声，似是有重物倒塌，我和水云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水蓝头发蓬乱、衣饰凌乱地打开了门，看到是我，愣了一愣，没精打采地道："原来是尹公子，水云，先招呼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水云似乎是见怪不怪，对他的样子一点也没露出惊讶之情，答应了一声，拉我到厅中坐下。我回头看了看，水蓝的房间中一片狼籍。

水云正立在我身旁夸耀她的茶道时，水蓝已经整理好衣冠走了出来，又是一派含情脉脉的风流模样。他坐在对面，捧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微笑道："尹公子怎么来了？"水云嗔道："谦雅能来看你这无赖，你该偷笑才是。"
水蓝上上下下看了我们几眼，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了什么是女大不中留。"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些胆怯，想了一想还是道："我今日来是想请教水蓝一件事，我想送人一件重礼，却不知送什么好，水蓝帮我参谋参谋。"
水蓝道："哦？不知要送什么人呢？"
我的脸终于红了红，不好意思地道："就是送给和凝公子。"
水蓝点头笑笑，一派很了解的样子："我说也只他才当得你的礼，只是可惜了我的好妹子。"
水云啐了他一口道："哥，你好好帮谦雅出出主意，礼若送的不对，不但表达不了心意，还平白惹人笑话。"
水蓝有节奏地敲了敲桌子，道："我猜想他定是自小学琴的，想来极是爱琴。虽然他有了浮罄，但浮罄之上还有凤皇、清籁、存古、南薰，你可以送他五大名琴之首凤皇。"
我愁眉苦脸道："水蓝大哥，水蓝老兄，既是五大名琴之首，我上哪找去？"
他瞧了瞧我，露出诡秘的神色来："这凤皇琴，如今就在文王府中，据说是文王年前为了给他的心上人贺寿，费尽万金才求来此琴。"紧紧盯着我："这江湖中谁又不知南华公子就是文王爷的情人？怎么，你还想瞒着我们？瞒得住么？"
我左顾右盼，想结束这个话题。
他同情地看看我，像是深知内情地道："我知道你不想提他，唉，他前些日子在平敬王之乱时，当众搂着陛下，是很对不起你，也难怪你现在找上了和凝。"说罢咬牙切齿地道："有些人平时甜言蜜语惯了，你以为他对你忠贞不二了，却偏偏发现他在外偷吃。可见，什么诺言都是不可靠的，还是手里拿着钱安稳些。你既然不想跟着文王爷了，趁早找好退路也好，我看那和凝公子也是个大家子弟，想必也不会亏待你。"
我哭笑不得，水蓝定是受他情人刺激了，如此胡言乱语。道了谢，我起身就要告辞，水云留我吃晚饭，水蓝笑道："你看他的样子，定然是急着到文王府去要凤皇，妹子改日再做菜给他尝尝吧。"水云只好拉着我的衣袖，依依不舍道："谦雅有空要多来找我。"
我郑重答应，然后对水蓝说道："不知水蓝到底有什么伤心事，哪日若是为难了，不妨来找谦雅帮忙，我来帮你教训负心人。"
水蓝怔了怔，随即笑嘻嘻地眨了眨他那含情的桃花眼道："我又能有什么为难之事，倒是有些不放心你，你还是小心为上，那些达官贵人们没几个好东西。"

赶到文王府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门房见我进来，赶紧迎了上来，笑道："王爷刚吩咐下来去请公子呢，可巧公子回来了，王爷在南华苑等着公子呢。"说着就令人快快通报。
我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向南华苑走去，暗想小寒找我何事。
进了栖雅居，饭菜已经摆好，小寒含笑着在等我。我到他身旁做下，小寒道："饿了吧？先吃了再说话。"
我朝他笑了笑，道："几日不见，小寒好象瘦了，今晚一定要多吃点。"便慢慢地吃了起来。
待到我们都把晚筷放下，小寒喊了人进来收拾，拉起我的手便走出房门，道："出去走走，我很喜欢吹晚风。"
我们并肩走到南华苑的小径上，花圃中我种下的花有些已经开了，小寒感叹道："谦雅来到我身边已经四个月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说着仍是轻轻走到麝月百合前，神思怅然。
我知他又在思念龙穆雅，握了握他的手，道："与小寒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谢谢小寒陪我度过最孤独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道："你对我还需要说什么谢谢？我今日是有事和你说的，郾国的属国西景今日送来了五个绝美的人儿，三男二女，我已把他们安置在南华苑。等你在莫护卫那儿玩够了，就可以回来享受享受。"
我笑笑道："不必了，你若不要，就多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自谋出路去吧。"
小寒戏谑地道："不必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最爱美人。不是怕小叶不高兴吧？"
我摇了摇头，闻着空中飘荡的花香，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寒曾经对我说过，若是心中有了人，再美的人站在面前都会无动于衷。我不知我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但我现在只想着他，别的任何人我都不想要。"
小寒疑道："你也懂得去爱人了？小叶吗？"
我脑海中浮现了和凝淡淡的神色，道："我很喜欢小叶，但并不是他。"说着嘴角现出一丝笑意："今天在百年酒楼遇见了一个人，我一见他就觉得心砰砰直跳；接近他的时候，我会紧张的手心冒汗；偶然间碰到了他，我就怕他看出我的念头再也不搭理我；若是今生能得他相伴，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寒深深地看着我："我很开心，谦雅，你爱上了他。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我停下来，倚在柳树上，想着和凝飘逸出尘的样子，悠悠道："原来我是爱上了他。我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这么美好，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尹谦雅爱的人叫做和凝。"
小寒微笑道："原来他叫做和凝，不知是个什么人？"
我看看他关心的神色，道："他是东渚国的世家子弟，出门游历路过此地的。染尘已经查过他的身份了，没有问题，你放心吧。"
小寒道："你的幸福我自然看重，我会再查一遍。"说着便拉过我，将我拥在怀中，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温和地道："我会一直视谦雅如弟。这儿永远是你的家，南华苑永远是你的南华苑。"
我也柔柔地回吻他一下，道："谦雅也会一直事小寒如兄。"说罢相对而笑。
我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爱的和凝，纵使和凝不爱我，我会痛苦，却不会难堪。我无法忍受当自己爱上小寒时，他日日夜夜与我温柔拥抱，却只当我是替代品。
小寒，我终于远离了你。
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我忍不住道："如今你虽然事务繁忙，但也要好好休息，不必如此拼命吧。"
他云淡风轻地道："无妨，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
我想想也是，也就不再劝他。想起琴的事，道："小寒，我听说府中有上古名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