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东风(穿越时空)————镜台尘[上]

作者:镜台尘[上]  录入:12-15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我浑身冻得僵硬,腰酸背痛的转了转完全硬邦邦的脖子,看到漆木的台面上黏糊糊沾了一层可疑的晶亮,我立刻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才赶忙用袖子草草擦干灭迹。
庭之书房的灯还亮着,我有些微微一怔,在渐渐微曦起来的晨光里虽然光晕越来越淡,却还是分外清晰。
彻夜无眠么?
不过摊上现在这样的时候,彻几天几夜不眠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公子..."
细微的敲门声让我精神一振,立刻端坐桌边拉平整衣服,抖哗哗沉气扬声道,"进来吧。"
木板门立刻吱呀一声,小嫣眉开眼笑得一脚跨进来,"公子今儿可起得早,真正难得。"
哼,暗示我平时睡得像只猪么?(作者:那是明示= =)
慧儿抿着柔和的嘴角,搁下手里的铜盆替我绞了把巾子,微微对着我笑,"昨夜文相说你今日要进宫,我和小嫣便是怕你又在别的地方蜷一夜,今早起不来没精神。"
我默默接过她递来的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湿巾子擦干抹净嘴脸,默默的换上衣服。
临走之前,送上我招牌灿烂的阳光大微笑。
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了门口停着两顶青衣小轿,庭之背负着双手站在晨曦的阳光里等我,那背影真是通透清俊,风雅绝伦。我抬头看了看天,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太阳就完全蹦了出来,忍不住伸展双臂来了个~~~~大大的懒腰。
才要转身钻进轿子,庭之却忽然伸一只手过来拦住了我,那眸色瞬间流转出一丝复杂,唉!控制的真好--是真的只有"一丝"复杂,然后就沉淡下去又变成了两谭清水,澄澈,深不见底。
"今日入宫......楚师,要为陛下洗血。"
晨光中,庭之一夜未眠的脸白的有些透明,始终不变的,是那双一贯镇定的波澜不兴的眸。

过血(下)
(六)
密封的空间很有规律的左右摇晃。
我把脑袋歪在右边的肩上,靠着木板闭着眼睛,当年用这一招对付晕车晕船晕游乐场那360度乱转的大蜘蛛都是百试百零,今天对付这小小的轿子当然更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马上就要去献血。
不怕么?我又不是真傻,英勇就义往往是硬憋了一口气,瞬间两眼一闭两腿一伸就这么挺一记的豪情,要么就是像那个时候一样,是欠缺大脑思维的直线条件反射,根本都没来得及有什么思想人就已经冲动的扑了过去。
但现在的情况,是明知道要去当牺牲了,然后在最后的时间里数分数秒的挨着。
那就有那么点难熬。
但我顶着一张大老爷们的脸,又白吃白喝白享受了人家的伺候这么些日子,现在再来唧唧歪歪未免不上道,痛哭求饶什么的那是更打死也做不出来,所以庭之刚说完,我连半秒格愣都不敢打,干哈哈笑了两声就是招牌动作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马当先一鼓作气就往轿子里钻了进去。
我只是希望好歹我们也相处了这么点日子,交情谈不上总也混过个脸熟,希望他那个时候的话没有骗我,那个过程,不会太痛。
一路胡思乱想,等到轿子停到宫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小小又睡了一觉。(作者:还说你不是头彻头彻尾的。。。,都这时候了还能睡><)
走下轿子照例伸个懒腰,看着庭之慢慢从轿子里走出来,那过于苍白的皮肤也被太阳照起了一层格外晶玉似透底儿的光彩,我摸摸鼻子,冲他灿烂一笑,他却神情淡淡的偏开了一点头去。仿佛昨夜那细微却发自肺腑的温暖笑颜只是谁谁的黄粱一梦。
我不知不觉叹了一口气。
进了宫,入了殿,一路除了前头肃穆带路的宫人基本上不见半个人影,我看了几次庭之,他都是沉默的、稳定的、面无表情的走路,于是我也只好沉默的,稳定的、面无表情地跟着走路,这一走就走向真正的深宫,
前几天虽然没少在憷颌身边混,但向来我的出入范围只在养颐殿,也就是给小皇帝养病的水汪汪风景秀丽的偏殿后花园一带。这种正经场合我从没到过,所以,只觉得无限的沉默在气势上已经把深宫的压抑森严表现出了十成十。
怕不怕?慌不慌?乱不乱?忙不忙?
XX的,你说呢?
我看看庭之,在心里反复啄磨着当年小鱼儿对大头美人苏樱的那一笑,啄磨了半天,终于还是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前面的背影叫道:"我说庭之兄,你上次说得事,是真的没有骗我吧!"
闻言,庭之终于停了一停脚步,可是没有转过头,我心一横,径自跑到他跟前,看着他那张倾城绝代风华无双的脸,"好歹我们也相处了这点日子,谈不上交情总也有缘混过脸熟,那个,你说的不痛,没骗人吧!"
他看我一眼,头低下去,径自绕过我,不语。
我咬咬牙,用力拍了拍我粉嫩细长的白脖子。
怕什么,砍头都不过碗大的疤!说不定运气好,也就是再穿一次。
楚冰块已经在等我们,听说要办大事之前,巫师都会先斋戒个几天再洗个香喷喷的澡,换一身华丽丽的大鲜大艳的夸张行头后再大喇喇的登场表演。
冰块的装扮倒没有什么太夸张的地方,还是原来的青色袍子,不过这一件显然也是特别的~~新,胸口多了一些怪异的纹路,好象个大大的五星外围了一个圆圈,墨蓝色的长发完全放了下来披散在身后,用一根漂亮的浅蓝缎带绑着,神清气爽的在滴水。
果然,是洗了澡了。><
庭之不知道上去和他讲什么,不时可以感受到楚冰块很冷淡的视线偶尔扫过来一眼,还真是"如视无物"的很。我在他的冷淡和众人的"关注"下维持着略显僵硬的灿烂微笑。
如果是那个人,凭他那有原则又耿直的性子,现在多半是要跳出来立刻义正词严的破坏这类封建迷信活动了吧,无论对谁,他总是这样,不管吃了多少亏,被人整了多少次都学不会,还是这样傻,这样笨,这样温温柔柔的笑着做一个老好人。
太温柔的傻瓜,太善良的傻瓜,就像是童话里独角兽一样单纯温和的性子,摆明了就是那么好欺负那么好说话,怎么能不叫人担心?在那样钢筋水泥处处陷阱的世界里?
那王八蛋,他能说到做到么?他真的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了么?他是不是真正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珍贵的珍宝,真正学会了怎么去珍惜...
现在想想,真是太便宜那王八蛋了,太便宜他了,太太便宜他了...
越想越怒...
"昱。"
清玲柔和的声音惊回我不知道飘到哪里游荡的思绪,我回神,立刻镇定思绪朝里坦荡荡得走去。
也好,也好,如果再穿一次能回去,看看他是不是过得真的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幸福了,能放下这七上八下悬乎的心,也好...
不打搅他,远远看看他就好...
再能看看他,多好...
"昱,把手伸出来..."
我傻傻的抬头,一双温柔宁静的好像能滴出水的眼眸静静的包围着我。
"楚师,拜托了..."
楚冰块面无表情,转身从谁谁那里接过一盘东西,挺耀眼,清白灿亮...
好刀...
"...昱...准备好了么...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昱..."
红红的血流出来,鲜活的灿烂的冒着热气。
楚冰块还是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放大,模糊,
"昱...很抱歉...不过,只会有一点疼..."
我突然好想笑。
我真的笑了,
"庭之,你现在的表情......."
"怎么..."
"...好像奶妈..."

卷入
(八)
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一定会保护你。神来杀神,鬼来挡鬼。只要有我在一天,谁tm都别想再欺负得了你。
不过显然,我这个人再一次的自不量力了,你说,是不是呢?
你幸福么?现在,幸福了么?
为什么,我不是...很高兴的么?
为什么,有一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可我...还是高兴,真的高兴。
听着,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如果那王八蛋再欺负你,要像个男人,把他打扁打暴,压在身下反攻...
我当然是没有再穿回去。
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厚厚绑了两圈儿白纱,我第一个反应是冰块故意整我,因为我明明记得当时被割的只有手腕而已,但是醒来却觉得身上三百六十片骨头仿佛都被刀子锉过似的痛。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躺了多久,睁开眼慢慢能看清楚的时候,就看到冰块靠在一根柱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或者,他也并不在看我。
我有些愣愣。
看着他的脸,一瞬我竟没能把情况和现实联系起来,情不自禁的朝他伸出了手。但是不消两秒,冰块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立刻把我冻得清醒过来。
楚冰块神色自若,琉璃一样的眼睛是恒久不变的近乎刻板的冷淡,看着我,不小片刻就一手掀了帘子走出去,换了个后脑勺让我仰视。
"陛下在等你。"
真不愧是个绝对不会与人多一句废话的酷哥。我机灵灵打个寒颤,王八蛋,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赶上冬天还不把我老人家冻成腊条猪。><
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我自顾自动了动手脚,发现虽然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这种情况好象~~~)但身体的各个零件看来都还运转的挺正常,我转头看向床头,看着铜镜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张年轻的清隽的面庞。
很英俊的一张脸,微笑时,会在文雅之外还流露一丝特别的天真,这个身体虽然如今为我所用,却还是保留了一些原来主人的气息。
苏小大,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他自己一定曾过的怡然自得,单纯快乐。
耸耸肩,我稳稳当当的站起来,冰块一早走出了帘子外,此刻正在不远处靠着墙,看到我站起来,便径自转身又向前走去。
我苦笑,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点温暖。跟着他时紧时慢的背影我慢慢走向深宫,心里隐隐觉得,这一走,也许那种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恐怕再无缘得见。
我的直觉,尤其是对于麻烦事的直觉向来很准,换个身体,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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憷颌靠在床上,神情看起来还是苍白,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到底我的血贡献出了什么伟大的力量,楚冰块一到殿里就很大牌的自顾自找地方坐了下来,连招呼都不用打一个,我傻眼了半天,才想起现在这个场面,作为平头小臣的我似乎好像应该得行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
Xx的,我现在站着都吃力,还要我堂堂男子汉给一个小孩儿下跪,><,这可真让我一从小就在社会主义光芒万丈下长大的红旗的孩子感到~~~无奈啊。
"陛下......"
"昱",憷颌立刻示意一旁的宫妆美人把我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在我还来不及尴尬的瞬间里,柔柔绽开一笑,"这里是内殿,苏卿不必拘礼。何况昱你本来算是憷颌的老师。来人,快给苏大人看座。"
要说这小孩儿就是善良可亲,我连忙点点头,只差没感动得老泪盈眶,孩子,你有出息啊,在这万恶的旧社会竟然已经懂得学习尊重人权,不枉我莫名为你挨了两刀,值。
憷颌又咳了两声,才气喘吁吁的看向我身边的言灵师大人,弱弱一笑,"朕这次病危,多蒙楚师出手相救,彭栎有楚师守护实是社稷之福,朕待万民谢过。"
"楚某职责在此,陛下不必放在心上。"相对我差点被口水呛住,冰块大人眉毛都不动半根,双手拢袖站起来就是微微一躬,"若陛下无恙,楚某先行告退。"
"有劳先生了,"憷颌文雅端庄的点了点头,楚冰块立刻二话不说就掉过头干脆离去,很快,左右的宫人也很默契的退了个一干二净,整间屋子里除了床上的憷颌,就剩我一个人坐在杨桃木的宽大太师椅上,呆掉。
"苏卿..."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憷颌的目光正切切的望着我,"多日不见,听说苏卿这些日子也病了,现在可好些了么?"
我看着少年充满真诚的关切的眼眸,半晌,咧大嘴一笑,"多谢陛下关心,已经完全好了,现在的苏某人下得山,上得岗,对付两三头母老虎不在话下,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呵呵..."看着他稚气的脸上发自内心的欢笑,我也不由跟着笑起来。
"苏卿,苏卿,"笑着笑着,一滴晶莹的泪却突的从憷颌眼角跌落下来,"跟你在一起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自从当了这个皇帝,我没有一天开心..."
晶莹剔透的泪珠碎在风里,像一粒被碾得粉碎的晶钻。
我的笑容不由慢慢僵持在了嘴角。
想是意识到有些失态,憷颌苍白的脸上慌乱的挤了一朵没有笑意的笑出来,"我..我只是...只是..."
"累了是么?"叹了一口气,我顺应自己的心意走过去,把床榻上小小的苍白的孩子拉进怀里,"胸膛免费借你靠一次,就这一次,想哭就哭吧!没什么丢人..."
感受到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剧烈的颤抖,然后我的胸口就热热的濡湿开来,我在心疼的同时,不免有些后悔。
但愿这个小皇帝水晶剔透也就身非常人,眼泪横流的同时,不会让鼻涕跑出来粘人...><
"苏卿,苏卿,我不想做这个皇帝,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帝..."压抑的声音不断从我的胸口飘出来,憷颌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抖得跟片落叶似的,"说真的,我不止一次想跟三哥说,他想要这个位子我就给他,我是真心愿意给他。天下是什么?权力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要。从来不想要...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早早已经死掉..."
我沉默的听着,动手摸了摸憷颌柔软的头发。
"苏卿,我不想杀人,不想流血,不想和三哥打仗..."
叹了一口气,我把埋首在我胸前的小人儿轻轻拉出来,认真地看他...
"苏卿..."
"陛下,微臣给你讲个故事,好么?"轻擦了擦他脸上狼狈的湿痕,我笑了一笑,认真的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
这还是一双少年的眼睛。
"苏卿..."憷颌看着我,神情有瞬间迷惑,我笑了一笑,将他身后的垫子拍了拍,扶他坐好,自己也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缓缓的开口:
"以前,有一个很有能力的君主,经过父辈几代的努力,再加上他的勤政不辍,终于结束了国内很长时间诸侯割据局面,再次统一了国家,战争停了下来,焦渴了许多年的土地因为不再遭到破坏,渐渐也就恢复了生产的能力,种出了粮食开出了鲜花。老百姓渐渐过上了安乐的日子,"
"很多年过去了,这个君王老了,开始考虑传位的事,他有许多个儿子,却一直都没有决定究竟让哪一个继承他的王位,"憷颌的表情一瞬有点不自然,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一天,王宫里夜里突然着了火,老君王很着急,一边吩咐人救火,一边情急地登上楼观望火情,突然有个小孩子跳出来急急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道,‘夜里猝然出事情况混乱不明,万万不可以让火光照出您的样子,免有不测。'老君王听了这番话大是讶异,这才发现拉住他说话是他那些儿子中其中一人的孩子,也就是老君王的孙子,第二天,老君王又带着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去看猪圈,那个孩子只看了一眼当场就说,‘这些猪长得这么肥,喂养他们是白白浪费粮食,为什么不杀了让士兵们吃呢?'老君王听到这孩子连番说出这样的话,立刻觉得这孩子聪明非常,下了决心以后要把皇位传给他,于是,就立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为太子。"
憷颌微微一震,迷蒙的眼睛渐渐清明专注起来。

推书 20234-12-15 :浮云曲(穿越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