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惊碧落(穿越时空)————琊邪王[下]

作者:琊邪王[下]  录入:12-04

      那一掌留在碧落体内的劲力诡异非常,就算我倾尽所有内力也无法破解。阴毒的劲力不停撞击落的心脉,谁也不知道下一击是否会是落支撑的上限,下一击是否会要了落的命。要救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可以撤除这掌力的人,就是找到发出这一掌的人,泊弈王。
      我的背紧紧贴着落的胸口,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里一次次催命般的撞击,仿佛也撞击在自己的心脏上。但心却不敢跳的剧烈,步伐不敢错乱起伏,身体不敢做一分一毫的战栗,生怕自己身上多余的那微末震动,会就这么把落脆弱的生命线拉细,拉断。
      我从前似乎弄错了什么。在陌上山上,曾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博,以为当时碧落在他父亲和我之间选了我,就可以由我接手他的全部感情。其实,就算碧落当时选了我,也并不是代表他了断了他骨血里对自己父亲的情感。
      那种感情,对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只在书本和别人那里见过些。所以,我一度误以为那种感情对碧落而言,是一种可以用我加倍的爱或者别的什么感情来替代或者填补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只能承认我弄错了,那种感情,一旦生入骨血便不曾磨灭。
      我还忽略了些东西。因为泊弈王是碧落的父亲,自己打心底下似乎就爱屋及乌了,就去相信了,或者是帮碧落去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然后,就忘记了在陌上山上,当碧落选择了我的时候,泊弈王眼底那另人心悸的淡薄与冷寂。
      一路奔着,没有料想中搜街的军队,略一沉吟便恍然大悟:泊弈王到底是泊弈王,完全预料我们动向的本事一点儿没退步,仿佛在我们身上下了无形的操线,拉着扯着就吻合了他自己的戏目。
      这路上不知何时没了人。当然,任谁看见个目赤发散,煞气熏到几丈开外的家伙都会躲躲。至于黑暗人格马力全开的我,是被愤怒激红了眼,愤怒,代替碧落对泊弈王的愤怒。
      我一直珍惜的宝贝,我知道,他正受到我无法触及有多宽,也无从得知有多深的伤害,不只是在身上,还有伤痕累累的心,那有多痛,多么痛,我怎么舍得让落独自承受。
      而我,一直一直,只是无能为力。
      这是你的杰作,泊弈王,你那双死水样无波无底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亲生儿子对你最后的儒慕之心,你可以亲手用那一掌轻易的打断。那,碧落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你当他是你的什么!
      你本来可以在街上直接拿下我们的,却猫玩老鼠一样轻易的放了我们,再让我们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有意思吗?你在赌自己儿子的心吗?那还真是恭喜你啊,你嬴了。
      王城青色的高墙和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了,我知道自己来对了,看,城门开的老大,还没个守卫。泊弈王,难道你在担心会有无谓的牺牲,担心暴走的我会去杀你的军队子民泄愤?你为他们想的真细致啊,那对你的孩子呢......也是,换个角度,你对碧落,想的也算细致了啊。
      想长长叹口气装个深沉高手,顾忌到背上的碧落,一大口气只能断断续续往外喘,脚下没停,飘了进去。
      这一飘就直接到了大殿里,别问我怎么摸到地方的,我只是跟着泊弈王的气息过来的,化为黑暗人格后,自己直觉一类的气场就相当好用。
      看样子,他们是在商议政事?文官武官站了几排,也不像啊,大殿四周特属于军队的数量客观却整齐轻小的脚步声,明摆着是请君入瓮的戏码。但那些我现在可管不了,只是瞪着大殿上王位前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他做王上的样子,狂狷和着郑重,果然是君临天下的气魄。但我可没心思欣赏,本来想好的义愤填膺的质问也忘到九霄云外,我现在看泊弈王,就像是看一帖华丽丽的救命膏药,能贴住碧落伤口的唯一膏药。
      轻轻把碧落放在大殿上,瞧着惊异不定、面色各异的群臣,我反是不急了:"看什么看,没见过背着睡王子的美人啊。"
      声音粗糙,刺耳至极,震得人心头慌慌不已,不光众人不由自主退远了些,我自己都想伸手掏掏耳朵,好难听,不知道有没有吵到落。
      担着心却没有回头,对着那帖名为泊弈王的华丽丽膏药,我只是垂下眼睛,单膝跪地。
      我输了,你赢了,就这么简单,战利品叫碧落。
      当泊弈王在群臣的簇拥下下令把碧落王子抬入寝宫时,我那一点微末的影子,也被淹没在四面八方出现的气势汹汹的王军里了。

      那些传说
      泊弈国可能,貌似,好像真的没什么前途了......
      保持脸上仰的姿势,看看头上的月光如洗,一色万里。我终于确定,碧落,你国家的前途,它的确是渺茫了......
      这里竟然连能关人的牢房都没有吗?我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又不会去跟你们计较什么五星牢房总统套间,哪怕只是破砖烂瓦遮顶,总好过现在被晾了七天。
      七天啊,这鬼地方连个鸟都没有,天光光,月惶惶,喝西北风喝到肚涨。是,月弩是每天都有送粥过来,我也不计较她"毒姬"的称号把那些颜色诡异的汤水全消灭了,但是对于一个还在成长中的年轻人,营养是多么重要他们知道么......我现在明显感觉自己的两片胃壁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深情的粘在一起了。
      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小型古代版本的足球场的建筑,不过这场地是平整而下陷的石地,四周的石墙上部粗糙下部光滑,东西有两个巨大的闸门,接近网络游戏里的练功场。
      我,独独被悬空固定在整个场地中央的石柱上。
      是固定没错,两条银链从左往右依次穿过手掌,琵琶骨,膝盖,脚心,在我身上这么左三圈右三圈的绕,就差没在最后打上个蝴蝶结了......呃,刚才那句算我没说,最下面那个精致的中国结,可比蝴蝶结有情调多了......
      链子把我固定在石柱不上不下的位置,像是固定一只破烂的虫子标本。这种姿势看不到伤口的情况,不过施刑人的手艺不错,我又是皮糙肉厚,应该已经开始结疤了。这可不太乐观,在我而言,伤疤复原时候挠心的痒其实比痛还要难受。
      "还活着。"
      近身处的声音打断我的感叹。
      泊弈王依旧是长身而立,一袭滚金的黑色皇袍上盘着龙身豹首的战兽。他没有束发,任其在脑后垂成黑瀑,随风逸散,皇家气派里添了一息类似于"撩人"的人间烟火气,嘴角擒了弧度精致的微笑。虽然想说是因为月夜的错觉,但是八成是饿久了眼花,眼前这张俊容和深刻心底的碧落的脸庞在脑海里交叠,果然是血缘的力量。
      "这里是竞斗场。"声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
      我用力眨了下眼,不敢有丝毫懈怠,总觉得今晚的泊弈王透着些古怪,但基本的礼貌是不可以少的,不然会给对方家长留下坏印象。心里这样想着,干枯的嘴里已经肉麻开来:"亲爱......的岳父大人......好。"
      "还有力气说话,自然是好的。"又近了又近了......
      不知道泊弈王今晚抽了什么风,先前每次见我都狠不能把我弄得残些再废些,残到四肢不全废到五谷不分,现在却用这么煽情的声音靠在我耳朵边上吹。话说回来,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散着头发,本来觉得他样貌有三十出头,现在竟然宛如十几二十的少年郎,妩媚这个词好死不死打心底哪个角落跳了出来。
      妩媚......妩媚?我......在想什么啊!
      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赦!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别想蛊惑我!死心吧!我对碧落是忠贞不二的,别想老牛吃嫩草。
      好吧,看着月下近乎完美的脸在这么近的距离绽开华光,我承认自己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标致的"老牛"(杜若不算,那家伙是非人类的妖精级别),不过顾忌到"老牛"的身份和自己现在的具体情况,我还是把眼睛别开比较安全。
      "你刚才看的不是本王吧......"微凉的气息比夜风更危险的打在耳边,"你刚才是透过本王在看碧落吗?用那种沉迷的眼神,本王和碧落其实长的很像吧。不过不要再用那种眼神了,那种美味的眼神很想让人独占。"
      我在泊弈王讲到"沉迷的眼神"时就陷入深刻的反省、对碧落的悔恨检讨及对见异思迁、因色变节的自我唾弃中,以至于没听见泊弈王后面的话,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暗笑着从我身上退下去的都没留意。
      "你知道泊弈国的由来吗?"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话题已经在那走神的短短时间里有了质的转变,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转折到这个话题的,不过不能给岳父大人留下不学无术的印象。可惜本人连自己转生到的那个国家的历史都没打听过,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装深沉思考状好了。
      幸亏泊弈王并没有在意我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因为泊弈国是信奉上古时代的战兽泊弈神的一族。上古诸神混战,泊弈神骁勇善战无人匹敌,他的恋人鬼绰刀长伴身边,南争北伐、所向披靡。"泊弈王在诉说中带着微笑,明明是神圣的传说,那笑却妖邪般摄人心魄。
      "然而征战越多,杀孽越深,所以泊弈神明明给那场战役带来了终结,却在大神的审判中被赐死,杀死泊弈神时,大神用的正是鬼绰化身的刀。
      当鬼绰刀幻化回神形时,才发现大神用自己终结了爱人的生命。鬼绰刀自此丧失天性,坠入魔道,成为引来不祥杀戮的妖刀。
      舞钺,你可知道本王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
      诚实的摇头。
      "那就好,那本王就接着说下去吧。"
      ......找死啊你......
      "泊弈一国正是战兽泊弈神的后代。纯粹的泊弈王族身上有着泊弈神的血统。在纯血统的泊弈王族满二十岁的第一个月圆,就可以得到泊弈神的强大力量,但世间凡事都有正负两面,得到力量的同时,被诅咒的暴虐负面血统也开始侵蚀他的人性,直到杀伐天下,最终死亡。
      历代纯血统的泊弈王族,有些因为在神志尚清时受不了自己的杀孽而自尽,而更多的是在失去人性后,被自己的手足和亲信杀死。只有少数人逃脱了厄运。"
      已经隐隐知道了什么,但我不想去思考,只是死死盯着泊弈王,等待他的下文。
      "他们用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换血。用紫天妙花做药引,把暴虐之血换最爱之人的血。为此,泊弈国王族秘密养了可以和泊弈王族换血的一族人,让他们和纯血统的泊弈王族一起长大,再在成年换血后杀了他们。本王的故事讲完了,你可以提问了。"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因为名字。换血的那一族被叫做鬼绰人。被诅咒的血液流进他们血管开始,他们就是鬼绰刀的传人了。而他们的生存目的,就是杀死泊弈神,爱得越深,就越会控制不住入魔的心,而去伤害自己的爱人。泊弈和鬼绰之间,注定是残杀的结局。"
      "爱人间的自相残杀,为什么要是爱人之间?也是为了符合那个老掉牙的传说?"
      "是为了换血。换血时,要求两个人的精神力量和身体状况相当。当二人相恋,精神力量最趋向于平衡。而且他们是鬼绰的孩子,天生拥有黑暗的性格,只有成为爱人,成为他们最重要的人,才可以杜绝他们的反噬。"
      泊弈王始终从容回答着我的问题,讲着残忍却理所当然的事情,并没有发现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一样。
      突然回忆起,似乎是在陌上山上,这人预言般话语:"拥有黑暗人格的你,和碧落之间的命运,已经由我主宰了。"忍不住,一阵阵的战栗,话却执拗的自行出口。
      "为什么打伤......碧落?"
      听到这个问题,泊弈王的眼神少有的平和下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轻轻的恩惠般的怜悯和宠溺。
      "因为他绝对不会乖乖换血啊。"
      "把我吊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让你们的身体状况平衡。"
      意料中的答案,心口却还是被掐了一把。
      "当年本王并没有换血,而是把鬼绰最后的族人驱逐出国。"
      "为什么?难道......"难道泊弈王爱上鬼绰,放他一条生路?看着他谪落凡尘样的幽雅和无情,不可能吧......
      "当然,本王才不需要别人的血混在自己身体里,就因为那个无聊到极点的传说?笑话。"泊弈斜着长眉,冷冷的发出嘲讽。
      ......我就知道。
      "那岳父是什么时候我是鬼绰一族的?"
      "很早。本来我并没有想过给碧落换血的事情,鬼绰的小孩在哪里我也没兴趣,但是你们仍旧在一起了,泊弈国的王血,命中注定要延续,这是我和碧落身为王族的责任。"
      哪里......不对了,我也说不清楚,看着泊弈王义正词严的表白着,我却觉得哪里不对。泊弈王,本来连自己儿子都丢在别处自生自灭,这么个根本无法琢磨的男人,会去顾及自己国家王族血脉什么的?一个王会顾及自己国家很正常,可放在他身上,怎么就这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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