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莲叶间（穿越时空）————意荷[上]

住的院子偏僻，自然离厨房很远；我平时"深居简出"，更加不走这条路，自然很少有人认识我；所以呢，很容易就听到许多"千古奇谈"......

--"偶跟你们说，偶今天上午看守大门时，亲眼见到，那个‘风流才子'王显，向三少爷示爱，说是被他的才华给征服了，结果......唉......被三少爷轰出去了......"
--"偶告诉你们，神武将军的侄女，叫邵贤的，昨晚羊癫风发作，可吓人了，折腾了半宿，最后只能把她关起来，可惜了，大美女啊！哎......皇上还派人去慰问呢，了不得啊！多大的面子！"
--"你们听说了吗？靖王爷和大少爷，同时看上了表少爷，昨晚两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靖王爷脸都被打破了......"
--"偶听说，表少爷会念咒语，能腾云驾雾、驱妖降魔......."
--"你们知道什么？内院的李妈说了，表少爷是狐狸精变的！"
--......
谣言，犹如脱笼的小鸟，飞得又快又远！你知道了，就意味着他、他、他知道了；他、他、他知道了，又意味着他、他、他、他......也知道了！
不对，不但传播，而且还添油加醋，越演越烈......只怕最后已是面目全非了......
要命啊......

各院子来领饭的丫鬟、小厮们站成了一列；我安分的排队，厨房的管事没有任何为难，看到春水的腰牌，就把饭给了我。
我住的院子并没有任何匾额，一直没想过它也有名字的；厨房管事一扫腰牌，就冲里面喊到："冶园，两人份！"
其实，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是"野院"，还是"冶园"？只不过，巧在大学校园里，也有个"冶园"，就在"紫霞湖"对面（当然不是南京那个大的紫霞湖），军训结束时，还带着父母在那里拍了很多照片......
所以，姑且就叫"冶园"啦，听着熟悉......
一路想着心事，饭盒也不重，很快就回到了"冶园"的门口；进了所谓的"客厅"，才发现有人来过了。春水坐在最末位的椅子上，看见我进来，指着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说："刚才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连同琼小姐，全部派了贴身丫鬟，来送药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值得深究，可我一向马马虎虎，这次也不例外，就懒得想了......
消息传得多快啊，而且少爷、小姐们，步调多一致，难怪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宿无话，只是心烦意乱，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正斜倚在躺椅上乘凉呢，管家来报，靖王爷请我过府一叙。
我摆手示意管家噤声，昨晚春水也没睡好，早晨去送早餐时，颜容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刚刚好不容易才劝她睡下了，要是知道我要去靖王府，还不得又担心啊！
林管家，50多岁，也是"老狐狸"级别的，识趣得很；跟我到了院门外，才继续说："表少爷，靖王爷派了轿子，在府门口等着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我想不出，靖王爷找我会有什么事？俺虽然自恋，可也不会认为，就这平庸的姿色，还能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王爷惦记着。联想到，那肆无忌惮的毛手毛脚，总之，不可能会有好事......
于是笑笑，说："您看，最近天气忽冷忽热，难免水土不服，能不能请病假啊？"
管家面带"职业笑容"，说："那更要去了，靖王爷精通医术，肯定能手到病除！"
我晕！他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拖延时间："林管家，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叶府也是大户人家，不能不严格管理的，所以，出门之前，是不是先办个‘进府、出府'的手续？"
管家不减半分笑容："这事老爷已经同意了，表少爷尽管放心出门，那些不打紧的事情，回头再吩咐，也不迟。"
寒......不会把我卖给那"花花王爷"了吧！
继续套管家的话："你确定我不用换衣服？衣服不够鲜艳，会不会失礼啊？"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选美呵！
管家依旧是"职业笑容"，不急不徐的说："表少爷说笑了，快去快回，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哪用得着换衣服啊？反倒是，让靖王爷等久了，就不美了......"
听到"快去快回"，我一下放松了："林管家，跟您提一个意见，您听了，可不许生气噢！"
管家还是微笑着，只眼睛里有了疑惑，波澜不惊的说："表少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老奴绝对不会生气！"
我凑近他，小声、严肃、关切的说："发自内心的微笑，才是完美无缺的；若是不想笑，又逼着自己假笑......有害身体健康！"
嗯？！

不愧是王府的轿子，极尽奢华之能事，只能令人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还是头一回坐轿子呢？但一想到叶府的各种"千古奇谈"，加上有人说过"八卦实在是能调节心态，缓解压力，美容养颜，延缓衰老，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赶紧把轿帘盖的严严实实，半丝风也不让它透出去！

一路顺畅，进了靖王府的侧门，竟到了"百花齐放、歌舞升平"的内厅......
好一派"荒淫王爷的纸醉金迷"......
蔷薇盛开，错落有致；环肥燕瘦的各式美男，围着靖王爷里里外外坐了两圈；有英俊小生粉墨登场，客串尼姑，上演《思凡》，一颦一笑一个媚眼，传神且韵味十足......
唯一不协调的是，靖王爷额角还贴着"狗皮膏药"，不见潇洒，只现滑稽......
恍惚间，一哆嗦，竟联想到可恶的"马文才"......
晕！"伴君如伴虎"，伴个王爷，也是一只二等虎啊！有机会，还是先闪吧......

看见我过来，靖王爷微微支起上半身，笑容满面，招呼道："小何，快过来，尝尝岭南进贡来的荔枝。"
又是荔枝？！
安表弟送的荔枝，招来了裴小姐；靖王爷的荔枝，又会招来什么呢？虽然心理排斥的厉害，但表面上，哪敢有什么？靖王爷呢，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人物呢，除非"老寿星上吊--找死"，谁"胆边生毛"敢惹他......
我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急步上台阶，脚下一拐，"啊啊"的大叫着，"如愿以偿"的摔倒在花厅门口，"五体投地型"；顿时头发散乱、衣裳凌乱，摔得更难看，只可惜王府的台阶太干净，一点灰也没蹭到......
门口的两个小厮连忙来扶，我不肯站起来，坐地上说："一何见过靖王爷！"
真烦古人的习惯，跪来跪去的，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嘛，而且跪来跪去的多疼啊，还是做地上舒服......

靖王爷哈哈大笑："唉哟，小何，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啊？这不是存心让小王心疼嘛？青松、青杏，你们还愣着干吗，快扶小何起来啊！"
那叫青松、青杏的两个小厮，手底下加劲，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只能让他们半搀半抱的，折腾到靖王爷近前的椅子上......
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呢，怎么就有空位置了呢？我恨恨的瞪着那个"标兵模范"，俺跟"老、弱、病、残、孕"一点也搭不上钩，凭什么你要让座啊......

胜利大逃亡

靖王爷风采依旧，摸着我的手腕，一边又掐又捏，一边恶心扒拉的说："小何啊，怎么样？摔疼了没有？来来来，哥哥帮你把把脉......"
真不愧我的"偶像"，这一声哥哥，说得好不肉麻；周围一群人，脸上的肉，无不一抖一抖的；还是我见多识广，翻翻衣袖，鸡皮疙瘩都不见一个......
我装腔作势，左摇右晃，嗲声嗲气到极点，说："承蒙王爷抬爱，小生并无大碍。"
随即，上挣、下挣、左挣、右挣，还是没有挣脱王爷的"擒拿手"......
只能连着花花王爷的手，勉强抬起自己的袖子，扮作"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羞，连连抛媚眼（眨得眼睛有些抽搐）......
哇，事实证明，这一招相当成功，是个人看到都想吐......
等等，靖王爷，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神，"众人皆吐他不吐"啊......
不过，也早就料到他面皮极厚，这一点根本唬不了！本来就是一个过渡的序幕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低眉顺目，就看到了自己的袖子，马上大惊失色，大哭大叫："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呜呜......"
王爷笑咛咛的，看着我表演，还助兴地问："爱姬，何事惊慌啊？"
晕！一会儿工夫，就成他的"爱姬"了；而且"爱姬"，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嘛？那么，是存心欺负人，还是这时代本就男女通用啊？

我强忍住恶心，把袖子凑到他眼前，呜咽哀号："王爷，一何怎么就跟您没缘分呢？您看看，刚刚不过脚拐了一下，就摔了一跤；摔了一跤也没啥大不了的，怎么偏偏就摔破了衣服；摔破了衣服也没啥大不了的，怎么偏偏就摔破了衣袖；摔破了衣袖也没啥大不了的，怎么偏偏这袖口上，好好的一对鸳鸯，给摔成两半......呜呜呜......"
王爷的脸，终于有些难看；不信他不迷信，我继续喃喃自语："鸳鸯成两半，就是分了家，鸳鸯分家，鸳鸯分飞......"
接着，一惊一乍："想起来了，我三年前，求了一签，还记得签文：抱薪救火大皆燃，烧遍三千亦复然；鸳鸯分飞重重险，满目忧危处处灾......明明一直没有放心上的，居然不自觉就记住了......难道签文应验了，难道这是真的了，难道我真的......难道真的我所到之处，处处成灾......"
我呜呜的开始干嚎；没办法，业余演员，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王爷脸色煞白，还真是"满目忧危"，不知在想什么......
围着的"美男团"，脸色也怪怪的......
我不管了；突然坚决的一挥袖子，神色惶恐，说："不行，我要去找了然师傅给我解签......"京都有著名寺庙--白马寺，了然师傅是白马寺的住持；白马寺虽然可以求签，但了然师傅，等闲人是不接见的，自然我也没见过......
我撒腿就跑，也不用坐什么轿子了，先出去再说啦！
多年之后，才知道，我能逃脱，实属侥幸；靖王爷根本就不信这些，只是我当时触动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病......

花花王爷还在发呆，自然没空发出任何的"指示"，所以无人拦我......
哈哈，沿着宽宽的青石板路，总算是"逃脱生天"了......
也不枉，坐在轿子里，冥思苦想了半天；虽然计策旧了点、老套了点、俗了点、虚伪了点（总之，没有优点）......
但好歹，把自己好好的袖子给撕破了；另外，衣服质地不错，很结实，我在轿子里撕了十三次，才成功的......

说起来袖子，就不得不提，春水的恶俗趣味了！我的每件外袍上，或大或小的锈着花鸟；内里的衬衣上，更是夸张，绣着"月里嫦娥"、"花仙子"之类的美女......
我也提过素雅的重要性，可人家说了，这是大楚贵族的标志......
想起"花花王爷"衣服上，金线描边的牡丹；亦邦表弟，外袍下摆上的几片竹叶，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
我高呼人人平等，总穿着这样的标志，和平民百姓之间会有距离感的，脱离群众，是与共产主义相违背的；春水眼眶都红了，训示我，千万不可自甘堕落，虽然他哥哥不是贵族，但作为叶家表少爷的我，没人敢说不是贵族的......
这话说得有歧义，没人敢说不是贵族，就意味着一定是贵族吗？
只是，望着春水红红的"兔子眼"，我问不出口。
罢，罢，罢，此事，就这样吧......
反正，只要我不低头、不举手，一般是看不到的；只是苦了其它人的眼睛......
所以，我依旧穿着绣这绣那的衣裳；特别是今天，夸张呵，袖口竟绣着一对鸳鸯......
时耶，命耶！

跨过靖王府的大门旁的小角门......
主要是看门的一群护卫不让我走正门，说那是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们的专用通道，这不摆明了搞等级制度，外加歧视嘛？但古有明训，"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啊；我20年来，除了读书，没干别的差事，论起来，至少也是一"秀才"；至于王府的护卫，是从御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与"兵"无异；所以我没有据理力争，更没有强行闯正门，而是自觉自发的走旁边的小角门......
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心里暗赞一记；迪娅还老说我，天真纯朴，有机会告诉她，还不把她惭愧死......

出了王府的小角门，沿着宽宽的东门路，走到尽头，左拐，再走一小段，就能看到我现在的临时住所--叶府了......
路不算远，但盛夏上午10：30的太阳，着实厉害着呢，烤得我全身上下要着火；这时代，没人打伞逛街，更加没有防晒霜，好在现在是个男孩子，晒黑了，才更有男子汉的气概；只是，我不要蒸桑拿啊.......

晃悠悠的向左拐，随即石化中......
枯藤老树，艳阳普照（你说语句不通，哈哈，我就喜欢扑通）......
高大英俊的安表弟，眉头紧锁，近乎烦躁的在路中间踱步，大概因为刚下朝不久，身上还穿着官服；小顺子牵着两匹马，在他身后五步的位置站着......
看情形，似乎在等人......
嘻嘻，不会在等我吧？！

我的心情突然"春光无限好"，破袖子上下翻飞，招呼道："Hi，安安......"
安表弟倏的抬头，看到我，眼色忧郁阴狠......
吓得我，招呼的声音也没有了，心里"咯噔"一下，竟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啊，有危险，快闪，可是安表弟似乎粉伤心、粉忧郁......
是什么，能让一直沉静如水的安表弟，变成今日的情绪外露......

我徘徊在逃与不逃的痛苦边缘；安表弟已经阴着脸，向我走来......
眼看还有两步的距离，再不逃，就真的、真的、真的，没机会拉；我大喝一声："等等......我还没想好呢？"
安表弟一愣，停下了脚步，问道："想什么？"
我紧张过度，口不择言："笨呢，当然是先安慰你，还是先逃跑？"
安表弟听了，一个箭步跨到我跟前，抓住我的胳膊，怒形于色，说："逃跑，你往哪里逃啊？你......你想去靖王爷那......"
说到最后，声音里竟透着浓浓的酸楚......
难道，安表弟只是不喜欢我去靖王爷府？！

我装作害怕的一哆嗦（其实，靖王爷虽然是个花痴，但也没真的伤害过我，不怎么怕他），接着幽幽说："那个大变态，我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去他那里？"
安表弟还是脸色不善："那你干吗说，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
嗯？！
安表弟抓着胳膊开始用力，语气更加凌厉："还有，什么时候，你开始叫他哥哥的？"
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想晕倒了；不就是上回看"当街殴斗"时，唱了一句"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