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被匈奴人欺负的时候,每回都是我自己清理的......"
司马邺平静的对卫枫说道,好像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痛苦,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卫枫闻言,心里一震,咬着嘴唇,低着头不说话了。一时间,浴室内只剩下水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的......"卫枫终于憋不住,最后还是小声地道歉道。
"我知道。"司马邺依旧平静的回答。
卫枫闻声,想抬起头来看司马邺,结果司马邺率先拿起了一条大毛巾将卫枫轻柔的从木桶里捞了起来,抱回了卫枫的卧室。卫枫红透了脸颊,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却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默默无闻的伺候自己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然后帮自己盖好了被子,风度翩翩的迎着月光,走出了卧室。
司马邺再次进来时,已经洗好了澡。他刚刚坐到卫枫的床边,就伸手摸了摸卫枫的额头,然后帮他掖了掖被角,语气温柔地说道:
"还好没有发热。我已经把东西都拿到水房洗了,你不用担心。"
"......"卫枫看着月光中,司马邺英俊的脸,并没有说话。
"很疼吗?"司马邺看了看卫枫,不放心的伏下身去,伸手进被窝,帮卫枫轻轻揉着腰,"要不趴着,会不会舒服些?"
"......"卫枫摇了摇头,身体在司马邺的抚摸下渐渐放松下来,腰上司马邺揉过的地方散发着麻麻酥酥的感觉。
司马邺看到他舒服的表情,便一直帮他揉着,耐心而轻柔,忽又补充说道:
"刚才我去月月房间找过了,没看见药,可能要等到明天......"
说到这里,司马邺瞬间停止了按摩卫枫的动作,全身僵硬起来。而卫枫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于是,两人同时大声问道:
"月月呢?"
"不知道!"两人又一起回答。
"现在几更天了?怎么会......"
司马邺立刻站起来想出去在家里找,以为月月一不小心看到了他俩淫乱的一幕。可他刚一站起身来,又回头抱歉的地坐在了卫枫的床前,不说话也不敢看卫枫。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卫枫看着司马邺刚要出去,怎么又退回来了,气得卫枫自己撑起身子想下床,结果他刚一离开床,脚不受力,整个人向地面栽去。司马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卫枫,又将他抱回了床铺。谁知卫枫并不领情,一直推着司马邺的胸膛,朝他大声喊:
"你快去找月月,家里每一个地方都要找!快去呀!!"
司马邺闻言,赶紧起身跑出了门外。很久以后,他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卫枫一直等在那里,一听到司马邺的脚步声,还没看见人就赶紧大声喊道:
"怎么样?"
司马邺冲进门口,又坐回卫枫床前,心想:到底应不应该现在告诉他?卫枫看到司马邺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急了,伸手抓着司马邺的袖子,拼命摇。
"他看到了?他哭了吗?你告诉我,他躲在哪??"
卫枫自顾自说着,越来越紧张,又想翻身下床,结果被司马邺摁住了。卫枫奇怪的看着司马邺凄凉的表情,心下冰冻三尺。
"他不在家......可能看到了......受不了跑出去了......"司马邺低声说道。
"......"卫枫虽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还是微微颤抖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个劲地嘀咕道,"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会不会遇上坏人?!我要去找他......我要出去找他!!"
卫枫说完,又想下床。司马邺看到卫枫如此失控,只好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眼睛直视卫枫地说道:
"月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现在不想看见我们,所以才躲出去的,你就算出去找,也未必找得到吧?而且你现在根本就不能下床,我又不能出去。你冷静点!你以为我不急吗?!"
"......"
卫枫闻言,陷入了沉思。而同时陷入沉思的,还有后悔不已的司马邺。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坐到了天亮......
快天亮的时候,刘曜醒了过来,他回头看了看歪在钟乳石边睡着的萧月痕,微微支起身子,结果还是惊醒了萧月痕。萧月痕刚刚睁开眼睛,便习惯性的伸手摸向刘曜的额头。刘曜随即发现萧月痕的手掌冰凉透心。刘曜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盖着萧月痕的外衣,赶紧取下来还给了萧月痕。
萧月痕看看洞外,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就想起身,却发觉自己的大腿麻掉了。他条件反射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刘曜立刻看了过来,结果看到萧月痕保持着坐的姿势,开始轻捶自己的大腿。刘曜并不说话,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伸过手来,帮他时轻时重地捏着小腿。
天亮的时候,萧月痕和已经退烧的刘曜,在山崖上找到了刘曜的坐骑黑珍珠。然后两人一路无语的,安静的走到了官道上。
"巴尔斯,你还是骑马先回城里吧。你的病才刚好,要赶快回家静养才是。我就慢慢走吧。"萧月痕抬头微笑的对刘曜说道。
"......"
刘曜闻言,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萧月痕,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保重!"然后对萧月痕郑重地抱了抱拳,潇洒地跨上了马,勒着缰绳,回头又看了一眼萧月痕。萧月痕也微笑着对刘曜挥了挥手,之后看着刘曜消失在春花灿满的官道尽头。
萧月痕背着草药,拿着医药箱,全身脏兮兮的进了城。首当其冲去了草本精华。唉......都这个时候了,他仍然不忘记贪污!
药店老板看到一身狼狈的萧月痕走进来,还以为他遇上山贼强盗了呢。萧月痕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笑嘻嘻的卖给了老板许多难得一见的药材,然后带着钱,迎着早晨的阳光,平安回到了家中。
"我回来了!"
萧月痕心想:卫枫和司马邺昨晚肯定担心了。于是萧月痕刚一进家门就出声喊道。卫枫和司马邺都没睡,一听见萧月痕的声音,卫枫立刻将司马邺推了出去,自己则躺在床上,左手握着右手,很紧张地拽着被子。
司马邺心脏"崩咚、崩咚......"的狂跳着,胡乱瞎想着跑到了门边,结果看到萧月痕背着背篓,手提药箱走了进来。顿时......风回路转~~~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司马邺确认般的问道。
"嗯,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呵呵......"萧月痕脏兮兮的脸上笑开了花,"昨晚下雨,所以在山里住了一夜。"
萧月痕一边走向堂屋,放下背篓后,开始脱下尽是泥土的衣服。
司马邺呆傻的站在萧月痕身后,很想冲上去问:你昨晚一夜没回来?!又没有遇上危险?!但还是勉强忍住了。一问,不就全露馅了......
"娃娃脸呢?"
萧月痕没有看到卫枫,转头看向司马邺。司马邺顿时吞吞吐吐起来。
"啊......他呀......他不舒服......在......在房里休息......"
"这么严重?我昨天还以为他只是吹了风而已。"
萧月痕闻言,立刻拿起医药箱向卫枫的卧室跑去。刚跑进门,萧月痕就紧张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卫枫。司马邺紧随其后也来到了房内。
"枫,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萧月痕带着满眼的血丝坐在了卫枫床前,卫枫立刻很慌张的皱着眉头想起身。司马邺赶紧扶着卫枫靠在自己胸膛上,低头对卫枫说:
"月月才回来,昨晚遇雨,睡在山里了,现在平安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卫枫闻言惊讶不已,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萧月痕看到卫枫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面色苍白,额上还总冒虚汗,紧张的抓过他的手,想给他号脉。
"枫,你怎么了?好像很不舒服。你哪疼?"
"没事的......呵......只是有些伤风......"卫枫将自己的手腕不动声色的从萧月痕的手里慢慢抽了出来,不让萧月痕替他诊脉。然后抬头微微看了一眼司马邺,低声对他说,"扶我躺下......"
司马邺一听就明白了,卫枫这个姿势会让他的伤口更疼。于是司马邺立刻点了点头,很轻柔的扶卫枫躺下,帮他体贴的盖好被子,还用袖子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萧月痕看着他俩你浓我浓的样子,有点吃醋了......
月月眼睛红红的,嘴巴翘翘的,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心想着自己真的很命苦......的时候,卫枫发现了他这个特定的生气表情,伸出手拉过月月的手心,声音虚弱的对萧月痕说:
"你累了吧,快洗个澡去邺邺房里睡会儿。"
卫枫说完,又转头对司马邺说:
"去帮他烧水。"司马邺听话的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卫枫。卫枫立刻回以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为什么我要去邺邺房里睡?"
萧月痕再也不想跟他俩睡了。闻言,很不高兴的问道。司马邺这才明白卫枫的话,萧月痕床上的‘证据'已经被自己全部拿到水房里洗了。司马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反而是卫枫微笑的拉拉萧月痕的手,微弱的说道:
"你房里昨夜漏雨,床单都湿了,邺邺今早上都拿去洗了。"
于是,卫宅里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偷情案就这样结案了。之后,萧月痕洗完澡,去司马邺房里美美地睡了一觉,而司马邺偷偷打开萧月痕的医药箱,找到了萧月痕的伤药,关好房门,帮面红耳赤的卫枫上完了药,扶好卫枫睡下,自己也趴在卫枫床边睡着了。
今天,窗外的天气格外晴朗。刚下完雨的天空印着朝霞,而卫府大院内一片宁静。因为他们都在睡觉。
五七章 暴露
刘曜回到王府后,什么也没说,洗漱完毕后也睡觉去了。几天之后,石一诺从宫里来看刘曜。斩准领着她走到书房时,刘曜正穿着休闲胡服在书桌前画画。
石一诺惊奇不已,斩准刚想叫刘曜,石一诺摆了摆手,悄悄走到了刘曜身边,先抬头看了一眼刘曜,见他专心致志地画着山水,并未留意到石一诺进来。石一诺又好奇的低头看向书桌上的画卷,一看之下,佩服之情流露于眼底。
画中之山雄浑大气,如男子般巍峨屹立;图中之水清澈柔弱,宛如女子妩媚飘逸;卷首题字仿佛剑气纵横,飘洒灵气,只有短短十八个字--"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石一诺看得呆了,竟望着桌上的画出了神。刘曜终于画完了这幅《乌夜啼》,抬起头来,结果看到石一诺站在自己身旁,灵魂出窍的看着画。刘曜奇怪不已,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抬头望向门口,看到斩准站在门边外,对他微微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说道:
"是娘娘没让通传。"f
刘曜听到占准的回答,收回眼睛看向身旁的石一诺,淡淡地说道:
"大嫂。"
石一诺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失态的抬头看向刘曜,随便说道:
"弟弟今天好雅兴啊,好久都没看到你提笔了。"
"没什么,随便玩玩。"刘曜在砚台上顿下笔,从书桌后走到会客桌前,吩咐下人上茶。
"嗯......弟弟许久不画,功力仍然不减当年啊。"石一诺微笑的说道,仍然在书桌前看着那幅画,"我觉得左上角的明月画得最为传神,那月亮好似看着图中山水微笑一般。"石一诺若有所思的独自欣赏着。
"大嫂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r
刘曜一摆衣角,坐在了会客席的次位,对书桌那边的石一诺说道。石一诺闻言,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提起裙摆走了出来,坐在了正位,与刘曜聊起天来。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朝上的事我也不懂。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香?快到夏天了,我闲在后宫没事,想给你们弟兄几个,每人做一个香包。"石一诺说完,端庄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大嫂何必亲自动手?"刘曜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石一诺,又立刻收回了目光。
"没事,以往我都不管这些的。可这次的熏香是从西域进贡的,很稀有。我怕下人们弄砸罗,而且又是给你们几个用的,我反正平时都没什么事,所以还是自己弄吧。"
石一诺微笑的对刘曜说完,示意下人端进一个很大的托盘,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很多个小布包,都很普通,也还没有绣花。石一诺怕刘曜推迟,很小心的拿起一个,伸手递给他,让他闻一下,看喜不喜欢。刘曜不说话,很耐心的一个一个凑到鼻子前闻闻,又默不作声的放回了盘子。
石一诺着急的看着刘曜,心想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来补偿他对自己多年来,不期待回报的感情。眼看剩下的香包已经不多了,可刘曜竟然没看上一个。就在这时,刘曜停下了动作,抬眼淡淡的对石一诺说:
"弟弟我是粗人,大嫂别见怪。我本就不懂这些,大嫂自己拿主意吧。"
"......"石一诺一时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结果刘曜倒是想起了什么,对石一诺说:
"大嫂,上次我府上吴太医开的药,你吃了吗?腰还疼吗?"
"哦,我还没谢他呢。已经好了,谢谢弟弟挂念。你府上真是藏龙卧虎啊,连个太医都比宫里那些吃闲饭的强。"
"要不再叫胡太医来给您看看吧。"e
刘曜说完,也不等石一诺回答,立刻传下人去叫吴大夫。不一会儿,吴太医就来了,这个胡子有些花白的老头给石一诺诊完脉后,又退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一次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草药,恭敬的递给石一诺。
石一诺带来的宫女刚想接下,谁知刘曜先一步拿过了吴太医手上的草药包,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中,凑到鼻子前闻闻,忽然眼中掠过一丝神采。他回头对石一诺说:
"大嫂,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个这样的香包:有些青草味,有点草药香。"
石一诺一愣,复而微笑起来,柔声玩笑道:
"诺,王爷。"
...... ......
萧月痕这些天过的是真郁闷。家里的气氛已经诡异到了极点。刚开始的几天,卫枫都卧病在床,萧月痕每次想去看卫枫的病,都被卫枫拒绝了;于是萧月痕就等卫枫睡着后,偷偷溜进卫枫房间,想去帮卫枫诊脉,结果每次都被一天24小时都呆在卫枫房里的司马邺挡了出来。
过了几天后,卫枫病好了,可家里的感觉就更怪了。
先是吃饭的时候,再也听不到司马邺和卫枫吵架的声音。饭桌上,要是萧月痕不说话,绝对就是一片死气沉沉。卫枫和司马邺好像商量好似的,一个都不说话。
萧月痕一边吃饭,一边用眼角偷瞄着身旁两人的表情。只见这两人都自顾自埋头吃饭,偶尔抬头时,无意碰到对方的目光也是立刻躲开,看向别处。无意中,卫枫和司马邺都同时伸筷子到同一碟菜中,两人看见另一双筷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恰好又四目相对,卫枫和司马邺马上又都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二者皆迅速收回了手,放在碗里不再夹菜。
萧月痕一直看着两人,再也受不了的放下手里的鸡骨头,拿起一个勺子,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肚子用勺子盛到卫枫碗里,然后又如法炮制,夹了一块鱼尾巴给司马邺。
"吃吧。"e
萧月痕看到他俩同时用诧异而紧张的目光看向自己时,有些委屈的说道。然后看他们还看着自己,并没有动筷子,想了一想,怕司马邺误会,这次又伸手进盛豆腐的碗里,先舀了一勺给司马邺,然后再舀一勺给卫枫。
心想:我怎么这么累呀......
晚上时,三人坐在凉亭里吃梨子。司马邺用刀削了一个大梨,微笑的看着一脸馋猫样的萧月痕,刚想把梨递给他,忽然看到萧月痕右边的卫枫,伸出去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