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尘的肘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再也支持不住他的身躯,伴着身后一下猛力的冲刺,尘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骸骨上,眼前刹那间蒙上一层血红。
尘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几乎被咬掉一块肉的下唇渗出温热的鲜血,疼痛已经渐渐麻木,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尘在心底淡淡地苦笑,也好,就当做是一个教训吧!一直以来,他太相信自己对人性的掌握,这样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足以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之前的失误。感情?哼!尘冷冷地嗤笑,那种东西根本就是骗人的吧?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生死相许的真爱?
尘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段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话;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为了愉悦自己而产生的感情............被那些艺术家们所称赞所有伟大牺牲,不论是为何种原因做出的牺牲,都是人类为了追求精神上的愉悦性而采取的行动,就像某些人自虐会产生快感一样。自愿的牺牲者们认为他们所付出的,与所得到的相比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为了爱而默默奉献的情人,他们可以忍饥挨饿地省下每一分钱为心上人购买昂贵的礼物,对他们而言,接受礼物的人刹那间惊喜的表情与随之而来的感情回报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人是虚荣的,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崇敬与爱,得不到所有人的,就想得到大多数人的,得不到大多数人的,就想从自己认识的人中得到尊重与关爱。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那么至少也想让一个人,想让自己爱慕,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全心地爱自己,尊敬自己----从本质来说,这一切牺牲行为都只是一种先期投资而已!(摘自《青龙舞》)
再也不想了,再也不要对任何所谓的"喜欢"与"爱"抱着什么幻想吧............灵魂守护者,不需要那些东西!尘冷笑着,刚刚开启的一点向往被毫不犹豫地关闭、封死!隐约有过一丝温暖的心,也再次结冰,不留一点儿缝隙: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感情............都不能成为影响我行为的因素............我所要做的,只是登上无界之主的王座............模糊间,这是尘最后的思绪,随后,他坠入深深的黑暗............
第三十四章 风暴过后
不知过了多久,尘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干涩的眼眶极为不适,但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里,整齐穿着着衣物的身躯令他几乎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但稍一动弹就疼痛不已的感觉却让他无法自欺欺人,尤其是羞人的私处,那尖锐的疼痛几乎立刻就令泪水充满他的双眼,微微倒抽了一口冷气,尘面无表情地放弃了想坐直身子的想法,只是就着醒来时的姿势静静看着陌生的房顶。
"尘............"低弱的呼唤带着莫名的欣喜,但那双向来只有凌厉的眼眸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心虚、懊悔与沮丧,"我............对不起。"
尘突然觉得自己很想笑,对不起?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因为他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吗?如果伤害别人的身躯值得一句"对不起"的话,那么他自己呢?他顶着"尘"的身躯,欺骗了那么多人的感情,他又该说些什么呢?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真的就能将别人对他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一并奉还吗?
"尘............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什么?"一连串地关切问句,是风越凌峰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表达过的关心,但尘却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个鄙夷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我............我真是个禽兽............我该死!我竟然对你............"风越凌峰完全语无伦次,只有那双瞪得发红的眼睛,说明他到底有多懊悔、有多痛苦,但这并不能挽回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强暴了尘,做出了和那天夜里被他一脚踢飞的孟易豪一样的事情,之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恃强凌弱辩解,可如今,他却成了自己最痛恨、最唾弃的人中的一分子............
当他因为尘的昏迷而停下自己的暴行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羞愤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满腔的欲火与怒火,被尘奄奄一息的冰冷身躯浇得一丝不剩,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随意披上两件衣物后,立刻将尘送到最近的城镇找大夫,毫不知情的朴实大夫以为是他救了尘,一番禽兽、畜生的斥责说得风越凌峰唯唯喏喏,连头也不敢抬,直到大夫离开,他的目光才敢落在尘的脸上。
原本就洁白无瑕的肌肤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除了私处的伤势比较严重之外,更多的是布满额头、手肘与身体上的细碎擦伤,尽管大夫已经将伤口的细小砂砾用烈酒洗去,又上了些让伤痕褪去的药膏,但............看不见的伤痕呢?
尘处在昏迷时,完全没有半点儿反抗,但他咬住下唇的上齿却一直没有放松过,大夫上药时,风越凌峰小心地掰开他的唇瓣,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唇边,这也是此刻他身上唯一的伤痕,可这并不能令他有哪怕一丝丝地好过,因为感觉不到自己应有的疼痛,尘立刻开始挣扎,而最终,大夫只好建议他随尘自己高兴好了,否则的话,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激烈举动。
尽管只是那么一小会儿,那几乎被尘咬断的手指却清晰地刻划下尘的坚决,这样性情刚烈的少年,怎么可能如他之前所说,只是为了一个单纯名份上的妃君之位来讨好他?取悦他?又怎么可能在看见他跟在他身后之时,露出那样惊讶而略带慌张的表情?他若真是那样的人,他就该欣喜若狂才对,他该摆明了是为了他才要去罗贝尔城打探消息,是为了他才要去孤身涉险,是............
现在才想清楚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已经做不了不该做的事,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自制、自傲,全在少年那意图逼他离开,不让他涉险的借口中化为乌有,他竟然会被那些谎言所左右,不但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失去了平日身为武者的倨傲,甚至............失去了做为人最基本的尊严,他不但用最下流卑劣的方法羞辱了那个他心存好感、而且对他诸多关照、开解的少年,还用最冷酷无情的语言打击他、将他说得那样不堪..................
怎么样都好,无论要他去做什么事都可以,只要那曾经对他温柔微笑的少年愿意原谅他,只要他还愿意和他说话,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尘............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都是我的错,我,我竟然会相信你在那样的时候所说的托辞............我............我是真的要被你气疯了,才会............我............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事,我一定为你办到,好不好?我............我是喜欢你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伤害你............我............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见什么人?再或者,你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风越凌峰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他的身份、他的实力,注定他永远都是那个享受别人谦卑态度的那个人,但是这一刻,他却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毫无经验而不知所措。
"尘,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不,不,我做了这么过份的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原谅我呢?尘,你说,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原谅我?"风越凌峰跪在尘的床边,想伸手去拉尘放在棉被外的手,却又担心自己的碰触会令尘反感,骨节分明的长指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最终,他颓然地叹口长气,担忧地看着面无表情两眼无神的尘,对比之前小心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尘、毫无异议听他的吩咐去四季蝶园的尘、装出一副老成模样教他如何求醉的尘、担忧他会为了蝶飞一蹶不振而以树喻人的尘、为他的怀疑黯然伤神却决定单独离开的尘............
"你............现在不想看见,是不是?"莫名地心痛,在风越凌峰的胸口发酵,鼻头一酸,他竟然怔愣地发现:从两岁起就再没有流过一滴泪的他............竟然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握紧的拳不带一丝内力,狠狠砸在身边坚硬的石板上,"喀啦"一声脆响,石板迸裂,同时,却也染上风越凌峰的血渍,"尘,忘掉这些好不好?你再教我如何求醉好不好?求你,不要这样............你打我、你骂我、你............你怎么样都好,不要这样............"
不知是尘真的被他感动了,还是尘再也无法容忍他的聒噪,又或者他所说的话令尘有某种触动,尘的指尖轻轻一动,那双毫无生机的眸子流转过一抹异样的神色,缓缓转向风越凌峰的方向。
"尘............"风越凌峰还来不及惊喜,尘已然抬起的苍白手掌间却凝聚起一抹他极为眼熟的紫色光芒,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不!尘,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身边............
后面的话他来不及叫出声,那紫色的光芒一闪,他只觉得浑身一震,四周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色向他挤压过来,几乎将他肺部的空气全数挤压出他的身躯,没喊完的话自然也就自动消音了,但几乎就是他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四周的紫色突然散去,而他竟然已经不在那间小小的客房里,向下的坠落感在下一刻"扑通"一声将他带进水里,满嘴的苦涩令他震惊,而不远处,赫然是他那艘此刻应该远在南麂内海的"盛风"号!
原来,他才是那个离开了的人吗?
"灵魂震摄----驱逐!"
尘无力地垂下手臂,从戒指里放出已经整整被闷了一天的尖牙和小应龙,看着它们同仇敌忾的愤怒表情,尘却没什么心思再去哄着它们,又拿了些新鲜地点心放在自己身边,他闭上眼睛,思索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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