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吧!至少也要知道这个破坏了他大事的少年是什么来路,希望极速飞鸟上的睛精石,能将这少年的一些消息带回海神岛去,让大人们心里有个底............
"你管我是谁?我不想杀你,你还是快点儿离开的好!"尘一撇嘴,满脸的不耐,干掉了醉天,出了一口恶气,说不定还能直接将数十万的异能师收归麾下,这样的好心情可不常有,虽然这个突然出现并且实施偷袭的家伙看起来一脸阴沉,不过此刻尘却没有继续杀戮的欲望,懒懒地挥了挥手,"给你上头那些人带个信儿:不要再来打罗贝尔城的主意了!安静地留在海洋深处飘泊,也没什么不好。何必非要劳民伤财地发动战争,一次又一次找死呢?"
"你............你知道什么?"砾无端虽然死意已决,却因为藏在暗处的极速飞鸟所携带的睛精石正忠实地记录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以他也没有像个莽夫一般直接上去送死,暗中聚集着可供利用的能量,他冷笑着,"在海洋深处飘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该安静地留在海洋深处飘泊?而这些人............"他一指正分批休整的异能师们,"而这些身体里流着与我们出自同一血统血液的罪民,却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生活,不必忍受多变而恶劣的天气、不必忍受可怕的风暴海浪、不必忍受成群海中异兽的强袭............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手里所沾染的鲜血,难道比我们这些纯粹的海族要少吗?"
意外!绝对的意外!尘先是大感愕然,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正在为那群到现在仍全无清醒征兆的异能师们发愁的天双老人及空二长老,他们当然也听到了砾无端刻意大声嘶喝出的言辞,一双双充满惊骇与各种复杂情绪的的眼眸,全都死死地瞪向一语惊人的砾无端,陡然间,四下一片寂静,莫名的压抑感笼罩住罗贝尔城............
"为了帝国!"砾无端紧紧抓住所有人在这一瞬的失神与无措,嘴里喊着被当成遗言的呼喝,凝聚于一点的力量狂涌向毫无防备的尘。
"都说了我不想杀你,你何必惺惺作态成这样?"尘倒是毫不慌乱,他确实是毫无防备,但小应龙不是。对于他们所交流的信息没有半点儿兴趣的小应龙正努力致力于偷偷去舔弄一下尘的耳垂,小小地满足一下暂时不能幻化成人形享受尘允诺自己的誓言所带来的遗憾。对于任何一点的力量汇聚都极为敏感的它早已提防着这个长了一双倒三角眼的家伙,虽然从来都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战斗,但身为上古异兽所留下的生灵,人类的那点力量实在是不怎么够看,龙尾一摆,小应龙顺从于人类总喜欢将自己的进攻弄得声势浩大的喜好,小巧的身躯像吹了气似的骤然巨涨,瞬间暴长成足有二三十米长的庞然大物,同时释放出氲氤的水气令自己看起来更为神秘。扭动着的身躯上,一片片闪烁着莹莹珠光的鳞片清晰可见,那对展开足有数十米长却薄如蝉衣的深紫蝠翼,小心地环住了此刻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尘,灯笼般巨大的紫色眼眸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不自量力、挑衅着尘的白痴,装模作样地呢喃着谁也听不懂、事实上也完全没有实际意义的晦涩音节,满意地看着所有人被自己的出现吓得完全没了反应............
小应龙并没有将那个白痴杀死,尘的意思它从来不会去违背,顶多事后闹点小脾气而已,不过这次之所以饶过这个家伙,是因为尘还需要他活着----谣言从哪里开始,就应该从哪里结束。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必须得对罗贝尔有个交待,如果让这个家伙不明不白地死了,尘还真不好说之后罗贝尔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这个骗子!"尘冷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极有震摄力,似乎所有的人都能感觉那是直接在自己耳边响起的,"请大家不要相信这个人所说的谎言!"尘挥手示意小应龙放开那个已经被他制住的海族,"如果他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与异能师有着同一血统的海外异族要利用叛徒醉天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第五十章 尘的说服
正惊讶于天空中那不同寻常的异兽之美丽、神秘的异能师们不自觉地被尘的话所影响着,抬起了头,他们带着惊奇、困惑的眼神直直望向在小应龙制造的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尘,同时也用憎恨的眼神凌迟着那个被小应龙封住力量、定在半空中的阴沉男子。
"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谎言,只是为了弥补他之前试图将我们全部控制却没有得逞的诡计给我们带来的伤害,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所以才说出这样卑劣的谎言,来打击我们做为无界大陆的一分子,却得不到其他人认同的事实。虽然无界四国中,因为我们的力量而仇视我们、甚至一边畏惧着我们却又总想着要利用我们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毕竟是无界大陆的一分子,也许大家都经历过无数的苦难,但今天,大家能够站在这里,能够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谁敢说,他完全没有得到过别人的任何一点儿帮助?"尘慷慨激昂地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尽管无界四国并没有将我们当成他们中的一分子,但事实上,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海外异族妄想入侵无界大陆的时候,我们真的就可以袖手旁观吗?我们是不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记忆中曾经美丽的土地,染上洗不尽的鲜血,插上不属于我们曾经祖国的旗帜?"
不少异能师目光黯然地低头沉思起来,如果说之前砾无端所说的话多少对他们造成了一些影响,那么现在,尘所说的话,则是在他们的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一层层扩散开的涟漪掀起的惊涛骇浪,汹涌地冲刷着他们过去的回忆,在他们的异能觉醒之前,他们也有过像普通人一样的童年,和蔼可亲的家人、两小无猜的玩伴、留下过他们无数脚印、欢笑的故乡、那些即使真的知道了他们的异能师身份,仍然偷偷为他们打点逃亡的朋友............所有已经因为多年来的漂泊而渐渐湮没于记忆深处的片断,突然在这一刻鲜明起来。
"灵魂震摄----共鸣!"
尘唇边的一抹轻笑,因为小应龙的迷雾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连被定在半空中的砾无端,都因为尘的一席话而肝胆俱裂,他当然清楚地知道,现在即使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在这些异能师的心里,也不可能再将海外异族当做是可以信赖的对手了。
但尘的话还没有完,他略一停顿,继续说道,"也许大家会因为这个人所说的话而在心底多少留下些阴影和困惑,那么,这样说吧!即使他所说的是真的,即使大家的身体里的确流淌着与他们多少代之前的族人相同的血脉,但是!"尘加重了语气,"在海外异族还没能正式踏上无界大陆的今天,他们就已经将大家当成了这场迟早都会暴发的大战的牺牲品,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入主了无界大陆,又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我们这些有能力与他们一搏的异能师?"
这一下,砾无端真的是心如死灰了,他现在甚至开始希望,那只极速飞鸟千万不要飞回由他下令在三五百海里之外等待接应的战船,或者那颗睛精石突然出现什么异常,无法真实记录这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无法想象,当海神岛上的大人们听到这少年话,知道这无界大陆上最能带给海族伤害的异能师已经完全站在了海族的对立面时,那些大人们会不会轻易将入侵无界大陆的战略再次取消............
不甘心啊!已经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来布署这次的行动,将偶然发现可能影响他们行动的异能师陷害为弃民,却因为这一次的一时失手,又把这些来之不易的"能量"推回了无界四国的那一边............难道海族真的没有统一无界大陆的希望了吗?那他们每年付出的数十万条生命算什么?那他们辛辛苦苦,从出生就面临艰苦的训练又是为什么?同样都是人类,为什么他们就必须忍受大海的变幻莫测,忍受无数海中异兽的不断侵袭,而这些居住在这片广褒大陆上的人就可以无忧无虑、饱食终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尘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应龙遮在自己面前的巨大蝠翼,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喂,你什么时候可以幻出这么大的身躯了?这是跨入成年期之后的本领吧?"
"嘿嘿............"小应龙涩涩地干笑,扭动着的身躯渐渐缩小,几十米的身长缩小至两三米时便不再缩小,比常人略大的龙首凑到尘的颊边,舞动着的两条龙须亲昵地与尘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尘主子,你不要生气嘛............人家其实是想等能够幻化为人形的时候,直接给你一个惊喜啊!这次是意外啦!其实我是在透支自己的功力哦!"
尘也不揭穿它现在游刃有余的模样哪里像是在透支,只是淡淡地瞟了它那对充满渴望的大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唔,我听说,若是基础不打好,异兽所幻化出现的人大约都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营养不良啊,若是你将来幻化成人形被限制大半功力时,可不要向我抱怨什么哦............我可没有抱着一只异兽睡觉的兴致!"
啥?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警告啊?小应龙正偷偷凑向尘衣襟的蝠翼陡然僵住,小小的勾爪伸了又缩,又不甘心地再伸,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会儿就偷吃嫩豆腐的诱人计划,一双大大的紫眸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令它功亏一篑的墨蓝斗篷,龙尾一摆,身躯再次缩小,一个灵巧的闪身,竟然从尘的面前消失了!
这小东西,不会因为他的警告生气了吧?尘苦笑着,觉得即使小应龙真的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却也应该不会惹出太多事来,这才拎着砾无端轻巧地落在下面的广场上,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眼前一花,一只簌簌发抖的极速飞鸟委顿于地,小应龙化为平日的模样,嘴里含着一颗浅绿的椭圆形晶核,含糊不清地说着,"介够通斯,金个气内够能固吓葛厚高嗄?"
尘若不是与小应龙有着一份主从间的默契,估计打死他也听不出来小应龙在说"这个东西应该那个人布下的后着吧?"伸手将那个浅绿的晶核拿在手里,小应龙哀怨地看了尘一眼,在其他异能师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前,又乖巧地栖回尘的肘腕间,紧贴着尘的肌肤,做回了那枚造型奇特的手环。
尘忍不住为小应龙这样的举止有些失笑,不过在看清那晶核一遍又一遍重播着的图像后,他目光深沉地扫了一眼那个墨蓝斗篷,在砾无端半忧半喜的目光中,将晶核捏了个粉碎,迎上了正向他快步走来的天双老人。
第五十一章 矛盾心理
没有理会天双老人如何去安抚那些陆续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异能师们,也不管他们要如何处置最后那个墨蓝斗篷,尘留下一句"晚上再说",便匆匆带着尖牙抽空从城主府里搜刮来的还冒着热气的餐食,跃上半空,瞬间消失了踪影。
他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给他的好师兄孤海遥送饭喽,也亏得尖牙贪心,否则没有尘的细心吩咐,它哪里会只顾着自己大饱口福将所有的东西都聚在一处,不过它所想的,只是东西越多,它能分到的就越多,没有想到那边等待着尘的,却是五六个连续几天都没有吃好睡好的武者,那些东西到最后有没有它的份,恐怕还是两说呢............
"遥师兄!"尘虽然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那个待他小心翼翼的男人,但再三的心理建设都于事无补,还不如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当然,他很怀疑自己到那时是不是还有足够的急智。
在山洞里没有找到人,尘心底怵然一惊:难道还有没被自己发现的漏网之鱼?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又带上找了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已经影响到他本来就对孤海遥有份特殊感情的内心,尘甚至都没有看清山洞中是否有打斗或挣扎、毁坏的痕迹,焦虑令他彻底失了分寸,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山洞里转了几个来回,这才想到要出去寻找,才一出山洞,尘立刻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几个大男人,海奴与四名禁卫有说有笑,而向来冷凝的孤海遥虽然没有加入其中,但明显缓和了不少的冷硬线条,也足以说明他的赞同。
但尘的眼中却只注意到孤海遥更加凌乱的衣衫和仍在缓缓渗出鲜血的左肩伤口,低低地惊呼一声,尘已经扑到了孤海遥的怀里,紧张地查看伤口,嘴里一叠声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怎么不在山洞里等我回来?"
海奴在看见有人影扑向孤海遥的一瞬,下意识地摆开防备的姿态,但尘的速度太快,还没等海奴看清,他已经扑了上去,当海奴听清那清脆而熟悉的声音时,再看看孤海遥虽然有些尴尬却带着更多笑意与纵容的眼神,海奴立刻善解人意地招呼四名禁卫拖着他们刚刚狠狠睡足了一觉恢复体力之后出去捕来的异兽,悄悄地溜回山洞去了。
"我没事,我没事,只是刚刚被异兽的垂死反扑带了一下,一点儿擦伤............"孤海遥拥住怀里那个将所有的担忧、悲伤全都挂在脸上的小人儿,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小家伙在担心他呢!不像从前那样,只敢用怯懦的眼神来问候他的伤痛,却从来不敢在赤烟的注视下向他多表示出一丁点儿的关切............能像这样将他搂在怀里,真的就好象是在做梦一样,失去权势又怎么样?失去地位又怎么样?最亲近的血亲背叛他又怎么样?能够看到这样的碧蓝,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他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你............"尘胸中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主动地对孤海遥投怀送抱,立刻挣扎着退出了他宽大而温暖的胸膛,莫名而恐惧的感觉攫住他的所有感官,一时间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颇为诡异。
这也怪不得尘心惊,他借着这具身躯,在这个世界上才只待了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之前已经和另两个人发生过关系,但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意外或错不在他,独独对孤海遥,之前由真正的"尘"的记忆衍生的感情,有着一种尘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归属感。对要钱不要命的金阡陌,尘多少有些心疼他所受过的伤害,是因同情而生的情爱;对于那根死木头风越凌峰,则是因不被重视而产生的好胜心占了多数,再加上对于他对蝶飞的那份自己从没有过也不曾感受过的痴心,令尘好奇又羡慕,这才使尽手段想体验一下那份情人间的痴心感受,不过没想到风越凌峰那个大白痴,身为武者倒是一流,一遇上感情就成了个走极端路线的木头,如果不是尘觉得自己多少应该对他的失控负上一点儿责任,估计尘会发誓再不与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但这个孤海遥呢?尘又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与孤海遥之间的距离,脸色苍白地低垂着头,如果这个人有一天发现自己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人,他会不会立刻收回这样的关切、宠溺,他会不会想要杀了自己来换取那个人可能回来的一线机会?真的到了那一天,那自己该怎么办?他承袭自"尘",却的的确确真实存在,并已在他身上得到延续的感情也能收得回吗?
"碧蓝?"看着尘陡然苍白起来的小脸,孤海遥感觉有些不对,如果退出自己的怀抱只是因为害羞,那么他此刻又是为了什么而表情那么凝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