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又多么没诚意吗?是您自己演戏不到位,怎么又来怪我呢?"
"是吗?"
"我看父皇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重点......咳咳,其实是这样的,你看,你们都已经在外面逍遥了十年了,如今怎么也得换朕和兰卿休息休息了,悠叶你也有二十一了,皇帝的位子也该交给你了,免得你埋怨父皇老是霸占着不放。"
"儿臣怎么会埋怨父皇呢,儿臣觉得父皇应该再多做几年皇帝,儿臣还需要再历练历练。"
"朕知道你孝顺,不过朕近日里总觉得有些精神不济,想是岁月不饶人,朕也该退位让贤了。"
"父皇若是龙体违和,儿臣这就召太医前来,为父皇诊脉。"
"不用了,日前召过了,只是开了些清热去火的药方,吃了也不见大好。"
"那儿臣为父皇去神医谷求医去。"
"求什么神医啊,皇儿把这皇帝的担子接过去,朕的病就能好了。"皇帝不想再和悠叶打太极了,直接进入主题。
"好了好了,儿臣答应父皇就是。"
"这么好说话?"皇帝有些后悔前面费了那么多唇舌。
"早叫您直接说重点的嘛,你们两个怎么都不爱听人劝告呢,到最后又来怪我。"悠然很委屈的样子,两人都白了他一眼,继续讨论他们的话题。
"再过一月,就是皇儿的生辰,朕打算就在那天举行登基大典,皇儿觉得如何?"
"一个月后,怕会来不及准备吧。"
"怎么会来不及呢,朕都准备好了,皇儿只要安心做皇帝就好了。"
"......"黑线,这是阴谋,绝对的阴谋!
"安心,怕是安心不了的。"悠然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样子,而是,微笑。
悠叶这些年一直游历在外,根本没有时间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没有半个亲信。这样的起点是很困难的。新皇登基,朝中的元老大臣一定会借机刁难,以此来确立自己的地位。即使是皇帝,若自己的政见无人附议,还是会变成孤家寡人的。到时候一旦皇帝的威信打了折扣,以后再想立威就很困难了。要说现在还有谁能值得信任,就只有......
"三皇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南方剿匪。"
"就说新皇登基,召他回来。虽然还没有封王,可他毕竟手握兵权,多少能镇住他们一些。我如今还不宜走到台前。不过......倒是可以吸引他们一些注意。"
这些年来,悠叶和悠然在外游历,悠然很少会露出一本正经的一面。总是嘻嘻哈哈,又胡闹惹事,不过一旦他认真起来,悠叶就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敬畏之情,就好像面对一个天生的王者。
而这些年里,悠然以不同的方式,确实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做过乞丐,做过小二,当国苦力,也当过捕快,做过镖师,当过杀手。连妓院也被拉去过好几次,说要他熟悉那些男人女人的手段,以后才不会轻易被枕边人利用。总之他的方法五花八门,但却是行之有效。
唯一不解的是,悠然他那诡异的微笑。每当他应该生气,认真,或是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就会笑,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的一点点情绪。他很好奇,是不是在他伤心的时候,也会这样笑。只是,恐怕这个世上还找不到能让他伤心的人吧。因为在悠叶心中,几乎是认为悠然无所不能了。
新皇的登基大典,热闹非凡,各国使节,各地王爷,都齐聚京城。宫内宫外的宴席,足足摆了三天三夜。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已经是半月之后了。今日便是新皇登基以后的第一次大朝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万岁!"
"有事早奏,无事退潮~!"这是大殿里的太监每天必说的一句台词。
"臣有事启奏。"礼部尚书沈晋走出列来。
文臣武将是分别站在两边,各自成列的。而在皇帝下首,臣子上方,则有专门为亲王和皇子所设的座位。悠叶登基,原本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分别被封为异王和成王。和悠然一起坐在那里。
"何事启奏?"
"吾皇登基,普天同庆,各国来朝,无不进献珍宝,诚心祝贺,惟南方小国月来,仅以一美人搪塞,实属不敬。"
看来是嫌人家送礼送少了,没有诚意。
"月来国使节何在?"
"他们贺完陛下登基,便已早早离去。"
"月来使节对此有何解释?"
"他们说是国内连续两年,遭天灾人祸困扰,早已入不敷出。故而惟有美人献上。"
"既如此,也算不得什么不敬。"
"陛下有所不知,南方内外交困的国家,何止他月来一个。"
"陛下,关于月来臣也有事启奏。"沈晋身后的一个礼部侍郎此时站出队列。
"何事?"
"臣此前出使月来,亲眼见其境内悍匪当道,瘟疫流行,实在是惨不忍睹。"
"如此说来,月来并无珍宝进献,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陛下,"站在文官列首的何太傅慢慢走出队列,"据闻,月来国之所以会匪盗猖獗,完全是因为月来新任国君昏庸无道,亲近小人,才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臣近日接到月来怀王的请求,求我大临能助他替天行道,废除昏君,另立新帝。"
"何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臣以为,理当如此。月来向我大临称臣百余年,年年纳贡,我大临自然有义务要为月来百姓册立一位明君。"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理应如此,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以为,月来虽是我大临的附属小国,但皇权还是独立的。我们不宜干涉他国的内政。"
"我们只是借兵给月来的怀王,也算不得是干涉他的内政。"
"如果我们不借兵,怀王就有可能不能成事。既然我们的借兵对其后果产生了影响,那我们就是干涉了他们的内政。"
"陛下,臣却以为,我们大临可以乘此机会将月来纳入自己的版图。"
"这么做岂不是乘人之危。"
"月来若是成了大临的一部分,也就不存在干不干涉内政的说法了。"
"我们若是这个时候发兵,岂不是师出无名,遭人非议?"
"我们也是为了月来的百姓,如果月来成了大临的一部分,朝廷就会发兵剿灭悍匪,也可以派出大夫助他们渡过瘟疫之劫。又怎么会遭人非议呢。"
"如果我们这么做,那么其他的附属国又会怎么想,如果他们群起而攻之,大临岂不危险?"
朝堂里一片混乱,你一言我一语。悠叶却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悠然说过,大臣不乱,君王又怎么能安心呢。这是悠然特意安排的一出戏,他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分别在礼部,兵部,户部里安插了卫部的人。目的就是要搅乱这朝堂之上的秩序。因为一旦被哪一个大臣掌握了主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像今天,何太尉差点就造成了一边倒的局面。虽然表面上看是皇帝无能为力,但其实谁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这种状况下谁也没办法掌握主动,只要做到这样,开局就算是赢了。
悠叶看他们也吵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既然众位爱卿不能达成共识,那此事便稍后再议。今日就到此为止,退朝!"
"退朝~!"又一句太监必说之台词。
散朝之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向神武门走去,
"何大人,近日朝堂之上如此混乱,皇上却对此无能为力,如今看来何大人不必担心以后了,以后皇上一定有很多地方用得上大人。不然他怕是想约束这些个臣子们都办不到呢。"
"你别得意得太早,今天朝上看似是皇上落了下风,但是我们也是谁都没占着上风,能做到这一步,皇上他,绝不简单。"
"这,会不会是个巧合吗?"
"今日朝上的混乱明显是有人故意挑起的,你没有注意到活跃的都是一些生面孔吗。"
"果真如此的话,那......皇上城府之深,远超我们的预料啊。"
皇宫,御花园。
悠然,悠叶和悠云坐在幽忧湖边的一座亭子里,悠然想到了他和君诀,秦昊见面的场景,就是那个时候,君诀把无天心法传了给他,那时候他一直不知道这本心法的名字,直到他在六岁时去找君诀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及这门心法的名字,只是当时他还有悠叶这个责任在身边,所以只能和他们相约十年之后再见。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现在看来,这个何太尉是我们首先要想办法对付的人。"悠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你看,都喷到我的衣服上来了。"悠然一边拍衣服一边抱怨。
"何太尉他也不过是只出头鸟,他的幕后另有其人。"悠叶径自说道,也不管他们两个人有没有在听。
"不就是二哥嘛!"
"三弟也看出来了。"
"那个何太尉,今天朝二哥那里不知道看了几次了,想不发现都难。"
"不管何太尉是不是出头鸟,只要异王还不想走出幕后,他就是我们现在的目标。"悠然接口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培植自己的势力。我在各部安插的人手,只能替皇上解一时之围,但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
"好在科举在即,各地才子都云集京城。我们正好可以乘此机会,选拔一些可造之材。"
"不过这事不能做得太明显,异王这些年也在这朝里培植了不少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的。所以短时间内,我们不能和他们有正面的冲突。"
"那就和他们周旋啊,能拖的就拖,不能拖的就打哈哈,这个我拿手,反正尽量争取时间就是。"悠云装傻充愣这么多年,打哈哈当然拿手了。
"异王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要外放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在二十岁之前得到留京的旨意的。"
王爷年满二十,就要被外放到各自的封地上去,不奉圣旨,不得进京。如今悠风已经十九了。
"只要到时候,大哥,哦,不是,皇兄怎么都不下那道旨,他又能如何?"
悠然看着悠叶,不说话。
"朕明白其中的利害。悠然对朕没有信心么?"
"异王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朕已经不是十年的朕了,这一点,悠然不是最清楚吗?"
悠然确实有些担心,这种感情是他长久以来都没有过的。其实他可以不管这些事的,因为无论怎样,他都能过他悠闲的日子。但是他还是管了,操心了,费神了。也许这十年来的朝夕相处,让他真的把悠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十年里,他真的是用了心在教他。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看到他失败。
第 26 章
这天,悠叶在皇宫里设宴,把三个兄弟全都叫了来。
"朕离开京城也有十年了,和二弟、三弟分别也整整十年了。回来以后就一直忙于一些琐事,咱们兄弟也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聚一聚。现在一切总算是都安定了下来,所以今日朕就叫御膳房加了几个菜,又叫人把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咱们兄弟四人今日就好好的畅饮一番。"
"大哥,说说你这十年里都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遇见什么新鲜事?"悠云只对他们的见闻感兴趣,对桌上的美酒倒是瞧也不瞧一眼。
"到底去过多少地方连朕自己也记不清了,总之这十年间,朕和悠然几乎没有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个月的。"
"那岂不是一直在漂泊。"
"我记得皇兄离开时,四弟就只有四岁,他能受得了那长时间的车马劳顿?"
"二弟,今天是我们兄弟的宴会,就不要叫皇兄了,朕还是喜欢听你们叫朕大哥。"
"是,大哥。"悠风在心里冷笑,叫我们不要拘于君臣之礼,自己到是朕来朕去的,
"二哥,悠然的身体很好噢,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去离州的时候,坐了一个多月的车呢,悠然也是好好的啊。况且,大哥很照顾悠然的,所以就算一直在路上走,悠然也完全不觉得累。"
"朕也觉得悠然的体质异于常人,这十年来,也有好几次我们几乎是风餐露宿,他也完全没事,连一点小病小痛的都没有过。"
"那是因为大哥一直都把最新鲜的馒头给悠然吃,那最厚的毛毯给悠然盖,悠然当然就没事啊,大哥自己倒是好几次都冻病了。"
"那些都是朕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兄弟情深了。大哥,你还没有给我讲你们在路上的见闻呢。"
"好好好,三弟要听些什么?"
"说说,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有趣的事啊,让朕想一想......"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扬州林家。"
"哦,朕想起来了,话说扬州有一个大户姓白,据说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世家。林家现任的家主,叫白语淳,传说他是少有的美男子,凡是见过他的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没有不动心的。想那白语淳年轻的时候也是自命风流,流连于花丛之中,也是游刃有余。却不想一不小心娶了一位悍妻在家,从此再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外面拈花惹草。再来说那位妻子,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倒也是貌美如花,从容大方,又孝顺长辈,替白家也生得一儿子,聪明伶俐。故而挑不出半点错来。时光飞逝,转眼那白家的儿子白益已经二十有一,那一年,白益开始闯荡江湖,不久之后就认识了一个女子,更与她相爱,欲娶她为妻。于是他将那名女子带回家中,谁知他父亲一见那女子便强烈反对,追问再三之后,才得知这名女子是他的亲生妹妹。白益无奈,只好将她安置家中,自己则继续闯荡江湖,一年之后,白益又带回一女子,欲与之成亲。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会又是自己的妹妹吧。"
"猜对了!"悠然接口道。
"后来他不带女子回家了,而是带了一个男子回家......"
"让我猜猜,那个男子,该不会是他的弟弟吧?"
"错了,是哥哥。"
"他怎么一带一个准啊,把他失散在外的兄弟姐妹都给带回来了。"
"白益于是变得郁郁寡欢,心灰意冷,也再不回家去面对那些令人尴尬的人。"
"后来呢,白益难道就这样孤独一人?"
"不是,后来才精彩呢。白夫人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一直消沉,实在于心不忍,于是就讲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悠然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是什么秘密,快说快说!"
"原来,当年白夫人气白语淳到处拈花惹草,寻花问柳,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更是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下了白益。"
"原来,白益不是白家的孩子。"
"想那白家老爷,一生风流,给别人家的男人戴了多少的绿帽子,却不知自己头上,也高高的戴着一顶。他虽然气愤,但面对着家中那几个儿女,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白益便还是以白家继位者的身份,将家里的那几个全都收了去。也就过着安乐的日子了。"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荒唐的事。"相较于悠云的兴致勃勃,悠风却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