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延长毒发的时间,却不能解。"
夏通听到答案的时候,沉默了许久。众人也开始猜测夏通刚才反常的原因。看他的反应似乎是不知道培养"血咒"是件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说......他儿子是故意隐瞒的?那个叫听雨的,怕是别有用心吧。
"凌谷主,如果我要你留下来帮我,恐怕你是不会答应的吧?"夏通说完,看着凌路的反应。"但是,你今天一定要留下来。"他转多身,对着众人。"如今你们的命已经在我手中,要生还是死,全凭你们自己的选择。若是要生,便去把他给我拿下!"
众人随着他的手看过去,他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凌路......身边的悠然。几乎同时,有好几个身影齐唰唰飞身来到悠然面前。
"这位公子,我们没有选择,请你谅解。"话还没说完,他们就一齐攻向了悠然。但悠然却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就在众人要碰到悠然的前一刻,一阵凌厉的风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反射性的躲避。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在他们面前斜斜的插入地面的一把大刀,绝杀!
等他们再看向悠然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秦昊和水明月。秦昊仍然一言不发,只是伸手一吸,绝杀又稳稳的回到了他的手中。
"列位想要请我家主人作客,怕是要先问过我们两个。"
"主人!?"
连"冰月公子"和暗夜堂主都要称他为主人,那么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人只有可能是--无天门门主!只是,他们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人虽然带着薄纱遮面,但还是能依稀看出他还只是个少年。秦昊和水明月的功夫,江湖上是颇负盛名的。若是一对一,鲜少能与之匹敌,但如今他们却称眼前的少年为主人!无天门的规矩,他们是有所耳闻的,向来是以功夫论高低。这个少年能当得门主,必然是要叫人心服口服才行。
一时间,众人有些犹豫了,如果单单是悠然身边的两个人,他们一拥而上,或许还有胜的把握,但是这个少年深藏不露,却不知他到底有多少本领。而且......
"阿弥陀佛。"悟相这时也慢慢走到悠然身边,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他也是悠然那边的。加上抑扬,两边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场面。
夏通虽然也惊讶与悠然的身份,但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如果留不下凌路,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大家难道想尝尝‘血咒'的威力?""血咒"若是发作,人不会马上死去,但却是会生不如死。他会不断的抠,直到他在自己的身上抠出洞来,直到他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挖出来,知道他抠断自己的咽喉,才会断气。
众人显然是对"血咒"的可怕有所耳闻,在听到夏通的话以后,他们果然发起攻势,打破了双方对峙的场面。而夏通则直接攻向了悠然,他知道,只要留住了悠然,凌路就一定会留下。相反,若是直接威胁凌路,他一定会宁死不从。
在夏通攻到悠然身边之前,悠然将手里的莫非交到了凌路手上,并把他推出了战圈之外。
"悠然公子,想不到,你竟然是无天门的门主。"夏说着话,手中的剑却没有停留一刻,直取悠然的左胸。
"原来这世上还有夏老爷不知道的事情。"悠然只是稍稍侧了个身,避开。
"只是,在下不明白,悠然公子难道不想救小公子了么。"夏通"好心"的提醒着悠然,他儿子的命还攥在自己手里。
"呵呵,明人不说暗话,夏老爷这么明显的缓兵之计,悠然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口气,微微的后退一步,凌厉的剑风从他的颈边划过。
"若不是听雨亲眼看到,夏某真的要怀疑那孩子是不是公子亲生的。事到如今,公子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异常,倒不知是公子定力非凡呢,还是过于......冷漠!"手中的剑依然步步紧逼。
"多谢夏老爷夸奖,悠然可不敢当。"语气没有起伏,呼吸也没有丝毫的凌乱,夏通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那个悠然看似被自己逼得没有还手余地,只能堪堪的避过,但若仔细看来,就会发现,其实是他不肯还手的缘故。但是夏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还手。
"悠然公子,为何不还手。"
"呵呵......因为,你......不配!"
"你--!"夏通真正被这句话给惹恼了,但是很快他却不怒反笑起来,"是吗?"只见他忽然一个转身,急速来到凌路面前。可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凌路手中的孩子时,一股巨大的掌风打断了他,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悠然已经先他一步赶到凌路身旁,而他自己也被逼得生生后退了几步。
"夏老爷,"一直没有起伏的语气,如今却带了几分冰冷,"你若当真执意求死,不妨直说。"
"哼!南宫悠然,你以为如今凭你们几人之力,就可以脱身吗?双拳难敌四手,即使你们武功再好,今天恐怕也是难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不劳夏老爷费心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悠然的身边流动着异常的气流,慢慢的走过来。夏通直觉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暴风圈,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但悠然就像鬼魅般,始终出现在他一丈之内。夏通勉强的接了悠然几掌,气息已经有些乱了。他开始相信,悠然可以在三十招之内,要了他的性命。
"二奴,三奴!"夏通可不会就这么等死。虽然一对一他不是悠然的对手,但是三对一的话,他还是有获胜的把握的。
可是悠然像是没有看到那两条多出来的人影一般,还是一味的盯着夏通一个人,二奴、三奴对他的攻击他全部无视。
......
夏通抱着手中越来越冷的身体,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却让他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他没有想到悠然居然会不顾二奴即将刺入他侧腰的剑,但是他更没有想到听雨会冲出来为他挡下那一掌。
他似乎还能看见听雨在对着他笑,似乎还能听见听雨对着他说,"爹,不要难过,反正我也没有几天好活......"
夏通只是抱着那冰冷的身体,恍恍惚惚不停说着同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到,"听雨你别担心,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想办法替你解毒......"
悠然靠在秦昊的身上,脸色有些泛白。接触到秦昊担忧的目光,悠然只是笑笑,说了句"没事。"但是这两个字远远不能缓解他的担忧,因为悠然的侧腰上那滩醒目的血红。虽然已经封了穴道止了血,但是伤口看上去很深,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
而众人也只是呆呆的看者眼前的这一幕,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听雨的死,受打击最大的,除了夏通,恐怕就是凌路了。这么多年来,听雨一直就是他最亲的亲人,哪怕被他骗,被他利用,他也没有真正想过要去恨他。因为他知道,听雨对他,毕竟还是有八分是真心的。
他从来没有真正去想过听雨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因为他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那样单纯的笑着。但现在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再也不会看到他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叫"路哥哥",再也没有人和他分享那十几年里的快乐和艰辛了。凌路感觉自己原本的完整的生命像是被挖去了一块一样,让他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被人架着离开了夏家。
第 44 章
抑扬被带离夏家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地狱,那些中了"血咒"的人,都已经开始发了疯,开始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抓,抓的血肉模糊,还是停不下来。而他原本想杀的夏通,如今已经已经失了魂魄,只是抱着他儿子喃喃自语,就在他的剑要刺到夏通咽喉的刹那,抑扬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有些懊恼的走到悠然身边,却看到悠然眼中流露出赞同的眼神,顿时让他全身充满了活力。
"那些人,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抑扬实在不忍心看到眼前的那些惨状,很想做些什么。
"‘血咒'无人能解。"水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实在看不下去,悠然他们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况且他现在身上还带着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而且......悠然别有深意的看了站在一旁还在发呆的凌路和小非一眼,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解决。
第二天,悠然从床上一起来,便看到床前跪了两个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悠和然。
"任务都完成了?"
"是。"他们两个人,向来都是由悠来回话。
"没有留下痕迹?"
"请主子放心。"简短的回答。
"很好,下去吧。"悠然转身想去梳洗,却发现他们两个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一次,悠然隐约猜到原因。
"有事?"
"属下恳请主子以后再也别将我们两个人同时支开,至少留一个在主子身边。"还是悠在说话。
"你......"就知道是这个原因。
"如果主子还是一意孤行,还不如直接将属下赐死。"
"你威胁我?"悠然的口气有些冷。
"属下不敢,只是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
"你......"悠然责怪的话,却也说不出口,不禁泄了一口气。"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下去吧。"
悠知道多说无益,今天他已经是逾矩,主子没有责怪他们已经是开恩了,所以也就默默的退到暗处。
夏家的事结束,秦昊和水明月就被悠然打发走了,虽然秦昊似乎很不想回去,但还是乖乖的跟着水明月走了。而悟相也"非常"无奈的回了他的少林寺。
凌路虽然还沉浸在听雨的事情里,但还是没忘了小非的毒,他原本坚持要独自一个人去毒王谷去讨解药,却拗不过悠然,结果还是两个人一起上了路。
一路几乎马不停蹄,十天以后,他们两个人已经到了毒王谷的山脚下。只要经过面前的树林,就到毒王谷的入口,因为树林太密,两人只能下马步行。
跟在凌路的身后,悠然发现他又在出神。自从听雨死了以后,他就常常出神,只是最近这几天,次数更是频繁。悠然知道他不仅仅是在想念听雨,还有别的事瞒着他,而这件事很可能和毒王谷有关。
"到了。"凌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只见他站在一个山洞口,两眼直直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悠然有很不好预感,这样的凌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悠然......"
"恩?"
"你在这里等我。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和你一起去。"悠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强硬,凌路又补充一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他们会怎么对你?"凌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僵了一下。却没有逃过悠然的眼睛。
"不知道。"许久之后悠然才听到了这个强作镇定的答案。
"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悠然拉过背对着自己的人,强迫他看着自己。可是凌路却一味回避他的眼神。
"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换解药的代价是什么?"悠然死死的抓着凌路的手臂,不让他逃脱。
"我......不知道。"看着凌路的表情,悠然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可怕。
"你......"悠然不知不觉的松开了抓着凌路的手。悠然承认这一刻,他失了冷静。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路只是看了眼悠然,还是慢慢的向山洞走去。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会开怎样的条件出来,但他知道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但是他不后悔,甚至有些期待,因为他知道,也许只有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才有可能在悠然的心里留下痕迹。
"等等。"悠然像是作了一个决定,"在你进去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凌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猜测着在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事一定要在他进去之前告诉他。而且......悠然的口气,使他直觉是件他不想知道的事情。
"听雨的死......我是故意的。我知道听雨一定会来挡那一掌,而我也明明可以收手,可是我没有。"依然是那淡淡的口气,却不知道带给凌路怎样的震撼!他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悠然,脸色惨白,发不出一个音节。
"也许你没有发觉,夏通其实并不是‘血咒'的载体,听雨才是。"悠然也不管凌路的反应,只是慢慢的说着对凌路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夏通似乎根本不知道培养‘血咒'是件多么危险事,所以他才会在知道真相后有那么大的反应。我想他是真心爱着听雨的,不然他不会为了留下你而奋不顾身......"
"为什么?"悠然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因为他是‘血咒'的载体,他死了,其他那些人才会死,他们死了,武林的实力就被削弱了,皇权才会更稳固。这些年来,武林之间纷争已经妨碍到朝廷的安定,凡是可能对皇权造成威胁的不安定因素,就一定要在萌芽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的扼杀掉。但是朝廷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他们下手,所以那些掌门如果是死在‘血咒'之下,就不会怀疑到朝廷身上。所有那天出现在夏家的人包括夏家的仆人,凡是可能知道我身份的人,也全部在我一个命令之下,命归黄泉了。"
"所以你......"
"所以我杀了听雨,因为一了百了。他就像是送到嘴边的肉,只要杀了他,我就不用再费心思如何去牵制各方力量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所有的这一切,凡是可以利用的,我都不会放过,凡是要牺牲掉的,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夏通的那些诡计,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可以,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凌路痛苦的闭上双眼,因为眼前的悠然,是那么陌生,让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因为不值得,这样的我,根本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悠然只是在心里说道。他绕过凌路,想独自走进山洞,却在经过凌路身边时被他拉住。
凌路没有看他,只是丢了"你去了也没用。"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山洞里。
这次换悠然呆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悠然麻木的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也许是第三天,谁知道。自从凌路进去以后,悠然就一直这样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的等到现在。
在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前世,想到那个几乎毁了自己一切的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被一个噩梦追得好累,逃的好累。悠然知道,前世自己对自己所下的暗示早已经失效了,从那个噩梦再次缠上他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他以为自己还会变以前的他,那个疯狂的他,可是他没有,因为每次在他回过神的时候,总有人陪在自己身边。
前世的他用了一生去逃避。而如今呢,明明在乎着,明明渴望着,却又狠狠的推开,害怕着,又去伤害着,一个又一个。仔细想来,竟然是自己太自信了吗?在推开他们的时候,是不是自信他们他们终究还是会到身边来,所以有恃无恐的去伤害着,可是,凭什么......
这样胡思乱想着,悠然看到凌路脚步有些不稳的从山洞中走出来,顾不得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的来到他面前,"你......"很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清楚 凌路的样子后,却如被人掐中咽喉般,发不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