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了那么多了,慕瑟是上古神兽的后代,至少会有言出必行的底线,即使真的会出现那种情况,我也只能说是天意了。"尘低头沉思一阵,终于还是决定相信慕瑟,伸手将自己在东麟国藏珍阁中获得的第一个木匣----图腾龙舞阵的碎片,龙纹朝下按进了正对东方凹陷,手还没离开,只觉得掌心一痛,惊骇地想要收回手掌,却发现已经嵌进底坐的图腾龙舞阵碎片似乎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靠得最近的尖牙惊呼一声,"那东西在吸你的血啊!"
废话!我也知道啊!尘暗自叫苦,自从离开太素城,帮风越凌峰摆脱罗贝尔城的围捕之后,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身为灵魂守护者时,他可以不眠不休,但在多了一副身躯的现在,他却不得不三番两次用沉睡来缓解肉体的疲乏。更何况最近半个多月,他从心心镇到孤星宫,又马不停蹄地从孤星宫赶回心心镇,他的力量纵容再强大,也已经疲于奔命,怎么可能再维持住自己的状态?
要是在平时,失点血算什么?就算将这身躯中的血液放光,他也可以无中生有的再补充上,可现在............
一道白光闪过,手掌处的疼痛消失了,尘因为先前极力与那吸力对抗,差点儿因为这样的变化摔倒,"见鬼!"尘烦躁地看看没有留下半点痕迹的掌心,除了一阵阵的晕眩提醒着他刚刚大量失血的事实,还真是没什么别的证据能证明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了!
打量一下那已经完美嵌入凹陷处的图腾龙舞阵碎片,依然是那种带着金属感觉的深红褐色,在雪白的底座表面显得极为刺眼,但沿丝合缝的边缘却说明了那东西原本就是这里的一部分,尘坐在地上休息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将尖牙从孤星宫附近找来的第二个木匣嵌进了正对着西方的凹陷处,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这木匣从他掌中吸取血液的过程,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但尘却相当头痛地发现,这一次图腾龙舞阵的碎片所吸取的血量,至少是前一次的两倍到三倍!
不是吧!尘苦笑着,慕瑟啊慕瑟,你所说的付出生命的代价,该不会是指要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来激活图腾龙舞阵吧?如果第三个图腾龙舞阵碎片放下去要吸走第一次血量的三到六倍,那倒还好说,顶多四个碎片也就是吸走他全身的血液而已,那倒无所谓,但如果是翻倍,那血量相当于第二次的两到三倍,估计这天底下应该没有那么变态的人,能将四个碎片都放进凹处激活图腾龙舞阵了!
尘没空再多想什么了,担忧着金阡陌的生死,担忧着罗贝尔城的情形,担忧着海外异族在西麒国的动向,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第四章 拖延时间
尘注视着雕塑前虚空中渐渐由星光凝成的一副立体沙盘,整个无界大陆赫然在目,无数金色的丝线结成了构成魔雾森林与迷雾边境现象的上古幻天镇魂阵!在大陆的正中心,心心镇的地方,亮着一个与众不同的火红色斑点。
这个,应该是控制幻天镇魂阵的阵眼了吧?尘强忍着失血过多产生的晕眩,伸手在斑点上轻轻一触,那火红色的斑点竟似有了实体一般渐渐放大,当它长到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时,陡然碎裂开来,火星四散飞溅,一个小小的抱成一团的虚影出现在空中,一抹绿光闪过,虚影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笼罩住整个空间,尖牙倏地一下将自己给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想靠近身后那雕塑的脚下,避开这可怕的威压,却被一道火光点燃了尾巴,尖牙尖叫着,又蹦又跳地窜向尘,它知道只有尘才能帮它。
尘伸手将尖牙护在掌中,一抹水蓝的凝光拂过,火光消失,而那有着绿色眼睛的异兽也没有再继续针对尖牙,它似醒非醒地舒展着四肢,如同实质性了的威压不减反增,就连带着龙威戒指的尘在自身精神状况极差的此刻,竟也觉得微微有些不适,但尘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激发戒指上所附带的龙威,他已经看出那小小的火红异兽,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碧眼火麒麟,它应该就是控制幻天镇魂阵的阵眼了。
果然,那个小东西眨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缓缓地绕着尘飞舞了两圈,优雅地停在了尘的面前,"带回两片图腾龙舞阵的碎片,你可以用你的生命为代价,选择更改幻天镇魂阵,你确定你的选择了吗?"
尘微微苦笑,"是的。"
"那么,说出你的要求,我将满足你的遗愿。"虽然这也算是实话,不过听起来实在不怎么顺耳,尘苦笑着摇摇头,这个相当于魅火分身的小东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人情世故啊!
打量一下将无界大陆平均分为四块的迷雾边境,尘深深吸了口气,"请你将西麒国边境封锁,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一个月之内,请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或离开西麒国!"
小小的异兽甩动一下尾巴,"你确定,你可知道,因为你这样的要求,会有多少西麒国百姓死在已经进驻西麒国的那些随落者手里?"
"咦?你知道?"尘先是一惊,接着很是愕然地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小的异兽,随后又是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放任他们通过心心镇向其他国家进发,死的人只会更多。"
"弃卒保车,以一个人类的眼光而言,你算是够冷血了。"小小的异兽说出一句听不出是赞美还是嘲讽的低语,接着冷冷地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要将西麒国封锁一个月吗?你要知道,一旦确定之后,你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付出你的生命,只求阻拦堕落者一个月,你觉得这样的交易划算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只有两块图腾龙舞阵的碎片,想把西麒国内的堕落者们一次都消灭,恐怕还不够。除了为其他三国再多争取一点儿时间,我还能怎么样呢?"尘无奈地低语。
"可是,又有谁知道你为了他们付出了生命呢?就这样死去不是很不值得吗?更何况,你只有活着才能想出更多的办法,也许没有了你,堕落者真的就会将铁蹄踏遍无界大陆,这............是你想要的吗?"小小的异兽似乎有些自相矛盾,一会儿说尘冷血,一会儿又劝说尘考虑清楚,带着一丝丝同情的意味,在尘的耳边诱哄。
"不用再说了,你不是我,能够为自己做下决定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尘被这小东西弄得没了耐性,他还要争取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死去一次之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生,而且因为不确定这该死的阵眼会索去他多少灵魂力量,所以他更加焦急,"开始吧!取走我的生命,将西麒国封锁一个月!还有,封锁无界大陆的整个海岸线!"尘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惊出自己一身冷汗,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只是西麒国被封锁的话,那些海外异族完全可以直接从其他三国登陆,虽然为了防止他们的入侵,东麟、南麂、北麝也都有着极强的海防力量,但这一次不同,那些家伙是倾巢出动,一旦发现西麒无法在短期内顺利地成为他们的跳板,不知道哪个国家会下一个遭殃。
"怎么又变了?"小小的异兽冷哼,"你只有一次机会,到底是封锁西麒国,还是封锁无界大陆的海岸线,拜托你想好了再回答好不好?"
尘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飘忽,听到这句话时,不由也踌躇起来,到底该怎么办?封住西麒国,将希望寄托于三国现有的海防线?万一顶不住呢?还是封住无界大陆的所有海岸线,先利用三国的合力将已经踏足西麒的海外异族先歼灭再说?
到底该怎么办?尘左右为难,视线也渐渐模糊,心底无意识地滑过一抹不安,他立刻使劲摇了摇头,然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他几乎摔倒。不对!尘瞪大眼睛,灵魂震摄之力无声地施加在自己身上----镇魂!头脑中顿时流过一种清新明朗的感觉,尘的目光又锐利起来,他抬起头,眯起了眼睛,"我决定了,封锁西麒国!"
"你可真是冷血啊!无界大陆那些人的生死与你无关是吧?竟然就这样放纵那些堕落者同时用铁蹄践踏四国的百姓吗?"小小的异兽又开始大放厥词,但这一次,尘却再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一把将那小小的异兽掐在手中,对于掌中因异兽身上的火苗带来的灼热感完全不加理会,"够了!不要再拖延时间!照我的话去做!"
第五章 死亡恐惧
小小的异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在尘纤细的五指中,甚至连挣扎都忘了,只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尘,嘶声叫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你应该已经死掉才对!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抓我?你............你怎么可能还有力气?你怎么可能还保持清醒?你............你............怎么可能............"
"少废话!快点照我的话去做!"尘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地握紧了五指,掌中细嫩的皮肤被小异兽体外的强烈火焰灼烧,一阵阵难闻的焦糊味充斥着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尖牙已经这莫明其妙的情形弄得茫然无措,只能呆呆地看着。
"不!我不要!我不要就这样死掉!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小小的异兽被尘的话惊醒,开始扭动起身躯,火红而高温的火星从尘的指间向四周迸射,看起来像焰花一样美丽,却充满了致命的杀机,"该死的是你!你们这些卑劣低贱的人类!你们没有资格命令我!没有资格掌管这片大陆!你............你该死!你怎么可能没事?你的生命力怎么可能支持这么久?你............你............"
尘冷冷地眯起了眼睛,压抑下从紧抓住这小小异兽的掌间不断侵袭的燥热感,"人类再如何卑劣,也论不到你来评价,如果不是这些卑劣的人类,你又怎么可能诞生于这世上?更何况,与那些相对纯洁的人类相比,利用他们对你的好奇与畏惧,无端控耗着他们原本该有所作为的生命的你,不是更加卑劣吗?"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啊!"小小的异兽见尘没有半点寻常人类此刻该有的虚弱与衰老,终于没了刚刚的气焰,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不公平!为什么我完成了使命就该消失?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生命终结在你们的手里?呜呜呜呜............明明是你们没有资格操纵主人留下的上古法阵,凭什么我却得为了你们的命令去死?呜呜呜呜............"
"闭嘴!"尘阴冷的眼神几乎将小异兽冻僵,"是你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吧?你的主人有再多对人类的怨恨,仍然留下了你,说明他只是对事不对人,在他的眼中,人类还是有好坏之分。知道人类无法驱动这上古法阵,所以才要在你的身上留下足以驱动法阵的力量。借由这力量获得生命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完成自己的使命,让那些怀抱着梦想的人毫无意义地死去,你是真的不知道法规,还是以为除了你的主人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制约你的存在了?"
小小的异兽再没有机会回答尘的问题了,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应该是只有将它创造出现的碧眼火麒麟魅火才有能力将它的力量收回吧?但是在这一刻,它却知道自己错了,然而,太迟了,它曾经利用过无数次,而且每次都无往而不利的方法这一次失效了,因为上古幻天镇魂阵的开启是有时效性的,尤其是在图腾龙舞阵的碎片并没有完整地回到雕塑上的时候,这个时间就再加短暂,如果在法阵抽取完那个激活法阵的人类的生命力之前,他没有说出他确定的选择,那么这些生命力将转化为它的美食,这也是它为什么总是自相矛盾地扰乱尘的原因。一般来说,人在经过大量失血之后,会因为大脑缺乏由血液运送的氧气而有些反应迟钝,这样的结果是注意力不集中,再加上它的刻意诱导,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就这样成了它的祭品。
然而这一次,它万试万灵的法宝,对尘却没有丝毫作用,它甚至没来得及弄清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之前,就已经在尘的指间化成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倏地一下消失了----尘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无论它是不是愿意启动法阵,法阵一样会抽取它的力量作为动力,而以力量的存在得已存活的它,最终的结果,只有死。
扑嗵----尘力竭地跪倒在那副立体沙盘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无畏,苍白的脸上再找不到一丝血色,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集中在下颌,然后摔落在地面,飞溅成无数细小的水珠。
"尘,你怎么样了?"尖牙焦急地从尘的袖口滑到地上,看着尘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的狼狈模样,束手无策地直跳脚。
"没事,这............应该是必然的过程吧............"尘轻轻喘着气,再也没有了淡定自若的泰然,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沙盘上的动静。那些构成上古幻天镇魂阵的金丝开始动了,一缕缕从正中那代表心心镇的红点上,仿佛无中生有一般向外盘旋扩张,心心镇就好象被层层包裹住的一粒珍珠,这些金丝越来越多,渐渐地将魔雾森林笼罩其间,然后突然向中间一缩,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抖动中,如同被喷射出去的蜘蛛网,密密麻林地覆盖住西麒国的领土,由两道迷雾边境与海岸线形成一个完整的扇形,而位于扇心的魔雾森林处,则是不断地涌出更多的"蛛网",不断地加固着这个被金丝覆盖住的图形。
这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尘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之前一直用灵魂力量努力压抑的不适感借着他这一时的放松,如同汹涌的海浪立刻狂灌进他的四肢百骸,尘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死死攥紧了双手。
"尘,尘,你的脸色,你的脸好红,你怎么了?"尖牙对那副沙盘上所运动着的金色丝线没有半点兴趣,在它的眼中,只要尘说没问题的事,那就一定会有圆满的答复,所以它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尘的脸上,尘那没有半点掩饰的痛苦表情自然逃不过它的眼睛。
"好............热............"尘从唇边挤出两个字来,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诡异狰狞的血红色印迹,瞬间布满尘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就像是直接铬印在他身上的花纹!尖牙被吓呆了,从尘的身上辐射出一股可怕的热力,逼得它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灼人的热浪扭曲了尘身边的空间,使他的身躯看起来极是恐怖。
"尘,尘,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你............你怎么样?"尖牙急得上窜下跳,却完全无法再与尘沟通。
尘痛苦地闭上眼睛,感觉血液几乎沸腾的痛楚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早已透支的体力让他除了大声嘶叫,再没有别的任何方法可以抒解自己的痛苦。一直以来,这副从来没有过的身躯在带给他数种人间极乐感受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他尝到了什么叫疼痛,但这一次,却是连他的灵魂都被火焰毫不留情彻底焚烧的极痛!身为灵魂守护者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消亡的恐惧!
第六章 阡陌被困
真的会就此消失吗?在他还没来得及救出阡陌的时候?在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在他还不曾真正明白什么是"喜欢"的时候?这叫他怎么甘心?尘努力克制住自己似涣似散的一抹灵识,将所有的感觉全都放弃,只专心地想着小应龙所幻化出的慕瑟,想着现在不知生死的金阡陌,想着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风越凌峰,想着............已经离去的孤海遥,任由一直压抑不能尽情宣泄的喜、怒、乐、痛、失望、开心、犹豫............等等的情绪主宰住他所有的意识............
疼痛到极致之后会是什么感觉?是麻木,是解脱,当身躯所有的感觉神经都被疼痛占据之后,即使还有再多的痛苦,也都无法再给人再深切的痛感了。久违的轻盈感渐渐使尘轻松起来,他的眼前蓦然一片明媚,放眼望去,却已经不那深深的地下了,在他面前的,是罗贝尔城,尘心中一动,低低地呼唤道,"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