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纯阳 下——夜袅天音

“这……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继续在这里和游月书院的人干瞪眼，二，跟我走，进入玄妙之地搏一搏仙缘。你选吧。”

裴亚然说着就往旁边退去，隔着几名弟子看着思考中的凌逸白，带灵虚洞天的人进入玄妙之地收刮点儿法宝什么的，也算是弥补他带着企图拜入山门，还要将阵盘私吞造成的后果……要不然，他早可以直接领着重煜进入玄妙之地。

凌逸白很快决定下来，因为在自己这边布下了隔音禁制，所以游月书院的人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灵虚洞天这边的人突然暴起攻击，往令牌的地方冲了过去，与之同样赶过来的游月书院的人缠斗在一起，就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凌逸白领着问飞等十几余名弟子飞速撤退往裴亚然靠拢。

与此同时，裴亚然一掌打碎身后的窗台，跳了出去。

重煜二话不说也跟着往外面跳，

凌逸白先是一愣，毕竟打碎后的窗台明显就是珍宝阁外面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禁制被打破的痕迹或者与外面不一样的景象来。

然而，他只是这么想了想，立马也纵身跳出去……后面的弟子见大师兄都跳了，自然而然也奋不顾身的跳楼了……

这么大的动静，游月书院的人自然注意到了，很快就联想到什么，蜂拥般的往窗台挤去，但是当他们也学着灵虚洞天那样往外跳的时候，却是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将人给瞬间档了回来。

……

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风轻轻的吹拂着嫩叶，传来莎莎响声。

虚空中赫然拉出一条黑色的口子，紧接着，像一张嘴巴一样，不停的往外面吐出五颜六色的东西来……

好吧，这五颜六色的其实就是人……

裴亚然因为早有准备，稳稳落地，迎风而立，飒爽英姿。重煜和凌逸白的反应也够快，在快要一头砸在地面的时候或用手或用剑撑着身体翻转了过来。后面的弟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接二连三摔在地上，然后还没有爬起来又被摔下来的人给压回去，叠罗汉一样，顷刻间哀嚎遍野。

黑色口子渐渐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的动作，游月书院的人看到了。”凌逸白严肃道。

“他们进不来。”重煜眺望着前方隐藏在云雾中的宝塔，平静的说。

凌逸白不解，“为何？”

“猜的。”重煜道。

“……”凌逸白冷脸扭过去，是不是现在的少年都这幅模样，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噎死，小师弟如此，这位眼熟的黑衣少年同样如此，只是说话方式不一样罢了。

裴亚然笑看两人，一把圈住重煜的脖子拉到身边来，“这脑袋瓜挺聪明的嘛，他们的确进不来了，玄妙之地每次只能进来12个人，多了就不行。”

“你怎么知道？”

凌逸白绷紧了神经，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太过相信眼前这人了，就凭这人身边一个让他眼熟的人和对方救下小师弟的说辞，他竟然就放松了警惕，实在是不应该，但是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对方给他的感觉同样有点熟悉。

“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的东西，不代表我也不知道。”裴亚然莞尔笑道；“而且，你怀疑我，实在没有必要，没有我，你们能进来么？待会儿要小心，这里还是挺危险的。”

就在他刚刚把危险两个字说完，空气中的云雾忽然就变得浓郁起来，火速之间将他们所有人包裹在里面，身边人的身影逐渐淡化，直到完全隐没。

重煜却是发觉围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同时，那抹若有似无的感应也没了！

等到云雾消散，视野重新变清晰，还在原地的只有少数几人，那抹有着火红色瑰丽妖艳颜色的人凭空消失了。

那么，裴亚然现在在哪儿呢？

他现在已经站在宝塔的门外了。

玄妙之地没有太大的危险，只有简单的幻阵和迷阵，只要不乱走刻有禁地二字的地方，就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情。

裴亚然借着入口迷阵开启之时，将队伍解散，只身来到了宝塔。

推门而入，他并未直接上楼，而是来到第一层的一架书柜旁边，手按着书柜往里使劲儿推，随着墙壁往里翻转，露出里面被夜明珠照亮的通道来。

半柱香时间后，裴亚然从里面走出来，离开宝塔，赶去与重煜会合。

No.054 扫荡

“想必这处宝塔便是玄妙之地的精华所在。”凌逸白淡淡说道，只身离开大队伍游走在各大书架跟前，偶尔从里面抽出一两本来简单翻阅，“武陵剑派尚未来得及搬走的还余下许多，丹药篇，炼器篇，甚至是几万年前神魔共生时期的大陆历史也记载得颇为清楚，好在带的灵玉足够多……你们快些过来将塔内典藏秘籍拓印下来。”

剩下九名弟子领命前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把灵玉，开始了冗长枯燥的记录工作。

他们毕竟是不能把武陵剑派最后剩下的这些基甸给通通没入自己囊中，总要留些东西给后来的有缘之人，亡其根基并非正道人士所为，因此凌逸白只是让他们复制了一份，而非将塔内这些书籍全部纳入储物戒指，私吞于灵虚洞天门下。

裴亚然对那些玩意儿不甚感兴趣，他拉着重煜，假意不禁瞅到了什么奇怪物事，好奇之心膨胀下，便匆匆渡步而去……其实那物事也没什么特殊，不过是塔中放置的装饰灯柱，一盏油灯摇曳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堪堪将方圆不足手臂长短的范围的昏暗驱散，不过他们皆是修士，肉眼视物早已不存在问题，只是在此基础上，竟然点着一盏油灯，略显画蛇添足。

然而重煜善思考，心思敏锐，其实说白了也就喜欢胡思乱想……

他将自己的手从裴亚然掌中挣脱开，往油灯又走近了几步，面目剑阴影愈发深暗，尤其是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映衬住灯芯火光，竟仿佛是月下寒潭诡异般的着了火，令人毛骨悚然。

裴亚然站在他身后不由感伤，好好一个孩子怎的就越来越深沉了呢？明明原着当中，主角是后期才开始黑化的，前期还是个三观正直，乐观向上，只是有点小暴力的好苗子啊……当然，他决计不会认为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坑爹发展。

“小重煜啊，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裴亚然俯下身，阴阳怪气的在他耳边嘀咕。

“不关你事。”重煜眼睛一沉，不做痕迹地挪动身体往旁边跨了小半步，这不挪还好，他刚一动，脚抬起时便提到了灯柱上，只见火芯一阵飘摇，金属砸在地面发出“哐”的一声，灯柱倒了……一窜火苗瞬间将某个书架上的书点燃，迅速燃烧起来……他一愣，回头冰冷的扫了罪魁祸首裴亚然一眼，连忙跑过去想办法将书架上的火扑灭。

然后，喜闻乐见，书架在他大力之间颤动了一下，渐渐往墙里面歪斜，重煜眼睛眯起，一掌拍在书架上，轰隆一声露出一条黑幽幽的通道来，黑影闪过，再见时，已失去了重煜的身影，书架顷刻间恢复原位。

“他去哪儿了？”凌逸白听到动静闪身而至。

裴亚然摸了摸下巴，眼底划过不明的光芒，“各有各的机缘，管他呢，我们还是去上面吧。”

凌逸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被火烧得成了灰烬的书籍，“既如此，还请道兄带路……你应该对这里比较熟悉。”

“……还行吧。”裴亚然也不拿乔，“你这般相信我，我定不好让你失望才是，来，跟着我大胆的往上走吧，那小子自有天命，总不会出事，我们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为何这样说？”凌逸白问……竟然还有时间限制么？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对方知道这么多，他到底是什么人……

裴亚然甩袖离身，“不会害你就是……”

凌逸白沉了沉眼，召集余下弟子跟在裴亚然身后上了第二层……宝塔总统只有五层，第一层是总汇杂籍，皆是基础篇，第二层则高档许多，一部分阅读权限需要特定修为才能看见，自然，他们当中是不缺修为的，单就凌逸白金丹期也能将第二层通读完毕了，不过时间上也耗费了不少，弟子们需要先把自己不能拓印的整理出来给凌逸白，然后由凌逸白释放出灵识操控玉牌进行复制……第二层比之第一层多花了一半的时间。

最后还剩下三刻。凌逸白率领一部分弟子众直接上了第五层，剩下的则在第三层和第四层查看，会合之后再作打算，如此一来，也能够节约时间。

第五层不再是收藏的典藏秘籍，而是一些天材地宝，八卦纹样的地板中央放置有一个三足两耳的圆鼎，灿金色的鼎神神光烁烁，竟然几百年来没有染上丝毫尘埃，反而散发出一股醉人的药香……令人灵力鼓噪兴奋不已。

“这应该是八方紫级丹炉，辅以火焰中的六级火焰紫级火，炼制天阶丹药轻而易举，只是没想到武陵剑派中的弟子竟忘记将此物带出去，以至于明珠蒙尘……”凌逸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而后注意力则放在了离此地不远的方桌上。

一罗列的瓶瓶罐罐和几个精致古朴的木匣子，底部用金丝柔绢铺上薄薄的一层，看起来非常的上档次……众人合力将八方紫级丹炉收入囊中，另外旁观者，譬如裴亚然则跟在凌逸白，前去打开方桌上的木匣子，甫一凑近，浓郁甜馥的香气扑鼻而来，极其醉人，使得两人心脾清爽，仿佛体内的尘垢尽去，浑身舒乐。

“此乃九转魂元丹，只一颗便能固守元魄，就算是九九大天劫在即也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可以说有了他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凌逸白手里捧着的正是方桌上最中间的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只一颗透明如玻璃弹珠，表层晶莹透亮往外释放着白色如寒冰雾气的丹药，隐约可见里面有丝丝水流涌动，煞是好看。

“可否借我一观？”裴亚然伸手就问，如果是旁人，指不定他会直接抢过来，但谁让对方是他另外一个身份的大师兄，而且，根据系统现在越来越往毁灭世界这条歪路狂奔而去的架势，让灵虚洞天的人多拿点好处，在大劫将至之前好好提升一番实力也好应付。

凌逸白见裴亚然目光澄清，表情坦荡，气定神闲……对方明明可以一个人来到玄妙之地，却还是将他们也带了过来，而且他实在看不出这名神秘之人的真正修为，想来比他们在场所有人只高不低，要是对方想要直接可以抢夺，又何须问他讨要，如此说明此人意不在天材地宝，他于心下考量一番，将手中九转魂元丹递了过去。“道友无须客气。”

裴亚然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把玩手心里的丹药，真是越看越想玻璃珠子，不过比玻璃珠子更加的漂亮莹润，入手一片冰凉，整个手掌皆被四溢寒气浸得冰冷如寒铁，放在两手之间搓了搓，终于过足瘾，还了过去。“挺好玩的，不过太冰了，给。”

凌逸白把丹药放回木匣子，又收进储物戒中才松了心神，“虽然很唐突，可在下还是想问，道友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如果对这些天材地宝和秘籍都不感兴趣，那也太让人起疑了。

“我就知道你要问……”裴亚然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火红色的翎羽衬得那张脸更加如花似玉，艳冠群芳，妖孽横生，祸国殃民，（你确定一个男人用这些词儿真的不雷么……）“其实，先前与我一道来的那小子是我徒弟，可惜啊，他性子别扭犟得很，不屑于我平白无故赠与他好处，说什么拿人手短，容易因果缠身脱不开桎梏……奈何我挺中意他，作为一个出手大方高风亮节邪魅狂狷的高人，又是他师父，我岂能让他穷酸过活？所以，我借此地，放了一把武器在下身中，由他自取……我观你面相，也知道你同我一样，是个正正当当的人，才说与你听，你可不要负我信任……”

“……”凌逸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理由，并且也没有见过有人能自恋到此等浑然天成毫不做作的境界，这让他说什么好？他反应过来一手握拳抵在鼻子下方轻咳了一声嗓子，“这是自然，在下并非多舌之人，只是万一被你徒弟发现……”

裴亚然自负地一甩袖子，“我自然是有十分把握。”

“既如此……那么道友，呃不，我刚看你的徒弟境界不低，我应该叫你一声前辈才是，这些俗物入不了前辈的眼，但我灵虚洞天日渐虚空，需要靠它们来充实底蕴，如果前辈您有相中之物，还请直接道来，以免引起冲撞。”凌逸白拱了拱手。

天山雪莲般的高岭之花对他如此恭敬，实在狠狠让裴亚然的一把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大方的摇了摇手，独自走到一边，随意观望，“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你们自便吧。”那毫不在乎的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这个山头的主人。

凌逸白不再多言，抓紧时间差遣各弟子进行区域收刮，很快第五层的所有丹药被一搜而空，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第四楼，正巧，将第三楼卷干净的一部分弟子也上了第四楼，与之会合。

“报告大师兄，第三层的五百下品灵器，三百中品灵器，一百上品灵器，三把下品仙器……还有一些法器，法宝通通都在这里了！”某弟子将手中戒指交还凌逸白。

凌逸白点点头，“我们看第四层，时间不多了。”

如果说一二层是秘籍书册之类，第三层是武器法宝类，第五层是炼丹区灵药类，那么第四层则是一些未使用过的天地灵粹，按抽屉收纳得整整齐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十几个灵兽豢养收纳袋，皆是灵气充沛，鼓鼓囊囊，里面应该是养着一些灵兽什么的。

又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狂野，第三层很快就空了，纵观全程，也就第一第二层还留有原本根基，上三层所有成品均已被灵虚洞天消化……裴亚然虽然也非常想当一把土匪，过境蝗虫般的扫荡一切，可是理智告诉他，真的要那样做的话，他空有天材地宝，不懂得如何淬炼，炼丹，炼器，就算有那些东西有个屁用，你们说卖钱？放拍卖行？走上土豪颠覆之路？不说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更何况，这天马上要变了，整个三清仙域，世俗界和皇朝，妖域，魔界，都逃不过这一劫。

——赚钱什么的，都末日了，赚钱有屁用啊？

——这……真是一个悲桑的故事。

至于你说为什么不帮助重煜拿点宝贝……啊喂，你们不会忘记了他受系统胁迫要跟主角相爱相杀，不对，只是相杀，他是因为楼明轩的缘故才好歹放主角一马，等到楼明轩恢复人身，他将后者夺回来的那天，也就是主角烟消云散的那天。

——第一步就是让主角止步于此，不会有再往上升级的机会。

——所以，他怎么可能帮主角拿什么灵丹妙药，绝世法宝诸如此类的物件？

他们重新回到了一楼，裴亚然远远的就看到重煜站在门口发呆……听到动静，后者身体一颤，转过头来注视着他们，视线扫过前排裴亚然的脸，眸光有所闪动和疑惑，然后飞快别开脸继续发起呆来……

裴亚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重煜手中没有拿剑，他皱起了眉头，走了过去，随口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刚才？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