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纯阳 下——夜袅天音

“哼，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就算北蛮族不大举进犯我们东华，帝上还是会让他去的，毕竟小心为上嘛，不过这要是一时不查落个重伤或者直接陨落什么的，那我们只能默哀了。”

“昨个晚上，武院阳长老得到密令，昨天明王亲兵这边损失比较惨重，明王也受伤不轻，目前已退到秦山边界了，大概今天晚上能见分晓，明天就能宣判那小子真正的归宿！”

“嘿嘿……我们就看好戏吧……”

“什么等到明天，我们今天晚上联手将那小子给弄死得了，帝上绝不可能让明王安然返回的，李威明将军和武院已经摔落五万大军前去秦山，武院两位长老随行，明王这次是插翅也难飞。”

“既然如此……”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裴亚然从树上飞下来，脸上再无来时的兴奋和暇意，他扭过头看了看几人消失的地方，心中翻天覆地。

那几个人是知道他在上面，故意那么说，好引诱他跟上前去，落入他们早早准备好的圈套？还是说那几个人并不知道他躲在树上，那么谈天说地一般的话语也是……

真的？！

越想越惊惧，越想越忐忑难安。

……

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裴亚然没有回武院分配给弟子的居室，而是直接冲进了明王殿，将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吓了一跳。

“小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见裴亚然没有理会她，丫鬟瘪瘪嘴，收回好奇的目光再次低头打扫起院子的落叶。

走到门前，裴亚然头也不回，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勾了勾，旋即推门而入，很快一道黑色身影在空中闪过，再出现时已化作一个面瘫男子跟着裴亚然进入屋中。

房门很快关上，丫鬟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提着一大口袋落叶出了院子。

再看房里。

“你告诉我，我爹到底干什么去了？”裴亚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喝了几口，内心还是处于在暴躁的边缘，感觉快要压制不住。

进屋的那名黑衣男子是楼明轩当日留给他的贴身侍卫。

男人眼见裴亚然表情肃穆，可想到楼明轩的吩咐，他怎样也不会将真实真相告诉给裴亚然的，“明王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

“是么？”裴亚然冷笑，“出去办事，连我的传讯都顾不上回复了？知道我今天听到了了什么嘛？咱们伟大的明王大人为了大华皇朝的安慰竟带着那么几个亲卫跑到秦山去群挑，哦不对，他那么几个人面对一个种族，还算不上群挑，他这是去送死的么？北蛮族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不会不清楚，在他们眼里，吃人都算正常的！我爹那么几个人，能及得上对方千千万万？别人一个拳头都很轻易解决掉一个武尊！更别提，北蛮族善于用器械对敌，简简单单便轻易让一个军队覆灭！所以……他们是想干嘛……送死也不要这么积极好么！”

男人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底的震惊却是显露无疑。

小世子怎会知道北蛮族，还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他们擅长器械方面都知道！他还记得这些是明王派了别人去调查了解一番才知道的情报，那么小世子又是从上面地方知晓的？

“明王不会有事的。”

裴亚然觉得快被他气炸了！

他知道让一个只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侍卫去深想大华皇朝背地里的弯弯道道很难，但是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啊！难道一定要让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手中的茶壶倒不出茶水，裴亚然脸色一沉，甩手扔了出去。

铜金茶壶砸在壁柱上哐啷一声巨响。

男人眼皮一跳，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小世子到底怎么了，以前就算看到他被武院那些人欺负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毛躁过，难道是担心明王？

于是，他又一次开口，“明天昨天还传讯给我说今天晚上就会回来。”

却不料此番话更激起了裴亚然的怒火，只听他转过脸来幽幽的看着站得笔直的男人，半响才似乎很平常的说出了一句话，“如果我说……我皇叔派了几万大军去围堵他呢？”

No.041 开端

秦山。

一道凄厉闪电撕裂暗夜，将下方的景象照亮，巨大黑色身影凸显出来，满头青蓝色的长发凌乱飞舞，地上被拖曳得非常长的影子，看起来像长有六只腿的蜘蛛。

在看站在秦山之巅的庞然大物，身有四米之高，肌肉如山，走动间地动山摇，落石滚滚，声势浩大震耳欲聋，块头比较大的石头砸下来，直接将艰辛往上爬的将士们给活生生砸死，在它身后是如烟花盛开一样的火焰箭矢，能量不比修真者的火焰差。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巨大人形怪物黑褐色的脸露出狰狞的怒容，让人震惊恐怖的是，在那粗大的脖子上呈三角长了三个头，其中一个长相比较阴柔，却也非常骇人，真真可以用青苗獠牙来形容，至于另外两个额头凸起，颧骨肿大，双眼高吊，没有瞳孔只有眼白，三个头到赤裸的上半身是鬼魅的纹路，在黑夜中发着绿色的光，渗人得很。

北蛮族的形象倒有点像鬼族。

这个鬼可不是寻常那种飘来飘去的幽灵什么的……

楼明轩御剑飞行立在高空，俯视而下，秦山遍地尸骸，血肉模糊，实力稍微差点的侍卫更是被北蛮族族王的带领的族人生吞活剥，死状极其惨烈。

那些族人就像发了疯一样，赤红着眼，嘶吼着朝他们冲过去，一口咬下一块肉来，偏偏侍卫们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根本不能抵挡他们吃人的决心和速度。

而他现在也已身负重伤。

根据他所得到的详细情报来看，北蛮族不会有这般厉害，就算是北蛮族出了一个能力超凡的王者，也不可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他普通的族人竟也可以单手撕裂一个武尊级别，几个连手可以干掉一个武圣这般逆天。

那么到底北蛮族出了什么问题？让它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大到如斯境界。

“明王，看来此处凶多吉少，北蛮族已冲破秦山前线，要想将它们再赶回去，只有一个办法……”一个全身发着紫光的男人沉吟道。

祭天炼鬼大法，以鲜血为引举行的一种仪式。

楼明轩点点头，如此情况，只能那么做了，“你带着其他人将北蛮族引到祭天合适地方，竖起结界，然后施炼鬼大法。”

刚刚提出施展祭天仪式的男人错愕道：“明王你不跟我们一起？”

楼明轩冷淡道：“我去将它引开。”

“太危险了明王，还是我去吧，明王由你施展祭天炼鬼大法，威力会更加强大，绝对能将北蛮族一网打尽。”

“无需多言。”话落，楼明轩冲天而去，直逼狂乱奔走的巨大怪物。

男人在原地死皱着眉头，见更多人丧生在此，只好将还幸存的亲卫队召集在一起往秦山山脚下撤退，路上遇到的尸体，就在尸体上用剑刻出一个简单流畅的符号，直到刻了一百来个人才作罢，从高处往下看，会发现他们走的路径是个圈。

那些追杀上去的北蛮族被他们引导了那个圈中……

再看楼明轩这边。

北蛮王大嘴喷出一口冲天火焰，火星四溅，凡是被火舌淹没的地方，不到片刻便化作焦枯，楼明轩御剑避开火焰，却也能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

然而不等他停留多久，四面八方飞速射来一股股青色发丝，如钢针一般。

楼明轩眼中冷光一闪，掠至更高处，青色头发四股瞬间在他脚下相撞，如果他在慢一步，铁定会被穿成一个刺猬，鸣雪轻剑发出一道清亮剑鸣，夜空中赫然出现一道雪白光亮，方圆十里徒然变得冰寒刺骨，仿佛来到雪山之上。

只见一束白虹贯日，几股像绸缎一样的青色发丝被拦腰斩断，无数发丝散乱在空中，像级了青色鸿毛。

北蛮王的头发弄没了，它狂怒的朝楼明轩跑过去，六只手臂无限伸长，向他抓来，在离他不远的时候，指甲突然暴涨出好几十厘米，泛着青光如恐怖鬼爪。

斩天式！

烈月斩！

天人合一！

天舞剑诀各大剑招连番使出……

刚刚还一片热火朝天的战况登时被遍地冰雪覆盖，而北蛮王其中一个脑袋的眉心中央正插着一根款子粗细的冰锥，从伤口附近凝出冰块，有将那颗脑袋封印住的迹象。

就在这时，远方密林忽然燃起熊熊烈火，空中时而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然后消失，直到变成一个火舌与血雾交织的正方体结界，奇特的是那些火焰和血雾只能充斥在结界中出不来……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着……

“嗷——”北蛮王目睹族人在结界中被炼化的全过程，大发雷霆，一拳砸在地上，出现无数道龟裂的痕迹，其中一道七拐八拐衍生到结界的地方，地质发生变化，结界有一刹那的扭曲，倒也还是稳固。

见北蛮王发狂，楼明轩决定速战速决！

可就在他准备发动天舞剑诀最大杀招时，体内突然传来莫名震动，四肢竟然开始变得僵硬起来，乏力得紧，渐渐麻木，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与北蛮往对战时，不小心沾染到它的鲜血，难道现在毒发了？

北蛮王有着不小的智慧，也发现了楼明轩的异常，他索性不再管那边的结界，转过身往这边走来，身体爆射一道青光，再看时，北蛮王已分作三个人，各县神通往这边扑来。

但修道之人岂会没有点保命的秘法，楼明轩家大业大更是如此。

北蛮王的气场中有自动封锁空间的能力，所以楼明轩不可能用传送珠进行短距离传送，无奈只好使用血遁的办法，血遁，顾名思义，要想在危险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脱离，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只见楼明轩的忽然虚化，旋即变成一道血影飞速浓缩，眨眼间掠去几里开外。

再出现时，他已到了秦山山脚下，可惜还未站稳，旁边一道箭矢射过来，他匆忙躲避间不甚跌倒，而这时内伤加上中毒双重作用下，意识逐渐归于混沌，眼前更是一阵一阵发黑，可是他不能这么闭眼……

儿子还在等他……他不能这么睡去……

“明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一道听不出是悲哀还是戏谑语气的男声传来，很快附近响起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间或金属铠甲碰撞的声音。

楼明轩吃力站起来，见到来者，脸上也没有任何波动，“李威明。”

李威明正如他的名字一样，长相非常彪悍，一双眼睛瞪着你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凶恶的猛兽注视着，他披着鲜红如血的披风，身穿重甲，正在那里不怒自威。“明王知道我此次来所为何事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话音刚落下，一道微弱白光划破空气，只听“叮——”的一声响，那道白光已被从空中跳下来的人挑开。

楼明轩收回鸣雪轻剑，正欲再次出手，前后左右却早被无数把长枪拦住去路。

来者是武院的某位长老，“楼明轩你不要轻举妄动为好，吾等此次奉了皇命来击杀叛党，若是想保你全家安然无恙，还是乖乖受死罢，看在多年情面上，吾等会好生安置小世子的……”

前面的话还没有什么，这小世子三个字一抬出来，楼明轩当场沉下脸，如同深渊里爬上来索命的勾魂使者，眸底泛着死沉的暗光，“你们打算待他如何？”

“也不怎么样，帝上仁慈，舍不得流放他，大概只会让他为我们武院挑一生的水，洗一世的衣，煮一辈子的饭罢了……”

“你们找死。”

“哎，如果你想让那小子现在就身首异处的话，你就尽管乱动吧……呵呵……”武院另外一位长老笑嘻嘻说道。

……

裴亚然急急忙忙慌不择路饥赶到现场时，正好看到地上直挺挺横呈着几具尸体，其中两具身穿武院长老的服饰，可是当他抬起眼时，却被看到的一幕吓出了魂。

几个身穿铠甲的侍卫握着剑刺入楼明轩丹田和心口，贱出来的血和火把的光映衬着他急速放大的瞳孔，如流星般绚丽却又终将逝去的绝望凄美，时间仿佛瞬间变得极慢。

似乎听到不该再多出来的脚步声，楼明轩疲倦的睁开眼看过去，视线正好触碰到儿子那张惊恐的脸，他很想像以前那样将他搂过来，揉揉他的头发，看他不爽故作老成的沉下脸的可爱样子，可是他又不甘，不甘在不久前才明白过来的感情还没有付出行动时就被天意掐灭，不甘儿子尚未明白他对他的不耻想法，更不甘以后再也看不到儿子像炸毛的猫儿一样的胡作非为，好多好多……

“爹！”

裴亚然歇斯底里的一声喊叫，伴随着扑腾而起的飞禽，使得所有听到这一声喊叫的人都毛骨悚然，几个侍卫抖了抖，差点拿不稳手中的剑。

不过一群才五十多级的普通侍卫，竟敢伤害他爹！

活腻歪了吧你们！

裴亚然瞪着一双杀机腾腾的眸子，血雨红莲在他身边展开，红色纸伞扑哧扑哧收割着围堵过来的士兵的头颅，鲜红的血如下了一场血雨，而他自己也冲了进去，纯阳技能连番施展，他没有切换紫霞功，在他看来，只有近战，只有亲耳听到剑入肉体的声音才能让他发泄！才能清晰看到那些人绝望，看那些人痛苦！

他冲上去便丢出气场，又爆掉气场，将楼明轩身边几个侍卫定身之后直接一个范围，就倒下了一片。

楼明轩此会儿尚有微薄的意识，他看到自己儿子正在杀敌，将他救下。

可是儿子的武功他从未见过，而且看儿子的熟练度，指不定练了多久，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那是在他刚将儿子接回来，两人在传送阵外遇到天缺老人时的画面，那时见天缺老人状况不对，只想着要把儿子解决出来的他没有注意到天缺老人更像是被儿子挟持的真相……

原来，儿子那个时候就会这般奇异的武功了。

想到儿子隐瞒自己，楼明轩更是气上心头，一口鲜血咳出来，直接仰着倒在了地上。

裴亚然听到声响，连忙回身将又凑上去的侍卫群灭掉，召回血雨红莲将楼明轩护在红色光幕里面，而他再次折回去，以李威明为目标，轻功飞去，将他再次定身，接连几个单体攻击，李威明的血量很快少了一半。

不过这位将军是武尊级别，相当于100级，不过相差个10级应该没事，加上他特殊的技能，不会太难。

将军身边自然也是有高手的，三个武师级，不过皆在他爆掉气场后的定身状态中，所谓擒贼先擒王，将李威明打了个半死后，他从储物袋里翻出捆仙绳将他五花大绑，并用剑抵在他的咽喉处。

裴亚然瞥了一眼越来越的士兵，五万！整整五万！他刚刚杀了那么久也不过才死了几百个，用人海战术也能将他给耗死，所以李威明不能死，他需要靠他脱离困境。

“放我们走！不然我送你上路！”

李威明眼里还残留着震惊，他没想到裴亚然会这般厉害，明明在他所知的情报中，裴亚然根本没有在武院学到一招半式，只是每天修炼心法，那他这些招式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天舞剑诀？可是又不像。

裴亚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快点！让他们撤退！”

“好好好，你们没听到么，退回去。”李威明恐慌的点头，对着副将吼道。在大华皇朝里呆久了，荣华富贵他还没有尽情享受，岂能白白死在这里，他瞥了一眼快要不醒的楼明轩，反正帝上交代的任务已完成，让他们走也不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