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伤痕在那两截玉藕般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尤为明显,沈慕情顿时疼得心里一抽,赶紧手忙脚乱地松开,黑着脸憋了半天,愤愤地送了一句“活该,谁叫你不听话!”,却到底抵不过心疼,话音刚落就自己打自己的脸,眼巴巴地凑上去,一边温柔地抚摸一边卖力地吹气,着急地问:“疼不疼?要不我去拿点药膏来?”
薛霏霏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不用,别大惊小怪,”屈指一弹沈慕情的脑门儿,“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不会做傻事的。你平日那么聪明一人,怎么刚刚瞬间就智商为负了。你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我真的下定决心要流掉这个孩子,那天听了你们的对话,我直接去医院做了不就完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告诉你还能人流吗?我又不是傻瓜。”
“闭嘴,别再提那两个字,我不想听。”沈慕情没好气地打断薛霏霏,一张俊脸逐渐平静下来,但脸色仍然臭臭的。
两人默默对望了半晌,一个是气的,一个是乖乖听话“闭嘴”的,谁也没说话。
忽然沈慕情眼神一动,舔舔唇,爪子一扬,便直直往薛霏霏依旧平坦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探去。
当熟悉的大手轻轻覆上自己敏感的小腹时,薛霏霏身子一僵,但也没有阻止。
隔着一层光滑柔软的丝绸,沈慕情的手掌带着一种宠溺柔软的力度,和令人融化的热度,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摩挲着那片孕育珍宝的肌肤。
美艳的眉眼深处藏不住热切陶醉的痴迷,沈慕情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真奇妙。”
薛霏霏有点尴尬,耳根微微泛红,别过脸讷讷道:“有、有什么奇妙的。不就是颗受精卵么……再说孕妇的肚子,你摸得还少吗。”
沈慕情不屑地撇嘴,忽又微微一笑。大概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原形毕露了,骨子里的王霸流氓之气不由自主地现了形,一咧嘴,豪气冲天地道:“那些肚子里又不是老子的种。”
“……”如果不是现在气氛不对,薛霏霏真想揪起沈慕情的耳朵冲他大吼四个字,注意胎教!
犹豫了一会儿,薛霏霏认命地抬起右手,温柔地覆在俨然已被傻爸爸附身的沈慕情那只不断揩油的狼爪之上。
女人细腻柔美的小手和男人宽厚结实的大掌,以及在那之下,一个才刚刚微弱地昭示出自己存在的脆弱小生命——这一刻,他们一家人,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我已经决定留下孩子,这学自然也不能上了。我……”薛霏霏轻咬贝齿,在沈慕情猛地仰起头来,那双几乎要择人而噬将她拆骨入腹的凶狠目光之下,尽管声音越来越低,但仍然艰难地说完她的话,“我要回家。”
空气僵了几秒,沈慕情双手往后改为环住薛霏霏的腰,别扭地咳了一声:“我陪你。”
此话一出,薛霏霏便清楚对方没太生气,不由轻松下来,抬手揉了揉沈慕情故意沈下的黑脸,扑哧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点狗血的事。我回家是准备坦白的,你跟着我回去,我怕你会被我家老太太一菜刀砍掉命根子。”
“……”沈慕情本就黑得不像话的脸色更是黑得堪比锅底,但又不愿把怒火撒到现在已经晋级为他的孩子他妈的薛霏霏身上,只好一个人跪在那儿默默生了会儿气,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总而言之,你就是要跟我分开。”
语气居然有几分委屈。
“是分开一段时间,”薛霏霏叹着气补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某个闹别扭的大型犬,试图与他讲道理,“沈慕情,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
“……”该死的!这小动物一样可怜哀伤的乞求口吻根本让沈慕情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犯规犯规这绝对是犯规!
一眯眼愤怒地瞪了薛霏霏一眼,沈慕情抿抿嘴,忽然将脑袋凑上去紧紧贴在薛霏霏软软暖暖的腹部,磨蹭着动动大头,好半天,声音才闷闷传出:“好,我给你。”
一动鼻子贪婪地嗅着来自薛霏霏身上湿润甘甜的香气,沈慕情缓缓地闭上眼睛。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是你要记住,霏霏,不管我家做了什么,但我爱你……只有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的世界,连我自己都不喜欢,怎么忍心带你进去。我爱你,爱你的一切,胜过我自己,甚至我的生命。”
“事实上我们已经创造了自己的世界,不是吗?”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爱我,相信我,依赖我,并且,永远,不要离开我。”
“答应我,好吗。”
坚定如铁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逸出丝丝不稳的颤音,仿佛是在害怕薛霏霏给出否定的回答,环着她腰的手臂也应和般微微地颤抖着。
这一刻的沈慕情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却反而给人以极致的蛊惑。薛霏霏心中一软,抬手揉了揉沈慕情乱蓬蓬的发顶,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沈慕情憋火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了那么一点点,当然还是很不爽!谁让他心肝宝贝儿的乖乖媳妇儿还是要走!
不爽地动动脑袋,沈慕情摸索着在薛霏霏肚脐的位置轻轻印上一吻,越发搂紧,闷声闷气地说:“那你乖乖的,我很快就来找你。”
湿润的热气即便隔着衣服也和沈慕情这个人一样火热而刻骨,薛霏霏倒抽口气,良久,轻轻地应:“我等你。”
经此一闹,沈慕情计划多时的求婚行动自然胎死腹中。半夜,确定薛霏霏睡着之后,沈慕情在那张睡得酣甜的柔美脸颊上印下柔情似水的一吻,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走出房间,来到阳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默默抽着,和天上那轮跟烤得的金黄的烧饼似的圆月亮
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才烦躁地抓抓头发,拿出手机给秦深打了个电话。
“喂,你现在开心了,我跟你一样是跑了老婆的可怜虫了。”沈慕情没好气,典型的迁怒撒气。
“哦?霏霏终于看穿你的真面目决定弃暗投明找第二春了?”秦深懒洋洋地回应。
“……操!你个朝自己开枪的笨蛋少跟我耍嘴皮子得瑟!”明明知道薛霏霏是他的逆鳞禁区,全天下唯一敢拿那女人跟自己开玩笑的混蛋除了自家老头子以外也只有秦深这个魔鬼表弟了!
沈慕情果不其然顿时炸毛,气呼呼地低吼了一嗓子,扯扯衣领吐出口气,才恶声恶气地继续道,“好了问你正事!萧岚不好对付,现在能确定程诺的安全吗?”
那边秦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OK。”听见秦深这明显黯然的语气,沈慕情忍不住翻个白眼儿,但心头明显舒坦多了。
哼,拽什么拽,我老婆临走之前至少还晓得跟她老公我报备一下,你倒好,直接把老婆送到别人怀里去了。啧啧。瞧瞧,同是骗人开始的爱情,老子比你觉悟得早这不就胜了!
吐了口烟,心情大好的沈慕情优雅地一弹烟灰,想了想,又问:“对了,还有,陆家那个宝贝,现在怎么样了?”
秦深无所谓道:“不怎样,身心都受到了巨大摧残,陆阳直接找到姐姐了。”
沈慕情一愣,旋即冷笑:“是吗?也好,也该让表姐狠狠教训那臭男人一顿,”耸耸肩,口气淡漠,“虽然我是无所谓那两人死活的,但既然他们是霏霏的朋友……啊烦死了!总之,秦深你给我负责程诺的安全,至于陆宝贝那边……哼,陆阳当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最后居然是为了他和那个贱女人的孽种找上门来,真是让人火大!想必姐姐自有安排吧。”
秦深在那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口气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沈慕情听出来,皱了皱眉,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不爽:“怎么了?”
“……当年杀死程雅的事,我很后悔,”秦深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叹着气,低声开口解释起来,“不止是因为诺诺,也是因为姐姐。”
沈慕情一听就气歪了鼻子,在心里了低咒一声见鬼,顺手捻灭香烟,冲着手机那头骂骂咧咧地训斥:“我操你小子发什么疯?和你那只纯良乖巧的小白兔混久了,连价值观都被他颠覆了吗?看不出他还真有点本事!你他妈想什么呢!那女人抢表姐的男人,本来就该被除掉!后来的事情只能证明那男人没眼光,况且这只是个个例而已。你难道真的天真地以为如果不除掉那女人,陆阳就不会怨恨表姐,这二十年的状况就会有所改变!?”
他冷冷一笑,略一偏头,灼烈黑亮的目光便直直投向了有着薛霏霏的那间卧室,精致的脸庞很快划过一抹温柔却也嗜血的寒意,一字一顿道:“想要的东西,不抢怎么行。”
对于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地掠夺,豪取,抢占,侵犯,这是他的理念,是沈家人的理念,同时也是有着一半沈家人血的秦家人,一直奉行的规矩。
秦深苦笑,知道根深蒂固的观点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先不说沈慕情本人的固执骄傲,更何况他不就是靠着这个方法抢到了他心爱的女人吗?
揉揉太阳穴,秦深试图用最容易被接受的例子让沈慕情明白他的意思:“是,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是直到遇上程诺我才明白……这么跟你说吧,如果真真那天真的杀了……或者哪怕只是伤了程诺,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秦深的语气逐渐变得森冷,“还不懂吗?那我再换个更浅显易懂的例子,如果我杀了薛霏霏,你……”
“我他妈会杀了你全家!”沈慕情猛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你以后少拿我女人举例子!”然后啪一声狠狠摔断了电话。
秦深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沈慕情砸电话之前便将手机远远移开了耳畔,而在十分满意沈慕情反应的同时也不禁一头黑线:喂喂,广义来说的话,我全家……好像,也包括你一家吧,表、哥!
第五十章
十一月的S市降温降得厉害,尤其到了下旬,这几日断断续续落了好几天雨,虽不大,但南方的湿气和阴霾反而比北方呼啸暴烈的大风更有威力,直浸到人骨头里去。
这深秋初冬的时节,又赶上阴雨绵绵的鬼天气,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太阳,头顶上有厚不透光的云层沉沉压罩着,天空永远是一种晦暗深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浓浓铅灰色。即使繁华绮丽的大都市,也难免处处都显出几分萧索哀怨的味道,憋得人好生烦闷。
这一日,好不容易歇了一个白天,结果从入夜起,冷风一吹,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细密冻雨。直到华灯初上也没消停,而且看那雨势竟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温度更是直直下跌了好几个分水岭。
D大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大多仗着自己年轻体壮热血方刚,也不怎么关注天气预告,衣服还按着前几天的标准在穿,这突如其来的降温,把他们冻得全部拉紧大衣直哆嗦。
宏伟气派的综合教学楼前,一盏发出刺目白光的路灯下,一辆漆黑!亮的捷豹SUV停在路边,姿态优雅而慵懒,又于不经意散发出一股犀利危险的气势,恰似它的名字,如同沙漠中一只屏息蛰伏伺机而动的猎豹。
D大的学生大多是从有钱有势的家庭里出来的,见过不少大世面,再说在D大豪车也不鲜见。一直稳居全校美男排行榜上前三名的沈慕情不就天天开着他那辆全球限量的大红色法拉利各种晃悠闲逛拉仇恨呢么,所以他们也不觉得区区一辆捷豹算是什么顶级好车,偶尔有学生路过,也只不过是用余光淡淡投去一瞥罢了。
但当那上面的人从驾驶座开门下车,露出全貌时,路过的人便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将视线齐刷刷地射过去了。
走下来的是一个足以吸引全场目光的美丽女人,不施粉黛的精致五官,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一头长度及腰的棕褐色大波浪卷发蓬松披散,以及一身时尚高贵的穿着打扮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举止,活脱脱就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模样。
秦绵早就习惯了这份架势,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目不斜视,一手撑伞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蹬着长靴,直直往前方走去。
没多久她就停了下来,站在刚下了晚课,低着头从教学楼里恹恹往外走的陆宝贝跟前。
陆宝贝眼睛瞧着地,就看见一双光鲜亮丽的皮靴子懒洋洋往他面前一定,干脆利落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愣了一下,把手中的黑伞往上一扬,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就呆住了。
要说这陆宝贝也算是D大美男排行榜上排得上前十的风云人物,除了年纪小了点儿,神经粗了点儿,脾气暴躁了点儿,性格傲娇了点儿,打扮奇葩了点儿以外,就长相而言还是很有品质保障的。
大美女对上小帅哥,围观人士的八卦之魂被熊熊点燃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哇哦,太正点了!这女的谁啊?比陆少爷那个当影后的明星二姐还要霸气侧漏啊!”
“嗯哪,那是公主殿下,这是女皇SAMA啊!”
“看这架势是要找碴?哦!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豪门世家!虐恋情深!上代恩怨!乱仑之恋!禁忌果实!
“……喂喂,你脑补得太多了……而且言情文里为什么会出现攻受这种设定?”
“陆宝贝什么时候喜欢上美艳熟女这一款的了?他不是喜欢程诺那种乖乖小白兔么?”
“啊?陆少爷是个双啊?”
……
陆宝贝只和秦绵见过一次面。
就是在两个月前,他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人强行绑架,经过一场惨烈的毒打和彻骨的绝望,最后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这个女人和一个冷漠高大的英俊男人,一同印入他的视线。然后他便再也撑不住,头一歪,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豪华病房里,两只手臂和鼻孔里各插了一根管子,全身包得跟粽子似的,床边坐着的是红着眼睛形容憔悴的二姐。
昏着的时候,陆宝贝睡里梦里尽是前一晚视频里秦真看也不看他,冷冷说着“不过上过几次床的关系而已,这也能算是我在乎的人,要杀就杀要折磨就折磨,随便你吧”的残忍画面;好不容易从噩梦里醒过来了,然而这画面却还是在他的眼前脑海不断打旋。
拼命想忘掉,但怎么都逃不掉。
忘不掉,那个样子的秦真,比南极的冰川还要冷。
陆宝贝不懂,明明是和记忆里一样的容颜,可怎么一眨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那么多。
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他变得不再是是陆宝贝所熟悉的卖萌可爱撒娇霸道,那种不屑一顾的淡漠疏离和与生俱来的邪恶嗜血,冻得人牙齿打颤,让陆宝贝一身的血都凝固了。
那一晚,隔着一面很近又很远的小小的屏幕,陆宝贝依稀清楚而又感觉模糊地看到那一头,秦真说起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一只厌恶至极的脏老鼠。
有那么一瞬间陆宝贝觉得自己就像一颗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傻到了家的石头,奋不顾身地投入那片他深深爱着,并且也天真地以为对方也深深爱上了自己的浩瀚的大海——
他虔诚地献出他所拥有的一切,自以为已经足够沉重的分量,却激不起深海哪怕一片浪花的微小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