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早已是暗沉下来的天色,没有光亮,那些镂花的窗棂也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又到了月阴的日子,房间内更是显得昏暗,辨别不清周遭都摆放了些什么。
没有谁怀念洗练似的银色月光,也没有谁想过要去点燃烛火,甚至,并肩躺在一切的两名绝世高手,谁都没有想过要运用高人一等的目力。看不清就看不清罢,只是慵懒的将目光递出去,失了焦距。唯有锦被下的手指,柔和而坚定拂过对方身上的光滑。
“青夷这边事情未了,就传出玉玺在同昌城的消息,着实有些麻烦。”烈熠的嗓音有些沙哑,仿佛偷来的时光依然过去,他还是不得不重拾话题。“昊泠,你的决定并没有错,这是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滟昊泠此时有些感谢笼罩在周遭的黑暗,至少令烈熠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在这一刻自己的神色应该是相当难看的罢。原本忧愁的是怎样向对方说明往后的计划,结果才用了几个字,反倒成了被宽慰的那一个。
烈熠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尽管滟昊泠竭力压抑,还是禁不住怨恨起他的冷静。
不舍,遗憾,怨怼……种种负面情绪混合起来的一张脸,定然难看至极。
或许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手指下的细微变化还是清晰的传来,这是除了烈熠以外谁也不知道的,属于滟昊泠最真实的另一面,名为脆弱。不忍心再探知下去,烈熠的手指在黑暗之中游移,准确的找到了对方的手掌。十指相扣,曾经是滟昊泠固执之下使用的姿势,如今有了别样的意义。
“熠,我是不是错了?”
黑暗中有声音钻入耳中,激的烈熠胸口沉闷一痛。这几个字拆分起来,每一个字都是口齿清晰,讲的明明白白,但是联系在一起之后,烈熠发现自己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当这样的自责出自滟昊泠口中时,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手中力量下意识的加大,烈熠转过脸,即使看不见,他还是本能的去寻找对方的眼神。“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滟昊泠干笑两声,大概也反应过来这个疑问不是一般的突兀,都有些弄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一番感想,着实与本性不符。“随便一问。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七界分崩离析数百年,如今倒逐渐联合起来。促成国与国之间合作的理由,恰恰是为了对付我滟昊泠。”
“熠,你说如果我不是真正穷凶恶极,又哪里会成为他们联盟的因由?”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血染般的锋利。
“你怀疑青夷与景阳之间形成了同盟之约?”并非烈熠在短时间内听明白滟昊泠暗含在几句话背后的真正意义,实则因为这也是他所怀疑的地方。最直接的理由,同昌城为景阳的国都,传国玉玺出现在这里,本就说明了太多问题。
滟昊泠嗤笑一声,也不知他嘲弄的对象是谁。“同盟,被利用,还是相互利用?冠上哪一种说法都毫不重要,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这两国行动的统一性。青夷和景阳,以往也不见得有多么深刻的邦交,现在却携手布下传国玉玺之局,衔接巧妙,天衣无缝。”
就以往而言,七界的每个国家,谁又不是各自为政,防范着别人?既然没有共同的理由驱使他们联合在一起,那么能让各国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理由,也就只剩下四个字
同仇敌忾。
世事就是如此,当一个群体中出现了能力出众之辈时,其不是成为这个群体的领导者,就是成为群体其他成员共同仇视与反抗的对象。在双方之间,只有天生对立的关系,绝无可能彼此和平相处。
就拿如今的天下来说,汐蓝就是那个独占鳌头的国家,国富民强,政治经济军事,任何一样都远远超过了其余国家。在这场逐鹿霸权的竞争之中,倘若汐蓝不能脱颖而出将所以敌人一举歼灭,那么等待他的就是被各国整合起来的全部力量,联手消灭。
滟昊泠与烈熠从来没有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对此他们都心照不宣。在一统乾坤的道路上,这无疑是个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隐忧,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只要维持着个个击破的局面,就如同当时的百图,对于汐蓝的国力来说,任何一个敌人都不足为惧。怕就怕在七界彼此之间的联系,一旦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汐蓝就将面临战线拉长的严峻局面。
“昊泠,我们绝不能腹背受敌。”烈熠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