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害怕下人拿钱中饱私囊啊,这个表姐,比他想象中更加精明一些,云墨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嫂子,反正今天碰上了,我请你吃顿饭吧,我记得嫂子是法国留学的,想必吃惯了法国菜,今天我请你去正宗泰国菜好不好?”
“这怎么能行,应该是我请你才对。”白真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就似儿时般,将散落在眼前的长发微微别在耳后,细细地说:“我听我老公说,他最近有兴趣想跟你玩玩投资,金融这方面……呵呵,我在法国学的是艺术,所以这方面我一个女人也确实不懂,再加上你也知道甄明他脾气爆,有什么事情,请多担待吧。”
“好说好说,嫂子你这么跟我说真是见外了,看来我今天非要请客了,甄明哥这边我给打电话……”说着,他掏出手机跟甄明通话后,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嫂子,走吧。”
“那就听你的了。”白真真此时才真诚地笑了出来,似乎有些顽皮,唇角边微微露出的浅浅酒窝让云墨一阵恍惚,她生得很像自己的妈妈白素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自己正在上初中,白真真考上了大学后,曾经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当时的她似乎就是这么笑的。
此时此刻,云墨很像来句文艺点的“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惜他只是微微颌首,低声道:“坐我的车去吧。”
“等等,这些东西算我头上。”显然收银员都认识白真真,走到收银处时,还恭敬地鞠了一躬,白真真比划着云墨购物车里的东西,一副贵妇人做派,“这些都包起来,我的这些都放去车上吧。”
“是,夫人。”
“你还缺什么,尽管来超市里拿。”说着,白真真转过头浅浅一笑,“虽然我在家中不管事,但是这么一点点权利还是有的。”看到云墨本来想掏钱的动作,她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又是一笑,“别这么做,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哈,你别介意。”
欠人情……那就只能呵呵了,云墨在心中冷笑了两声,白真真,你欠了我一家天大的人情,我看你怎么还!
这间叫心愿的泰国餐厅是A市顶级的外国餐厅,每天十点钟还有人妖表演,倒是很热闹,云墨点了很多白真真最爱吃的海鲜,这才有意无意地问:“对了嫂子,那天你见我的时候说我像你表弟,什么时候见见呗,多个朋友。”
此时白真真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慢慢放下杯子后,长长吸了一口气后神色黯淡地说:“……他已经死了。”云墨挑了挑眉,毫无诚意地拖着长调子,“哦——很抱歉……”
白真真轻笑出声,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在美甲店做的精致指甲,这才慢慢说:“忆白他很可怜,我连最后一眼都没见他,他就孤零零地死在了医院。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哦……”云墨继续拖着长调子,肚腹处翻涌着浓浓的恶心之感,但他依旧装作好奇宝宝八卦地问:“逝者已逝,请节哀吧……孤零零?”他的声调一变,言语中带着别人察觉不到的恶意,“他没家里人?”
这种问题似乎一下子戳中了白真真的软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沉吟了很久才慢慢地说:“他……家里人都出事了,所以只剩下了他一个。”
“哦,那可是真可怜。”云墨温和地笑起来,“嫂子,是我八卦了,咱换个话题吧。”白真真揉了揉眉头,歉意地喝了一口水,“真是的,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你可能不爱听,我的表弟是被欧彦害死的。”
云墨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很震惊,白真真冷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是场车祸,忆白被撞的面目全非,那么一条年轻的生命就那么去了,所以我有的时候很恨他,他跟我老公关系那么好,但我总觉得……算了。”说话间,侍者已经将两人点的餐端了上来,白真真打断了话题,转而谈论起了菜品。
做人不能双重标准啊,表姐。你的老公在你的眼皮子下撞死了我的奶奶,你却在这里来声讨欧彦?
泰国菜最喜欢放鱼露,反正云墨对这种菜不怎么感兴趣,白真真却吃得很舒心,虽然没有再谈论萧忆白,两人却把话题引到了白真真的父亲白素君身上,她言明父亲想听听投资建议,还想邀请他到家聚会,云墨欣然接受。
一顿饭吃完后,云墨便开着车将白真真送回了家,车子还没停下来,在门口焦急等待的似乎叫马婶的中年妇女就奔了过来,拉住白真真急促地道:“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和大小姐吵起来了!”
“什么!我家小忆呢?”白真真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儿子,听到马婶说小少爷已经被另一位叫张婶的月嫂抱到了客房,她这才舒了一口气,连云墨都顾不上管,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云墨带着幸灾乐祸的心理连忙跟上,还没走到客厅就看见一地的瓷器残骸,而甄明此时站在客厅半边,狠狠地摔了博古架上的一个明朝瓷器,甄盈眉头抖了一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压住了怒气,他气的转了个身子,指着甄盈骂了起来:“甄盈!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伙同外人吃里爬外!”
他全身都在抖,但显而易见,他并不惧怕账本曝光而是非常生气自己的妹妹竟然跟外人联手。甄盈穿了一声黑色OL套装,此时正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倒在沙发上,一副极其不可一世的神情,她那大眼睛一瞥,看向了白真真和云墨,用下巴点了点算是跟他打了招呼,这才跟白真真打起了招呼,“嫂子你回来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哥,我仁至义尽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你给我站住!说,这到底是谁给你的!没人能进我的办公室!你是不是早就跟那个陈柏威谋划好了,是不是欧彦也知道这件事!”甄明一下子将甄盈推到了沙发上,厉声道:“今天不说清楚休想出这个家门!”
“老公!”白真真看到甄明强硬地将妹妹推倒在沙发上,刚拉住他的胳膊想劝阻,没想到甄明回身又将白真真推到了一边,“这里没你能说话的地方!”
“哥,你到底有完没完!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甄盈似乎一下子爆发,美目中星光点点,声音都有些哽咽,“哥,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替你收拾身后事,我说句大实话,别人以为我很风光,但谁能知道为了你我都要卖身去许家,好换取他家的庇护了!”说着她抹了一把眼泪,“06年你曾经撞死过一个老太太,07年有个女的用视频敲诈你,08年你投资失败把妈那祖传上千万的玉石卖了!这些年环球集团已经岌岌可危,你真的感受不到吗!哥你曾经杀过人赔过钱甚至赌博都输!我为了不让甄家倒只能给许家做媳妇卖身去!你让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甄明听到这些话,脸都憋得有些红,他神色恼怒地还没听完了甄盈说的话,随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力道之大让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撞碎了一旁的红珊瑚落地大灯,甄明气得浑身都在抖,看着甄盈脸上明显浮起来的指印,笑得有些疯癫,“好!说得太好了!甄盈,我从来不知道你怎么那么会说话,你说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从小这么疼你!你可笑不可笑,是我让你去嫁给许浩臣的?明明是你上赶着非他不嫁!”
兄妹俩对话的内容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今世环球集团的落魄可能一部分还有欧彦暗箱操作的原因,所以甄盈才不得已要嫁给许浩臣吧。
“哥,什么都不用说了。”甄盈慢慢站了起来,即使脸是肿的,但她的神色中依旧带着不屑与高傲,她吸了吸鼻子,双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视,轻轻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哥,明天早上九点我们董事会见吧。”说着,她捡起遗落在地上的亮橙色信封包,轻轻地抚了抚灰尘,走到甄明跟前冷笑着低声说,“劝你别想玩什么花样,还有,你也不是我亲哥,只不过是我妈从孤儿院里抱来的野种……”
“你在说什么!甄盈,你疯了吗,我不是爸妈的儿子,哈!”甄明似听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他不停地在原地转着圈,最后夸张地举起了手臂,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甄盈,亏你能编出这种故事,你都不害臊吗?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哈哈哈哈。”
甄盈一言不发,冷眼看着笑得肚子疼的甄明,从容地从信封包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轻轻地说:“证据都在里面,你看吧,要不化验DNA也可以,甄明,念在这将近三十年的情分上,我不想赶尽杀绝。”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精疲力竭,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铿锵有力地说:“这个董事长的位子……我坐定了!”
甄明早就迫不及待地看了牛皮纸袋子中的东西,看到最后开始竟气得撕了起来:“都他妈是假的!你以为老子好糊弄吗!”他爆发的样子特别像喷火中的哥斯拉,就差再嚎上两嗓子,云墨在一旁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窃笑。
明天的董事会,应该比现在还要精彩。
他甚至都能看见,甄明脖子上的那根上吊绳,在一点点缩紧。
第21章:圈套4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墨总算明白甄盈为什么一定要她哥哥的董事长之位:其一,她本就是个大女子主义者,有强烈的控制欲望;其二,甄明这些年的败家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甄氏集团的发展,或是说甄盈害怕甄明再出纰漏祸及他人,其三,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甄明并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可是前世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甄明是抱养的,这里面有很大的猫腻,并且甄盈居然能等到现在才动手……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推波助澜?不对,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什么都没做,他连股票都还没给甄明介绍呢,只不过就是在微薄上曝光毒大米事件,耍了个小花招,自己推波助澜收了公司的一点股份而已,甄明做了这么多年的董事长,手下肯定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怎么甄盈现在王霸之气全开,说是要当就当呢?
也就是一天没见她,她竟然猖狂成了这样,难道背后有人给她开道?并且说好的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呢,岂不是要飞了?到时候甄盈肯定要优雅地走在董事长办公桌后,神色惋惜地说:“云墨,很可惜你什么也没做,不过你现在也可以入股,我们一同开创怎么样?”这个提议绝对不怎么样,他怎么会让甄盈一人独大,云墨心思一转,看向了一旁的白真真。
白真真被甄明推到一边后,便一言不发,神情严肃地看着甄盈和甄明兄妹两人,她的感觉很敏锐,看到云墨再看自己,从容不迫,连理都没理兄妹俩,直径向他走了过来,招了招手,神色中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一点家丑,走吧,我们出去转转,呃……不打扰你吧,你能送我到一处地方吗?”
“真是打扰了。”白真真安顿了一下孩子,便跳上了云墨的车,刚一开始气氛有些沉闷,云墨装作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径开了车,套起了近乎,“嫂子,你要去哪里?”
白真真沉默了一会儿,报出了一个云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址——检察院住宅大院。
那套房子不是被舅舅卖了吗,难道白真真又买了回去?可是她这么晚,去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云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怕多说多错,沉默地看着车,不一会儿便开到了检察院大院,此时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大院内很多住宅已经熄灭了灯,云墨将车子停在了公共停车位上,白真真当即就想下车,却被他一下子拦了下来,“嫂子,这么晚了,这里是……?要不我陪你上去吧。”
“呀呀呀,绅士风度啊。”白真真打趣似地一笑,“好吧。”说着,她转过头来,表情中带着深深探究——“我听说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没想到哪条路是捷径,你全都清楚呢。”
云墨感觉自己心脏猛然一跳……自己潜意识地开车竟然忘了这些!他觉得自己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笑了出来,也不知白真真发现了没,只能祈祷现在天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公司有人住在这附近,上一回联谊的时候送过她一回。”
白真真轻描淡写地点点头,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很快她走到了曾经是萧忆白的家,掏出了钥匙——“云墨,来进来吧。”
“嫂子,你这是要——”云墨装作十分糊涂的样子,但感觉胸膛中的心脏在不停地狂跳,他脚一迈,走进了曾经的家。
家具早就被清理一新,客厅空空荡荡的,雪白的墙壁印证自从他八年前离去,这里有人曾经粉刷过,云墨跟着白真真一路走到了曾经自己的卧室,虽然家具什么的全都消失,但自己房间靠墙处却摆放着大大的牌位,是自己和奶奶的。
看着自己以前的黑白照片,以及奶奶熟悉的面容,云墨更加糊涂以及紧张,白真真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俩之间认识也不过一个礼拜,说过的话加起来没有一千句,她领自己来这里,究竟——
“云墨真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又不方便叫我老公的司机……”她淡淡叹了一口气,弯腰从充当灵台的柜子左侧取出三根香,又用放在台子上的打火机点燃,紧接着,她幽幽地说,“我老公一听说我来这里他就会发脾气,他不想让我来这里,所以这么晚打扰你很对不起。”
云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从她的表情、动作和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但很可惜白真真只是双手合十,向原来的自己和奶奶深深鞠了一躬。
“云墨,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人爽朗,也就有话说话了。”突然间,白真真气势一变,眼神凌冽,有那么一瞬间,云墨都觉得白真真这几年当上甄家夫人把她的棱角磨得更加锋利,以前那种唯唯诺诺只会默默哭泣的她似乎早就消失了,她转头就对他说,“我想说,与其帮助甄盈,还不如来帮我老公。”
哟哟哟,原来是当说客的。云墨重重舒了一口气,他无奈笑了笑,自己打起了马虎眼:“嫂子,你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朋友……”
“我说的是明天董事长任命的事。”白真真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就似交易般,轻轻说,“她许了你什么好处,我老公……不,就是我自己都可以给你两倍的价钱。”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又弯腰从柜子中拿出一块抹布,开始细细地擦拭起了萧忆白和奶奶的照片,“甄盈急功近利,靠的是她背后的夫家,云墨,你从小在美国生长,并不知道国内做生意靠的是关系网,我都可以猜出来许家默许她这么做完全是想让环球集团成为她的嫁妆,这一点,你明白吗?”
“许家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云墨眉头一挑,这么一说,甄盈能这么嚣张是因为许浩臣,只不过他现在有点好奇的是白真真想要干什么,“那嫂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呢?”
白真真将抹布工整地摆放在一旁,这才认真地转过头:“因为你是个商人,我想跟你谈一笔很不错的买卖,这样是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