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隐闻言苦笑“是啊,他虽已是知了本王心意,却是一直如故不冷不热,至今本王还不晓他究竟是何意?”一想到商青礼那张古井无波的倾世容颜,苍云隐便泄了气。
“王爷所爱之人可是那日随王爷回来的那位公子?”若梦曾在无意间听驿馆中的下人说起过,小元帅带回来一个绝色倾城的少年。
“正是他,闻名于江湖的神医无缺。”
“神医无缺?”若梦虽身处红尘,但是却也多少听前来听曲的公子王孙提过“这神医无缺医技独步天下举世无双,且不喜喧尘,听闻天隆陛下曾许黄金万两招他为朝廷效力,却连面都未曾见到便回绝了,这样一个才华横溢薄名淡利的男子,怕是……”若梦说道这里,话音一转“王爷既能请的他来,想来王爷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吧。”
听若梦如此一说,苍云隐也觉得有理。
“神医可曾严词拒绝过王爷?”若梦问道。
苍云隐细细回想,摇头道“这道没有,只是他也从未明确回复过,他心中所想,本王怎么也看不透。”
“呵呵”若梦轻笑,“王爷乃是当朝皇子,终身大事由陛下一旨定夺,即便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也是轻易回应不得的,何况,你们二人以为技惊天下的神医,一为位高权重的王爷,普天之下无人不在关注你们,一旦你们相爱之事传出,天隆陛下为保全皇家颜面,维护法律秩序,一道圣旨,神医便可能众生背负通缉犯之名,这是王爷想要的结果吗?”
苍云隐只顾了心中所想与商青礼携手一生,却是未曾考虑其中后果,如今听若梦细细分析,心中冷汗直流,若是那日在那么多王孙贵重面前说出自己爱青礼之语,后果将不堪设想。“若梦言之有理,倒是本王糊涂了”
“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本王就但真爱而不得,眼睁睁看着心中挚爱与别人情长意短?”苍云隐不由迷茫。
“自古以来,男子相爱皆是违常情勃常理,其实不过只在世人一念之间,其根本在于法制之上,百姓追求的王法公正,若是从法制上改变,那百姓必将效仿,届时王爷与神医便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天下间相爱的男子也将对王爷感激不尽。”这番话若是出自于名门之后,定将是违天逆地的言论,此刻由这个青楼女子娓娓道来,却也惊世骇俗。
苍云隐闻言也是着实惊了一阵,他再次打量眼前这个自小在青楼一方天地拨弦弹唱的女子,他以为自己已经是疯狂之人,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比他还要痴狂。
“王爷就没有想过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若梦轻声道。
“只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了。”苍云隐悠悠而叹,怎么会没有想过,他做梦都在想和青礼携手江湖。“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初尘庵?我好想怜然师傅啊”影儿抬头望望左边的商青礼。
“等此战胜利了就回去。”商青礼言语轻柔。
“公子,你不想做的事为什么不和怜然师傅讲?”他能感觉出来,公子在做怜然师傅交给他的事时,并不快乐。
“影儿,你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商青礼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公子,影儿已经十四岁了,不小了。”影儿往旁边站站躲开商青礼的手,忿忿不平地说。
“哦,是吗?”商青礼浅笑,收回余落于空中的手“影儿都这么大啦?”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影儿时,不过才六岁的小人儿躲在怜然身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额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眼中的害怕一览无余。如今已经过了八年之久,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怜然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孩了。
“公子……”影儿看着那个兀自进了驿馆的白衣身影,总觉的公子是越发的看不透了,犹记得那个白衣少年朝自己伸出玉手“你叫影儿是吗?我叫商青礼,从今以后,多多指教了。”那微笑仿若带了神奇魔法,将六岁的小童心底的恐惧吹散开去。
商青礼的房间离苍云隐房间不远,他回房得经过后者的房间门。见其房门半掩,心中暗道怎么这么粗心,刚想为其拉上,屋里的人却让他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只见苍云隐半躺在床衣衫不整,怀中女子薄衣半蔽,听闻声音两人回头齐齐看向门口的商青礼,若梦娇羞偏了头过去,余下两道目光在空中相交,久久无言。
商青礼一时忘了动作,良久才拱手道“商某打扰之处还请王爷赎罪。”说着拉了房门退了出去,却不小心绊了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苍云隐愣在那里,若梦轻轻起身“王爷还不追?”苍云隐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穿上云靴便追了出去,连狐裘都未曾披上。
若梦起身拾起床头的短袄轻轻穿上披了披风回了自己的房间。王爷,若梦自知身份卑贱,但王爷却从未有过轻视之心以诚相待,虽人微言轻却也知道之恩报之,若梦能够为王爷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希望王爷与无缺公子能够幸福。这个出身青楼,在男人堆里拨弦弹唱却敢于直言不畏世俗的弱女子,以她自己的方式来表达了对于这个权倾苍国的男子最为真挚的爱慕。
“青礼……青礼……”苍云隐疾呼几声,见商青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暗暗运功,飞身落在商青礼前面拦住了去路。
“王爷有事?”商青礼抬眼看向他,眼中依旧一片清明,脸上无半点异色。淡淡的声线依旧透了疏离之意。
又是这样,那日在盐城自己问及七杀之事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青礼,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打扰到王爷休息,商某很是过意不去”
“青礼,我与若梦只是……”“少年自风流实属正常,王爷贵为皇子,做事不需向商某解释。”
见他依旧那副淡然的样子,苍云隐微微心寒,“你不信我?”
“王爷若无其他事宜,商某先告辞了。”说着商青礼准备绕过他。怎料苍云隐却突然欺身上前,反扣了他的双手,俯首吻住那两片略向冰凉的薄唇,看似霸道却是极其温柔,商青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回过神来时那湿润已在自己口中肆意横行。脸色立刻涨红,胸中怒火中烧,想甩他几把追命钉,奈何双手被缚挣脱不得,当即提膝便顶苍云隐小腹。
苍云隐只道扣了他双手,却未妨他此招,吃痛放开了手,捂着小腹后退几步,嘴角已经溢了血丝,商青礼这一击,显然是用了全力。
“王爷若再放肆,商某即使从此亡命天涯,也定当取你性命。”留下这样一句警告,商青礼拂袖而去。
看着那抹略显狼狈的白色身影消失在雪地之中,苍云隐嘴角噙笑“青礼,总有一天,本王会给你个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在不远的回廊转角处,林孝虎一手捂住影儿的嘴一手死死将他揽在怀里,影儿又急又恼,林孝虎就是不松手,心中大急,影儿张口便咬,林孝虎松手。那个小童自回廊中冲出,对着苍云隐一通捶打“你这坏蛋……欺负我家公子……坏蛋、坏蛋”苍云隐没有动作,站在那里任由他发泄。
寒风掠过,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落在雪地中一静一动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身上。苍云隐抓住影儿的小手,轻声说道“回屋去吧,若是感染了风寒青礼又该为你担心了。”说着留下了满面惊愕的影儿愣在原地,这还是那个无赖王爷吗?
第十七章:商青礼生气
商青礼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无论这风流王爷做什么,他的态度就两个字:无视。
“青礼,吃饭了……”
……
“青礼,这只兔子好可爱……”
……
“青礼……”
……
“青礼,院中墙角几支寒梅开的正艳,一同去看看吧。”苍云隐献宝似得说道。
商青礼转个身“影儿,替我把《济世》取来”
“是,公子。”影儿自书架上取来书籍递给商青礼。末了狠狠瞪了苍云隐几眼,阴阳怪气地说道“王爷,我家公子看书不喜被扰,王爷公务繁忙还是请回吧。”对于那日之事,公子不提,影儿自是不敢多说一字,但是这无赖王爷对自家公子耍流氓是不争的事实,公子是心胸宽广才懒得与他计较,但要他影儿咽下这口气,做梦都休想。
“影儿啊,本王考考你,这诗书礼仪的礼是指什么?”苍云隐在商青礼处碰了一鼻子的灰,自觉无趣,便开始逗弄起人小鬼大的影儿来。
影儿刚想开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直打转“我不知道这礼为何物,但我却知道这流氓是谁?”
“哦,影儿倒是说来听听,这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本王的地盘耍流氓,本王定要好好教训与他。”苍云隐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啊,若是不明其理的人定会为他的仗义而倾倒。
影儿双眼一斜,学了个商青礼的冷眼“他叫苍云隐。”
“咦?影儿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本王耍流氓啊?无意诬陷皇亲国戚,这罪名可是会诛杀九族啊。”苍云隐双目微眯,冷声道。
影儿才不吃他那一套,急声道“那日你明明就强吻了我家……”
“影儿……”影儿话未说完,便被商青礼一声冷喝吓住,堪堪住了嘴,转头偷眼瞧了后者,却见他将书本一放,脸色铁青地朝自己走过了,心中暗道完了,公子生气了。
商青礼起身却是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出了房门去。不再理会房中两个活宝。
影儿大松一口气,却不料头上一阵吃痛,苍云隐又送了他一暴栗,影儿跳脚“你干嘛打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苍云隐留下这样一句话,也跟着除了门去,影儿摸着头上被打的地方,对着那抹黑影吼道“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苍云隐转过回廊便看见商青礼立于雪地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此刻注视了墙角几株雪梅,面色却是沉重。
苍云隐见他衣衫单薄解下了狐裘上前轻轻替他披上“天气寒冷,青礼小心风寒”
商青礼没有做声,只是紧了紧苍云隐披在他身上的黑色狐裘,那裘衣还带着主人的淡淡体温。
苍云隐的声音飘渺,似是遥远却又在不见了耳边。
“本王很害怕,怕突然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一觉醒来却不见了青礼,就像青礼上次的不辞而别……”黄粱一梦千年醉,诧然醒,不见佳人,黯然心碎。
“本王知道自古男子相爱受尽时间嘲讽历经千万阻拦,但是本王不想放手,不想放开手……”
“若是青礼愿意,本王定当倾尽一生,还青礼一个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商青礼没有说话,苍云隐也沉默,二人立于白雪纷纷之中,只剩下了寒风掠过,撩起两头青丝,在空中纠缠悱恻,就如两个人的一生,注定了爱恨纠结。
“不管多久,本王都会等你。”说着他转过身“外面风大,青礼快些回屋去吧,本王去把今日的公文批阅了。”
商青礼却唤住了他,苍云隐闻言一喜,转身却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商某想去军营居住。”
苍云隐脸上失望之色一览无余,却还是扯出一抹笑颜“青礼为何有如此打算?”
“商某来这泗涯不是为了玩乐,如今天气寒冷,军中士兵风寒疾病者众多,商某也该尽点绵薄之力。”
“本王立刻去安排。”
“有劳王爷了。”苍云隐立刻命人在苍龙军驻扎的泗涯城郊搭建了帐篷供商青礼和影儿居住,又在其旁搭建了帅帐,自己也屁颠屁颠的搬了去,美其名曰与士兵同甘苦供患难增进感情。众人皆欣慰,这小元帅是越来越有三军之首的风范了。
苍云隐心中的小九九,商青礼影儿和林孝虎又如何不知呢?影儿调笑到“公子什么时候多了个跟班啊?”
苍云隐直接来一句“没办法的啊,有些跟班保护不了主子,本王只好亲自来当这护花使者了。”抡起耍嘴皮子,影儿又哪是苍云隐的对手,此刻被他噻的哑口无言,只得怒目相瞪。”
且说这商青礼自从来了帐中,这帐门口每日那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啊,这看病的士兵从早上就一直排到晚上,左炎就纳了闷了,你说这神医来了这军中,这生病之人不见减少反而翻倍的向上增长?将这一现象报告给苍云隐,后者一听乐了,“大家早就对着神医好奇,此刻真面目在此,中军士定是装病以此来接近于他,也好近距离目睹一下这神医无缺的风采。左炎,你要相信一句话: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左炎不明所以。
商青礼送走一个病人,影儿便朝着外面喊道“下一位。”见商青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已是疲乏,心中疼惜不已“公子,累了就休息一下。”商青礼遥遥头还未说话,一个如狼嚎般的声音便从帐门口传来“哎哟,痛死我了,神医救命啊。”
只见两个侍卫驾着一个双手捂着肚子的士兵走了进来,商青礼示意他们扶他在躺在床上,那士兵嘴上叫嚣的厉害,目光却在商青礼身上打转。
后者不动声色,照例看了他的舌苔和眼睛,又把了脉,然后摇摇头,“影儿,替我把银针取来。”影儿答应一声,取过一个白色布包小跑过来。
商青礼悠然的点燃了烛火,将那白色布包摊开,里面赫然是形状大小不一的银针,那士兵微抬起头,声音虚弱的问道“神医,我的病没什么问题吧?”
商青礼取出一支比小拇指小不了多少的银针,放在烛火上烘烤,依旧风淡云清“你全身各项机能皆为正常,之所以会感觉疼痛是因为大脑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我用这银针在你头上各穴扎上七七四十九针便能痊愈。”
七七四十九针?头上?还这么大的针?让他扎完自己还有命吗?那士兵面露了惧色,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颤声道“我现在已经不痛了,就不劳神医费心了。”说着像被鬼追似得一溜烟消失在帐门口,哪有半点病态。帐外的人纷纷惊讶.刚才连站立都成问题的人此刻却健步如飞,神医无缺但真名不虚传啊。
影儿笑道捧腹,对着商青礼翘起大拇指,后者无言。
见商青礼如此操劳,苍云隐心生不忍。灵机一动,让商青礼书了药方,命人采购了大量药材回来,煎熬成汤。
三军集体喝药?这消息没错吧?确实没有错,一大早苍云隐便下了命令,三军将士全体必须喝药,有病治病没病健身。若有不喝者军法侍候。
苍云隐发现这军法这回事还挺好用的,这不,一个个士兵都排了队领药,或是无畏或是高兴或是愁眉。竟然没有一个弃甲之兵。
帅帐内,影儿端了药碗一个一个递到诸将手中,那些平时在战场上手起刀落、挥手眨眼间杀人毫不手软的七尺男儿,面对着一碗小小汤药却是苦了脸,一个个你推我让的,谁也不想喝。商青礼淡然一瞥“怎么?诸位怕商某下毒吗?”
众人闻言手中药碗差点滑落,且不说神医无缺不会行此宵小行径,就单是他头上还顶着王师少傅的名号就够他们呛的了。一副死就死吧的壮士割腕表情,终于还是将那黑色液体送入了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