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锦伦依据那眼熟的眉目,终于想起来是谁,神色冷淡,“丁玲。”
眼前这人正是黄英当年嫁给肖勇带来的那个的女儿,当年在肖勇进了监狱之后,丁玲便和她母亲黄英再不见人影,一晃八年,丁玲以前就五官标致,现在更是生的明艳动人,只是肖锦伦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丁玲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住在这里?对了,我听以前的同学说你读书厉害。”
她有心套话,能在这个小区买的起房的非富即贵,心想着莫不是肖锦伦还真发达了?
“没有,只是路过。”肖锦伦却不想和丁玲再多说,这么心思深沉的女儿,肖勇确实是生不出来的。
“对了,听说你一直在找那个小乞……莫耀,找到了没有?”丁玲也不在意,她和以前初中班上的同学打听了不少关于肖锦伦的事情,她从前就是班长,又得人心,别人不知道她和肖锦伦的关系,自然是是什么事情都如数相告,还开玩笑说她是不是对肖锦伦有兴趣。
丁玲当时没有回答,却在心里冷笑,她当年哪儿是对肖锦伦又兴趣,她是对季樊青有兴趣,季樊青张的俊朗,成绩又好,家室也是一等一,不过是人冷清了些,这样更显得与众不同一些,令人心生爱慕。比肖锦伦那个恶心的娘娘腔强上几千几万倍!
她从前就看着肖锦伦每天黏在季樊青身上的眼神烦躁,时过境迁,这些年她也经历了一些事,往事如烟,有些事情不在强求,明白什么都比不上当下的利益。
她打听到了肖锦伦这些年过得不错,却也没有底,如今碰巧这这儿遇见了肖锦伦,这才打了心思。
“我还有事儿,我们下次聊。”肖锦伦却不想多和她纠缠。
“等等,这么急做什么,我们好歹也是表兄妹不是?”丁玲皮笑肉不笑的挡住了肖锦伦的去路。
肖锦伦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丁玲这是撞在枪口上了,要是往常,说不定他还能同丁玲说上几句,但是恰逢这几天他的心情十分的不爽,一句话也不愿来多说,只觉得满心的碍眼,那个‘表兄妹’听着更是可笑,他何德何能有如此表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加任何掩饰,这是明晃晃的讽刺。
丁玲脸色变了变,撵去了笑,刚想发怒转而又忍住了,想着自己几张银行卡债累积起来得十几万了,她还问别人借的有钱,别人也催促得紧,别看她表面风光,其实负债累累,已经是强弩之末。
肖勇没有进监狱的时候,为了讨好她的母亲,什么都给她买最好的,虽说多是不义之财,她用的心安理得,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后来肖勇进了监狱,肖家的两个老家伙为了打点,费尽了所有的钱财,过于劳累和担心,身体也变得不好了起来。她和她的母亲自然不愿意被两个老东西拖累,所以悄然离开。到了后来,她母亲带着她虽说衣食无忧,吃穿用度却差了许多。
丁玲从小就习惯了锦衣玉食。一时的落差难以接受,到了高中的时候,便走了极端,虽说成绩很好,却换了一个又一个男友,乱花渐入迷人眼,心放不到学习上,最后只调尾上了个三流大学,大学的时候又花钱如流水,又极力的追求表明的光鲜,入魔以深,一个大学四年下来除了穿衣打扮,便再也没学到什么。到了后来毕业,嫌弃薪酬低,受不住诱惑又撕破了最后一层皮,做了别人的情妇,而现在她跟了一年的那个男人也渐渐的厌倦了她,更是受不了她的大手大脚,所以在一个星期前便也消失不见,徒留她一身的债务无人偿还,却也是一时候找不到接盘的。
丁玲想了想说,咬了咬牙说:“最近我的手头比较紧,要么你借我点儿钱,我应应急,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就还给你。”已经是穷途末路,顾不得脸面上的好看。
肖锦伦嗤笑一声,只觉得十分的好笑,“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丁玲被问的一愣,没想到肖锦伦如此的直接,转念一想,她和肖锦伦以前就有积怨,只怕是现在肖锦伦巴不得看自己的笑话,又怎么会给自己借钱。丁玲恼羞成怒,又说,“你可能不知道,肖勇前天从监狱出来了,他现在见自己过得不好,父母这些年又萧条,而你却舒服自在,落差那么大,难免他不多想。”言语之间,威胁的意味明显。
肖锦伦的眼睛眯了眯,打量着眼前这个外面光鲜靓丽却内心糜烂的女人,“和我有什关系,他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忧。”越说越厌恶,竟然是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了,转身离去。
丁玲看着肖锦伦的背影渐渐的消失,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竟然也不觉得痛,满眼皆是愤恨不平,当年若不是肖锦伦,肖勇又怎么会入狱,从而连累到了自己也是一夕巨变。
现在好了,肖锦伦是日子滋润,她却满心担忧,夜不能寐,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让曾经一直踩在脚下的娘娘腔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
肖锦伦回到了家,里面依然是空无一人,他把冰箱里的粥拿出来热了一下,没办法,虽然后面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但是却依然要饮食清淡。
等着他喝完了粥,又把笔记本拿了出来,在家里躺着休息的这几天他倒是没有影响工作。
一直到了窗外的暮色四合,肖锦伦揉了揉眼窝,这才合上了笔记本,同一时间,手机却也响了起来,肖锦伦拿过了一看,是季煜。
“锦伦,你的伤好了些没有?”听筒那头说话的却是彭远。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肖锦伦一愣,并没有意外,彭远和季煜的关系本来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今天生日,在上次那个酒店,你来吗?”
肖锦伦刚寻思着推迟的理由,就听着那头又说,“就几个人,朋友间的聚会,你来吧,你身体才好,我不逼你喝酒,而且今天点的一桌子菜都特别的清淡。”
“好吧。”
对方既然都这样说了,他自然是不能再推迟了,彭远既然是拿着季煜的电话打的,想必是季煜也在,上次不慎不白的放鸽子,让别人白等,怎么也该亲自道声歉才不失了礼数。
肖锦伦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出了楼,一阵风吹过来,他紧了紧衣服。
另一头,彭远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季煜,余光看了看一边的季樊青,心里琢磨着没想到自己生日还来了这尊大佛,有面子是没错,但胆子气氛也焖奇怪了。季樊青就算是一个天然的空调……调节温度,包厢里生生的降下去了几度,瞧着还能调节气氛。瞧着一桌子的平时的风流不羁少年因为季樊青坐,在那儿显得十分的端庄,像开家长会一样,在比谁坐的姿势更加的标准……
第六十五章
肖锦伦下车之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好七点。
肖锦伦在包厢门口顿下了脚步,愣在那里几秒,垂着眼睛也不知想什么。他轻叹了一口气,探出一只手推开了门。
说实话,就他个人而言是不怎么喜欢像和彭远这样的富二代来往,因为这些人肆意而张扬,无所畏惧,站在顶端,因为有后盾所以不怕惹事。现实却摆在这里,这些人交往起来对他来说却大有益处,这些人有钱,若是能混到脸熟,能接到一两个大的案子,比自己踏实的忙碌一年都管用,肖锦伦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不清高自傲,更不仇富,活了两世,他反倒是看得通透了许多,上一世肖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往他面前凑,来费尽心思的讨好他,那时候父母尚在,他又是独子,未经历过坎坷心高气傲,对于阿谀奉承的人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难免就看低了几分。而这一世倒是把角色倒过来了,也不是对落差的愤愤不平,人生的机遇谁又说的清楚,那场意外他没有死,生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得到了延续,能再次呼吸到空气脚踏着土地,不得不说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实属万分幸运。
人生之事本来就是不如意十之八九,谁又能真的跳脱出去,想到这儿,肖锦伦又想到了莫耀,他从前是做梦都想不到,两个人的关系居然会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发涩。
莫耀本来是他一生想好好对待的人,不想确实自己亲手养出了个狼崽子出来,让他把利齿刺像了自己
圆桌围着一圈稀稀拉拉的坐了五六个人,肖锦伦推开门的瞬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视线停在了一个人的脸上,像是突然愣住了,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像是表面的平静,最好的证明就是刚刚的心跳生生的漏跳了一拍。
彭远见肖锦伦推门进来,忙笑着站了起来,“哎呀,终于把你的的大驾盼来了。”顿了顿,又拔高声音对门口叫了一声,“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门口站着的可不是服务生,这一屋子的祖宗在这儿,经理不放心,当然是亲自的伺候这群爷。
彭远吼了一嗓子,看着愣在原地的肖锦伦,“傻站在着做什么,快过来做,就等你一个人开饭了。”说完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你坐在这儿来吧。”
肖锦伦的脚步还未动,又听见季煜说,“你别往里面坐,小心彭远他们几个到时候禽兽,坏心的灌酒给你,你不是待会儿还要开车?还是就坐我这儿,我心眼比他们好。”说完嘴角噙着笑的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是‘良好市民’的样子。
“得,季少,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咱哥们几个就是禽兽了,看来人民解放军倒是没有把你改造好,从痞子变成了兵痞。有后盾更加嚣张了。”另一个笑着反驳。这话一说完,坐着的人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左一句右一句的插科打诨的调笑了几句,本来快结冰的空气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其余的三个人都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才进来的肖锦伦,这些人别看着表面没心没肺的,关键的时候可一点儿不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环境塑造人,这些人对于这些场合游刃有余。
肖锦伦面生的很,一看就不是圈子里的,但是一进来彭远和季煜都出口‘抢人’,大家一时候心里就没有底了。彭远就算了,这家伙一向是不靠谱,搞艺术的人脑回路和别人不正常,不能揣测,不过能让季煜这般客气倒是真的诡异了些,以季家的地位,几代人不倒,一代没有退下去,第二代就又开始崭露头角,可谓是风生水起,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能让季煜有心巴结的人,真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而且季煜这小子,平时高傲的很,更加不能去巴结谁了。
正当是几个人在暗自复议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徒然的响起,“你坐这儿吧。”
所有的人一愣,这说话的感觉,倒像是在……下命令一般,却又让人去信服,不由主的听从,没有一丝的扭捏或者是觉得不快,就仿佛那个人就应该这么说话才对,天生就是下达命令的人,所谓的上位者,让人去仰望的。
一瞬间,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季煜首先反映过来,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看吧,现在有两个人让你坐这儿了,别站着了,马上就要上菜了。”
季煜和季樊青的中间有一个空位。
肖锦伦倒是没推迟,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主动的打招呼,眼睛里毫无波澜,“好久不见,季樊青。”
季樊青点了点下巴,算是应了,并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彭远几次说笑话活跃气氛,其余的也尽量的附和,言笑晏晏,但是但是安静下来,就会越发不对劲。
一行人吃完了饭从包厢出来,彭远又嚷嚷着去酒吧,季煜偏过头问身边的肖锦伦,“你去吗?”
肖锦伦身形一顿,“我不去了,我今天有些累了,不好意思,扫兴了。”
彭远也不阻拦,看得出今天肖锦伦的气色确实是不怎么好,大病初愈,他不忍心在折腾别人,“那好,我们起high了。”顿了顿,彭远又问一边的季樊青,“季哥,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听着季樊青说不去,一群人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若是季樊青去了的话,别说了,一定是又得换一个地方继续纠结了,玩得不痛快。
季樊青太过于……正经,而且他身边的气魄压人,人也冷森,在他面前,这一群公子哥儿都自动进入了伪装模式,不敢有任何的造次,仿佛是在儿提时候做错了事情在老师面前极力的掩饰,那种微妙的心境实在是难以形容,季樊青在这个圈子里太过于出名,不是因为他是季家人,而且因为他完美的履历,就像是开了金手指一般,都是各家用来教育自己儿子的正面形象。
一般人听着父母拿自己和别人做对比,都会有反抗的情绪,但是到了季樊青这儿确实全然不同,不仅仅是季樊青的的战绩突出,更是季樊青的战绩和季家没有关系,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若是对方是比你高了一点儿的人,你可能会产生嫉妒和不满,若是比你高了许多,你就只能抬头去仰望了。
一行人走了之后,季樊青看着立在左边的人,几年不见,肖锦伦比以前高了许多,黑色的风衣套在身上尤显单薄。
肖锦伦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经过了莫耀的那件事,他现在颇有‘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之态,但是眼前的人到底是个特殊的存在,那些经久没有褪色的记忆,肖锦伦嘴角轻抿,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们聊聊吧。”
“好。”
第六十六章
车门关上,形成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肖锦伦看着身边的人,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就像是今年不见的朋友,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有一段时间了。”季樊青淡淡的答道。
“湖边的那套房子是你的。”肖锦伦倒是没有绕圈子,问得直接了当。他以前一直好奇季煜怎么会那么的爽快,现在一想就透了,季煜也姓季,而且眉宇间和季樊青有那么几分的相似,两个人的关系不难猜测。
“嗯。”季樊青应了一声,这下换肖锦伦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说不清,但那毕竟是八年前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不复从前,那些事情也早该烟消云散。
说到底,当年是他有愧瑜季樊青,所以现在底气有些不足。
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季樊青见肖锦伦半响没有说话侧过了脸,一个人的执念能有多深?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肖锦伦一愣,“挺好的。”
“有女朋友吗?”除开诡异的气氛,恍若是朋友间的互相问候。
“没有。”肖锦伦有顿了顿,反射条件想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没有。”季樊青回答的干脆,倒是肖锦伦一怔,有些不自在,身边坐着的人气压太强,他连着呼吸都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肖锦伦垂下了眼,恍惚间他又想到了莫耀,他想自己和莫耀在一起倒是绝对不会如此的不自在。
突然间,肖锦伦的心里一沉,怎么自己就这么不自觉的拿着莫耀和季樊青来做对比了。
肖锦伦看着身边的人,他尽量的把季樊青当成普通朋友,这样想着,确实放松了很多,“你现在还回部队吗?”
“短时间内不会。”
肖锦伦费劲了脑子想找话题来缓解现在的尴尬,终于,他发现两个人完全搭不到一条线上,只好硬着头皮。侧过脸说,“以前的那件事情,我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
两个人隔得很近,狭小的空间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肖锦伦还真没想到能变得这么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