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勒利安示意了一下茱莉亚身边的躺椅,金发奴隶扶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托起他,将他在椅子上放下。茱莉亚注视着当金发奴隶动作时,手臂上肌肉的变化。
「你们在说什么?」等他躺好,奥勒利安开口。
「没什么……」
「当然是你的新奴隶。」塞皮娅打断茱莉亚说,「他可真把我们迷住了,是吧,妈妈?」
「别闹了,塞皮娅。」茱莉亚一阵脸红,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奥勒利安转过头,看着塞皮娅,「如果你喜欢的话,亲爱的姐姐,我可以把他送给你——他有一只大乌龟。」
他竟拿一个奴隶来侮辱我!塞皮娅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然后,构思好了反击,她的表情再度放松下来,好像是一条酝酿着毒液的眼镜蛇,「哦,我明白了,这就是提特斯消失的原因,他没有一只大乌龟。」
奥勒利安不为所动,「提特斯逃跑了。」
「你命令他逃跑?」塞皮娅故作疑惑,「可真是个奇怪的命令啊。」
「我们遭到了袭击。」奥勒利安自顾自的说,他们俩像是水和油,「土匪。」
「然后你们玩起了踩影子游戏,」塞皮娅的语气咄咄逼人,「很显然,你的脚就是这么受伤的。」
「我逃跑时摔伤了。」奥勒利安说,话锋一转,「或者你更乐意看到我被土匪逮住,开膛破肚,亲爱的姐姐?」
塞皮娅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她弯下腰,捧起奥勒利安的脸庞,那么温柔体贴,眼神里却藏着一簇尖矛,「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你确定他们不会连你也开膛破肚?」奥勒利安说。
「够了!」
茱莉亚站起来,碰的一声,掀翻了果盘。剩下的葡萄泼洒在地上,碎成一滩。
塞皮娅耸了耸肩膀,没有停止喷射毒液,「我看,你可以把他送给妈妈,你应该知道,这屋里谁最喜欢大乌龟。」
「塞皮娅!」茱莉亚冲过去,扬起手臂。
留下一阵尖细的笑声,塞皮娅顺着回廊跑开了。茱莉亚停下脚步,收回那个耳光。她站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
「奥勒利安……」她呼唤道,但她的儿子半眯着眼睛,充耳未闻。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大步走进客厅。
「又吵架了?」爽朗的声音,那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尤里乌斯。
茱莉亚立刻像被点燃的蜡烛容光焕发,她迎上前,投入尤里乌斯的怀抱,亲吻着他的脸颊,「一个没有争吵的家,还算是什么家呢?」
奥勒利安用余光注视着她,放在身边的手收紧成一个拳头,然后慢慢展开。
尤里乌斯立刻被逗乐了,「你说得对,亲爱的,我们吵架,有的时候还大动干戈,我们彼此憎恨,但是当别人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异口同声地叫他去死。」
茱莉亚点点头,「是的,我们同仇敌忾。」
「精辟。」尤里乌斯给了她一个深吻,这才放开她。大步在房间里巡视着,最后来到奥勒利安面前,像在广场上发表演讲那样,捶了捶自己的左胸。
「爸爸,」奥勒利安躬下身子,「请原谅我不能起来迎接你。」
「怎么舒服怎么坐着,孩子。」尤里乌斯开始了,「同仇敌忾,这就是我要讲的。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互守望。因此,」他竖起手指,「我不能容许背叛,任何形式的背叛。」
茱莉亚暗自屏住了呼吸。
但尤里乌斯向她投来一个深情的笑容,接着说下去,「在此,我不仅仅指的是我们这个小家——我、茱莉亚还有你姐姐——不只是这样,在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应该是我们的家人。你、你、你……」他的手指依次滑过摇扇子的女奴,最后停留在金发奴隶身上,「还有你。」尤里乌斯盯着他,片刻之后,他放下手臂。
「背叛是一杯苦酒,谁若敬我一杯,我必罚他十杯。」尤里乌斯的目光重新回到奥勒利安身上,「这是我们的家训,孩子,你要记着。」
奥勒利安点了点头,注意到他的母亲有些不自在,「我明白的,爸爸。」
「好孩子。」尤里乌斯赞许道,在他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站在他身边,「我有一个礼物给你。」他拍了拍手,一个男奴走上前,将一只盒子置在地上,打开来。
奥勒利安感到眼前一阵晕眩。
在盒子里,提特斯哀求的目光望着他,脸上鲜血淋漓。
奥勒利安闭上眼睛,「爸爸……」
「这个家伙,」尤里乌斯指着提特斯的头颅,「他本应该舍弃生命来保护你,如果他那么做了,你就不会受伤。」
「他没有能力保护我。」提特斯因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瘦弱身影在奥勒利安脑海里浮现出来。
尤里乌斯满不在乎的挥挥手,「他总能做点什么的,孩子,不要心软。」
奥勒利安还想辩解,但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总之,」尤里乌斯的演说走向尾声,他举起手臂,「我希望这个屋子里再也没有背叛。」他别有用心地盯了金发奴隶一眼,转过身,搂着茱莉亚走掉了。
「我希望这个屋子里再也没有背叛。」这句话像滚滚雷声,在屋顶振聋发聩的回荡着。
奥勒利安望着那双眷侣亲密的背影,「如你所愿,爸爸。」他轻声说。
第五章:诱惑
克雷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让思绪随波逐流。
这是他的房间。直到现在,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仍然为这个事实感到吃惊。奥勒利安让克雷斯拥有自己的房间。虽然地方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破木板加上土块垒成的桌子。天花板很低,他直起身就快要碰到头顶。但是克雷斯已经很满足了。这里有一扇窗户,一扇门,可以把他和外界隔绝开来,自从沦为奴隶之后,他就忘记了拥有隐私的感觉。这就像,他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想起奥勒利安,克雷斯的手指来到他的颈圈上,沿着轮廓描画。他闭上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奥勒利安火化提特斯的头颅时,被烈焰映红的脸庞栩栩如生地浮现出来。
克雷斯任那些画面缓缓滑过。记忆中,奥勒利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上下窜动的火舌中央。但是不知为何,克雷斯能察觉到他的低落,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的黑雾中,就像一株被白蚁蛀空的树木,剥开欣欣向荣的树皮,内部早已碎成粉末。所以,当奥勒利安叫他退下,他并没有立刻走远。他站在奥勒利安的房间外,没有一会,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句低低的啜泣。
因为炎热,宅子里的一切活动都停止了,四周安静得好像时间被凝固了一样。
奥勒利安的啜泣一直持续着。
一声,间隔了很久之后,又是一声。那声音拉扯着克雷斯的肠子,令他不知所措。克雷斯很想推开门,去到奥勒利安身边,安慰他。但是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奥勒利安,他的主人,命令他离开。
没有道理奥勒利安会接受一个奴隶的安慰。就算作为主人,他很仁慈,但那仍将是一种侮辱。
他们的身份差别,让克雷斯只能在离奥勒利安最近的地方停止脚步。
这个想法让他皱起眉头,杂乱的念头纷沓而来,克雷斯回想起奴隶市场,人群、轿子和纱幔,奥勒利安如何勾了勾手指就夺走了他的心,他的目不转睛的注视,还有他的抚摸……
他的抚摸。
克雷斯的呼吸加快了。他的手从颈环上离开,轻轻的揉搓着自己的胸膛,指尖玩弄着自己的乳尖。就像当时奥勒利安做的那样。他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他的手很烫,而且布满老茧。但是鲜明的记忆使现在和过去重合起来,兴奋降临,他不知不觉的绷紧了身体。
然后,他的手沿着奥勒利安曾经留下的轨迹,来到了腹股沟处。手指拨开耻毛,克雷斯握住了自己的分身。几乎立刻,他就硬了起来。他的手开始缓缓的上下滑动。
克雷斯没有自慰的习惯。他在女支院当打手的时候,曾经是大家喜爱的泄欲对象。因为,好吧,他不想再提了。他拒绝了其中大多数,只有在他也有需要的时候才答应。但是自从离开那里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了。
克雷斯随着自己的动作喘息起来,想象那是奥勒利安的手环绕着他。他的手指大概只能勉强握住我吧,克雷斯想。那令他更加兴奋了。
床开始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一个怨妇的哀鸣。这过去是提特斯的住处,很显然,他们俩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阵噪音打乱了克雷斯的意银,奥勒利安消失了,一阵懊恼袭来,然而欲望仍在熊熊燃烧,纯粹的肉欲。克雷斯感到厌烦,他站起来,扶着墙壁,加快了动作,好像不得不完成一件他不喜欢的工作。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他停下来,侧耳倾听。毫无疑问,有人正朝他的房间走来,他抓起遮羞布围在腰上。
门被推开了,有一瞬间,他妄想是奥勒利安,不过克雷斯立刻想到,就算他愿意屈尊降贵,他尚未痊愈的脚伤也会阻止他。
一个端着油灯的少女探进身体。是阿奎莉亚,塞皮娅的女奴。
「嗨,晚上好……」她怯生生的打了个招呼,走进来,背过手,将门合上。
「我可以……?」她指了指油灯。
克雷斯点了点头。她露出一个笑容,将灯搁在小桌子上。这间屋子站两个人就能挤死其中一个。所以,为了让阿奎莉亚活下去,克雷斯坐回床上。他抱起双臂,打量着她,希望能找到一些令她深夜造访的端倪。
阿奎莉亚身材娇小,但傲人的双峰已经发育成熟,在几乎透明的纱衣下晃荡。她的五官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柔美,象牙色皮肤,大概是混血儿。
「只是想和受欢迎的新人打个招呼。」少女说,明亮的黑眼睛里流露出友善。
因为现在正是打招呼的时候吧。克雷斯想,一点都不相信。
阿奎莉亚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克雷斯的下腹,她掩面而笑,「看来,你的小兄弟也在。我是否打扰到你了?」
如果她的目的只是一个招呼,那么现在她应该适时地离开,但阿奎莉亚并没有。
「对不起。」她道歉说,在克雷斯身边坐下来,「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她解开纱衣上的细绳,布料滑落下来,她玲珑的身材在光线下看起来像涂了一层蜂蜜,那么诱人,凹凸有致。
克雷斯太熟悉这种桥段了。但是过去,争取和他翻云覆雨的家伙,说的不好听,都是一些歪瓜裂枣。阿奎莉亚,这说不通,塞皮娅甚至送了她一套首饰。
「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察觉到克雷斯的心不在焉,阿奎莉亚问,拨弄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你怎么不看我?」
为了保持理智,克雷斯把她排除在视线之外。他还不想不明不白地上了贼船,万一,这是一个糖衣炮弹呢?她可能转过头就向塞皮娅告状。
「我明白了,」微笑褪去,懊丧爬上阿奎莉亚的脸庞,「我引诱不了你,是吗?」
克雷斯沉默着。
「你就不能说句话吗?随便什么。」阿奎莉亚用一种请求的口吻说,「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这是主人的命令。」
命令,为什么?克雷斯抬起头。阿奎莉亚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这才是真正的她,克雷斯想。
「这一家人有病,你知道吗?」阿奎莉亚穿好衣服,「塞皮娅和奥勒利安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但是他们发起神经来可是一模一样,我猜是父亲的遗传。」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那么针锋相对。
阿奎莉亚等了一会,仍然没有回答,她恍然大悟的轻拍了一下脑门,「看我傻的,你根本不会说拉丁语,是吧?」她微微一笑,「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克雷斯放任她这样认为,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关于奥勒利安的事情,然而接下来的话让他害怕。
阿奎莉亚叹了口气,放松的,「我之前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可是知道提特斯逃跑了之后,我真的开心极了。」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再也不用忍受他,讨好他,从他的口里换取奥勒利安的秘密了。」
一阵压抑的啜泣在克雷斯的脑中回响起来,好像在召唤他。
「可是塞皮娅气疯了,」阿奎莉亚咬了咬下嘴唇,「所以,现在我在这里。」
在她惊奇的目光中,克雷斯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六章:影子
在奥勒利安的门外,克雷斯挣扎了一下。
未经传唤,奴隶是不应该闯进去的。但是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奥勒利安关于提特斯的事情,告诉奥勒利安,不要为他浪费眼泪,那不值得。为此,克雷斯可以手无寸铁从一整支罗马骑兵中穿过也在所不惜。
那种迫不及待最终战胜了服从心理,他推门而入。
里面十分宽敞,装潢奢华,墙上挂着东方风格的壁毯,应该是从波斯人那缴获的,四周的架子上堆砌着雕塑、金像,每一件装饰品看上去都价值连城。灯还点着,散发出微弱的火光。中央,一张大床笼罩在纱帐之下。
克雷斯不知道奥勒利安是否还醒着。他关上门,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
如果奥勒利安醒着,他一定已经发现有人进来了,克雷斯想。然而,没有声音叫他离开。他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去。
一步、一步的,他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好像纱帐下掩盖的不是沉睡的奥勒利安,而是一头狮子,或是什么……克雷斯几乎花光了所有勇气,才来到床边。
期待混合着恐惧,让他的手指微微刺痛,克雷斯在脑海中想象着奥勒利安完美无瑕的睡脸,缓缓掀开纱帐。
他的呼吸停止了。
薄纱帷幔让油灯的灯光氤氲开来,在奥勒利安身上投下柔美的阴影。他以一种怡然的姿势伸展开来,好像漂浮在海中的人鱼,他合着双眼,克雷斯可以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如同一对休憩中的蝴蝶,翅膀轻轻的扇动。
那画面比克雷斯想象中要美好一百倍。
不可思议,奥勒利安总是能轻易地唤起他对最纯洁的事物的幻想,好像世间所有的堕落和黑暗只要看到这个少年,就会因为自惭形秽而灰飞烟灭。
克雷斯在他的床边跪下来,注视着他,缓慢深长的呼吸着。
很长一段时间,克雷斯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祷告。直到察觉奥勒利安眼角的泪痕,克雷斯才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他觉得那个理由简直可笑。
提特斯已经死了,他已经付出了背叛的代价。揭露真相或许能抹去奥勒利安的罪恶感,但同时也将让他意识到,过去的十五年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骗局,这更残酷,不是吗?
逝者已矣,克雷斯想,他不应该再拿提特斯去打扰奥勒利安。那种属于少年的单纯,美好而脆弱,克雷斯想把它保护起来,不受这个丑陋的世界的侵袭。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英雄。除了,他多多少少有些嫉妒,提特斯将继续享受奥勒利安的泪水。
就好像他有资格决定奥勒利安应该为谁哭泣一样……克雷斯自嘲地笑了出来,英雄情怀瞬间荡然无存,他仍然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奴隶。
在这个时候,奥勒利安睁开了眼睛。
短暂的失焦过后,那双绿色的眸子渐渐明晰起来。克雷斯突然发现自己握着奥勒利安的手。他慌慌张张地抽回手臂,感觉自己是一个滑稽的怪物,而对方的注视像猎人的弓箭让他无所遁形。
他应该滚蛋,但是……
「上来。」奥勒利安命令。
克雷斯愣在那里。我需要掐一下大腿,他想,只有疼痛才能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
奥勒利安帮了他这个忙,他伸出手臂,给了克雷斯一记清脆的耳光。火辣辣的疼,那感觉无比真实。
「我说,上来。」奥勒利安强调,勾住金发奴隶的颈圈,将他拉向自己。
克雷斯的四肢好像突然不受控制了。他在奥勒利安的牵引下笨手笨脚地爬上床,婴儿大概也能比他做的更好。与此同时,奥勒利安探出身体,吹灭了灯火,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