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送别
“咔”,吴平轻轻的将门转开,探了探头,看到那个粉嫩的小宝宝乖乖的睡着,会心的笑了笑,又轻轻“咔”的一声将门带上。
“我去上班了,晚上会晚,不用等我了。”吴平拎起包,边穿鞋边往外走。
肖灿回头时,门已经带上了。他无奈的回过头,一脸苦笑。现在这样,怪谁呢?原本以为婚姻,只要尽责就好,偶尔的出轨是正常的。却发现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才发现吴平的性格居然如此决绝,现今还维系的婚姻,也是为了孩子才妥协。
“你这媳妇该管管了,都要爬到你头上了。”肖母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站在边上又开始抱怨儿子对儿媳的妥协,这让她很生气,觉得被忽视。“我那会,哪敢这样放肆,你爸说什么都是对的。你也就偶尔一两次开小差,她至于那么上纲上线的吗?还要离婚,也不看看离婚了还有谁会要她!”
“妈,别说了。我去上班了,宝宝你看好。”肖灿不想和肖母多说,拿起一个包子塞嘴里,也出门了。
“一个个的,都是大爷,就把我当仆人使唤。”肖母生气的碎碎念,收拾起碗筷,准备等下还是去照顾她的金孙好。
……
“吴姐,怎么样?晚上去不去?” 吴平还没到座位,站在隔壁财务室门口等的仇球看她来了,冲过来急忙问道。
“去,怎么都该给老陈送行下。”吴平放下包,弯腰开了电脑,开始一天工作的打理。
仇球吐了吐舌头,跑回财务室,开始工作,偶尔乐颠颠地抽空往工作群里吼两声,号召晚上的送行餐。群里开始很安静,毕竟年轻一辈对老陈不是很感冒,觉得他太龟毛。他要退休了,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觉得世界又开始美好了。
“必须去啊,多点人啊,吴姐都参加了呢。”仇球气急,又往群里吼了句。“额,真的假的啊,木头吴都去?”“想死啊,被听到,小心你这个月没有周末!”群里又有人幸灾乐祸。这之后,倒是开始陆续有人到仇球那报名了。
中午下班,吴平悄悄到几个领导和同事那,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送行餐。除了副院长和池工出差了外,晚上真是难得的齐。
其实老陈也舍不得离开,可是身体实在吃不消了,三天两头得去医院报到开药,身为办公室主任,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老伴和孩子也一直劝他尽早退了,休养身体,看能不能好转些。他也只能打报告,申请退休了。
2.偶遇
看到那么多人到场,有领导有年轻后辈,老陈感动的热泪盈眶。估计院里也没谁比他有面子,那么风光的退休,他该知足了。一晚上,都看到老陈激动的拉着人敬酒,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念叨着年轻人要能吃苦才能有发展。
吴平含着筷子,看着包厢内的杯觥交错,有点恍然。不知何时开始,她总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莫名的悲伤。听到旁边的李工好像在和孩子电话,吴平想着宝宝这时候也该闹着要妈妈哄睡觉了,觉得该走了。
吴平招了招手,把仇球叫了过来,告诉她要先走。仇球本不想让吴姐先走,在场的都是领导前辈,仇球怕自己一个晚辈hold不住场。吴平已经打开钱包,递给她现金,“你来结账。”
“吴姐,不用,不用,我和蒋东他们来付就好了。”仇球把钱推回去。
“拿着,现在是月底了,你们这群小年轻不是老说自己是月光族吗?哪有钱付?”吴平又把钱塞到仇球手里,就准备走了。
吴平还在低头收拾钱包,就被一只手拦住了,只听到“怎么能要吴工自己掏钱,领导有安排的,我们来结账”,抬头一看,原来是老陈的属下,听说有望转正的赵副主任赵其军。听他这样说,吴平也就把钱收了回来。
吴平和赵其军说了下要先回家照顾孩子了,又去向老陈和院里领导告辞,直被拉着连喝了三杯啤酒才被同意放行。与老陈握手告别,又祝福了几句,吴平就快步离开了。
“呀!”走的太急,差点撞到人,吴平摇了摇头,心想该不是真的醉了吧。感觉对面的人盯着她看,吴平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着对面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赶着走路,没看到您。”
对面的人微皱着眉头,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吴平?”
“是的,您是?”吴平微眯了眯眼,她现在有一百度左右的近视,但不想戴眼镜,怕影响照顾宝宝。
“我是孙亮啊,哈哈哈哈,老同学,不认识啦?我是灯泡啊,你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了啦?”对面这男人立马露出笑容,像个大男孩似的笑的开心,握住她的手激动的上下晃。
听到“灯泡”,吴平也笑了起来,那时的孙亮总是嫌洗头浪费时间,居然剃了光头,还坚持了三年,又因为他的名字,被他们戏称为“灯泡”。
“六年前回来的,好久没见了,你们还好吗?”吴平关心的问到,大学毕业后,她考进了北京一所土木专业有名的高校,而孙亮和她宿舍的几个女孩选择了考本校的研究生。
“你也不联系我们。哈哈,我和俞静结婚了,你没想到吧?”孙亮开心的说道。
“真的啊”,吴平不大相信,“你们那时可是互看不顺眼啊,居然走到一块去啦?”
孙亮得意的说:“那是,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经过时间的考验,我这专情的资优股就显现出来啦,俞静当然要好好把握啦。”
吴平听了,笑着摇了摇头,“真不害臊啊你”。孙亮得意的嘿嘿直笑。“太晚了,我得先走了啊,改天再约和你们见个面啊,你手机号是多少?”吴平也很高兴,但担心宝宝不肯睡,还是决定下次再约时间和老同学聊聊,重温大学时的美好时光。
孙亮一边报着手机号,一边拉着吴平往外走,“我都碰到你啦,还不送送你,那么晚了,被俞静知道,非骂死我。”
“呵呵,她哪会那么凶。你是不是还要在这谈事啊,不能耽误你。”吴平忙拉住他。
“么的事,我等下电话和我同事说下就好了。那些个老头子啰嗦的咧,我早想走了,正好碰到你。”孙亮又拉着吴平向外走去,路上打了个电话和同事交代了下就挂了。“老同学,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哪高就都把我们忘记啦!”
吴平苦笑着,“哪会,再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们。”只是不敢联系你们,这话吴平不敢说出来,怕孙亮这急性子听了会追问。“真是忙,忙着打工,研究生毕业后又忙着找工作,回来后再忙工作结婚生子。一晃眼,十年都过去了。”吴平又解释道。
“打工?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你连结婚生孩子了都不告诉我们!”孙亮听了生气的问道。
“不是,不是,你们有家人工作要考虑的,也忙不开。我就一个人,没什么难的。”吴平怕他误会,连忙解释。
孙亮突然想起吴平是孤儿,怕她难过,也不敢追问,只能让她先上车。“你打我手机下,我也好存着,回去和俞静表功下。”孙亮转移了话题,又问道“你住哪?搞不好我们还住的近啊。”
“我住东平路,比较偏,要不你送我到附近,我转车就可以了。你也别太晚回去。”
“你怎么老这样,那么客气干嘛?也不远,我开车很快就到了,你安全带系上。”孙亮有些生气,又不敢多说,怕吴平多想。她总是不愿意麻烦他们,有事也是一个人承担。如果不是今晚偶遇,估计她也不会主动找他们。班里都“通缉”她好几年了,没人知道当年的“吴妹妹”在哪,好像消失了似的。
“你今天这么晚,你爱人也没来接你?”孙亮想到,有些不高兴的问到。“呵呵没事,他也有事忙。”他总是忙,她不主动说,他从来也不会主动关心。就像她买给他的车,他认为她没驾照,开的理所当然,也从来不问她是否需要接送,即使家里离她单位很远。总是如此啊。她搭着公交车,却看着他开着她买的车送着那个女同事。
孙亮开车专心看着前面,没注意到吴平的难过,又问到:“你爱人是哪的啊?我们认识吗?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啊?改天带我们家的小东东出来一起见个面啊。”
“呵呵你一下那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呀。男孩,两岁了,小名乐乐,调皮的很呢。你们家的多大了呀?好想见见哈。你和俞静的宝宝该有多逗,别又是个小光头哈。我先生是单位的同事介绍的。”吴平不想多谈肖灿,只关心孙亮他们。
“其他人如何呀?你们还有联系吗?小洁和志凯还在一起吗?”
“嘿嘿光头简单嘛,多节约资源。我们也是个男孩,小东东两岁半了,比你们大。也联系的,志凯他们前年也结婚了,宝宝刚一岁,是个男孩。哈哈,看来我们几个老同学生的都是男孩啊,这下可以凑成三个臭皮匠,将来一起追女生去!哈哈哈哈。”
吴平听了,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都当爸爸了呢,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那又怎么样,这样才有活力嘛。你咋越来越像个小老太婆似的,那么严肃。”孙亮还不服气呢,还要继续说,电话响起老婆大人特有的旋律,连忙开蓝牙接听。
“老婆啊,我没在喝酒呢,我在开车的……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回去好好检查……哈哈,你一定没猜到我今晚遇到谁了,哈哈哈,是吴平呢!哧,你小点声,小点声,我耳朵要聋了啊……不敢,不敢,要不您和她聊啊。”孙亮说完忙将手机递给吴平,示意她赶紧安抚俞静。
吴平被他们两口子都逗乐了,坐旁边都听到俞静刚才那长长的尖叫声,接过电话,开始接受俞静的审问,不时还要告知孙亮她家的路线。
3.争执
到了小区门口,俞静还没审完吴平,吴平终于在孙亮的肯定下又连连保证有留联系方式还能见面才被俞女王放过。和孙亮道谢,让他小心开车回家告别后,吴平往家快步走去,嘴角还带着笑容。
吴平小心地开了门,意外看到肖灿坐在沙发等她,却一脸冷冰。吴平懒得理,放下包,洗干净脸和手,悄悄回房间看宝宝,发现他已经睡了,眼角还留着泪水。心疼地给宝宝擦干泪水,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又悄悄退出去,准备赶紧洗澡陪宝宝。
“你还知道回来,玩的开心吧!”冷不防,身后传来肖灿的阴阳怪调。吴平怕吵醒宝宝,把肖灿拉开远离房间,冷冷地看着,等他还要说什么。
肖灿原本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看到她的冷漠,又想到肖母刚才怒气冲冲说的话“和个野男人聊到这么晚,还让人送回家,要不要脸,知不知道一家老小在等她!她这样对得起谁啊!还不上来,卿卿我我的,舍不得离开啊”。他刚才好不容易才拦住要冲下去骂人的肖母并劝她回房先睡,独自等她到家。心里也觉得窝火,他今晚特地没加班,想改善下关系,等她电话去接她,却不想看到这幕。
“我今晚还特意没加班,就想等你电话去接你。你倒好,和人玩的晚,还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啊!怎么不邀请人家上来坐坐啊,对哦,我们在家碍着你们了是吧!要不要下次给你们清空场地啊!”肖灿忍不住,他觉得他一直在示好,算是为偶尔的出轨道歉了吧,吴平再怎么生气也该好了,这么一直闹下去有什么意义?
“那你怎么不电话联系我?”吴平冷冷的回应,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去,不想多停留。
“你!”肖灿气的追了上去,差点撞上关上的门,只能恹恹的回沙发坐着。
吴平洗好澡后,也不理坐在客厅的肖灿,赶着洗好衣服,回房间陪宝宝睡觉。
“咔”听到隔壁的关门声,肖母打开门,想检查门锁,却看到儿子一脸愁苦独自坐在沙发上,不禁心疼的快步走去。
“你就再继续让着她吧,看看她都不把你放眼里了,居然自己去睡觉,都不懂先照顾你睡。你工作那么忙,还等她到那么晚,她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不知道体谅你啊!”肖母越说越生气,不禁提高了音量。
肖灿本就心烦,觉得自己真是窝囊,也不想劝慰老母,就想让吴平也听听反思。肖母又絮絮叨叨骂了会吴平,又怕吵醒孙子,只得噤声和儿子傻傻的坐在沙发里。
4.回忆
吴平在黑暗里看着宝宝,就怕他被吵醒,安抚的拍着宝宝的背。侧身身子,回想着刚刚和孙亮的见面,和俞静的通话,仿佛当年美好的大学生活又回来了,仿佛他们还在自习室温书,在食堂抢食,在操场嬉闹。可是再看过去,仍是漆黑一片。
吴平压了压鼻子,想把一阵阵涌起的酸涩压下,却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不断流出。原以为在知道肖灿出轨而干涸的眼睛又淌出泪水,不同于那时被背叛的不信和绝望,却是缅怀过去但无法重返的悲哀。
不是没听到肖母的指责,吴平不想理会。即使知道自己儿子出轨,肖母却觉得无关紧要,觉得她是小题大做,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还懂得照顾家里,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肖母一直不喜欢她,觉得她是孤儿,配不上肖灿,总是挑剔刁难。肖母没什么文化,人也势利。
肖父在肖灿大学毕业那年因公去世,肖母不管不顾,在肖父单位到处闹腾,说是单位故意派肖父去执行危险任务害死肖父,让他们孤儿寡母没法活了,到单位闹腾着要领导解决他们生活问题。
肖父确实做出了贡献,还被市里追封为烈士,领导也怕闹大了影响不好,只得妥协。局里按国家标准给予肖母抚慰金后,也没收回单位的宿舍。还让肖灿接了肖父的班,在下辖城东的派出所安排了个职务。
肖母又找领导闹,怕肖灿也外出执行任务有危险,她这个寡妇也不想活了,愣是为肖灿争取到坐办公室的文书工作,彻底解决肖灿因为学校、成绩太差,大学毕业赋闲在家的困境。
这段不算光彩的工作来历肖母反而引以为荣,在吴平才和肖灿交往时就反复念叨不下十遍,话里话外透露吴平能嫁给肖灿这个铁饭碗是多么荣幸的事。
完全不理会吴平当时从北京回来在院里的工资已经高过肖灿,还让吴平婚后要将工资都交给她管理。
那时的吴平只想有个自己的家,对钱财不是很在意,就同意了。也自卑于自己孤儿的身份,拿出一半的积蓄买了辆车,作为嫁妆,嫁进肖家,而肖灿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两人结婚不到一年,肖灿就闹腾着工资不够开销。说他虽然做文书工作,但还是要多和同事互动,拜访领导,争取被提拔,才能多些收入买房养家。
老宿舍太小,将来有孩子也住不开。肖母虽然心疼儿子,但即使吴平上交再多的工资,也总说没钱。肖母还催着吴平生孩子,嚷嚷着要赶紧买房,不然有了孩子现在的宿舍住不下。
吴平想不通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感动肖灿的上进,开始想着要不偷接外活赚外快,但苦于没门路,又觉得接外活会对不起院里。
当时从北京独自回到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虽说在读研的时候吴平就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进入一家知名的设计公司做实习生,并在提前修满学分毕业后成为正式员工,跟着前辈接单设计。
工作两年多也小有积蓄,虽说有知名设计公司就业的经验,但毕竟在老家毫无背景,想在A市找到好的工作还是很难,多亏一位同为老乡的公司领导赏识她,听说她要回A市,担心她找不到好工作,还特意找了关系介绍她进了老友所在的设计院,她不敢也不能辜负两位领导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