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惭愧】--------作者:红眼飞僵血粽子

作者:红眼飞僵血粽子  录入:03-13


 “小子,这东西是用来晒药的,不是用来筛土的。”
 “灶台你也不会点?”
 “这是地菍?谁家的地菍是双叶对生?”
 “嘿嘿,这院子里的草我都知道叫什么。”

我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我害怕,我很害怕,我想起来我十五岁的时候飞机失事,机舱剧烈的颤动,眼前的东西好像破碎了一样。再睁开眼时我都不敢相信我还活着,那么高的飞机,我摔了下来竟然没事,救我的人大概在山沟沟里,穿着奇怪的衣服,房子也非常古老,最不能容忍的是居然让我喝中药!妈呀,这是哪里来的老古董,我想告诉他我只吃西药,但是可能因为太累了没有说出声音来。

 “徐清,徐清!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
是小孩儿的声音,我听见了,但是不要和我说话,让我想一想,对了,我休息了一会儿又想问问他有没有看到我爸妈,然而还是发不出来声音,救我的那人就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总算明白过来,开始疯狂的大喊,可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没有半点声音,我想可能是上帝在梦里跟我说:“孩子,你想活下来吗?但是要付出代价。”然后我点头了。

 “你到底怎么了?别这样,家还可以再盖的。”
家不可以再盖了,再盖出来的是房子,说了不要跟我说话了,我还没想完呢,等我反应过来我哑了之后,推开救了我的人连滚带爬的往外冲,我得去找找我爸妈,万一他们也付出了什么代价怎么办,救我的人在后面喊我这一身的伤,不要乱跑。我出得门来看到这真是个山沟的时候,愣了一下,救我那人特别轻的扶着我问我怎么了,我张着嘴做“啊”的口型,想告诉他我说不出来话,他想了想伸出一只满是粗茧的手。我在他手上写了个“爸”字,他没有明白,我想可能这里的叫法比较古老,又写了个“爹”,这次他明白了:“你是和你爹一起掉下来的?不会吧,那周围我都看遍了,只有你啊。”
我记得物理题上说过,如果不同时间从飞机上掉下来,会掉到不同的地方。那人开始把我往屋里拖:“你快好好回去躺着,我明儿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你爹,成不?”我摇头,这么大的山得去哪找,还不如去警察局报案呢,我想着便跟那人比划,用两只手指做走出山的样子,做了好几遍他才明白过来迟疑道:“你这样子不好出山啊,咱要是去进城里的用上一天,过几天吧。”我死命的摇头,那人拿我没法子只得同意。
唔,好疼,小孩儿你能不能下手轻点,打晕我干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自己趴在老爹背上进城之后震惊的表情,木质结构的房子,宽袖长袍蓄发的男人,好像闯进了大投资的影视城。
但是那时候我还不待怀疑就看到天上掉下来一个男人,胸前有伤,血流出来蔓了一地,又有个男人从房顶蹦下来,手里还拎着个吓傻了的女人,满脸泪水,拎着她的汉子大笑道:“你家这男人忒不是个东西,我既知道了,自是要管上一管,你莫要怕,左右再寻个人家,总不能被这种东西耽误了。”
那汉子把女人放下,道:“你倒是不必谢我,为侠者就当行侠仗义,告辞。”语罢,跃上屋顶,没了踪迹。

整条街鸦雀无声,人们慢慢向四周避开,女人和一具尸体安静的待在那里。
光天化日,杀人逃逸。死人的血已经不流了,变成了黑红色,他死不瞑目,直直的瞪着天,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老爹拍拍我的后背,让我闭上眼睛,但是我并没有。直到衙差把尸体和女人带走。
人们开始慢慢恢复了动作,老爹背着我绕过了这条路。

 “可惜了,还算是个美人。”
 “是啊,那混帐相公死了,如今又要被一群混蛋糟蹋了。”
 “恐怕今儿个乱坟岗又要多一缕幽魂了。”
 “官爷,官爷放过奴家吧。”
 “嘿嘿,小娘子你长这么俊。”
 “哼,家有娇妻还来此烟花之地,纳妓为妾,宠姬灭妻,罪当诛。”
 “快走吧,快走吧,真是晦气。”

人命轻如草芥,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一路顺风顺水,在学校横行霸道,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透了,月白风清,很是闲适,只是手指上的伤还是一跳一跳的疼。我躺在地上懒懒的看着天,星月嵌在天上像撒在黑布上的珍珠,黑白分明且清亮。
我躺了一会,余光瞥到小孩儿一瘸一拐走过来,便转头看他。他走近蹲下,递给我一块布,说道:“醒啦,擦擦脸,你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一头一头的出冷汗,还发抖。”
我接过布,点了点头,是个很可怕的噩梦,一梦十一年,直到现在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第6章 第六章
 也不知道小孩儿是怎么在一条伤腿的大前提下把我拖到这么个避风的地方,还点上了火。我看着他腿脚不便的样子有些惭愧,当年老爹救下我,照顾的那么好,不像我现在,救个人都不利索。

我拉着小孩儿让他坐下,拿了一支木条在地上写:明天出山治伤。
小孩儿转头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道:“对不起。”
 “?”
小孩儿笑着摇头:“没事,听你的。”
我指了下对面,冲他做一个睡觉的姿势,小孩儿起身:“好,你也再睡一会儿吧。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点头。

十一年前,我从城里回来就在山里坐了一夜,真的很不一样,星空明朗,空气清新,我想我可能找不到爸妈了,这种际遇可遇不可求,便是同我一起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我得到哪里又如何去找。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一下就长大了,回忆、遐想、彷徨,更多的是恐惧,我害怕这个人命轻贱的世界。我也想到了很多作品里的男主叱咤风云,但我知道我是做不到的,我没有那份霸气。

第二天老爹找到我时,我已经高烧昏迷了,原本就是重伤人员,如今又吹了一夜的山风,不病倒才怪。老爹无奈叫来掌柜的帮忙。我再次醒了之后,老老实实喝药换药,偶尔怕个疼,但不会放弃治疗,因为我害怕我的任性会让我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年代害死自己。
我央老爹和掌柜帮我打听还有没有掉下来的人,然而一直没有消息。我跟着老爹学草药、学写字,和他一起采药,三不五时的进城卖给掌柜,偶尔从再城里买点东西回来,直到三年前老爹过世,所有事都变成了我一个人。掌柜也不求我真的采药维生,顶多让我去南边找个药,全当在山里多养了一个儿子。
我就这么躲在山里生活了十一年,那处不仅仅是我的家。
这样的情形,我能想到的就是去求掌柜帮忙了。还有这被子也得换了= =,脏成这样还盖着,已经不能直视了。

在山间的清晨睁眼有一种其他地方没有的愉快,鸟鸣花间,虫吟大地,那场景想想都很美。更何况还有炖肉的香味,我醒的时候小孩儿已经在打坐了,旁边篝火架上了锅,大概是小孩儿去遗迹找到的,我匍匐过去掀开锅盖,瞅了瞅,貌似是鸟汤?看起来棒极了,不过味道很一般,看来智冠天下也不一定会做饭XD。
我拿筷子扒出来个鸟腿,刚准备吃,就被小孩儿一巴掌拍在肩上,吓掉了。
我瞪他,小孩儿坐在对面奇道:“快吃啊,看我干什么?”
 “今天要出山,我们没有准备干粮,可能要饿上一天了。”

小孩儿一语成谶,天将黑我们两个到城门的时候我都快不行了,尼玛还不让我们进!不就是涂经荆棘丛,衣服破了点还有血嘛。
我简直快疯了,想洗澡,想吃饭,想睡觉!守卫要逮我们的时候都想咬他了,小孩儿拖住我编了一个快被玩烂了的探望亲戚被抢劫梗,然后顺利过了。卧槽!守卫你智商捉急啊,这么明显的敷衍看不出来吗?!

福芝堂已经打烊了,心好累_(:з)∠)_,我扑在门上慢慢往下滑。小孩儿用一只手架住我,道:“你坚强点,这会儿叫门成吗?”我摇头,凌空潦草写:后门。他就劝:“马上就到了,你且坚持一下。”
我这么善良也不忍心让他一个腿上有伤的搀着,一鼓作气带他转到后街砸门。大概是我砸的太丧病了,小孩儿忍无可忍拦下我非常有礼貌的轻敲。
门里终于传来掌柜的声音:“都这时候了,谁啊?”
小孩儿看我一眼回了句:“徐清。”
 “……”我明显感觉掌柜迟疑了一下,“你这声音不对啊。”
小孩儿就笑:“徐清在我旁边,他的嗓子还没好,山里出事了,特来求救。”
门一下就来了,掌柜头探出来有些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小清?”
我:QAQ。

掌柜站出来上下看了我一番:“你是如何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身上有伤吗?快先进来吧。唉,这位是?”掌柜这才意识到小孩儿在这,微微侧身挡到我身前。
小孩儿拱手:“在下夏允章,跌落山崖得徐公子相救。”
掌柜扭头,得到我的肯定后才对小孩儿道:“失礼了,请吧。”说完就半拖着我进院子,小孩儿跟在我们身后,关了门。
 “你们先洗个澡,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掌柜非常体贴,叫来赵伯帮我们烧水,再去准备些点心。
我喝了两口水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小孩儿简单的跟掌柜讲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掌柜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开始沉默的喝茶,直到赵伯来说水好了,我眯着眼站起来,掌柜嫌弃我:“你这是个什么样子?一会儿洗完就去睡吧,我让老赵给夏公子处理伤口,你不必担心。”
我笑着点头,又对小孩儿摆手作别,一路跟着赵伯进房间,浴桶和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桌子上还有碟点心,赵伯太能干了,必须点赞!

结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浴桶里爬出来到床上了,这一觉睡得舒爽无比,醒来身上都有些酸痛,手指上的伤被重新包扎过,我摸着摸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房间是以前进城来常住的,我犯懒不想动,只伸手轻轻拽了下床沿的线,线的那头连着几处地方的铃铛,是掌柜的怕我有事喊人不方便特地挂上的。没一会儿就听到赵伯敲门:“徐少爷,现在巳时一刻了,老爷在前堂,昨晚那位夏公子用过早膳现在在房间里,用不用我帮您准备些粥先垫垫。”
我换了条绳子,拽了三下,是“好,谢谢”的意思。赵伯应了离开,我磨蹭了一会儿慢慢起床,有点事想问赵伯一下。

赵伯果然知我心意,正在餐桌旁等我,陪我闲聊吃饭。早餐非常简单:白粥咸菜,咸菜爽脆可口,不过粥里加了奇怪的草药,微苦。
吃完饭,我把碗碟推到一边,拿赵伯准备好的碳棒在木板上写:掌柜昨晚怎么样。
赵伯看这话,拍了我一下,无奈道:“少爷也知道?老爷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喝了小半壶酒。”
我心里有些黯淡,叹了口气,又写:不想掌柜就这样过一辈子,老爹已经走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想掌柜找一个能陪他的人。他和老爹半生都不开心,我不想掌柜这一辈子也这样。
赵伯也叹气:“我也劝过老爷,但是他们两人年少相识感情深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掌柜和老爹是师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互有情谊,瞒着当年的老掌柜偷偷在一起,过了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但可惜老掌柜还是发现了。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赵伯并没有仔细讲,但我知道一定非常惨烈。老掌柜积怒成疾卧床不起,弥留之际抓着掌柜的手,老泪纵横:“裴之,爹求你了,断了这孽缘,寻个女子成家吧。”彼时年轻的老爹跪在堂下,掌柜含泪应好,老掌柜欣慰瞌然而逝。两人心中愧疚已极,自此之后,分隔两地。
老爹在不远不近的山中另起木石,以采药为生计,一住便是十余载,直到救起我。两人视我如子,你来我往间冰消雪融。老爹三年前逝世,掌柜一滴眼泪不掉,只是再没进过山中。赵伯说那是在逃避,掌柜心里老爹还是一直在山中悠闲肆意。

我陪赵伯收拾好碗筷,打扫院子又整理了晒出来的草药。小孩儿半天都没有出房,赵伯说掌柜给他换了药,还是这样的环境适合人养伤。
转了两圈实在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了,我非常不情愿的去了前堂。掌柜正在写药方,递给病人,一见我进来就笑:“总算醒了,我还当你要睡到午时。”
掌柜眼睛里都是血丝,面色憔悴,笑起来有些虚弱,果然昨晚没睡好。他正好闲下来,我去洗了一方手帕,搭在他眼睛上,轻轻帮他按摩。掌柜容貌很好,眉眼间总是含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儒雅。老爹就不一样,一身草莽匪气又邋遢,只有进城才会刮刮胡子,好好洗个头发。

掌柜任我给他按摩,嘴里念叨着:“我看那夏公子谈吐气度不似常人,你既是偶然救了他,日后要少做接触。山里的房子虽是因他遭难,却也非他之过,你莫要怨恨。”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知道了。“你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我猜你也不愿与他人有上什么牵扯。你……唉算了。”掌柜按下我的手,将手帕拿下,“好了,我知道你不愿在前堂呆着,我这里也不忙,你回去帮老赵把前些日子收来的几味药碾好,记得是用鹅卵石的碾药槽,”
我又去把手帕洗干净带给掌柜,告别回了内院,转身时隐约听到掌柜一声叹息。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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