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拍了拍于狁的肩膀,声音略有些哽咽道:“好、好,终于回来了。”
话音落下,他便将人邀进屋内,又吩咐小厮去泡了壶上好的毛尖茶。
待三人坐定后,那王伯山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这是知道皇上撤消了那缉捕令的消息,所以特意来得上京?”
“伯叔,我并非因此来上京的,只不过到了这里才知道缉捕令撤消了。”
王伯山眉头一皱,面上有些不悦:“既然你并不知道撤销了缉捕令,来上京干嘛?”
“这事说来话长。”于狁微微叹了口气,便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时间简单地说了下,只事在提起那孙睿的时候,王老将军有些激动,当场将那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又将那孙睿以及他那不识相的副将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伯山又瞧了眼凌深,见他脸上果然有些微红,显是被人打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看这王老将军没见过凌深几面,起初还反对两人来着,但在明确于狁的感情后,王老将军也渐渐接受了这人,又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态,自然把凌深当成自己的侄子看待,眼下自己的侄子被人打了,这还得了。
王老将军在外人看来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护犊,且是特别护犊,当年于狁被下罪受罚的时候,王老将军得了消息第一件做得事竟然是带兵直奔上京来的,那架势用当时那些文官的话就是——这王伯山疯了,竟是要带兵攻打都城,是要造反啊。当然,最后他并没真得造反就是了。
等于狁说得差不多了,王伯山抬手唤了个小厮进来,让他叫自己的几个得力兵将去把那位韩副将请来。
凌深听到这命令,愣了,他瞧了王伯山一眼,却见那王老将军也正好看过来,对他解释道:“我并非全是为你,这厮明知缉捕令撤消了,竟然还意图抓捕云旌,一定是受人指使的,眼下先请他过来审问一番,明日再与皇上述说此事便是了。”
凌深了然了,不过还是奇怪这王老将军对他的态度,似乎……很和蔼来着。
于狁在说完怎么上京的事儿后,话锋一转,便又落到这次的战事上。
目前,西北边境那儿虽没明确传来战事打响的消息,但皇上却也派了人知会那里的边关守将,同样也派了一路大军过去支援,指不定那两家打着打着就一起打到他们南梁来了。这种事儿虽说不准,却也不得不防。
王伯山作为一个军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但在他看来,那回岐是翻不出什么幺蛾子的,底子摆在那儿,该是没用的还得没用,至于夏国,这次派到西北那边的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不怎么样,也不知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王伯山其实也奇怪夏国这次的异常之举,此时被于狁这么一提起,面上立即也严肃了不少。
“你也觉得这次夏国有阴谋?”王老将军略显凝重地问道。
“不是觉得,而是肯定。”于狁这话说得肯定,王伯山略有些诧异,瞧了他一眼让他继续。于狁点点头,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猜测一一道来:“这次夏国明面上与回岐要开战,实际上是和回岐联手来攻打南梁的西北边境。但伯叔你也看到了,夏国派出的并非精锐,也就糊弄一下没和他们夏国打过仗的回岐,我想夏国的几路大军该是还留在国内,准备二度突击。”
“二度突击?”王伯山摩挲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地也不知在嘀咕什么,半响,他忽得说道,“他们这是准备突击镇北关?”
“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于狁话一说完,王伯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
“不对,那屠戈怎么解释?他该是临时起意的来攻打你的,会被抓住也算是个意外。”
“不,你想那屠戈就是没被抓到,他擅自出兵,回去后会怎么样?”于狁反问。
王伯山顺着这问题一想,竟然瞬间也捕捉到了里面的猫腻:“你是说不管怎么样,这汉陵关都是要换人来守的,屠戈贸然行动,正好给了夏国皇帝一个正当换守关将军的理由,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疑惑?倒是他被抓了才是个意外。”
“应该是了。”于狁想了下,又问王伯山:“不知这屠戈眼下被关在哪里?”
“眼下可能要起战事,所以还是将他关在天牢里头。”王伯山觉得奇怪,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你若是觉得这人可恶,我帮你找人偷偷做了他……”
凌深听了半天,唯独这句话让他面上再起变化。他不禁侧目仔细打量了王伯山一番,却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怕是只要于狁一句话,这位老将军真能找人做了那个姓屠的人。
凌深眯着眼睛想了想那个姓屠的到底长什么模样的,可努力想了半天,只能想起那天夜太黑了,他没瞧见那个身体魁梧壮硕的大汉到底长什么模样,只隐约记得他脸上似乎有条横贯半张脸的疤痕。
于狁提起那屠戈也不过是确认他被关在何处,再考虑一下被人营救的几率有多少,根本没想要对他做什么。在阻止了王老将军的提议后,他偏头一瞧,正好瞧见凌深拧眉思索的神情。
“想什么呢?”于狁悄悄撞了下凌深的胳膊。
凌深摇摇头,没说话,不过等他抬起头来,发现坐在书桌后的王老将军也看着他。他怔了下,话不经大脑就说道:“阿狁是在担心有人会去救那个屠戈。”
王伯山倒是没料到会是这层理由,好奇之余又将目光落在于狁身上:“确有此事?”
于狁沉吟了片刻:“是有这种猜测,因着前不久在南梁见过夏国的九皇子,又听闻那屠戈是支持九皇子一派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夏国另外一位将军了。”王伯山继续摸胡子,“你还记得你父亲被人暗算战死的那次战争么?”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于狁整张脸就这么沉了下来,声线低沉地说道:“你是说翁岩嶙?那老家伙还没死么?”
“咳咳,”王伯山有些僵硬地咳嗽了两声,偷偷瞧了眼于狁,这才解释道,“那场战役之后,听说他受伤了,而我则怕你一个人冲去找那家伙报仇什么的,所以说他死了,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真就销声匿迹了,后来才打听到他的情况,据说养完伤后就被派去镇守北方边境了,但你也知道这人在夏国也是德高望重,夏国将士多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要说起来,那些年轻有为的将领里头,还真只有这屠戈不是他那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