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他们不过都是平平凡凡的农民,哪怕有些人喜欢搬弄是非,但本性还是朴实的。像这种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辈,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
“胡大夫,那,现在小楠怎么样了?”钱宁很喜欢吴楠,所以很关心他的情况。
“命是保住了,现在还昏迷着,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失血过多,怕是以后会留下不足之症。”胡百川怜惜地摇着头说道。
“命保住了就好。要是小楠有什么三长两短,吴哥儿怕是要疯掉。”钱宁万幸。
“是啊!其他的以后注意一些就是了。”林岚附和。
“吴哥儿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这件事不像是临时起意啊?”许久不曾说话的胡家阿母怀疑。
大家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想了一会儿,钱宁又补充道:“要我说啊,这事也不一定是吴哥儿的错,这村子里眼红吴哥儿的又不是没有?不仅有,而且还不少呢!”
“你是说这件事是咱村子里的人干的?”林岚问道,有点不敢相信。
“宁哥儿、岚哥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王夫郎责备道,“这还是没影的事儿呢,小心别人拿你们这话做文章!”
“唉!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两人认错。
几人正说着呢,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就闯进了胡百川的家。
“哎呦,村长唉,你可是我们林家村的村长,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我不过是让大家帮帮忙,为了一个外人,你就要让我去死啊!族老们啊,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一个身穿亚麻色衣服、浑身打着补丁的四十岁的哥儿,进门一见到村长,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
村长牙根咬紧,额头青筋暴起,拿起茶杯就往那哥儿面前一摔,“啪”的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那个哥儿,吓得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碎片,连哭诉都忘记了。
“林发家的,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这紧要关头,谁有空管你家的破事儿!你要是自己识趣儿,麻溜的给我滚回去!”村长震怒。
林发家的听见这话,总算回过神来,直接开始在地上打滚撒泼。
“哎呦,当家的,你怎么死得那么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平白受人家欺负啊!你的死鬼,你怎么就去得那么早啊!村长他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去死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天强,你这可过了啊!那吴家哥儿终归还是姓吴不姓林,一个村子住着,人出事了,你都可以帮着,这林四再混蛋那也是我们林家人,你怎么可以不管不顾呢?”一个已经七十岁任然硬朗的汉子对着村长不赞成地说道。
“四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当村长十几年了,自认为对得起这林家村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不是我看不起林四,他是个什么人,大家都一清二楚,在村子里整天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弄得大家怨声载道的。今年就愈加变本加厉了,居然敢出去赌博了!族规可明明白白写着呢,林家子孙谁要是敢进赌场就切掉三根指头。可是到林四这,我已经很仁慈了,仅仅只罚了他在祠堂里跪了三天,让他反省反省,可是他都反省了些什么?从年初到现在,来要债的前前后后都已有七八次。自己不学好还连累大家为他擦屁股,哼,对他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村长满脸怒容。
“哎呦喂,村长,我家阿四明明是被他们陷害的。他们合起伙来欺骗我家阿四,这事儿能怪阿四啦!”林发家的提高声音,逼得一脸通红地辩解。
“哟,这恐怕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家林四要不是自己管不住自己,进了赌博房,别人能逼着他进去不成?狗总改不了□□,被坑也是活该!”钱宁忍不住酸道。
“钱宁,我看园哥儿说得没错,你就是那整天搬弄是非的小人一个。果然外人都是心黑的,没一个是好人。”林发家的怒目圆瞪,口不择言。
“哈!四叔公,你们也听见了,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和着像我一样嫁进来的哥儿,都不算是林家人了吗?那我回家马上让虎子和我和离,我回我的钱家,反正你们林家不待见,有的是人待见!”钱宁也怒了。
“宁哥儿,说什么气话!这话不要再说了,虎子该伤心了。要说不姓林就不是林家人的话,我怎么记得某人姓黄也不姓林呢?”王夫郎训斥了钱宁一顿,又讽刺了林发家的。
“如果不姓林就不算是林家村的人的话,以后也请诸位林家人不要来我家看病了。胡某才疏学浅,又是个心黑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大家医死了,也请大家谅解。”胡百川淡淡的补刀,“当然,如今是胡某一家寄人篱下,诸位要是觉得我们碍眼了,胡某也可以立即搬出去,不再打扰大家。”
“胡大夫,这林发家的也是急糊涂了,你谅解。”四叔公赶紧补救,村子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好医生,可不能让那个蠢货给弄走了。所以死叔公狠狠地白了林发家的一眼,“还不向胡大夫道歉?”
林发家的也知道胡百川在村子里有多大的影响,刚想道歉,就被截断了话语。
“不必了,胡某受不起。”胡百川依旧神色淡定,慢慢喝了一口茶。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一会儿,死叔公打破了沉默:“胡大夫,你要怎样才可以消气?”
“不敢!胡某只是就事论事。”
四叔公一咬牙,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林发家的一巴掌。
“啊!”林发家的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叔公。当看见四叔公恶狠狠瞪着他的样子,好像地狱恶鬼一样,吓得把所有的异议都噎回了肚子里。
“蠢货!看你办的什么事!”四叔公训斥道,又转向胡百川:“胡大夫可满意?”
“四叔公言重了,百川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村长“及时”出面止住了话题,大家也都识趣的不再开口。
村长又道:“林发家的,你先回去,我会让人去帮你把林四找回来的,但是,只此一次,以后要是林四再出什么事,你自己想办法去,不要再来麻烦大家了。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让他在外面不要说是我林家村的人,我们还丢不起这个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连四叔公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再一次狠狠地瞪了林发家的一眼,带领众位族老就走了。林发家的一看情况不对,也夹着尾巴溜掉了。
因为要照顾吴楠,钱宁和林岚决定留下来,而村长和王夫郎一想,吴哥儿也应该受了伤,找到了一定会先送到这里来的,于是也一起留下来。
经过好一番折腾,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期间吴楠醒过来一次,找不到吴子语,头又疼得不得了,好一顿大哭,任众人怎么安慰都停不下来。到后面嗓子哭哑了,哭累了,才又沉沉睡去。众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是没一会儿,又都提心吊胆起来,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吴子语的任何消息。
就在众人准备各回各家时,奔波了一夜的林海又跑到了胡百川的家。
“村长村长!瑞子哥回来了!还带着吴哥儿和林四。那林四的阿母正在村口撒泼呢,你赶紧去看看吧!”
村长捏了捏鼻梁,起身站起来招呼众人。
“走!”
☆、第十四章 暴走
林家村村口有一棵很高大的榆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从远处看,就像一把青翠欲滴的巨伞,又像一个挺拔坚毅的战士,守卫着林家村。据说这是带领林家众人在这里扎根时的第一任村长所手植。
榆树榆树,富贵有余,这不仅是第一任村长对林家村的美好祝愿,也是三百多年来林家村众人的精神寄托。
可是,如今这有着美好祝愿与期待的榆树下面,却并不那么美好: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汉子被栓住双手,吊在高高的树枝上,嘴里被布条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哥儿披头散发,在树下坐着哭爹骂娘;一个虽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英俊汉子,一只手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一只手揽着一个长相漂亮但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额头上还缠着白布,一看就是受了伤的哥儿;一群围观的人在小声议论着……
村长他们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诡异的画面。
吴子语虚弱的靠在林瑞的怀里,并非他想这样,而是昨夜那些人给他下了药,到现在药效都还没过去,导致他四肢发软,不得不靠着林瑞勉强站立。额头上的在伤隐隐作痛,可是现在他却无暇顾及,因为眼前的场景,比他头上的伤,还要让他头疼。
“你个杀千刀的林瑞!你快把我家阿四放下来!哎呦,大家快来看看啊!村长昨晚让我去死,今天他侄子又把我家儿子挂在树上,还打成那个样子!村长了不起啊,村长就可以帮着外人欺负我孤儿寡母了?哎呦,大家都来看看,村长一家欺负人啊!当家的你怎么死得那么早?我不活了,不活了呀!”林发家的坐在地上嚎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村长以及林瑞的“暴行”。那模样,真是要多惨有多惨,要多可怜又多可怜。不知情的外人,还真以为别人怎么欺负他们了呢!
林瑞不善言辞,吴子语是气得不想说话。明明是他儿子深夜潜入自己家打伤绑走自己,还把自己卖入小倌馆里,林瑞为了救自己,帮自己出气,才打了林四一顿,又把他挂在树上以示惩戒,怎么到了这人嘴里,变成他们欺负人啦?一张嘴就把白的变黑的,黑的变白的,简直不可理喻!
此时的吴子语还不知道吴楠的遭遇,要是知道了,怕是直接拎着棒子就要跟他们干架了!
吴子语和林瑞都没有说话,但不代表别人就没有看法。他们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不妨碍自己发挥强大的脑补能力。把昨晚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一串,又对比了一下吴子语和林四里平日的所作所为,也差不多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他们想,一定是这林四又欠了赌债,没钱还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吴哥儿的头上。这吴哥儿长得十分漂亮,家里又没有得力的汉子,要制服他十分容易。把他卖人做小或是卖入勾栏院,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旦联系到这里,人们就林四异常愤怒,对吴子语非常同情。所以,尽管吴子语和林瑞都没有说话,总有看不过去的替他们执言。
“林发家的,你也别欺人太甚!昨晚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在这颠倒是非!你家林四是个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赌博就已经是大逆不道的了,如今还敢拐卖人口行凶伤人了,若是告到县里,县官老爷准会判他个凌迟处死的!”说话的人在镇上一家书本网里当差,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咬文嚼字,春耕请了假回家,碰见这种事,实在是气不过才出声。
平日里大家也都及尊重这种“读书人”,所以他一说话,大家都随声附和着。
“明明是这死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家阿四同他私奔!”林发家的指着吴子语厌恶的说,“呸!勾三搭四的贱人。”
林瑞眸光一闪,放开拿着缰绳的那只手,就要替吴子语教训他。吴子语发现他的意图,立即按住他,冲他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示意他自己搞定。然后又转向林发家的,问他:“呵!黄么么倒是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勾三搭四了?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