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木起身坐回自己的木椅上“有所念才有所动,狠字精髓便是,容不得半点偏差,手下不能半点留情”
寻非暗自记下了宗政木所言,心想回去苦练,定能在秋烛面前炫耀一番
吃饭之时,手捧饭碗的他心不在焉,面对鸡腿也无动于衷,手中轻轻挥动着,稍稍一用力,筷子便从手中飞出,秋烛及时躲闪,才使得擦身而过,碰至墙壁才掉落
秋烛用力的放下碗筷,寻非自知太过入迷,吓了一跳,赶忙站至一旁,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你这小孩,吃饭还把筷子吃飞了”林棋性子与秋烛相反,若是秋烛显露不悦,他再大的气性也要好言相劝
“刚有所成便得意忘形,不准吃饭,回去抄写五十遍论语”
寻非被赶回书房之后,林棋蛮是疑惑,寻非怎么用劲大了这么多,“刚那一下,若不是公子躲避及时,受累的可是苏大夫了”
“下手狠辣,我可未曾教过寻非此类武功”刚的筷子直朝秋烛眼睛而来,寻非是无心,但必定有人指点
“不是公子还有谁?”林棋疑惑,小苑里只有他们三人,其他接触的下人更是别提“难道是……”
“最近宗政木的饭菜不是寻非负责送去的?是有人等不住了”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棋说着就要去收拾宗政木“一定是宗政木见寻非还是小孩,便想着借刀杀人”
“若如此容易得手,他便不会被我困在石室,这招只是投石问路罢了”
果不其然,秋烛不久便亲自去了石室,他好些日子未出现,就这样晾着宗政木不闻不问的,反倒是宗政木耐不住性子了,才指点寻非,引秋烛来此
宗政木见到秋烛亲自前来,并无任何讶异,反倒是一副居久随安的样子,还为秋烛倒了一杯茶
“林二少爷,贵人事忙,总算得空来此见上一面”宗政木料定寻非性急,不过也是聪慧,指点一二便开窍,聪慧如秋烛,肯定看得出寻非不同之处
“承蒙宗政公子指点,寻非手法进步颇大,我怎能不亲自感谢一番”秋烛所言和神情十分不同,清冷一笑,放下青花瓷杯“宗政公子想必是住不惯,寒舍粗陋,不能与宗政家府邸相提并论,真是怠慢了”
“林二少爷还真是谦逊,未名山庄,天下十大山庄之首,竟被说成粗陋,言不符实”宗政木年长几岁,虽然不涉江湖,却也看出秋烛心思敏锐,难以小觑“我父亲与哥哥本以为我漂泊江湖,吃喝将就,若是他们知道如今我日日呆在未名山庄,吃喝不愁,既无风雨也无喧嚣,这样的日子可是羡煞旁人呢”言外之意多了几分威胁,秋烛全然不惧,只是续上了一杯香茶
“未名山庄美酒多的是,若是久住自然也是乐意,只是美酒之外便不知宗政公子所寻何物了”秋烛正入主题,似乎宗政木对此也是十分乐意
两人互相打太极,宗政木双眼微定,“聪慧如你,但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似乎林二少爷对葛先生知之甚少”
“这么说来,宗政公子又知多少?”秋烛心里暗觉不妙,此时和师父有关,可是师父却没有留下任何交代,甚为诡异
“既然如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前不久才得知尊师已经仙逝,林二少爷能一眼看穿我身份,想必也会明白些什么”宗政木的言外之意提醒了秋烛
他一直在思索关外宗政家究竟和他有何纠葛,关外……师父……
“难道……”师父与关外之人有所联系,定是和所中之蟾毒有关
“果然一点就通”宗政木不再藏着噎着,娓娓道来,“二十年前有人饲养出了一只浑身剧毒的金蟾,据说这只金蟾从小就被喂以百毒草,吞服解药再喂以毒草,反复多次,这只金蟾所含毒性越来越强,竟成了百毒之身,之后繁衍下来的小金蟾,天生带毒,这种母金蟾极为罕见”
“那为何中毒者不死”这些年秋烛并未对此全无所知,只是在中原极少人听闻过此毒,所有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原来金蟾现世时间如此之短
“金蟾以百毒为食,自古药性相克,正是这种以毒攻毒,才得以续命,却也因此消耗元气,折损寿命”宗政木拿过石室仅有的纸笔,简单的写出了几种常见的剧毒之物“这也只是我所知寥寥几种,所以金蟾之毒想要解毒,并非易事”
“自我跟随师父起,他便怀有蟾毒,直至离去,对此秋烛也是无能为力,但与宗政公子又何关,若是想调查金蟾毒,去关外找养毒之人便是”秋烛不明白,宗政木找他何用,若是他有办法,师父也不会过早离世了
“此毒并非来自关外,只是被养毒之人带去罢了”宗政木一言,另秋烛心头一怔,他一直以为蟾毒来自关外,解药必定也有关于此地,却从未想过,关外之人不一定是关外之毒
“自古苗疆养蛊,然而西域蛊毒也颇有名气,”宗政木对此也满是怀疑,秋烛反问“蟾毒来自西域,西域高手众多,光是当今在朝之人就有孙公,林文此等制毒养蛊高手,可是此种奇毒,为何无人找寻?”
第18章 未名山庄(19)
“但这都并非是我前来目的,蟾毒不重要,重要的是解药”宗政木似乎并没有如秋烛所料如此急于寻找下毒之人,反倒是来问秋烛讨要这个他所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不禁好笑“若是我有解药,师父怎会离世?宗政公子真是说笑了”
“多年前金蟾死后,身上肝脏被炼化所炼出了一颗金蟾珠,解蟾毒之物非此物莫属”此消息一处,更是让秋烛震惊,只因为何多年前就出现的解药,师父从未找寻过
“您是未名山庄二少爷,山庄人脉遍布天下也未曾得知,然而我也是在西域找寻的时候才无意中发现的”这件事极为隐秘,蟾珠若是被人所知,自然掀起一场风浪,百毒之身所炼出的解药,谁人不想
“你前来找我,是认为蟾珠在我身上,或是在我师父身上?”可惜他从未见过此物
“中原中蟾毒者死的死,幸存之人不是武功尽费便是神智不清,你师父是其中最好之人,功力还剩三成,不免引人怀疑”宗政木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前来找蟾珠也是为了解我母亲身上的奇毒,此毒不死,但每月必定承受此毒所带来的剧痛,已有半年之久,除了蟾珠别无办法”
“对令堂遭遇,秋烛甚是同情,但是对于金蟾珠一事真是一无所知”秋烛静下心思,显然并不是很像再涉入金蟾这件事,师父已经走了,再怎么寻找金蟾珠的下落,也是徒劳
“这些日子本是怀疑金蟾珠在葛先生和你身上,但是现在看来,显然葛先生去的可惜”
秋烛不着痕迹的在宗政木身上扫了一眼,这些日子也摸清这个人的本性,说话做事总是喜欢拐着弯,磨机的让人摸不着思绪
“林二少爷,最清楚金蟾珠之事的莫过于你和我……”
话未说完,便被秋烛客气的打断了,“很抱歉,在下无能为力,若是盘缠的需要,秋烛倒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宗政木的确需要一个帮手,他是偷偷溜出家,对于江湖不知深浅,身边正需要秋烛心思剔透之人助他一臂之力,本以为志同道合,谁知秋烛早已心思不在于此
“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有林二少这样的朋友,是在下的荣幸”宗政木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不答应也就就此作罢,反正这些时日的观察,金蟾珠确实和林秋烛并无关系,或者这与葛先生大概也没有过多联系了
秋烛临行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夜深之后便准备好盘缠和干粮送宗政木离开了
几个人从后门离开,宗政木一路上看寻非的眼神满是挑逗,似乎不逗的他气恼,并不舍得离开似的
“我教你的你还记得吗?”临走上马之时,宗政木居高临下的问向寻非,寻非气呼呼的扭过头去“不记得了”害他被秋烛罚抄写,才不要记得
“小家伙,我教的可是没错”说着视线落在身旁秋烛的身上“教坏你的人,不一定是我”
“一路顺风,恕不远送,下次若要拜访,切勿再被寻非当作盗贼”言外之意,他如何教寻非,轮不着外人来“指点”
“林二少爷,缘分未尽,来日江湖再见”
话音落下,一阵马蹄声,宗政木策马离去了
林棋和寻非并不知道两人在石室到底说了一些什么,怎么公子突然无缘由的放了他,宗政木又说了那些奇怪的话语
“秋烛,我们好吃好喝伺候了他这么多日,话都没有问出来你怎么就放了他”寻非拉了拉秋烛的手,秋烛低下眸应着他“放了就放了,你们对谁都不要提起”
“公子,宗政木在我看来动机不纯,您太过心慈手软了”林棋心里不住抱怨着,公子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宗政木是一个麻烦,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说着,秋烛便牵着寻非往回走了
三人走到半道上,秋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低眸问向身边的寻非“宗政木到底怎么教的你,说来听听”
寻非心里一咯噔,总不能真的说出来,他可不想秋烛生气又惩罚他,眼睛提溜转了转,一把扑进了秋烛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肢,仰着脑袋“我论语抄完了,秋烛要不要检查一下”
瞧见寻非岔开话题,秋烛便猜到了一二,也不多做追问了,和林棋两个人相视一笑
寻非来到山庄最初,他还会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好,每日恭敬跟随,但是日子越久,寻非便越来越调皮,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生气捣乱,如同现在,可以含含糊糊岔开话题,并没有任何对这个人世间无情冷漠的察觉
无奈的叹了一口,重重的揪着寻非的耳朵“再回去抄写五十遍,练剑十次,做不完不准睡觉”
“你抓不到抓不到……”
一个小小身影从池塘假山上跃过,一个翻身抱住了一颗大树,对着池塘对面的人坐着鬼脸
“寻非,你下来,不下来老子今天揍死你!”一个家丁说着要捋起袖子要跑过去,寻非一跃又从树上跳到了屋顶上,踏雪飞燕才学了一个大概,却已经惹得那些人团团转了
“你上来呀,你上来呀”寻非本身也懂得在外安分,不惹是非,但是偏偏和林秋声那苑子的人犯冲,区区一个家丁两个人都能掐起来,辛亏家丁微不足道,林秋声和秋烛都懒得计较什么
寻非顺着屋顶直接跑回了秋烛的小苑里,刚刚跳下来,正得意洋洋呢,便和另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啪”的一声,脑袋被一把折扇打个正着
“小调皮鬼,又到处招惹别人”正值大暑天,寻非上窜下跳,一头大汗,小脸一见到秋烛就垮了
秋烛出门几天,跟着酒庄的老师傅去乡下小村庄里看今年的谷物长势了解细致,没有一个三五天是回不来的,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可劲自个疯了好几天,结果还是被逮个正着
“秋烛,你回来了,我给你捏肩捶腿”秋烛对他到底心软,寻非哄一哄就不生气了,可是秋烛用折扇打掉了他的小手“几天没有好好洗个澡了,你去给我打水”颐指气使的模样,寻非憋着小嘴就要往水井那头走去,却又被秋烛拦住了“我说过让你去这里打水吗?去山庄后院打水”
“可是天都黑了,路太远了”寻非知道秋烛又在惩罚自己,每回都不带重样的,于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棋,林棋也是无能为力,一脸自求多福的样子
“公子一回来就教训寻非不好吧,还是我给您打洗澡水,等他弄好都夜深了”林棋这才开口求情道
秋烛应允,疲惫的捶捶自己的肩膀,回到了房间里
“公子,今日我们有途经……”林棋刚要说,却被秋烛一个眼神给咽回去了“林棋,你现在话可是越来越多了”
“是……公子,我让寻非给你做一点吃的吧,一路上舟车劳顿,吃点东西再歇息吧”林棋看着这大暑天,秋烛东奔西跑,眼瞅着人便消瘦了许多,不禁有些心急
“不必了,天热没什么胃口”秋烛自打一回来,便没有展露过笑容,林棋心里十分明白缘由
之前秋烛还未进酒庄学习之前,年纪尚小,再加被派去了青州,那些所谓的农户,分庄的人,大多只认大少爷林秋声,对于秋烛只当小儿一般看待,恭敬却不尊敬,心中毫无半点威信竖立,这才是秋烛心绪不定的起因
“公子年纪尚轻,涉世未深,他们自然小看了公子,多等几年,他们才知谁的火候正好”林棋出口安慰道,可是秋烛并无心思在听,放好水之后便也只能默默出去了
寻非提着满满的一桶水走在长廊里,嘴里哼着小调,天色渐晚,小路上黑灯瞎火,这是秋烛故意惩罚他的,挑了一条长远偏僻的路让他挑水
这里人烟稀少,平日里也很少会有人来此地,阴风阵阵,寻非不禁哆嗦了一下,加紧了步伐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风吹木门的声音,吱呀吱呀,像是一扇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门,这里并无人住,只有长年紧锁的柴房,还有几件杂物房
寻非大着胆子走过去,只见那扇平日紧锁的柴房门虚掩着,地上掉着一把铜锁,他轻轻的推开木门,却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吗?”小院子里的墙角处摆着及捆柴,木柴潮湿发霉,许久没有人用过了柴房只有一间屋子,大门紧闭,里面并无人答应
这里显得格外的阴冷,寻非正要推开那扇房门,可是却突然缩回了手,想着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还是走为上策
刚刚转身要走,一阵风吹过,房门啪的一声被吹开了,寻非一回头,只见屋子中间悬挂着一个人,那个人长发披散凌乱,脸上伤痕斑驳,双眼瞪大,口吐长舌,身子在空中摇摇晃晃,一双脚垂落下
寻非吓得一下子摔在地上,声音卡在喉咙中,双腿突然间发软,最后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大喊一声“啊!”连滚带爬的逃出去了
这里离小苑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寻非中间连摔了好几下,顾不得疼痛,翻了几个跟头又爬起来继续跑着
“秋烛!林棋!”
寻非跑回校园上台阶的时候,几乎是爬着上去的,不顾一切推开秋烛的房门,直接躲到了他的浴桶旁边,身子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趴着浴桶
秋烛一惊,赶忙从水中出来,随意的披了一件衣服便向寻非走过去“又不敲我房门就闯进来”本以为寻非是又忘规矩了,正要开口教训,却见寻非小脸苍白,一身冷汗,在一旁哆哆嗦嗦的
“公子!”林棋刚在房中休息,便听见寻非哭喊的叫着他们,连忙爬起来跑出去察看
“寻非?”秋烛小心的去拉起寻非,怎见寻非重重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秋烛的脖颈哭喊着,“我以后乖了,我不调皮了,你不要罚我去挑水了……”这还是秋烛第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寻非吓成这幅模样
“你吓成这般摸样,所为何事?”秋烛轻轻搂着寻非,寻非浑身冰冷,像极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柴房,有人吊在那里,眼睛睁着,舌头吐得老长,一直瞪着我……”寻非冷静了一会儿,开始讲述刚才的事情,被吓的说话语无伦次,秋烛和林棋也从其中听明白了几分
“我想是那几个人的恶作剧,大少爷苑里的几个下人平日里就和寻非不对付,上次还装鬼趴井里吓寻非”这是林棋心里唯一的答案
寻非赶紧解释着“我真的看见了,他头发老长了,眼睛一直瞪着我,我没有推门,门自己开了,是真的”
秋烛伸手轻抚寻非的脸颊,脸上身上被他自己摔得满是伤痕“林棋,拿药箱过来”
他将寻非脸颊双手擦拭干净,寻非心有余悸,依旧还在抽搐,秋烛心疼,却也觉得好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着他惊吓后呆滞的脸庞,颇为无奈
《兰丛笑》完本[古代架空]—— by:kica心泪
作者:kica心泪 录入: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