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父亲留给他的庄子里,由管家带大,等管家死后,便是独自一人,白素素冒他母亲名号嫁入梅花庄,梅花庄庄主又是曾经恋慕他母亲的人,他虽受了邀请,每年都要在她家住上一段时日,但是终究没半分亲意梅花刺到了他们的手上,他也懒得管……
“这的确是我母亲的,应该由我继承……”殷灼枝低声喃喃,被那梅花刺正中纹的图案弄热了眼睛
“有花无蕊,有花无蕊……”殷灼枝苦笑道,“无心之物,偏被这许多有心之人抢夺,纵然有心,也还不如无心了”他母亲,也算是被这梅花刺害死的……
荆紫云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不让他抽回,道:“我这有心之人送这无心之物,只希望另一个有心之人为我所动,不对我继续无心”
殷灼枝惊讶相望,看入他眼时,竟是心中一跳,奇怪的悸动泛上心头
这眼睛……
早先他深恨荆不镀,因而连带着荆紫云也不入他的眼,他带着偏见去看荆紫云,当然不会瞧得仔细,偶尔觉得他熟似那人,心中便将那人千锤百打,撒气泄怨荆紫云从未入得他心,他便也从未认真地看他,纵然看了,心思也都转到荆不镀身上去了……
如今,他送他梅花刺,他心中迁怒厌恶之情稍减,便以寻常之心相待,想不到……
望入他眼时与荆不镀相处的感觉萦绕于怀,殷灼枝垂下眼,忽然觉得厌倦,越想忘,越忘不了,偏偏还有个熟悉的人待在他的身边让他踌躇反复
将荆紫云掌中的手抽回来,殷灼枝抿唇道:“荆公子,我感激你将这梅花刺赠还给我,可是,我并不想与人谈情说爱”
荆紫云道:“你不想与人谈情说爱,因为你心中还放不下我五哥”
殷灼枝顿了顿,才道:“便是恨,那也没那么快就放下,荆公子,我不是神仙”
“想忘了他,很简单”
殷灼枝怔怔抬头,荆紫云握住他的手,道:“你爱上我,就会忘了他……”
殷灼枝猛地起身:“我不想……”
扭头便要走
荆紫云登时将人从背后抱住,道:“为何不试试?你爱他又不想和他在一起,定是他的过错,我比他好些,你选我也可……”
“荆公子,我与你哥哥毕竟有一段,难道你就不介意吗?”
荆紫云道:“是我五哥的话,我不介意”
他说这话的语调当真是毫不介意,一点也听不出勉强
殷灼枝冷笑道:“所爱之人有过去,那本不算什么……然而,若分毫半点也不介意,便是哄人!荆公子,你是在哄我呢,还是在骗我?”
这时候若还说不介意,殷灼枝定认定他是在骗他了
荆紫云抱着他,道:“你信不信,我太爱你了,因为太爱,所以不愿对你怨怼分毫……”
殷灼枝不由笑了,然而,他的笑声听起来却是嘲笑,“荆紫云,你我相见才多少时日?你竟说你太爱我……”
“你与我五哥,相处时日难道长么?”
此话一出,殷灼枝便又开始挣扎
荆紫云紧紧抱着他,亲他的耳朵,“灼枝,你能听出我琴音,解我诗中之意,我知道,你是我知己人生知己难得,我为何不能深爱于你?情感与相见时日长短真的有关么?若是有关,咱们往后便长久相处下去,灼枝,好么?”
殷灼枝硬声道:“你以为我不想移情别恋?我告诉你,我想忘他想得不了!可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和哥哥不成,就和弟弟?荆紫云,你也太将我瞧得低了!”
荆紫云低低道:“你不愿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和我在一起,殷灼枝,你到底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他此话似有隐恨
殷灼枝咬了一下牙,道:“谁都好,只要不姓荆!”
荆紫云目光一暗,垂下眼去,缓缓道:“看来,我也只能用另外的法子……”
“你……你想干什么?”殷灼枝听出他话语的古怪,忍不住挣扎得更厉害些
荆紫云一把将人扛起来,道:“夫妻敦伦,与我相处久了,你便会爱上我了……”
说罢,便把他往画舫的床榻上带
被放到床榻上,殷灼枝不断推拒,恨声道:“我还道你有些君子,想不到仍是卑鄙小人!”
“其实你喜欢的吧……”荆紫云低笑,先前深情款款的样子不见,反而有些轻佻“你心中很喜欢我,偏生却要装得这般,你是怕我觉得你随便,怕我觉得你随便后就不喜欢你了……”
殷灼枝简直不敢置信,“荆紫云,你也太自负了,你以为你长相好些,便那许多人前赴后继么?”
荆紫云目中划过丝阴暗,制住他双手,低声道:“你不是嫌我五哥长得不好看么?既然嫌弃他,我长得好看,你便也不会嫌弃我”
“明明是他嫌我——”殷灼枝止住话头,咬牙道:“你走开!”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膝盖压住他的双腿,荆紫云按住他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
殷灼枝望入他眼中,想要瞪他,然而看进他眼里时,一种古怪的情感弥漫开来,竟与对着荆不镀一般无二
那是情爱
“你……你……我……你……”
殷灼枝怔怔然半晌,对自己心中所感吃惊荆紫云才情容貌俱好,那是不错,可是他为了荆不镀的缘故,对他好感不多,就算荆紫云把梅花刺偷来送他,那也不足以让他动情难道他强迫他后吟的那两首诗词真的动了他的心?
难道他真的这么容易动情?
荆紫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殷灼枝的面庞,半晌,笑了,“灼枝,你爱我的,对不对?”
殷灼枝浑身颤抖,如何也无法说出反驳之话他想说不爱,然而,他的心竟告诉他他是爱的
荆紫云轻轻吻他的面颊,道:“没关系的,灼枝,你爱我便是,往后我都会对你好,这辈子我都对你好……”
嘴唇亲至殷灼枝的唇,殷灼枝张开嘴便咬了他一口荆紫云唇边渗血,抬头离开,舔了舔唇,又很快低头吻回去,先前轻柔,之后却如狂风骤雨一般,舌尖探入殷灼枝的唇齿中缠卷他的舌,殷灼枝想避开却失了先机,只好由他舔弄
“灼枝……灼枝……”低声唤了两句,荆紫云将他紧紧搂住,脱他的衣服吻他的肩膀和脖子殷灼枝挣扎得厉害,然而荆紫云抱他抱得十分之紧,唇舌又往他敏感之处流连
他的拥抱太过紧密,无法挣脱
殷灼枝心中一酸,知道自己如何挣扎也挣扎不了,手指动了动,便任由荆紫云动作
荆紫云将他衣裳剥了,不住吻他,殷灼枝把眼睛闭上,只当不见
为什么他不愿意从了荆紫云?既然他都已经决定忘了荆不镀,从了他莫名喜欢上的荆紫云岂不很好?
心中是这么想的,然而身体,却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哈……嗯……啊……哈啊……”
趴在床上,纤瘦的脊背与翘起的臀弯成优美弧线,殷灼枝抓着被褥,不住吐露呻吟
荆紫云双手捏着他的臀,着力抽送,每一回都将那粗长欲根完全插入艳红小口,深深捣入,全无余力
殷灼枝竖起的发都散了下来,鸦羽般的发落了肩头,双目紧闭,牙齿咬着唇瓣口鼻间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十分火热
殷灼枝可算初从,除却几下被他顶得狠了挣扎之外,其余时候竟任由他摆弄,荆紫云摘得胜利果实,心中激动不已,将人压在身下翻来覆去地操弄,姿势便换了七八次,面对面的姿势时总是吻上殷灼枝的嘴唇,吻得又深又狠,将他呻吟全堵在喉咙里
“停吧……啊啊……饶了我吧……”实在没想到荆紫云会这般激烈,实在受不住,殷灼枝咬着唇挤出求饶的话
荆紫云抱着他不断亲他,吻他耳侧,道:“最后一次……”
臀仍被捉着,那一下一下的夯弄也仍在继续殷灼枝知道他不会立刻就停,咬紧牙关喉中发出声声呜咽
云雨巫山,许久才歇
蔺钦澜在画舫之外,有些尴尬地坐在甲板之上
里头的呻吟喘息漏了几声出来,天色将暗未暗,四周静谧,眼前这人来时,明显听到了
“你师父?”踏浪而来的人站在甲板上半晌,问了这么一句
蔺钦澜咳嗽了一声,道:“在里面”
“另一人?”
蔺钦澜沉思了半晌,道:“未来的师母”
那人便也随着蔺钦澜坐在甲板之上,不再说话
蔺钦澜好奇道:“你干什么?”
“等你师父”
蔺钦澜略有些尴尬,然而却还是面不改色地道:“等我师父干什么?”
“他让我来的”
蔺钦澜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只觉得这人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少年俊美,气势暗敛吐纳之间气息绵长,内功深厚明显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想了想,没有多问他问题,而是坐在甲板上,把放在一边的钓竿拿起,继续钓鱼
约莫过了两三刻钟,里头的人方才走出来
荆紫云发丝未竖,衣裳微乱,坐下时颇有几分风流之态“江教主来得好早,倒让教主白等”
教主……江……
蔺钦澜一下子知道身边这人是谁,手一松,钓竿扑通一声,一半栽进了水里……
手忙脚乱地把钓竿抓回来
江楚生挑了挑眉,道:“你这徒儿恁地胆小,竟还帮你守门……不过,你这么快便找到了红颜知己,我此来却没准备礼物,也算遗憾”
“不是红颜”荆紫云道
江楚生讶异了一瞬,“原来你也好这个”
荆紫云笑了笑,道:“江教主新婚不过几年,温柔乡中沉溺,想必许久不在外头风流”
“拙荆不太懂事,先前得罪荆兄,还望荆兄原谅”
荆紫云道:“我不会和病人计较,只不过……”顿了顿,才续道,“旁人劝合不劝分,但我却劝分不劝合,江教主,你那夫人的性子若不改改,往后会闯下大祸尤其,一教之主的夫人没那么好当,若再这般无礼下去,只怕会开罪你教中弟兄……”
“许多话我都告诉她了,想必她年龄还太小,往后再看护她些……”似乎发现自己的年龄也不大,江楚生知道荆紫云不喜欢他的夫人,止话笑道,“荆兄此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武林第一美人,白玉兰……”
第十一章
白玉兰在江湖上很出名,出名的不但是她的美貌,也是她的死亡轰轰烈烈而生,疑窦重重而死第一美人代代都有,但是,像她那般的却并不多,尤其和七种武器纠缠在一起,那便更染上传奇之色
江楚生微微蹙眉,“她那桩公案,不是已查得水落石出了吗?”
“不知名武林人士贪图梅花刺,杀了武林第一美人……”荆紫云淡淡道:“这事,也太简单了”
江楚生盯着他半晌,忽然笑道:“荆兄未来的妻子,是否与那白玉兰有关?”
荆紫云道:“他是白玉兰之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荆兄想要查它只不过……中元教与百晓生并没什么交情,何况,这等公案,想必百晓生也未必知道得清清楚楚……”
荆紫云低声一笑,“所以,我才找你”
江楚生沉吟道:“百晓生挂在烟雨楼的价码,打听一个消息,需要纹银五十两”
“江教主想必并不缺钱?”
“我是不缺钱,不过,我也不能把消息白白给你”
荆紫云笑了
“我不贪心,只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一个消息,我这里有三个消息,承惠三两白银”江楚生伸出了手去
荆紫云从怀中取出个珠子,那珠子不过龙眼大小,然而夜色中,竟发出微微光芒
江楚生把手收回,挑眉道:“我只要三两银子,多了不要”
荆紫云身上所带之物,俱是千金难买,而散碎的钱银,除却金子外,只凑得一两七钱
蔺钦澜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只摸出一两一钱把钱放到了荆紫云的手里,眼巴巴地看着江楚生,好似希望他心软帮他师父
江楚生不由笑了,眯眼笑道:“既然没办法刚好付清,荆兄不如先欠着吧”
荆紫云低声一叹:“我从不轻易欠人人情,可看来,今日是非欠不可”
“也许,这人情你欠的十分值得”江楚生笑了,知道他这是应允了
“第一个消息,梅花刺自白玉兰手中流入梅花庄,白素素是幕后主使”
荆紫云目光一凛
“第二个消息,梅花庄老四梅重祀正往这边来,想必,是为了梅花刺的事情”
“第三个消息……”江楚生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绢,撕成两半,给了他一半
荆紫云接过看了,看不到两行,皱眉道:“易筋经?”
“无论如何,殷庄主也是少林弟子,他的孩子,也可练习这易筋经”
“你闯了少林?”
“不,此物来路很正,并不是偷抢来的”
“灼枝未练过武,有易筋经,倒是可以成就,只是……”少林至宝,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送给他一半?
“也是荆兄运气好,我刚得了这东西便去少林,和大和尚说过,我答应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练这易筋经,至于教不教人……”江楚生笑道,“以大和尚的心性,不至于介意自己的徒孙炼易筋经,荆夫人既卷入梅花刺的事情,会些武功,也好保命他与少林有亲,大和尚定不介意他为保命而炼这武功我不将全文给他,荆兄再教他些旁的武功,他人不会察觉他练了什么的”
荆紫云收了这白绢,道:“瞧来,你这情果然叫我欠大了”
江楚生道:“能叫笑医以真面目见我,却比这三两银子合我心意得多,荆兄,梅花庄那边,似乎以为你是你自己的弟弟,名叫荆紫云?”
蔺钦澜手抖了抖,线边的一条鱼就跑了
荆紫云抚了抚自己的面,微微一笑,道:“我以真容见你,先前非是真容,却也是真名……”
蔺钦澜低声道:“师父以真面目时,名字便唤荆紫云,师父的字,便是紫云”
“啧……紫云,紫气东来,名便是真金不镀,字便是紫气东来,如此好的名字,倒叫人忍不住羡慕”
“江教主自己取个好字,也是可行?”
江楚生笑道:“那还是算了,我已习惯了这名字了……”
说罢,他们竟往诗酒书画上谈去,两人文学造诣均是不低,一来一往,倒是合拍
蔺钦澜虽是荆紫云的徒弟,但天赋在医术上不错,别的地方却不算极佳,他不过十来岁,有些东西也过于深奥,因此便茫然地呆在一边钓鱼
殷灼枝在船里,本是累极了熟睡的,但不知为何,竟也醒了过来
身边没人,他支撑起酸软的身体,呆愣了半晌,而后,缓缓站起来,往外走他走得很慢很慢,几乎没有脚步声
“……说什么七种武器得之富贵、荣华终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兵器虽然厉害,然而旁的便不厉害吗?这般话,传得多了,却也有人信到底是江湖中人太蠢,还是被那利禄冲昏了脑袋,神智尽失?”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名利二字,本就能让人冲昏头脑的,又有多少人能看得破?”笑了一笑,道:“江教主,便连你我,也未必能完全看破你我拥有太多,自然不屑,若有朝一日什么都没了,也许,便也入了那迷局之中只是,你我现下羡慕羡慕‘西江水’,也是不错的,无物可羡,方是悲哀”
江楚生目光微动,笑道:“说的也是有物可羡,本也是人生之福”
荆紫云阖首
蔺钦澜“啊”了一声,道:“有鱼!”
说罢连忙提杆,水声一哗,将钩上活蹦乱跳的鱼抓了下来
不过一指来长的小鱼,并不很大
蔺钦澜量了又量,还是嫌小,想了想,把那鱼又扔回水里
扑通一声水响,碎出大片银鳞不知不觉,竟已是夜暮
“荆兄这徒儿倒是心善”
“只怕他是嫌鱼小罢了……”
蔺钦澜咳嗽一声,又摆好钓鱼的姿势
殷灼枝站在画舫的小门处,靠着那门板站立,月色撒下甲板,满船银色,他怔怔地站着,半晌也不说话
《真心莫镀金》完本[古代架空]—— by:天痕壹月/天恒有月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 录入: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