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潇洒的笑意在这中和英气与秀气的脸上漾开,吸引了周围许多目光,这些目光来自男男女女,无一不暗露惊艳之色
可邱灵赋却不喜欢,他总是能从阿魄的笑中感受到冒犯之意
邱灵赋暗里一挣,便把他的手甩开了
阿魄也不介意,将手收回,轻握成拳,笑了笑
针对阿魄的提议,那边众人都觉得认可,渡德大师与玄思道长一商量,便都同意了
孙倾红让含嫣去准备场合,大家一道过去
有人拿着怀疑的眼光在丁宫主、阿鹊、邱灵赋三人身上来回晃悠,尤其在邱灵赋身上,更是多看了几眼
可这三人神色有的凝重有的轻松,却无一有心虚的潜逃之意,似乎彼此之间都在权衡拿捏着什么
也有人拿眼睛去看烈老鬼,琢磨着这烈老鬼会怀疑谁可那烈老鬼面色阴沉,眼睛不在那三人身上,打量的方向,竟然是陈巍
明知身上早引来了不少目光,阿魄却好似没看见似的,往邱灵赋身边凑
邱灵赋不动声色,往一旁移开了几步
“太急了,人能想到的只有坏事”阿魄压低声音,在邱灵赋耳边道
这是谁害的?要不是因为阿魄,自己怎么会想要快刀斩乱麻
心里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毫无意识,却把一切怪罪于阿魄但嘴上只硬道:“那很好,我不想做坏事以外的事”
阿魄笑了:“这么坏?你难道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怪你不如直接杀了你爽快”
阿魄深深地看了眼邱灵赋
邱灵赋说这句话的时候,欢愉的笑意在那如月澄澈的眉眼间展开,光是放这狠话,就让他兴奋
可阿魄听了这话,不见得生气,嘴边噙着笑凑到邱灵赋耳边,低声道:“你好像已经忘记了,只要我不给,你都不可能有杀我的机会我给过你,你又不要”
邱灵赋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立刻露出猫儿一般警惕而杀意的意味来
“......你舍不得杀我,也舍不得让阿鹊因你的算计而一人面对丁宫主”
邱灵赋听了一顿,随即一股怒意冲上胸口,可又不屑道:“无稽之谈”
阿魄看邱灵赋说话这般急促简短,毫无戏耍人时那种从容不迫,特别是说完之后,又有些懊悔自己的不冷静
心里觉得有趣,便不禁又一笑,“希望你能聪明点在你自己身上”
两人窃窃私谈,那长发高束英姿飒爽的少侠嘴边的笑,在夜里都如阳光一般耀眼,而五官精雕细琢肤色雪白的少年,面上没了往日的没心没肺,此时流露出难耐的厌恶之态
在外人眼中两人皆是这震惊花雨叶之事的嫌疑对象,可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我猜,你该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丁宫主病急乱投医,鲁莽地决定把烈百溪绑去,想要逼迫丁宫主败露手脚......今天是引了阿鹊发现了烈百溪,才让两人爆发冲突,是吗?”
邱灵赋把脸别到一旁,不愿理会这毫不留情挑开心中暗藏心机的一言一语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丁奢虽然理屈,但在江湖的声望比你和阿鹊姑娘大多了,阿鹊姑娘那边可不太妙......你是想让饭酒老儿再胡言乱语一番吗?”
一行人穿过一路花草,悉悉索索的声音,把人声掩盖了几分
“饭酒老儿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哪来的胡言乱语?”邱灵赋斜视着阿魄,说得那般坦然
认真而无辜的神情,倒是真有点像一位事不关己的可怜过客
但阿魄眼里,那双瞳中的狡黠却那样明显
“啧啧”有滋有味端详了好一阵,阿魄摇摇头
拖沓着步子,仰起头来,看着花雨夜灯火通明染得明亮的天空,叹了口气,懒散道,“何必这么花费心思?你要对付丁奢,不如求我帮你,这样你只需乖乖躺着,保证让你满意,舒舒服服的,绝对不会让你有半点难受”
后面这句话,阿魄坏着心思,着重点了个躺字,这整句话的意思便旖旎了几分
邱灵赋坏事知道的一向比好事多,哪里听不出来心中异样地一跳,这才转过头来真正地去瞪阿魄一眼,可眼神却只看到他嘴里叼着一根方才不知从哪折来的草枝
将草上日月光辉与清冽雨水洗涤过的尘埃一并放在嘴里,邱灵赋看着,那笑容更是轻浮得紧
不甘心地把嘴一撇,调高声腔,“我不难受把丁奢这样自大的家伙一点点一丝丝地,弄到垂头丧气生不如死......我可是细嚼慢咽的享受着”
“这种无聊的事有什么好享受?”阿魄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邱灵赋的发丝,“不如换种玩法,把我一点点一丝丝勾得目光离不开你,你看怎......唔!”
手心一疼,邱灵赋一根针出其不意扎进了阿魄的手心之中,他口中下流戏言被粗暴截断
“五指连心,疼吗?”得意地一挑下巴,这种阴险招数在阿魄这里得逞,确实值得他耀武扬威
这笑容在那月色下那么惹眼,就像月光下肆意漾开的清泉,就连其中虚浮的自满和恶意的喜悦,都纯粹得清冽
像是害怕破坏什么,让人的呼吸不由得小心了
“呵”阿魄轻轻喟叹,“五指连心”
邱灵赋的笑一僵,拈针的手在袖下被温柔握住阿魄甚至加了手劲,邱灵赋能感觉到那根针被一点点往阿魄手心深处刺去
邱灵赋惊讶地看向他:“你......”手下意识往回抽,却完全使不出劲
手就像是被阿魄用五指山困住的毛猴,进不得退不得,全然只听这尊佛的意思
“你心疼了?”阿魄笑道
夜风凉,吹得鬓边碎发飘动,即使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却是风姿飒爽的少年郎
即使心中诧异而恼怒,可邱灵赋的神情有模有样,“心疼,我心疼我的针,要沾上流氓肮脏的血”
“装模做样”阿魄道,手中轻轻一捏,像是在提醒,眨眨眼,“可别忘了,十指连心,你骗不了我”
邱灵赋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是永远凌厉不起来,此时的轻蔑和戾气却像是半分嗔半分怒
这条道上,前后还有许多人,远的近的,悉悉索索的草声把彼此都扯远了距离半人高的花草和夜色也把手遮得隐隐约约,邱灵赋不动,阿魄不说,竟然没人发现此时两人十指相扣虽然邱灵赋万分不情愿,而阿魄指尖还有血滴流下
邱灵赋想要不动声色挣扎一番,却是半点也动不了
“想我放开?”
邱灵赋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如何奇怪,这针中虽无毒,自己却坏心思沾染了一些药粉,让被蛰伤的人成倍地疼痛,比盐水沁透伤口还疼的......可阿魄看着自己还笑得出来
邱灵赋的眼神从未遮掩,阿魄一眼就能看出邱灵赋想着什么:“不过是点小伤,你要是狠心一点,不妨泡点蚀骨泉,那个疼可比你这点东西疼多了泡过的针只要一根,都能疼的你大哭求饶,有再多的仇未报,有再多的情放不下,都想要选择立刻自刎死去”
一双眼紧盯着邱灵赋,这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在吓唬他
邱灵赋避开他的目光,神色不自然道:“说的你试过似的,你想显摆你刀尖上走的阅历,见多识广么?”
阿魄竟然没有否认
只是笑道:“这有什么好显摆,成日在市井之中捉弄逼人,吃喝不愁,这才是要显摆的”
邱灵赋肯定此人是在嘲笑愚弄自己
“呸”邱灵赋恨他这一副无论怎么样也那他没办法的模样,就和阿魄明知道自己给的松子糖中下了药还非要吃一样,不但让人解不了气,愉悦不成,还反将一军让人摸不着头脑,心里好似堵着
“就算不疼,把针往自己手中扎的,难道不是傻子?”
阿魄口头上向来大胆,“我可没那么大方,为了这点疼放弃执子之手的机会......没办法,既然你太蜇人,我只好......嗯!”
方才还因为好奇而惊讶犹豫着,现在这针倒是毫不留情地深入了
“好”阿魄喘了一口气,便像是已经渐渐适应了那种疼痛,可说话之中却还微微地喘息“看来你也不愿意放开我的手了”
气急败坏只会取悦捉弄自己的人,这点邱灵赋比谁都明白
可是想要把手往回抽,却依旧抽不回偷偷环视一圈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不断往这里看,自己不过是一个幅度微小的环视,就已经被对方当做佐证自己做贼心虚的小动作,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这种关头,自己还得与丁宫主对峙,哪容得这么多质疑的眼神?
要与阿魄大动干戈怕是不可能了,难道只能忍着,像是偷-情的男女一样一起过了这片草丛吗?
心里不禁埋怨起花雨叶的花花草草来
“你不是毒啊针啊的,多得很吗?”阿魄倒是好整以暇,侧着头,少年英气而黑亮的眼睛饶有兴致看过来,性感的唇叼着草枝一晃一晃,惬意得很
手上的伤痛对他倒像是毫无影响,要是放在自己身上,那是会真疼得喘不过气的
额上渗出的汗水本是痛觉败露的凭证,可邱灵赋却没有看到,他每当把双眼放到阿魄身上,就极少会看到阿魄眼睛以外的地方
“杀你用我的宝贝毒物,我会心疼我的药的”
“心疼?”这两个字是敛去笑容,盯着邱灵赋说的,像是回味,又像是质疑,又低声道,“那只好委屈你忍着”
的确是忍着和讨厌的人牵着手,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走这么一段路
明明受伤的是阿魄的手,可僵硬的却是邱灵赋
夜凉如水,明明此处人影绰绰,此时将要面对的是此前一直困扰两人的敌人
可阿魄却觉得安宁舒坦,天地无垠,可以静思
但既然安宁舒坦,为什么胸口之中又跳动得如此厉害?
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紧绷着身子的白皙少年,月色下,长发朦朦胧胧地铺在身后,眼中纯净得偏执
把心中的情感极端地忽视,把恶劣的索求极端地放大可实际上,又单纯而无意识地被自己所忽视的情感牵着走,像是混混沌沌未开窍的固执小兽,极恶又极真
难得有人,烟火气息也能如此清澈妖异而圣洁,固执而灵动
如此美景,怎不心动?
孙惊鸿提前让弟子准备好,便把一众江湖侠士们引领到了雨花楼
诸位掌门大侠依次坐下,邱灵赋也趁机甩开阿魄,毫不客气找了个位置坐着
那大摇大摆的动作引起不少江湖人侧目
邱灵赋毫不在乎,还慢悠悠歪着身子,给自己倒起了茶
“我已派人前去为烈少侠查看伤情,请烈庄主放心”“孙倾红”对烈老鬼道,虽然烈老鬼黑着脸,却还是好声好气
但语气里却不见得有半点低微,有的只是大派掌门之间彼此的尊敬
“唔,烈老鬼多谢孙掌门照顾了”烈老鬼不过回了一句,便迫不及待把话题转向丁宫主,语气压抑,“丁宫主,我爱徒失踪几日,没想到在你那里找到......溪儿伤得如此之重,其中原因,还希望丁宫主如实交代我们焰云庄虽不是什么野蛮门派,可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丁宫主陪着笑脸:“烈庄主,我方才已经说了,丁某冤枉,是那阿鹊姑娘......”
邱灵赋忽然道:“阿鹊,你站着做什么?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坐着?”
阿鹊站在人群中,神色冰冷,周围人避开一圈,像是在躲着什么不必要的流言
“阿鹊,你有什么便说”“孙倾红”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自家的弟子,“要是我们花雨叶弟子受了什么冤屈,我孙倾红定会代花雨叶为她伸张,要是犯了什么规矩,花雨叶也绝不会宽恕”
最后一句话,前半部分是在安抚阿鹊,后半部分是在向在场诸位申明态度
在场的听不出丝毫的偏颇,但阿鹊抬起头,对着孙惊鸿,眼里流露些许感激
在众人面前,阿鹊便将自己所做所见一五一十悉数道出期间丁宫主多次流着冷汗想要打断,却碍于“孙倾红”与玄思道长等人在,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阿鹊道:“阿鹊没有做丁宫主说的那些事阿鹊与烈百溪没有来往,也没有理由陷害他,更不会把自己所做之事栽赃陷害他人”
丁宫主这才极其夸张地“呀”了一声,苦着脸:“阿鹊姑娘,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能冤枉丁某啊!没有来往?你与邱灵赋两人表面上也没有来往,为何一同出现在我们住的楼前......还请孙掌门明察秋毫,丁某斗胆猜猜,这阿鹊怕是哪儿来的间隙,与这邱心素之子私下沟通,想要挑拨湘水宫、焰云庄与花雨叶的关系呢!”
“哈哈哈哈哈!”邱灵赋大笑,“丁宫主真把自己当回事,湘水宫算什么东西,我挑拨起来,能占什么好处?去哪都有免费客栈吗?”
“嗤......”含嫣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可看到这所有人都绷着脸,便收敛了些
“你......”丁宫主又羞又怒,“你娘邱心素在紫域,杀害我湘水宫的客人,谁知道你......”
“可是我一路上听到的本儿,说的都是是有人冒充我娘行刺啊!”邱灵赋奇怪道,“这一路上的说书先生都说,行刺的时候,无论是白色绸缎还是身姿方法,除了下毒这般险招,所有的特征都指着那人是我娘而我娘从来行侠仗义,宅心仁厚,连路边的小孩都不相信这是我娘做出的事呢”
“也许是邱心素为人清高自傲,不愿遮掩身份呢?”丁宫主道
“不愿掩饰身份,为何要用毒呢?要是有意隐藏身份,我娘会这么笨,掩饰只掩饰一般吗?”邱灵赋睁大眼睛,好似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一般:“咦?丁宫主为何执意认为是我娘?现在丁宫主又非要诬陷我......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你......”
在场的看到邱灵赋与丁宫主相争,本也有不少想到了前不久在紫域发生的事情来,可邱灵赋一说,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块
饭酒老儿,花雨夜、邱心素、邱灵赋、湘水宫......
这一连串的事频频发生,难不成是什么大事发生的前兆吗?
“好了”此时花雨叶是东家,“孙倾红”作为主人家,自然得控制好场面,“江湖恩怨何其复杂,何必在此时一件件翻出两位在此争吵,这恐怕是不让烈庄主好受吧?”
邱灵赋适可而止,闭上了嘴巴,样子乖巧得很
邱灵赋如此,一派掌门丁宫主也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又急又气
当初设网捉拿邱心素之时,也就烈老鬼对邱心素“杀人”之事最为义愤填膺,此时看他神色,虽对邱灵赋是一向怀疑一向不满,可对自己的怀疑也不见得减少半分
“阿鹊,我把你交予烈庄主手中,由烈庄主自行判断,你可接受?”“孙倾红”道
阿鹊揖道:“阿鹊接受”
“孙倾红”又向着烈老鬼:“烈庄主,烈少侠在花雨叶遇袭之事,若烈庄主要怪罪在孙某身上,孙某也难咎其责而丁宫主与阿鹊的说辞,我想庄主也自有明辨”
“孙倾红”不愧为一代掌门,诸多江湖人面前处理此等涉及自身门派弟子的事务,不卑不亢,不偏颇本门弟子,也不为了清白撇清关系
本是棘手之事,如此处理,其精明识体,倒是能赢得在场之人今后的称颂
“孙掌门,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说呢?”邱灵赋道,“你可不能因为我娘与花雨叶的恩怨,就不让我自辩了啊”
“孙倾红”似是不太情愿,久久才面向邱灵赋,声音微微有些冷:“那邱小公子,你是与阿鹊姑娘说的那般半路冲出,还是丁宫主说的那般一同用烈少侠栽赃丁宫主呢?”
从在场众人的耳里听来,“孙倾红”的话,是在讽刺邱灵赋不说也罢
“孙倾红”与邱灵赋两人,因为邱心素与孙巧娘的渊源,对话之间总让旁人有不少遐想的意味,因此周围的人便对两人又多加关注了几分
《说书人》完本[古代架空]—— by:酒否
作者:酒否 录入: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