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白定安意想不到这个李知府竟然也与秤先生有关系,不由自主问道,“江湖人江湖事,玉莲,这位李知府莫非也是位隐藏的武林高手?”
乔玉莲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娇艳迷人,道,“定安,你怎么还没转过弯来,秤先生的手下,可不是只有江湖人,上至朝廷官员,富商巨贾,纨绔子弟,下至贫民百姓都有”
白定安的心蓦地一惊,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看起来,秤先生的手下势力很庞大”
“你才知道啊,”乔玉莲道,“所以说,在这华国里,没有秤先生解决不了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你犯下了谋逆大罪,只要秤先生愿意,他都有办法让你逃出一劫,但是相应的代价就是 ,你得对他忠诚”
白定安笑道,“听你这么说来,秤先生倒像个民间的土皇帝了”
“土皇帝”,乔玉莲笑了笑,目中带着一丝讥讽,“秤先生智勇双全,那些眼里只有富贵权利的俗物怎能跟他比呢?”
“不过呀,定安,你知道吗,只要我们一直跟着秤先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乔玉莲语气变得极度自信
白定安垂着头,沉吟不语,乔玉莲见状,嗔道,“你似乎不太开心”
白定安抬起头,笑道,“我在想我所认识的秤先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所以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乔玉莲秋水眸子闪动,叹道,“是呀,正因为如此,我当初才要你跟着我一起去见他,定安,我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以后可不能负了我”
“当然不会,日后我白定安若负了玉莲,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白定安发誓道
“好了,”乔玉莲连忙伸出葱葱玉指,掩住了他的唇,嗔道,“发什么毒誓,我可舍不得你”
夜深人静,只有一轮冷月发散着淡淡的微光高悬在碧空之上
一道人影倏地从白府高墙掠出,迅速射向依然灯红酒绿的临河畔
漱玉坊里灯火通明,脂粉香气,歌声丝竹管弦声在空间流淌
人影迅速飞进了漱玉坊的后院,这里与前院相比,大相径庭
后院显得十分安静,亭台楼阁,水榭栏杆,幽深小径,以及青翠的大树,满院的芳华,让人初见时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这仿佛就是繁华之中的一抹清凉
在飞扬的柳丝之中,一座朱红色的精致小屋正位于一池荷塘之上,此时正是荷花盛开季节,那满池的玉莲娉娉婷婷,清香四溢,连带着一池的水也似乎香了,沁人心脾,让人顿觉浑身舒畅不已
人影犹豫了一下,莲步轻移,踏月徐行,在门前止住步子,连敲那朱红色的木门三声,里面才有人轻轻一把推开,不冷不热,道,“进来吧”
小窗旁燃着一只白玉烛,那人面上带着一个黄铜面具,正是秤先生
他淡然道,“乔玉莲,你不好好在家跟着你的男人相亲相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乔玉莲一把扯掉面上的黑纱,向着他敛衽一礼,道,“先生,我是来向你汇报的”
“说吧,”秤先生不耐烦道
“是这样的,”乔玉莲踌躇着,终于一咬贝齿道,“我觉得白定安这人始终摇摆不定,心志未明,依属下之间,是不是应该将他作为弃子”
此时的乔玉莲眸子冰凉,早已没了昔日的无限风情
“弃子?”秤先生咀嚼着她口中的这句话,不由问道,“何以见得?”
乔玉莲道,“木管家几次三番前来挑衅,他不舍得动手,先生,为了安全起见,玉莲的意思是,直接将他作为弃子推出,然后由我出面掌控白府的所有事务”
“慢着,玉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他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怎么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情分?”
“这,”乔玉莲顿了一下道,“玉莲只是为先生着想,任何人威胁到先生的安全,玉莲都绝不会心软”
秤先生凝眸望着窗外的莲花,出神半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反剪着双手,注视着乔玉莲,目中闪过一丝冷芒,道,“你要记得,他是尊主下令亲自考察的目标,在尊主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之前,任何人不得以各种理由动他,至于你么,你的任务就是诱使他变得更冷血更无情”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不定,尊主这样重视他,只是因为尊主想把他培养成他的继任者”
乔玉莲脸色一变,忙道,“先生,他这人身上疑点多多,我都已经发现白惊羽未死,他却一口咬定他没查到白惊羽的消息,我不认为他信息堵塞到这种地步,我怀疑他本意并不想杀害白惊羽,所以他根本不想去找白惊羽的下落”
“白惊羽如果不死,他的麻烦就大了”乔玉莲道
秤先生道,“这正是他真实的表现,毕竟他一直在白府长大,耳濡目染,心中一直丢不下那些白道中人的行侠仗义四个字,如果他一反常态,立即就变得冷血无情,恐怕反让我不安了”
“那,先生我该如何?”乔玉莲道
秤先生道,“你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纠正他的某些不该犯的小错误,必要时,可以直接出手”
乔玉莲轻轻一叹,道,“他是我出道以来遇到的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人”
秤先生道,“所以尊主指明要你出手,七姐妹之首的乔玉莲怎能遇到一点小麻烦就泄气了呢”
乔玉莲苦笑道,“我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败了,我根本就看不透他”
“玉莲,那你就再去看看他,直到你看明白为止”
乔玉莲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身来,看着那精致的小屋,脸上再次拂过一丝苦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秤先生对她的建议毫不动容,仅仅是因为那神秘的尊主吗
可是,她不想继续留在白定安身边了,见过形形□□的人,只有白定安让她头痛不已
说他聪明吧,他确实聪明,就凭着白家的家传剑法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大名来
说他温柔吧,他确实温柔,他总是彬彬有礼的对待每一位女孩子,对人从不说一句重话
说他有勇气吧,他确实有勇气,终于敢对白惊羽痛下杀手
说他懦弱吧,他确实懦弱,为了杀不杀一个人,他经常犹豫半天都拿不定主意
说他多情吧,他确实多情,因为他对自己总是那么温柔疼爱
对一般女人来说,遇见白定安是对的,因为那代表着温馨幸福
但是对乔玉莲来说,那是噩梦,如果不能尽快将这男人看透,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的无能
七姐妹之首的乔玉莲怎么能有一个失败的任务?
但是,秤先生的话又重重的砸在她的心田之上,你要记得,他是尊主下令亲自考察的目标
清风温柔拂过乔玉莲的长发,让它轻轻飘起
她含情脉脉的望着对面的白定安,浅笑道,“定安,你觉得玉莲的这手琴曲弹得如何?”
白定安笑道,“玉莲过谦了,玉莲素来便是以琴出名,我怎敢在玉莲面前妄加评论呢?”
乔玉莲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灵活的拨动,霎时,琴音铿铿作响,一改刚才的温柔妩媚,金戈铁马,大漠孤烟,从她指间倾泻而出,这是靡靡之音当中的一道劲音,让人闻之,不由精神一震
琴音突然变得激昂高亢,仿如将士出征前的齐声宣誓,斗志昂扬
白定安听得入了神,渐渐沉浸在琴曲之中
玉莲指尖快速拨动,娇容也变得端庄,琴音在空间回响,战旗猎猎,枪剑交戈,恍惚之中便看到了那兵戈交击的古战场
白定安凝神的注视着前方的乔玉莲,她仍然是那般妩媚多姿,但是现在俏容上呈现出的表情却与以前有所不同
眼神里面只是一种淡淡,看破一切的豁然
这不是他以前所认识的乔玉莲,不是以前那个软语侬语,红袖飞舞的漱玉坊美人
突然,琴音切切,激昂短促,乔玉莲玉指一拂,随着一阵冷涩的余音,一曲已终
一片寂静,良久,白定安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拍手道,“玉莲,你这首曲是人间少有”
乔玉莲起身整顿衣裳,收敛起笑容,道,“定安,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在漱玉坊里,没有人会听玉莲的金戈曲”
白定安缓缓走到她面前,柔声道,“从此以后,玉莲你又多了我这样一个听曲的知音,你喜欢吗?”
玉莲娇羞一笑,更显的容颜如画
白定安道,“我自小只会舞刀弄剑,玉莲,不如你弹一曲,我在你面前舞剑,如何?”
玉莲螓首微点,便又端坐于琴桌前,脉脉的望向白定安,玉指轻轻一动
在温柔的琴声之中,她歌喉婉转,柔声唱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
在幽幽的琴音与天籁般的女子歌声之中,白定安随手解下佩剑,翩翩起舞
这琴,这音,这场景竟是无比的和谐迤逦,让人不忍打搅
突然,一个黑衣护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不识趣的打破了这样一幅美丽的图画,“不好了,大公子,木管家他,他硬闯进来了”
白定安遽然一惊,长剑划个半圆,倏地一收,正要回答,木管家的声音已经远远的传来,“不错,大公子,我找你来了”
声到人到,来人已经迅如利剑一般立在他面前一丈之处
白定安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大了
他静下心来,道,“木管家,你又有什么事?”
“什么事,大公子心里明白”木管家冷声道
“我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定安皱眉道,
“好吧,我就直接说了吧,大公子,小月和小镇犯了何事,你要派人将他们当着府里众多人的面毒打四十大棒,难道他们下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这,”白定安一时语塞,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乔玉莲,乔玉莲对着他甜甜一笑,然后不慌不忙道,“木管家,你这回可错怪他了,他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是我令人这么做的”
“你,你这个妖女,”木管家气的胡子都动了起来,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在府里发号施令?”
“我怎么没有,我是白小公子的妻子,是你们的少夫人,小公子既然已经不在人间,我自然有权利代他处理一切事务,怎么,小公子不在了,你们便想要起来造反不成?”
木管家强忍住心中的愤怒,道,“他二人到底犯了什么事,要遭你毒打?”
“很简单,他二人在府里通,奸”
“通,奸?”木管家道,“岂有此理,他二人我一向熟悉,皆是守礼之人,一向恪守规矩,你岂能随便一个通奸就盖在他二人身上,依我看,通奸的只怕是另有其人”言外之意,另有所指
乔玉莲闻言,不由秀眉一颦,冷哼道,“他二人竟然敢在我面前公然牵手,我不处理他们,难道处理我自己”
木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乔玉莲,道,“乔玉莲,你,你害了小公子,如今还要祸害大公子”
乔玉莲声音平淡,“我怎么会害小公子呢,是白家的仇人来寻仇,他运气不好而已”
“住嘴,明明是你们奸,夫淫,妇相互勾结,杀害了小公子,霸占了白家产业,到现在竟然还想要对白家的忠心仆人赶尽杀绝,乔玉莲,你不怕日后有报应吗?”
乔玉莲秀眉一颦,美目中闪过一道冷光,心想,这木管家莫非知道了什么,顿时,暗中起了杀机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木管家想多了,玉莲如果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怎么会一直呆在漱玉坊以卖艺为生呢?”
白定安见状,忙出声道,“木管家,你误会玉莲了,玉莲绝不会那么做的”
“住嘴,”木管家声色俱厉,道,“白定安,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被她美色所迷惑,糊涂一时而已,想不到如今你竟然还认可她的行为,想来,你们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了吧”
白定安闻言解释道,“木管家,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木管家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白府已经变得乌烟瘴气,我木西生无法继续呆在这里,向大公子自请离开,请大公子同意”
白定安正准备出言挽留,乔玉莲已经开口,“既然如此,白府也不挽留,定安,你安排账房先生给他结算一下”
“当然,不能委屈了木管家,毕竟他为白府出了那么多力,功劳苦劳都有”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不啻在白定安头上炸了个晴天霹雳
“这,”白定安犹豫道,“玉莲,木管家可是在白府里辛苦了那么多年,我义父生前一直淳淳叮嘱我,要让木管家在白府终老”
“定安,你想多了,现在不是我们不让他呆在这里,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们做晚辈的只有顺从他的意思,而不能反对”
白定安一时沉默无语
木管家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白定安怔怔的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割出了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注
乔玉莲轻移莲步,来到他面前,脸色也变得严峻,轻声道,“定安,我觉得木管家可能知道了什么,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白定安愣了愣,才缓缓道,“玉莲,你想多了吧,当初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和秤先生知道,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是你看他那副愤怒的样子,不像是仅仅因为小月和小镇的事”
白定安感到自己头脑一片昏沉,他用手指托着自己的额头,随便道,“好吧,就随你的意思”
他转身,颓然的向房间走去
乔玉莲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她唤过刚才的黑衣护卫,低声在他耳畔慢慢交代事项,一再叮嘱,“听清楚了吗?”
且说,木西生收拾起自己的几件换洗衣裳,心情沉重的离开白府,此时此刻,他心里除了悲愤,还有愧疚,心里苦叹道,老爷,是我办事不利,才导致了白府的这种乱象,认人不淑啊
木西生茫然徘徊在临河的大街小巷,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心里已经滋生了一些无缘无故的感情,离开白府,自己又将栖身何处?
算了,还是回乡下去吧,最终,他下了自己的决心
于是,他便去城里马市买了一匹看起来不错的白色骏马,然后骑着这匹马一路疾驰出城
对不起,老爷,现在白府的形势是我无法掌控的,但是,我可以离开白府,到璎珞山找你的朋友,让他们帮助小公子夺回白家的产业
骏马一路前行,眼看着斜阳即将落下自己的最后一丝光辉,木西生便驻足小镇,落脚于镇上的悦来客栈
他此时感到极度疲倦,匆匆洗漱过后,便直直躺在简朴的客床之上
有人敲门,“客官,楼下有人找你”
木西生无奈起身,跟谁着小二来到楼下,然而,一楼大堂空无一人
木西生疑惑的问道,“小二,人呢?”
小二诡异的一笑,“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话音一落,从大门外冲进两个黑衣人,一见木西生,两把大刀迎头砍下
木西生大吃一惊,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脚下一错,瞬间避开两把大刀,随后趁空隙翻身一个扫堂腿,袭向两位刺客的下盘
店小二见那两人一招并没有得手,不由道,“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好吧,你躲过这招,不一定能躲过下一招”
说着,他冷冷一笑,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随后,木西生便看见犹如暴雨一般的梨花针在空中炸开,四散向自己袭来
《杀叛》完本[古代架空]—— by:水无容
作者:水无容 录入:05-25